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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侯爺你咋不上天在線閱讀 - 第161節(jié)

第161節(jié)

    說著話,已有胡人順著竹梯爬上城樓,陸嘯果斷起身,長槍一挑,便將整個竹梯挑了下去。

    “放石塊!”

    陸嘯命令,一直躲在城墻后面的將士立刻起身,紛紛搬起石塊往下面砸。

    爬到一半的胡人被砸得跌落,慘叫聲此起彼伏,但試圖往上爬的胡人依然源源不斷。

    陸嘯面沉如水,抽出腰間的大刀,先將竹梯最上面的一級從中砍斷,然后插入長槍蓄力一震,直接將竹梯震裂成兩半。

    旁人并無他這樣大的力道,陸嘯丟了兵刃,抓住斷裂長梯的其中一半木頭直接舉起。

    這樣的臂力已絕非常人所能及,莫說遠(yuǎn)昭的將士,就是正在攻城的胡人都被驚得晃了晃神。

    陸嘯憋著一口氣,卯足了勁揮動木頭,足有五六米長的木頭橫掃過城墻,直接將搭在墻上的那些木梯和胡人全部掃落在地。

    “好!”

    “將軍威武?。。 ?/br>
    城墻上的將士全都發(fā)出了歡呼,陸嘯丟了木頭重新坐下,后腰一陣劇痛,是用力過猛導(dǎo)致舊疾加重又添了新傷。

    胡人這次進(jìn)攻來得太突然了,他必須給這些將士做個表率,不能讓他們剛開戰(zhàn)就喪失信心,但他已經(jīng)預(yù)料到這次戰(zhàn)事的艱難。

    此戰(zhàn)與五年前那場不同,五年前他雖然沒親臨戰(zhàn)場,卻從陸戟口中知道這場戰(zhàn)事的細(xì)枝末節(jié),胡人此次是有備而來,絕非沖著城中的物資。

    使臣團(tuán)尚在京中,連忽韃也在,胡人卻選在這個時候發(fā)動戰(zhàn)亂,不得不讓陸嘯擔(dān)心京都現(xiàn)在是否陷入了什么困境。

    陸嘯忍痛飛速的思索,然而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樓下已傳來胡人的聲音,他用的遠(yuǎn)昭國語,而非胡語,只是說得還不太好,語氣很是生硬別扭。

    “我是我族第一勇士忽可多,城上的人聽著,限你們天亮之時打開城門,迎本王子入城,否則……”

    忽可多頓住,呼嘯的箭雨和攻城的胡人也都停止,周遭安靜下來,只隱約可以聽見城下有人倒抽著氣痛呼的聲音。

    陸嘯站起身,看見剛剛進(jìn)攻的胡人那輛戰(zhàn)車已經(jīng)退后了數(shù)米,留出一大片空地,空地上只有忽可多一個人。

    忽可多騎著一匹高壯的黑棕馬,身上披著厚重的動物毛皮,手里拿著一把锃亮的圓月彎刀,背上背著一柄比尋常弓箭要大上一倍的弓弩,箭羽依稀可見是黑白間雜的顏色,剛剛射上城墻那第一支箭不出意外就是出自他的手。

    他的語氣很狂妄,比當(dāng)年忽韃第一次和陸嘯對壘時還要狂妄。

    陸嘯剛要開口駁斥,幾米之外開始燃起星星點點的火把,像引燃了一片茂密的森林似的,火光以極快的速度向后蔓延,不出片刻,城門外已出現(xiàn)一大片明晃晃的火海,將夜色掩蓋的一切全部照亮。

    忽可多吹了聲口哨,火海之中傳來整齊又響亮的呼喊:“殺殺殺!”

    挾裹著似要毀天滅地的殺戮與血腥,野獸一樣猛然撲向遠(yuǎn)昭最邊陲的城鎮(zhèn),激起滿城惶然,這一通喊叫以后,陸嘯清晰聽見了城中婦孺小孩兒恐懼無比的哭喊。

    火光還在向后蔓延,陸嘯有些說不出話,僅他現(xiàn)在rou眼所見,胡人兵力已是他手下駐兵的兩倍多。

    這樣的兵力懸殊太大了!

