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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爺你咋不上天在線閱讀 - 第48節(jié)

第48節(jié)

    老鴇嘴皮子利索得很,三兩句將過錯推到溫陵身上,說完揚手就要打人,蘇梨上前一步,輕松抓住她的手腕。

    “方才陵兒姑娘伺候得侯爺很是滿意,侯爺要帶她出去逛逛,你有意見?”

    蘇梨的力氣不大不小,卻叫老鴇掙脫不開,她臉上撲著厚重的脂粉,眼珠急切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片刻后扯開笑臉:“侯爺喜歡自是奴家千求百跪都求不來的福氣,可閣里有規(guī)矩,剛破了身子的花魁,得在閣里靜養(yǎng)三日,這規(guī)矩……”

    “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在這里她既也要靜養(yǎng)三日,那隨本侯回逍遙侯府靜養(yǎng)三日也不耽誤買賣不是嗎?”

    楚懷安開口打斷老鴇的話,用折扇輕佻的挑起溫陵的下巴:“陵兒覺得可好?”

    他拿出平日撩撥姑娘的輕浮痞氣,與之前截然不同,那目光露骨又曖昧,瞬間叫溫陵羞紅了臉,眼底露出迷茫,只隨著他的問題道:“陵兒覺得甚好!”

    聲音柔柔怯怯,倒是完美的演繹了一場郎有情妾有意的戲。

    老鴇也是被楚懷安驚著了,楚懷安這些年在攬月閣什么樣,她心里能沒有數(shù)?

    這么多年閣里就沒一個能入了他的眼,承了他雨露的人,今兒突然對一個人這么上心,還要帶回家里去,這也未免太反常了。

    可楚懷安既然親自開口要了,老鴇也不能攔著不放人,只能賠著笑道:“侯爺喜歡就好?!闭f完又反手在溫陵臀上用力拍了一巴掌:“到了侯府好生伺候侯爺,別生出什么不該有的心思,仔細(xì)你的腦袋!”

    警告完,老鴇點頭哈腰的將三人送出門,閣里的伙計還體貼的準(zhǔn)備了馬車。

    待三人上了馬車離開,老鴇沉下臉回到閣里,隨手招了個伙計到身旁耳語:“立刻回去告訴少爺,侯爺從咱們這兒提了個丫頭走。”

    伙計聽完,身影很快閃入后院不見,老鴇又看向人來人往的門口,抬手捏了捏眉心,總覺得這年過完沒有要開春回暖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冷了。

    且說楚懷安三人坐著馬車回了逍遙侯府,剛下馬車,就看見來送禮拜訪的人被管家溫言軟語的勸出來。

    那人垂著頭顱本以為要失望而歸,不期然看見楚懷安回來,立刻興沖沖的跑過來見禮:“下官拜見侯爺!”

    這人看著不過四十出頭,身上穿著淺灰色官服,頭上戴著方方正正的烏紗帽,帽檐中間鑲著一顆烏黑的玉石,折射著光,成色中上,是內(nèi)務(wù)局統(tǒng)一定制的,不過是個七品縣官。

    這幾日來侯府拜訪的人很多,這人卻是第一個把官服官帽都穿戴齊整的。

    “嗯?你是……”楚懷安疑惑了一聲,伸手將人扶起來,對著這人的老臉看了半天終于恍然大悟:“原來是李勇李大人,好久不見!”

    楚懷安那句好久不見只是客套,那李勇卻當(dāng)了真,認(rèn)真道:“侯爺日理萬機,這幾日總不得閑,下官又只有這幾日才能回京,自是難以與侯爺見面?!?/br>
    “無妨無妨,李大人不在京都,令郞與本侯卻是十分交好,半個時辰前令郞還買了個花魁送給本侯呢!”

    楚懷安毫不介意的將方才的事說出來,更像是顯擺一般,守在后面的管家聽得老臉一抽,這才初三就去逛勾欄院,真是不像話!

