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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爺你咋不上天在線閱讀 - 第55節(jié)

第55節(jié)

    說完診室的門被推開,伙計引著兩個病人走進(jìn)來,岳煙拿起精巧的小稱按照比例抓藥。

    四副藥方方正正的打包好,用麻繩串在一起,蘇梨遞了銅板過去,拎走藥包,走到門口又扭頭看了岳煙一眼:“岳大夫,再見!”

    旁人不知她這句再見背后的深意,只看見岳煙與她隔空相望,莫名的就紅了眼眶。

    從醫(yī)館出來,蘇梨徑直去了京兆尹府,一方面是為了做戲做全套,另一方面則是真的想去探望蘇喚月。

    醫(yī)館離京兆尹府有些遠(yuǎn),蘇梨到時已經(jīng)過了晌午,府上之前有客,吃得酒足飯飽被京兆尹送出府來。

    蘇梨遠(yuǎn)遠(yuǎn)看著,沒趁著人多湊上去找不愉快,閃身躲進(jìn)附近轉(zhuǎn)角小巷,不期然看見巷子里蹲了七八個蓬頭垢面的乞丐。

    這幾個人約莫也沒想到這種地方會突然闖進(jìn)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幾雙眼睛打了照面均是一愣,互相瞪了那么幾秒,其中一個乞丐率先回過神來,用石頭把破碗敲得叮當(dāng)響:“看什么看!這是我們的地盤,姑娘生得白白凈凈,怕是走錯地方了!”

    “……不好意思!”

    蘇梨道歉,轉(zhuǎn)身走出巷子,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對勁。

    一般乞丐行乞都會選擇人流眾多的鬧市,就像之前茶樓外面那些乞丐,坐的巷子雖然沒有商樓林立,卻也是一些必經(jīng)之路,來往的人眾多,并不像這個地方如此僻靜。

    思及此,蘇梨停下,轉(zhuǎn)身看著這七八個人。

    沒料到蘇梨還會半路回頭,這幾人臉上又是一陣怔愣,與蘇梨隔著幾步的距離對視著,片刻后,蘇梨明顯感覺這些人的身體緊繃了起來,像是蟄伏的猛獸,在被人發(fā)現(xiàn)以后,準(zhǔn)備伺機(jī)撲上來咬死對方。

    蘇梨走回去,她走得不快不慢,這個過程卻被無限延長拉伸,她甚至能聽到巷子里所有人的呼吸聲。

    小心翼翼,卻又一觸即發(fā)。

    叮鈴!

    蘇梨在離他們只有一步的地方停下,丟了一顆銀裸子到剛剛那個缺了口的破碗里。

    七八個人被那一聲響驚著了,猛地站起身來,個個身形高大遠(yuǎn)甚常人,像幾個小山包似的將蘇梨團(tuán)團(tuán)籠罩,蘇梨后退兩步,露出受到驚嚇的表情,無辜的睜大眼睛,怯生生的開口:“天涼,別坐在地上了,買碗熱乎的餛飩吃吧?!?/br>
    “……”

    一群大老爺們兒被蘇梨一句話整懵了,手別在腰上,差點(diǎn)收不住藏在身上的大刀。

    蘇梨好像絲毫沒有察覺到危急,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你們天天都在這里嗎?我看你們很厲害的樣子,要不要跟我回家,我家里在招長工和短工,你們可以在我家住下?!?/br>
    “……我們不需要,姑娘不想惹上麻煩就趕緊走!”

    其中一個人突然滿臉兇相,蘇梨瑟縮著又后退好幾步,又不解又害怕的看了他們好幾眼才跑出巷子朝京兆尹府跑去,臨了還嘀咕了一句:“真是怪人!”

    她將天真爛漫、有錢沒地方花的千金小姐形象演繹得淋漓盡致,那群人絲毫沒有起疑,反而在蹲回去的時候集體討伐了剛剛那個兇蘇梨的同伴。

    “人家小姑娘一片好心,你那么兇做什么?”