    站在城墻上的將士都被這一幕震住,好半晌才不確信的看向他:“將……將軍,胡人的兵馬遠(yuǎn)勝我們!”

    雖竭力克制,聲音卻已顫抖起來。

    面對這種壓倒性的兵力壓制,士氣實在是太容易遭受打擊了。

    陸嘯沒有偏頭去看那些被震懾的將士,手中長槍一振,徑直朝忽可多擲去。

    忽可多勒著馬韁繩迅速后退,長槍釘入地面足有一半,剩下一半不停地震顫,發(fā)出嗡嗡的聲響。

    陸嘯冷聲開口:“膽敢犯我遠(yuǎn)昭者,雖身死定誅之!”

    他的聲音極洪亮,面對十萬大軍也絲毫沒有一絲膽怯,正義凜然。

    風(fēng)雪更大,烏云遮了月,淡淡的光滑被黑暗取代,那一片火海也漸漸熄滅,像一頭可以摧毀一切的猛獸,蟄伏了下來,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沖上前將獵物一口吞掉。

    吱嘎吱嘎的車輪聲再度襲來,胡人準(zhǔn)備第二次攻城了,剛剛被派去抱酒的將士抱著酒壇喘著氣跑上來:“將軍,我們找到一處酒窖,這些酒夠嗎?”

    “取弓箭來!”陸嘯命令,不出片刻,一把沉甸甸的弓弩便落在他手中。

    這是陸戟平日喜歡用的,不比忽可多背上那一把遜色。

    陸嘯接過弓箭,利落的搭弓:“丟一壇酒出去,盡量往上拋,再取一個火把來!”

    聽見這話,那將士立刻明白他要做什么,眼底閃過激動的亮光:“是,將軍!”聲音甚至有點破音。

    一壇子酒被拋到上空,然后被一箭射穿,剛烈醇香的燒刀子酒悉數(shù)灑在下面的戰(zhàn)車上,依稀可以聽見上面的人詫異的議論,不明白為什么突然有酒和酒缸子從天而降,難道是想讓他們喝醉了就打不了仗了嗎?

    胡人還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頭頂又是嚓嚓嚓幾聲脆響,酒味越發(fā)濃郁,隨風(fēng)飄散到后面,足以讓忽可多聞到,他原本嘴角上揚,一臉勢在必得,聞到酒香還深嗅了一下,然而下一刻就臉色巨變。

    “回來!”

    忽可多用胡語喊了一聲,然而已經(jīng)遲了,那戰(zhàn)車蠻大,一方面是攻城的利器,一方面卻又笨拙至極無法靈活行動。

    聽見他的聲音,戰(zhàn)車只停了一瞬,然后十幾只火把從城墻之上丟下。

    轟!

    黑漆漆的夜空猛然卷起火舌,寬大駭人的戰(zhàn)車在一瞬間變成一個熊熊燃燒的怪物。

    雪花來不及飄落在地便被火光熏蒸成水霧,站在城墻上的將士仍不停地戰(zhàn)車上砸酒壇,而戰(zhàn)車之上,持著遁牌的人渾身著火,慘叫的從車上跑下,像附和城中恐懼的悲鳴一般。

    在這片火光之中,一面新的遠(yuǎn)昭旗幟被掛上城墻,被火浪吹得獵獵作響,陸嘯站在旗幟旁,身上的金色鎧甲在火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像從天而降的戰(zhàn)神,可以護(hù)一國安寧,永不讓胡人踏入遠(yuǎn)昭一步!

    忽可多臉上的得意消失得干干凈凈,一張和忽韃有三分相似的臉扭曲又猙獰著,眼底倒映著明亮的火舌和慘叫著滿地打滾的胡人將士。

    “扈赫!你這個混蛋!我要宰了你!”

