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往那邊看，接著陡然明白了原慕的意思。那個百葉窗的位置很低，通過視線模擬的話，大概是一個成年男子坐在椅子上手能夠拉到的位置。

    案發(fā)當晚，對面樓的奶奶看見老先生出事兒報警，就證明百葉窗一定是開著的。

    可不管是保姆殺人還是老先生自殺，從邏輯上分析，都不可能把百葉窗打開。所以有一種可能，就是老先生在掙扎的時候，抓住了繩子，打開了百葉窗。而百葉窗繩子上的墜子，有可能就是慌忙之間弄掉了。

    案發(fā)現(xiàn)場的任何一個細節(jié)都有可能是線索，謝執(zhí)屬下頓時興奮起來。

    “謝謝原哥，我這就去聯(lián)系被害者家屬詢問百葉窗的問題，然后再通知痕檢組的同事來找?！彼呄蛟降乐x，邊往外跑。

    謝執(zhí)板著臉，明顯為了屬下的粗心大意而不高興。

    謝執(zhí)安撫的揉了揉他的脖子，“還小呢，慢慢歷練。”

    謝執(zhí)嘟囔一句，“幼崽就是麻煩?！?/br>
    然后帶著原慕往對面樓去了。

    果然就像之前屬下形容的，這間房子看起來很像是沒有人居住。都已經(jīng)走到大門口了，都感受不到半點活人氣兒。

    原慕摸了摸門口的春聯(lián)，已經(jīng)褪了色。再看看附近的地面，門口的腳墊上隱約落灰，感覺屋里的人仿佛許久都沒有出去過了。

    原慕敲了敲門，輕聲問道，“有人在家嗎？”

    十分安靜。一直沒有聲音。

    可原慕和謝執(zhí)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一絲了然。雖然細小，但是他們的確感受到了屋里有活人的氣息。

    原慕想了想，又敲了三下，“請問您在家嗎？我們有些事情想要像你求助?！?/br>
    原慕的嗓音很溫柔，不用刻意，就能讓人覺得很舒適?；蛟S是因為這個緣故，大約過了好幾秒種，門里傳來一個細微的女孩說話。

    “我，我在家，但是我?guī)筒涣四銈??！?/br>
    這個回答很有趣。說是幫不了，而不是沒看見，這里面的含義就顯得十分微妙了。

    上午的時候，謝執(zhí)的屬下挨家挨戶走訪尋求幫助，這女孩如果在家，那就肯定知道是有事兒?？芍x執(zhí)屬下一向有分寸，不會鬧得大張旗鼓。所以如果她當時沒開門，多半不會知道太細節(jié)的事兒。

    可她現(xiàn)在的語氣明顯就是知道什么內(nèi)情，所以原慕和謝執(zhí)只用一秒就可以判定，這女孩一定知道些什么。即便不是親眼看見殺人，但是也肯定知道一些關(guān)于對面樓的秘密。

    因此，原慕再次敲門，“姑娘，我們沒有惡意，咱們只是聊聊可以嗎？”邊說著，原慕邊從門縫里放進去一張紙條。

    “這個是我的電話，如果你愿意，咱們就電話聊聊可以嗎？”

    女孩沒說話，半天都沒有繼續(xù)回答。

    可謝執(zhí)和原慕卻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意思。又過了好幾分鐘，原慕看見門縫里的字條被慢慢抽走。

    原慕再次隔著門輕聲說道，“別怕，我們不在這說，我去樓下。你在窗戶那里就能看見我?！?/br>
    想了想，原慕又補充道，“電話不會錄音，所以你不用很擔心。我們不是壞人。”

    說完，原慕和謝執(zhí)就下了樓。

    走到樓下，兩人默契的抬頭往樓上看，只見那個一直緊閉的窗簾，微微開了個小縫。想必是那個女孩在偷看他們。

    原慕挑起嘴唇，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窗簾明顯有被攥緊的褶皺。

    原慕又耐心的等了兩分鐘，手機鈴聲響起。

    “喂，您好?！痹街鲃娱_口說道。

    電話那頭卻是長久的沉默。

    原慕想了會，繼續(xù)對她說，“雖然很突兀，但我想你知道我們?yōu)槭裁磥碚夷銓?？?/br>
    “對?！?/br>
    “那能幫幫我們嗎？”

    “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孩的聲音顫抖，里面慢慢都是害怕。

    “深呼吸，別緊張，來，咱們先冷靜下來好嗎？”

    “我……我……”女孩的聲音一直在抖，幾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原慕覺得情況不對，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比之前要壓低了一些，但卻更加溫柔。

    “小姑娘，咱們先不說了好嗎？”

    “嗯?！?/br>
    “你不用開口，只聽我說行嗎？”

    “嗯?！甭牭阶约翰挥迷谡f話，女孩的緊張好像少了許多。

    原慕想了想，慢慢引導(dǎo)她道，“能和我說說，今天吃飯了嗎？”

    女孩想了想，回答道，“吃了。”