    老管家尚有禮義廉恥之心,那李勇卻是半點也無,頗為欣慰的笑起:“那是應(yīng)當(dāng)?shù)?,侯爺喜歡什么,盡管告訴犬子,下官定讓犬子想法子給侯爺弄來!”

    “那是自然!”

    楚懷安說著拍了拍李勇的肩膀,李勇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恩賞,滿臉泛起紅光,搖頭晃腦起來,拉著楚懷安話家常一般嘮叨起來,楚懷安也不嫌煩,勾唇聽著,然而直到李勇說得口干舌燥,也沒讓他進(jìn)屋喝一口茶。

    把自己縣衙后門年底一條狗生了七只小狗的事說完,李勇終于沒話說了,見楚懷安還是那副皮笑rou不笑的模樣,李勇一拍腦袋瓜,又從袖袋里摸出一個黃花梨雕刻的小木盒,木盒不算長,頗有點像裝簪子發(fā)釵的。

    “這些是孝敬侯爺?shù)?,還請侯爺笑納!”

    李勇討好的說,有些渾濁的眸底閃過一絲rou疼,楚懷安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這小木盒無論是用料還是做工都并不精致,想來里面裝的也不是多好的東西。

    這般想著,楚懷安直接當(dāng)著李勇的面打開木盒,讓人驚訝的是,里面裝著厚厚一卷銀票。

    銀票的面額尚未可知,可光看這厚度,也不是小數(shù)目。

    看清是銀票,楚懷安掀眸看了李勇一眼,李勇以為他這是喜歡,當(dāng)即擺擺手道:“一點心意,不成敬意,權(quán)當(dāng)是恭賀侯爺接任昭冤使的賀禮了!”

    一個七品縣官,每月俸祿不過幾十兩,一年的俸祿也就幾百兩,剛剛在攬月閣那位李公子競買溫陵的面紗出手就是五百兩,這木盒里的銀票少說也得上千兩,這父子兩竟都覺得只是一點小心意。

    蘇梨心底驚愕,面上卻是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來,楚懷安合上木盒,臉上終于露出會心的笑:“李大人治理有方,去年政績做得一定非常漂亮吧?”

    楚懷安話里帶了一分欣賞,李勇立刻飄飄然起來,笑呵呵的回答:“哪里哪里,侯爺過譽了?!?/br>
    “李大人不必自謙,本侯過幾日上朝,定向皇表哥舉薦,不知李大人心儀何等職位?”楚懷安笑著問,臉上一片誠懇,可憐那李大人與他并不相熟,輕易被他的皮囊所騙,將底牌全盤托出。

    “不必勞煩侯爺掛心,陛下賢明,下官一心為民,陛下皆了然于心,想來不日便會將臣調(diào)入京中,屆時便能與侯爺時常見面了。”

    這話便是已經(jīng)確定自己馬上會升遷,李勇說著表情露出向往,好像已經(jīng)看見自己和楚懷安一起站在朝堂之上的場景。

    “那本侯先恭喜李大人了!”

    楚懷安拱手道喜,李勇又與楚懷安說了半天客套話才美得冒泡的爬上馬車離開,等他一走,楚懷安沉了臉,將裝著銀票的木盒丟給蘇梨:“好好保管著!”

    說完大步走進(jìn)去,管家將目光投向蘇梨,無聲的詢問溫陵是誰,蘇梨沒吭聲,收好木盒帶著溫陵回了自己的院子,從衣柜里找了一套女裝給她換上。

    換上衣服,溫陵紅了眼眶,她雖然從攬月閣出來了,可手上腳上還戴著鈴鐺,這鈴鐺在接客的時候是情趣,卻也是防止剛?cè)腴w不認(rèn)命的姑娘逃走的警鈴。

    鈴鐺是特制的,若無鑰匙,很難取下。

    蘇梨找了棉絮塞進(jìn)鈴鐺里,阻絕了那聲音,溫陵咬著牙又要跪下,被蘇梨一把扶住。

    “幫你的是侯爺,溫姑娘跪我做什么?”

    “我本一心求死,是姑娘一番話又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我謝姑娘再造之恩!”