    忽可多咬牙切齒的低吼,這戰(zhàn)車是扈赫提議,幾乎是舉胡人一族將近一半的財力物力人力花了整整三年時間打造的,一共有十輛,然而現(xiàn)在戰(zhàn)事剛開了個頭,陸嘯就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用事實告訴他這個戰(zhàn)車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廢物!

    是那個叫扈赫的奴隸戲耍了他!

    這個奴隸真是好大的膽子,他一定要踏平遠(yuǎn)昭的國土,抓住這個奴隸好好折磨至死,才能解今日的心頭之恨!

    偌大的戰(zhàn)車燒了整整一夜,這一夜,是‘亡靈之戰(zhàn)’的起始,無數(shù)人一夜未眠,后來僥幸活下來的人記憶里,只記得那夜的城墻之上,有一位身穿金色鎧甲的將軍如同天神一般,半點不能撼動的守護(hù)著遠(yuǎn)昭的旗幟……

    “住手!”

    陸戟猛地坐起來,旁邊的人被嚇了一跳,隨即松了口氣:“將軍,你終于醒了!”

    噩夢殘留在胸口的余悸還沒消散,陸戟揉揉眉心,旁邊的人遞過來一杯熱茶,陸戟接過一飲而盡,單薄的里衣被冷汗浸濕,很冷。

    “我暈倒了?”

    “是,連趕了七天七夜的路,馬累死了,你從馬背上摔下來了,昏迷了兩天?!?/br>
    兩天,又耽擱了很多路程了。

    陸戟掀開被子準(zhǔn)備下床,腦袋一陣暈眩又坐了回去,那人連忙扶著他坐下:“將軍,休息到天亮再走吧,你的身體熬不住的?!?/br>
    陸戟身體發(fā)虛,只覺得冷得厲害,他沒有逞強(qiáng),又躺回床上,片刻后看向窗外:“我們到蘅州了?”

    “是,明日一早出發(fā),日夜兼程的話,最多五日,就可抵達(dá)邊關(guān)?!?/br>
    五日,太久了……

    陸戟在心里想,如果顧炤給出的線報沒有作假的話,今日忽可多便已經(jīng)率兵攻城了。

    十萬大軍對戰(zhàn)邊關(guān)三萬將士,多拖一日,都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大夫來給我診過脈了嗎?怎么說?”

    “大夫說將軍你連日趕路太累了,心中思慮過重,又感染了風(fēng)寒,如今病來如山倒,最好多調(diào)養(yǎng)些時日。”

    那人如實說,沒告訴陸戟他剛暈倒那日,燒得異常厲害,大夫根本不敢接治,全靠他自己硬撐過來的。

    大敵當(dāng)前一個健康的身體有多重要,陸戟比誰都清楚,但他沒有時間了!

    “天一亮去藥鋪多抓幾副藥戴上,到了邊關(guān)再熬!”陸戟果斷下令,身體還虛得厲害,強(qiáng)迫自己躺下再多休息一會兒。

    第一縷晨曦灑進(jìn)房間的時候,陸戟立刻就醒了,他的臉色難得有些發(fā)白,唇也干得厲害,坐起來后腦袋還是暈的,但他沒有聲張,坐在床上平復(fù)了一會兒便起身穿衣。

    沒多久,昨夜守著他那人撿了幾副藥回來,見他已經(jīng)起來,張了張嘴,終是沒再勸阻。

    迅速吃過早飯,一行人再度策馬疾行,出了蘅州往前趕了沒多遠(yuǎn)的路,天色漸漸變了,風(fēng)雪乍起,雖然他們都戴著斗笠穿著蓑衣,但身上還是不可避免的被雪水浸潤,凍得刺骨。

    “陸將軍,看天色前面恐怕有暴風(fēng)雪,不能再往前走了!”