    “那現(xiàn)在有沒有很累呢？”

    “有一些?！?/br>
    “坐下，給自己倒杯水好不好？”

    “好?！?/br>
    原慕聽著電話那頭的動靜，女孩方才過于緊張的情緒已經(jīng)好了許多。原慕聽到她喝水的聲音，開口鼓勵她道，“好姑娘，做的很棒?！?/br>
    “謝謝?！?/br>
    “不，是我們謝謝你。現(xiàn)在好了一些嗎？咱們言歸正傳可不可以？”

    “嗯，您問吧。”

    原慕看了謝執(zhí)一眼，謝執(zhí)領(lǐng)會他的意思，并且表示一切可以由原慕來主導(dǎo)。

    雖然只是短暫接觸幾分鐘，但已經(jīng)足以看出這個女孩幾乎快要被嚇到情緒崩潰。面對原慕尚且敏感成這樣，換成別人恐怕就根本說不了話了。

    原慕想了想，尋找了個相對不那么生硬的切入方式。

    “你聽說對面樓老先生的出事了嗎？”

    “嗯，聽說了?！?/br>
    “那就好。會害怕嗎？我和你詳細說說情況好嗎？”

    “可，可以?！?/br>
    “你應(yīng)該知道吧，報案人是住在你隔壁的奶奶。但是她生病了，所以當時報警時候的證詞并不能作數(shù)?！?/br>
    “你上網(wǎng)嗎？”

    “不，不上?！边@次女孩回答的很快。

    “那也挺好的。網(wǎng)上現(xiàn)在很亂，因為那個保姆自殺了，所以現(xiàn)在大家都覺得老先生一定是自殺的。都是老先生的兒子在污蔑那個保姆?！?/br>
    “所以現(xiàn)在說什么的都有，還有很多人把苗頭指向了報案的奶奶。”

    “……”

    “你聽說了嗎？前兩天被告人，也就是保姆的律師來奶奶家詢問了。”

    “我，我知道，還帶了專家?！?/br>
    “對，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讓奶奶一家都很難過?！?/br>
    “我聽見了，這房子隔音不好。所以您想說什么？”

    “我想問，離得這么近，奶奶能夠看到的事兒，你會不會也注意到什么細節(jié)了呢？”

    “……”女孩沉默，不說話。

    可越是沉默，就越是說明了她知道。可這個姑娘太恐懼了，甚至精神脆弱到，只要稍微用些力，就會直接崩潰掉。

    原慕不忍心下太狠的話去逼迫她，只能用最普通的方式勸她，“省局要求四十八小時破案，現(xiàn)在只剩下勉強四十個小時。如果一直找不到保姆的罪證，最后就只能以自殺或者意外結(jié)案?！?/br>
    “我們時間很短，所以才想要找你幫忙?！?/br>
    “所以，你愿意幫幫我們嗎？”

    “……”女孩還是沉默。

    原慕嘆了口氣，朝著謝執(zhí)搖頭。這女孩的狀態(tài)不對，除非用些特殊手段，恐怕不會問出什么了。

    謝執(zhí)明白原慕的意思，了然的點點頭，決定暫時放一放。

    原慕對電話那頭的女孩又安撫了幾句，確定她不要緊了，才掛斷電話。

    然后他對謝執(zhí)說道，“我覺得這個姑娘精神狀態(tài)不太對?！?/br>
    謝執(zhí)也抱有同樣想法，“剛才你們交談的時候，我已經(jīng)叫人去調(diào)查這個女孩的情況?！?/br>
    就在兩人說話的功夫，原慕手機突然又響了，原慕低頭看，是一條短信，上面只有一句話，“我真的沒有看見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我聽見過，聽見過保姆說殺人。”

    “什么意思？”

    “你們上樓，門口有一個u盤，你們拿走就知道了?！?/br>
    緊接著又是一條短信。

    “我真的就知道這些，再也不知道別的了，求求你們不要來找我了?！?/br>
    原慕連忙回復(fù)，“我們這就上去。”

    卻發(fā)現(xiàn)短信發(fā)不出去，這女孩已經(jīng)把他拉黑了。

    會有人對原慕躲避成這樣，也是十分少見。

    謝執(zhí)皺起眉，越發(fā)覺得情況不對勁兒。但女孩愿意提供幫助，也是一件好事。

    所以原慕和謝執(zhí)趕緊上樓。

    果不其然，門外放著一個小巧的u盤，粉色的外殼十分可愛，一看就是女孩子常用的東西。

    原慕隔著門，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然后和謝執(zhí)將u盤拿走去對面樓的案發(fā)現(xiàn)場。謝執(zhí)的屬下在那頭，有可以打開u盤的電腦。

    兩人回去的時候，意外發(fā)現(xiàn)老先生的兒子也在。

    謝執(zhí)沒有避諱，時間緊急，他要先看看女孩給他們的到底是什么證據(jù)。

    里面是兩段音頻文件，謝執(zhí)打開第一段，里面?zhèn)鞒鰜淼氖且粋€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