    進(jìn)了這屋子,溫陵已識出蘇梨是女子,如今這感謝也是實打?qū)嵉臎]有半分作假,蘇梨卻是不肯受,將她扶起來:“我說那一番話,將溫姑娘又困在了那腌臜地,算計居多,當(dāng)不起溫姑娘的謝?!?/br>
    “姑娘只是為我指了條路,做選擇的是我自己,談不上算計,自是當(dāng)謝的!”

    蘇梨不讓跪,溫陵便改成鞠躬,無法阻止,蘇梨便也受了,見她這般講義氣,不由低聲道:“你既未失身,若你的未婚夫君真心待你,應(yīng)該也不會介懷此事,你何不……”

    “不了,雖未失身,可我這身子已被人看過摸過,就算他不介意,我卻不能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待大仇得報,我便尋個庵堂做姑子去!”

    溫陵爽利的說,經(jīng)此一遭,性子倒是比方才在攬月閣要強硬了些。

    她堅持如此,蘇梨也沒有再繼續(xù)勸說,帶著她來到楚懷安的院子,已有車夫候在屋里。

    “你既知你未婚夫君住在何處,這三日便尋了他把想說的想做的都處理好,也算是了了心愿。”

    “謝侯爺!”

    溫陵福身行了禮,與車夫一同離開,屋里安靜下來,楚懷安又像剛剛在攬月閣時,直勾勾的盯著蘇梨不放。

    蘇梨垂眸站著,假裝感受不到他目光里的探究。

    良久,楚懷安終于開口:“若你是她,當(dāng)如何報復(fù)?”

    他假設(shè)的是蘇梨處于溫陵的位置,會如何做。

    剛剛蘇梨激溫陵的時候,并非全然是算計溫陵,里面有多少是屬于她自己的情緒,楚懷安分得很清。

    “我若是她,自當(dāng)查清黑店與攬月閣的關(guān)系,揪出黑店店主、折辱我的人以及幕后黑手,將他們千刀萬剮,方解我心頭之恨!”

    蘇梨的語氣平靜,像局外人在談?wù)搫e人的事,又像是冷漠至極的當(dāng)事人,說著自己必會踐行的報復(fù)。

    “既然如此有骨氣,五年前又為何要落荒而逃,不去將那些人剮了做湯?”

    楚懷安問著,目光一寸寸掃過蘇梨的臉,不肯放過一絲一毫的細(xì)微變化。

    蘇梨剛剛說的話,很符合她黑白分明的性格,所以楚懷安想不明白,五年前她為什么會偷偷逃跑。

    “……那時候年紀(jì)小,膽子也小,不敢殺人,只好逃了?!?/br>
    蘇梨沉默了一會兒回答,并不愿多提,楚懷安皺眉,知道她沒有說出實情,猶豫了片刻道:“五年前的事,我后來查了一些,那些土匪那日是進(jìn)城到攬月閣去玩樂的,他們玩到很晚,出城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你在城外土地廟,才會將你擄走,那時天色已晚,你怎會出現(xiàn)在那里?”

    蘇梨走了五年,這些疑問在他心里也埋了五年,當(dāng)初他殺進(jìn)土匪窩,想要的就是一個答案,沒想到那些匪徒為了平息他的怒火,提前將作案那三人綁了砍了腦袋。

    作案的已經(jīng)死了,要想知道真相,唯有問蘇梨這個當(dāng)事人,然而那些陳年舊事,回憶起來總是傷筋動骨,所以蘇梨回京這么久,楚懷安一直憋著沒問,今日若不是見蘇梨言辭如此果決,他也不會問得這樣直白。

    “侯爺果真想知道真相?”蘇梨反問,并未急著回答,楚懷安眉頭一跳,啞著聲沒來得及開口,又聽見蘇梨接連問了一句:“無論我說什么,侯爺都信我?”

    無數(shù)次出現(xiàn)的夢境再次涌入腦海,蘇梨哭得悲愴,無比絕望的看著他質(zhì)問:你為什么不信我?