    “就是!長得也水靈,就是不知道吃起來滋味如何?!?/br>
    “說起來老子都好久沒碰過女人了?!?/br>
    “……”

    接下來的話題便葷得不堪起來,所幸蘇梨走遠(yuǎn)了并未聽見,也免污了耳朵。

    亮了楚懷安給的那塊玉佩,門衛(wèi)很是恭敬地將蘇梨迎進(jìn)府里,看見京兆尹府四處懸掛著的大紅燈籠,蘇梨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散。

    遠(yuǎn)昭國的男子較鄰國而言普遍會高一些,可基本都身形修長,帶著股子挺松的剛勁,只有人到中年,大多數(shù)才會變得肥頭大耳,但即便如此,剛剛那群人的身形都還是過于高大魁梧,透著股子荒漠的粗獷,像屠夫劊子手。

    況且剛剛蘇梨一番試探,這些人不圖錢也不圖溫飽,分明是故意蹲守在京兆尹府外。

    他們在蹲什么人?

    正努力思索著,領(lǐng)路的下人開口提醒:“蘇姑娘,這就是二少夫人的院子?!?/br>
    蘇梨聞聲抬眼望去,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映入眼簾,院門上貼著新寫的春聯(lián),掛著紅燈籠,春聯(lián)上是二姐慣用的清秀小篆。

    院門敞開,趁著天氣好,院子里的丫鬟正擺弄著拿出來晾曬的梅花花瓣,提步走進(jìn),院子角落種著一樹臘梅,新年剛過,枝頭的花朵已不見蹤影。

    院子里頗冷清,安靜得很,蘇梨微微皺眉,忽的聽見屋里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

    二姐!

    心頭一緊,蘇梨循聲快步走進(jìn)屋里,掀簾進(jìn)去,沒了陽光照射,屋里更冷,像冰窖一般,凍得人骨縫發(fā)寒。

    “二姐?”

    蘇梨急急的喚了一聲,咳嗽聲戛然而止,幾步之遙的床上,一只蒼白的纖細(xì)的手掀開床帳,驚愕的朝她看過來。

    短短一月未見,蘇喚月的臉色比上次還要差上一分,蒼白的病氣籠罩不散,幾乎要將她的面容模糊。

    她的手發(fā)著抖,努力坐起身子,臉上的表情幾經(jīng)變換,終于不確定的顫抖著開口:“阿梨,是你嗎?你回來了嗎?”

    是我!

    蘇梨幾個跨步上前,走到床邊,握住蘇喚月瘦得幾乎只剩骨頭的手,半跪在了床榻前:“二姐,是我!”

    說完這四個字,蘇梨沒了聲音,喉嚨哽得難受極了,蘇喚月的手涼得驚人,眼淚也立時涌了出來,模糊了視線,卻一刻不停的看著蘇梨,不肯移開。

    一別五年,俱是物是人非,兩人的心境都是一樣的,蘇喚月將蘇梨上上下下打量了許久,終是拍拍她的手背松了口氣:“回來就好!”

    她的語氣放松下來,身體也跟著放松,強(qiáng)壓下去的咳嗽變本加厲的席卷而來,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一樣,蘇梨忙拍著她的胸口幫她舒緩氣息,綠袖也終于回過神跪到床邊給她喂藥。

    “夫人快把藥喝了吧,別叫三小姐聽著揪心?!?/br>
    綠袖勸著,好半天才與蘇梨一起把一碗藥喂完。

    喝了藥,蘇喚月的咳嗽慢慢止了下去,拉著蘇梨坐到床邊,招呼著綠袖去燒水泡茶,被蘇梨叫住。

    “如今天這樣冷,二姐身體又不適,屋里為何沒有燒炭?”