    有人提醒,聲音很快消沒在風(fēng)雪中。

    陸戟是在邊關(guān)長大的,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邊關(guān)的氣候,天沉得這樣厲害,風(fēng)雪一來,只怕要刮好幾日,就算幾日后雪停了,路面都是厚厚的積雪,根本無法疾行。

    胡人比遠(yuǎn)昭國人更加抗寒,且胡地的冬日比遠(yuǎn)昭的冬日更久,他們還要在冰天雪地去捕捉獵物,這個季節(jié)作戰(zhàn),對他們十分有利。

    出了蘅州以后,沿路多為隔壁,若是在暴風(fēng)雪中走錯了路,便會兇多吉少。

    陸戟回頭看著跟他趕了一路的三百將士,他們是楚凌昭給他的精銳,可連他都受不了了,更不要提這三百人。

    他是要帶三百精銳去增援的,不是帶三百殘兵去給胡人送人頭。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陸戟果斷開口:“回蘅州城,等風(fēng)雪過了再走!”

    身后的人全都掉轉(zhuǎn)馬頭準(zhǔn)備往回走,陸戟死死的抓著手里的韁繩,心中一陣絞痛。

    這樣的情形和五年前太像了。

    五年前他被叛軍絆住,沒能及時趕回,回去以后,阿漓不在了,今日,他被風(fēng)雪阻了去路,也不能及時趕到,等風(fēng)雪過了再去,不知邊關(guān)守城會變成怎樣的煉獄!

    “將軍……”

    有人出聲喊他,語氣里盡是擔(dān)憂,陸戟收回思緒,輕輕帶了下馬韁繩掉轉(zhuǎn)馬頭,然而剛掉到一半,喉嚨卻涌上腥甜,偏頭竟是吐出一口血來。

    那血有些發(fā)烏,還冒著熱氣,將地上的積雪融化陷了下去。

    旁人并未看清他吐了血,陸戟凝神,用袖子擦了一下,復(fù)挺直背脊夾了馬腹往蘅州疾行。

    這種時候,他不能有事,也不能亂!

    身后,暴雪襲來,將天地連成一色,輕易斬斷了遠(yuǎn)昭與邊關(guān)的一切聯(lián)系。

    誰也不知道,在這風(fēng)雪背后,正經(jīng)歷著怎樣的血雨腥風(fēng)!

    與此同時,蘇梨帶著五十人踏入潯北縣。

    潯北縣位于潯州和蘅州之間,隸屬于潯州,是潯州最大的產(chǎn)糧大縣,這里四面環(huán)山,氣候非常溫潤,冬季很短,且并不會很冷,常年雨水充沛,別地稻谷只能種一季,這里可以種三季,但由于山脈阻絕,這里的交通也并不發(fā)達(dá),所以產(chǎn)糧只能依附潯州和蘅州兩大州城的商隊外銷。

    上一回與使臣團(tuán)一起從邊關(guān)回來,蘇梨曾感受過這里淳樸的民風(fēng),去年大旱,這里卻并沒有受到什么影響,照例是個豐收年,當(dāng)時目之所及,蘇梨看到的都是黃澄澄的草堆和晾曬的谷糧,百姓也都安居樂業(yè)。

    然而這次蘇梨剛進(jìn)入縣城,就明顯感覺到這里的情況不對。

    大街小巷,所有的人都用一種戒備警惕的目光看著他們,好像他們是要吃人的豺狼虎豹。

    蘇梨拉了馬韁繩放慢速度,潯北縣的交通不便,她沒想過要在這里購糧,只是想探聽一下今年的糧價和各地大概地糧食儲備,以便后面安排采購,沒想到這里的百姓竟然會和潯州城的百姓一樣。

    不過他們并不如潯州城的人那樣仇恨外來的人,更多的還是畏懼。

    蘇梨皺眉,翻身下馬,想從路邊一個小攤販口中問點什么,還沒走近,那小販卻嚇得逃跑,嘴里還大喊著:“快躲起來,又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