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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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老爺子哀嘆一聲,閉上眼睛徒然流淚,不敢看她的眼睛。 “呵!你知道?”喬青絲冷笑:“你知道江水那樣涼,還用牛皮繩把我捆得那么緊?那塊石頭那么重,夫君是怕我的冤魂浮起來找你索命嗎?” 到底曾經(jīng)深愛過。 如今當面對質(zhì),還是免不了情緒失控,喬青絲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她其實很不懂這是為什么,她自認是賢妻良母,那七年這人也對她體貼有加,就算是演戲演上十年,也該假戲真做了吧?他怎么能做得那樣絕? 叛離族人,違背族規(guī)的是她,她早就做好承擔一切的準備,卻沒想到他正春風得意,竟不愿被她波及半分! “娘親,您不要這么生氣,我?guī)湍琢诉@個老東西!” 蘇月扶著喬青絲安慰,手腕一翻,手中便多了一把锃亮的匕首。 喬青絲按著她的手,輕輕拿走匕首:“不用,我自己來?!?/br> “夫君知道當初我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嗎?” 喬青絲問,手起刀落,切斷蘇老爺子的右手。 “夫君可能不知,我們喬氏一族的人,若要離開族域,與外人成親,要自斷一只手,當年我,便是付出這樣的代價才嫁給你的呢!” 手從腕骨處整齊的被切斷,血立刻奔涌而出,蘇老爺子痛苦的嗚嗚直叫,痛得幾乎要暈過去。 他拼命的搖頭,這件事他是不知道的,喬青絲也從來沒有跟他說過。 喬氏一族之所以會要求自斷一只手才能離開族域,是為了防止族內(nèi)的秘術流出,為禍世人。 喬青絲雖然當年年歲尚小,天賦卻是極高,離開族域后,她用族內(nèi)秘術移花接木,給自己接了一只手,擔心蘇老爺子覺得她是怪物,所以她并未說出來。 血淌了一地,蘇老爺子很快進氣多,出氣少。 喬青絲又舔了舔刀子上的血:“那手已經(jīng)在我手上長了十年,掙開的時候與再斷一次手沒有什么區(qū)別,夫君可知那時的我心中有多恨?” 喬青絲問完,又是一刀斷了蘇老爺子的左手。 當年她受的痛苦,今日,她要全部還回來。 蘇老爺子張大嘴巴,卻是喊不出聲來,渾身痛得痙攣。 “上天果然還是有好生之德的,閻王可憐我遭此大難,沒有收我的性命,我浮上水面以后已經(jīng)體力不支,恰好江面有客船路過,將我救了上去?!?/br> 說到這里,喬青絲眼底的笑意更濃,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救我的人是京城安家的大少爺,他十歲時就突然生了腿疾,痛不欲生,所以四處求醫(yī),多巧,那天他遇到了我,可惜他中的毒太狠辣了,雖然腿可以鋸了再換兩條,命卻只能茍延殘喘的吊著,最可笑的是,他身上的毒是當今太后給他下的!” 喬青絲說完嬌笑不停,絲毫不覺得自己再說什么驚天的辛秘。 確實可笑,姑母下毒害外侄,丈夫親手綁了巨石將還未出月子的發(fā)妻沉江。 血緣、愛情這都是些什么玩意兒,比不過權勢、錢財,竟叫人面目可憎、丑陋至此?! 喬青絲笑聲漸大,隱隱有發(fā)狂的趨勢,她手上匕首一轉(zhuǎn),手法極嫻熟果斷的從蘇老爺子臉上片下皮rou。 血rou橫飛著,蘇老爺子瞪大眼睛,眼底一片驚悚,很快沒了聲息。 喬青絲毫無所知,笑得越發(fā)癲狂:“夫君不知道吧,喬氏一族的醫(yī)術不是天下第一的,讓人脫胎換骨才是最厲害的,我族祖上曾有一人,能讓白骨生肌,死而復生,當年以我的天賦完全可以成為第二個這樣的人,因為嫁給了你,我才成了今天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她的聲音越來越高,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蘇老爺子的臉很快只剩下白森森的骨頭,血rou被片成極薄的片飛濺在旁邊,饒是早就習慣了這種血腥場面的蘇月也不由得心頭發(fā)寒,頭皮發(fā)麻。 “娘,他……死了!” 蘇月硬著頭皮提醒,她其實很害怕,喬青絲每次發(fā)怒的時候,都特別恐怖。 喬青絲慢慢停了下來,她端詳著這張白骨森森的臉,依然還記得當年他求娶自己時的風雅俊朗。 他說,青絲,跟我走吧,我?guī)闳タ纯赐饷娴氖澜纭?/br> 他說,青絲,嫁給我吧,我此生絕不負你。 他說,青絲,我心悅你…… 他說了好多好多,卻都敵不過那天夜里那句:“青絲,你去死吧,我會把孩子養(yǎng)大的!” 你去死吧。 這四個字他說得那樣輕易,就像在說當初那些誓言一樣。 我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現(xiàn)在換你了…… 喬青絲在心里說,抬手將臉上花紋詭異的面具取下,扣在蘇老爺子臉骨上。 這面具上的花紋是她親手畫的,旁人并不知曉,這其實是喬氏一族的圣花,有此花入藥,換臉術便不會產(chǎn)生互斥,換臉者更不會因此衰老至死,移花接木也不會有那許多缺陷。 可惜,除了喬氏一族,別處再也尋不到此花。 喬青絲嘆了口氣,似在惋惜那花,又似在惋惜死了的這個人。 “娘,這里已經(jīng)暴露了,我們快走吧!” 蘇月焦急地催促,她知道娘親很厲害,但再厲害的人,也擋不住千軍萬馬?。?/br> “不急在這一時?!眴糖嘟z朝蘇月招了招手:“月兒過來,把你爹的心頭rou挖出來給娘瞧瞧!” 喬青絲的語氣很親昵,如同這十年間每一次的教導,蘇月毫不設防,傾身走過去,見地上血糊糊的一片,還嘟著嘴嬌嗔:“我早就說幫娘親宰了他,娘親何苦還要臟了自己的手?” 