    “今日還有暖陽,況且馬上就開春了,哪里還需要燒炭?”蘇喚月淺笑著回答,絲毫不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又給綠袖遞了眼色,把人支使出去。

    蘇梨哪里不知道她這打碎牙齒和血吞的性子?心中有氣卻沒在此刻與她爭執(zhí),也不見外,起身從屋里又找了一床被子給蘇喚月蓋上。

    那被子被面用料還可以,抱起來綿軟,看上去還很新,反觀蘇喚月身上蓋的那床卻是連被面都洗得發(fā)白了。

    “二姐還生著病,就算不燒炭火取暖,也該多蓋一床被子才是!”蘇梨嘴上埋怨著,俯身細(xì)致的幫蘇喚月掖被角。

    蘇喚月笑彎了眼眉:“阿梨還是像五年前那樣,嘴硬心軟?!碧脹]有體會過這樣的溫暖,她開心極了,從里到外都散發(fā)著喜悅。

    真好,時隔五年,阿梨一點(diǎn)都不曾與她生分。

    “誰對我好,我自然對誰心軟,若是對旁人,我這心卻早已冷如鐵石!”蘇梨堵著一口氣回答,目光又在屋里四處打量。

    京兆尹家里不比尚書府,一應(yīng)陳設(shè)俱是普通,甚至連蘇喚月當(dāng)初的閨房都趕不上,且這屋子朝向不好,今日陽光如此明媚,卻沒有一絲光暈透進(jìn)屋里來。

    一般人家,哪有主屋如此不堪?

    “二姐怎地住在此處?這是主院嗎?張……姐夫住在何處?”

    她本想直呼張嶺名諱,但又怕讓蘇喚月不好做,半路生生扭轉(zhuǎn)了稱呼,蘇喚月垂眸低咳一聲,盡管竭力偽裝,面上還是浮出一絲落寞:“這些日子我病得厲害,就搬到這里小住幾日,免得給公公婆婆添晦氣?!?/br>
    小住幾日?剛剛那領(lǐng)路的下人可不是這么說的!

    蘇梨氣得握緊拳頭,面上無法偽裝,一片冷然:“是嗎?那二姐病好以后便會搬回主院嗎?”

    這句話不知道刺到蘇喚月哪根神經(jīng),她的臉色又白了一分,無意識的拉著蘇梨的手喃喃自語:“阿梨,其實(shí)住這里也挺……挺好的?!?/br>
    她的眼底有著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惶恐不安,蘇梨立刻想到之前在醫(yī)館綠袖提起張嶺一生氣就要折辱于她的事,頓時心痛如絞。

    那畜生究竟使了怎樣惡毒的手段,才會叫二姐怕成這樣?

    蘇喚月到底病得不輕,一時并未察覺到蘇梨的情緒翻涌,蘇梨沉聲安慰了她一會兒,藥效上來她便有些昏昏沉沉想睡覺,迷迷糊糊間仍拉著蘇梨的手不放:“阿梨,別走,我就睡一會兒,一會兒醒了給你做好吃的?!?/br>
    “好!”

    蘇梨柔聲答應(yīng),蘇喚月很快便睡熟了,沒一會兒,綠袖拎著茶壺回來,身上多了一片污漬,不知是被人潑上去的,還是在哪兒跌了一跤。

    蘇梨小心翼翼的把蘇喚月的手放進(jìn)被子里,拉著綠袖走出院子,低頭看那茶壺一點(diǎn)熱氣都沒有,探手一試觸到一片冰涼,竟是冰水。

    “二姐不是讓你去燒熱水嗎?怎么弄成這樣?”

    蘇梨冷著臉問,綠袖受了委屈,眼眶紅得不行,咬著牙回答:“廚房的人看夫人不受寵,總是逢高踩低,要刁難我們!”

    整整五年,蘇喚月在京兆尹府里受的委屈豈是一句話兩句話能說得完的?僅憑蘇梨這短短一刻鐘的所見所聞,只能窺其冰山一角!

    蘇梨氣得心肝脾肺腎都揪著疼,當(dāng)即搶過綠袖手里的茶壺冷聲命令:“廚房在哪兒,帶我去!”

    綠袖也是受夠了任人欺負(fù)的日子,當(dāng)即也顧不得什么,紅著眼梗著脖子便帶著蘇梨氣勢洶洶的超廚房去了。

    晌午過了沒什么事,廚房的一干人等正坐在院子里嗑瓜子曬太陽,有那嘴碎的還在嘀咕,說這個月張嶺又去了多少次攬月閣,蘇喚月又挨了多少次打。

    說到興頭,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然而還沒笑完,就見平日里忍氣吞聲的綠袖領(lǐng)了個漂亮的女子跨進(jìn)院子。

    “小賤蹄子,都說了現(xiàn)在不生火沒水,你又跑來做什么?你家夫人是要渴死了還是怎的?真那么急喝口冷水先把命續(xù)著不成嗎?還以為自己多精貴呢!”