    太陽xue一陣刺痛,楚懷安抬手壓住脹鼓鼓的太陽xue,鼻尖溢出一聲不舒服的悶哼。

    他什么時候沒有相信過她?

    沒有得到回答,也知道不會有回答,蘇梨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然而手剛觸到門框,一個高大的身軀從后面貼上來,將她攔腰抱住,抱得緊緊的,喘著粗重的氣在她耳邊低語:“我不信,你就不說了嗎?”

    蘇梨呼吸未亂,眸光清澈。

    “我說了,你不信,我何必再說?況且,侯爺若真想知道一件事,有的是法子知道,何必執(zhí)著于從我口中探知?”

    “五年前我喝醉了,你我說過什么我都不記得了,不記得便作不得數(shù),你不能再說一次嗎?”

    “不記得便做不得數(shù)?”蘇梨問著轉(zhuǎn)身看向楚懷安,他依然抱得很緊,緊到蘇梨的綿軟隔著冬衣感受到他硬實的胸膛。

    他的表情急切,眼神有些慌亂,想要回答蘇梨那句問話,張了張嘴,卻被蘇梨輕易打散:“侯爺不記得醉酒后曾說我臟死了,這三個字我卻記得清清楚楚呢!”

    臟死了!

    這是他對蘇梨說過的話?

    這種銳利的字眼,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楚懷安受到?jīng)_擊,抱著蘇梨的手不由得失力,蘇梨抬手推開他,退后兩步,慢條斯理的整理自己的衣衫,從容又淡定。

    “侯爺,有些話,說了就是說了,不會因為你醉了,我就假裝沒聽見,不記得,五年前的真相,我說過一次,便不會再說第二遍,況且事情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你信與不信,于我已經(jīng)不重要了?!?/br>
    她說他信不信對她已經(jīng)不重要了,卻像在說他這個人對她也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那什么對你來說是重要的?

    楚懷安想問,可話到了嘴邊,又囫圇的哽在喉嚨。

    蘇梨是為了幫陸戟脫罪回京的,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孩子,她如今看重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努力咽下堵在喉間的郁結(jié),他壓低聲音確認(rèn):“我醉酒后,當(dāng)真對你說了那樣混賬的話?你那日不是說沒什么要緊的事嗎?”

    “這些舊賬翻出來于你我都沒什么好處,若非侯爺執(zhí)意要問,我自是不愿回憶再這些。”

    那些回憶對她來說如腐壞的陳傷,不致命,可戳一下還是會血流不止,痛心不已。

    她向來果決,像五年前離開時,連一字半句都沒有留下,如今回來了,對于那些陳年往事,她不想提,便只字都不在楚懷安面前說。

    她說得很對,楚懷安有很多辦法可以去查五年前的真相,只是五年前有人故意清理的痕跡,粉飾太平,他那時還未想過自己會像如今這樣糾結(jié)在意當(dāng)初的真相,便被輕易蒙混過去,如今想來卻是疑點重重。

    “你說得對,這世上還沒有爺想知道,卻不能知道的事!”

    楚懷安的語氣變得愉悅,他直勾勾的看著蘇梨,眸光發(fā)了狠,一字一句的宣告:“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五年發(fā)生過的事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

    蘇梨的表情有些崩壞,聽這人話里的意思,除了五年前的真相,連她在塞北這五年的事他都全部要查?他要從何查起?

    蘇梨驚愕,楚懷安恢復(fù)正常,順勢擁著她又出了門,這一次管家備好了馬車,上車后楚懷安直接吩咐了一句:“去軍情處!”

    馬車?yán)镞€備著暖爐,楚懷安順手往蘇梨手里塞了一個,自己抱著一個坐在角落,也不知道在生誰的悶氣。

    已近傍晚,街上的人并不多,馬車駛得很快,沒多久,軍情處的府衙便映入眼簾。

    府衙是新修的,大門口的門楣上還支棱著沒褪色的紅布,兩個高大的帶刀侍衛(wèi)守在門口。

    “下官拜見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