蘇月說著在喬青絲面前蹲下,想要拿過匕首,后頸卻驀的一痛,像是有一根細針刺了進去,喉嚨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掌死死扼住,再也無法呼吸。 蘇月的表情僵住,眼角微微抽搐,似乎是被巨大的震驚沖擊的。 娘,我是您的女兒啊,您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蘇月在心中吶喊,身體卻無法動彈,喬青絲把匕首交回她手上讓她握住,又從蘇老爺子臉上揭下面具戴在她臉上。 “乖孩子,下去陪你爹和兩個哥哥吧,娘和你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喬青絲淡淡的說,又解下黑羽披風幫蘇月系上。 她的手指非常靈活,幫蘇月系了個相當漂亮的蝴蝶結(jié),像在進行某種莊嚴肅穆的儀式。 蘇月不知道,喬青絲不僅恨蘇老爺子,她還恨這三個孩子,一切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事物,她都要全部毀掉! “長老,山下有人來了!” “你們?nèi)r住他們!” 喬青絲平靜吩咐,剩下的神女全都奔向山下。 喬青絲慢吞吞的換了一身樵夫的衣服,再戴上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面具,走出禪房時便完全換了個樣,儼然已經(jīng)是上山砍柴的樵夫。 大仇得報,漓州已不是她想待的地方。 去年她去過潯州,那個地方不錯,不僅富庶,還有很多好看的皮囊,她現(xiàn)在這身用了好多年,也該換一換了。 …… 楚懷安和陸戟、扈赫一起殺了神女才帶兵沖上山,靜恒庵里血腥味很濃,一進門,楚懷安便被屋里慘烈的場景刺激得皺眉。 蘇老爺子還穿著白日那身衣服,兩只手被整齊切斷,臉上更是只剩下白森森的骨頭,血已經(jīng)流干了。 在他面前,蹲著‘長老’,手里正拿著刀,陸戟眼疾手快,先出手打掉了她手里的刀。 身后的護衛(wèi)紛紛舉刀防備著,扈赫毫不猶豫的上前揭了‘長老’臉上的面具。 “她死了。” 扈赫說,面具下露出蘇月的臉,她睜大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她就是長老?” 楚懷安問,其他人已經(jīng)把靜恒庵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只在庵后面發(fā)現(xiàn)一個山洞,洞里有一個血池,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除此之外再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人。 “她不是長老,真正的長老已經(jīng)跑了。” 扈赫說,手里拿著那個面具,細看之下倒是覺得這個面具挺好看的。 “跑了?這老東西屬兔子的嗎?知道打不過就跑?” 楚懷安有些氣惱,任誰被牽著鼻子轉(zhuǎn)了這么久,最后撲了個空,心情都不會好到哪里去。 “也許會再遇到的?!标戧粗韬帐掷锏拿婢呷粲兴?。 楚懷安一瞧那面具也樂了,是了,他們直接剿了人家的老巢,人家怎么可能就這么算了? 蘇月和蘇老爺子以及那三十個神女的尸體都被運回了漓州城,由楚凌熙親自主持,四大世家領頭,當著所有漓州百姓的面,全部焚燒。 漓州從此再無江神與長老,若再以活人獻祭,其罪當誅。 眾人看得唏噓,蘇家沒了,長老也沒了,這才短短幾日,好好地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真正的長老逃走了的消息楚懷安他們沒有告訴任何人,反正有人做了替死鬼,長老便是留在漓州也只會成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當然,除了長老,這背后還有許多齷蹉陰暗的人和事,楚凌熙將自己的親衛(wèi)撥了五百給趙德,由他負責徹查此事。 幾人又在漓州逗留了三日,三日后,蘇梨和楚懷安還有楚凌熙、扈赫一起啟程回京,陸戟與他們分手從水路回了邊關。 蘇梨知道,他是回去接顧漓的。 他要回京了,這幾年遠昭都不會有戰(zhàn)亂了,他自是要將她接回來。 楚懷安的傷還沒完全好,雖然圣旨讓他們早些回京,他們一路也沒有特別匆忙的趕路,更像是游山玩水。 蘇梨沒有這樣悠閑的出游過,一路上在楚凌熙的介紹下倒是發(fā)現(xiàn)了很多新鮮的事得了很多趣味,扈赫不愛說話很沉默,整日拿著長老的面具看。 不知是不是蘇梨的錯覺,楚懷安也變得沉默了,而且離京都越近,他整個人就越沉默壓抑。 有好幾次蘇梨私下想問問他怎么了,他都直接避開不答。 蘇梨一顆心有些沒著沒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一個月后,京城。 清晨,天剛微微亮,三輛低調(diào)的馬車出現(xiàn)在城門口。 他們一路的行蹤都有暗衛(wèi)即時通報回來,是以城樓上的守城士兵手里都揚起了紅色大旗迎接。 “迎逍遙侯、淮陽王回京!” 站在城樓上的將士齊聲高呼,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發(fā)出吱呀的沉悶聲響,久違的京都一點點出現(xiàn)在眼前。 城門之后,趙寒灼和顧遠風背脊挺直,穿著鮮亮的朝服,領著宮人已等了他們多時。 “臣等恭迎侯爺、王爺回京!” 趙寒灼和顧遠風齊聲說,最近風聲鶴唳的京都百姓也因為他們的到來而添了一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