    說話的是個五大三粗的婆子,婆子也就三四十歲的樣子,吐著瓜子殼,一臉尖酸相,看得出平時沒少用這樣的話糟踐綠袖。

    蘇梨也不多問,把綠袖拉到身后,上前就是一茶壺砸在那婆子頭上。

    這茶壺做得不精致,質(zhì)量倒是極好,那婆子嗷的一聲,腦袋被砸出一個血窟窿,蘇梨手里的茶壺卻半點(diǎn)破損都沒有。

    剛過了年,眾人領(lǐng)賞領(lǐng)得不亦樂乎,沒想到會有人沖進(jìn)府里鬧事,全都愣在那里,那婆子倒在地上嚎了三四聲,其他人才沖上去把她扶起來。

    綠袖也嚇了一跳,不過之前已經(jīng)見識過蘇梨打張嶺,這會兒再看見蘇梨打人,她便不害怕了,反而透著股子興奮。

    三小姐打得真好,這些人平日慣會欺負(fù)夫人,也該叫他們知道知道厲害!

    想到這里,綠袖的腰桿挺得更直了。

    旁人不認(rèn)得蘇梨,一見綠袖這樣,頓時都擼起了袖子,咬牙切齒:“綠袖你這個賤蹄子,上哪兒找來這么個瘋女人,竟敢在府上鬧事,讓夫人知道你就死定了!”

    “是嗎?我還怕你們夫人不知道呢!”蘇梨冷笑一聲,扭頭命令綠袖:“把門關(guān)上!”說完拎著茶壺沖過去。

    這些人平日干活就懶散,打架也只會抓撓撒潑,哪里敵得過蘇梨,不出片刻,一群人便都哎喲哎喲的躺在地上嚎叫,有的胳膊折了,有的破了相,卻被蘇梨一身力破千軍的氣勢震得不敢再說什么不敬的話。

    茶壺終究還是碎了,只剩一圈殘渣掛在壺把手上,蘇梨隨手扔到地上,踩著眾人坐到方才那個婆子坐的矮凳上,悠然自得的磕了一粒瓜子。

    綠袖守在門邊看得目瞪口呆,剛要給蘇梨拍手叫好,院門被人重重的拍了兩下:“綠袖!開門!”

    聲音尖利,是一等丫鬟才有的威風(fēng),綠袖嚇得一抖,下意識的看向蘇梨,蘇梨拍拍手,處變不驚的開口:“開門,躲我身后。”

    得了吩咐,綠袖這才把門栓取下,然后兔子一般躥到蘇梨背后躲著,那氣焰囂張的大丫鬟沒想到綠袖這么聽話,摔了個狗啃泥,惹來一通哄笑。

    “有什么好笑的,都笑什么?”

    一個肅穆的聲音壓下來,笑聲全都消散,魏氏端著當(dāng)家主母的架勢高傲的走進(jìn)來,眼睛掃了一圈,見地上的人都掛了彩,臉沉了下來。

    “蘇小姐,今兒才初四,還沒過元宵,你跑這兒我府上來鬧這么一出想干什么?”魏氏沉著聲問,許是主母當(dāng)久了,這人的面目便都會變得差不多。

    魏氏現(xiàn)在的嘴臉就和趙氏在蘇梨腦海中一樣面目可憎。

    “夫人誤會了,我今兒是來探望我二姐的?!?/br>
    滿院子的人哀嚎著躺著,蘇梨卻面不改色的說著是誤會,魏氏眼角狠狠抽搐了一番,想壓下怒火卻沒能成功,指著蘇梨的鼻子罵道:“都說庶女上不得臺面,你姐是如此,你更是不要臉,像你這樣的人,就不該進(jìn)來臟了我京兆尹府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