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平時都去哪幾個地方逛古玩舊貨？”

    “以前的話，有兩個那種凌晨開的尋寶市場。后來病了就不去了，只偶爾去離這不遠的那個小舊貨市場轉(zhuǎn)轉(zhuǎn)。”

    “保姆來了之后，老爺子也去過是嗎？”

    “對，一開始總?cè)ィ潜Ｄ窌浦喴螏ツ穷^，兩人一逛就是一下午。后來我父親情況不好，就不去了?！?/br>
    “我最開始對保姆放心，也是因為我爸總說處的好，像是老閨女那么貼心。誰知道后來……”抹了把臉，老爺子的兒子心里越發(fā)不是滋味。

    謝執(zhí)聽說之后，立刻叫屬下去聯(lián)系那邊的店家，看看是在哪里買的畫。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終于有了回信?！邦^兒，找到了，的確是這邊買的。當時老爺子花了三千，那攤主現(xiàn)在還以為是個贗品?！?/br>
    “知道了?！敝x執(zhí)掛斷電話。

    一切都連上了。

    和之前猜想的有所出入，保姆是不是因為被辭退而憤怒殺人，反而是見財起意，趁著老先生神志不清，監(jiān)守自盜，偷走財物。進而因為被辭退，為了防止老先生后面清醒再說出真相，最終決定殺人滅口。

    老先生的兒子看謝執(zhí)一直不說話，連忙追問他，“是和這些事兒有關(guān)嗎？”

    謝執(zhí)臉色很嚴肅，“有關(guān)。你知道你的父親可能有一副唐寅真跡嗎？”

    “這……這不可能吧！”老先生的兒子完全愣住了。

    謝執(zhí)和原慕帶著他進臥室，按照那個二進宮的說法找了一下。果然，和窗戶平行那面墻，下面有一個磚頭是可以拿出來的，后面是空的。

    “這也就是老房子了……”原慕感嘆了一句。

    謝執(zhí)打著手電筒照了一眼，差不多正好是十萬現(xiàn)金加上一幅畫的大小。

    “等等，這是什么？”謝執(zhí)眼睛尖，正看見旁邊有一個小的白色的塑料殼。

    他帶著手套剪出來，發(fā)現(xiàn)上面有紅色的血跡。竟然是之前原慕注意到的那個丟失的百葉窗燈繩的掛件。

    “你說，這個到底是誰放進來的？”謝執(zhí)拿給原慕看。

    “多半是那位老先生。”根據(jù)尸檢結(jié)果，老先生不是一刀斃命，想必是有過掙扎的?？峙逻@個東西，就是他在彌留之際，最后留下的東西了。

    原慕嘆了口氣，“我想關(guān)鍵證據(jù)想必是有了，這上面的血跡，未必是老先生自己的?！?/br>
    謝執(zhí)點頭，“是啊，我就說，現(xiàn)代竇娥這種智障的做法并不可取，輿論的確會給刑偵調(diào)查增加壓力，但卻并不能影響司法判決?！?/br>
    原慕也是這么想，“有罪當罰，她那么著急自殺，恐怕是為了隱藏另外一重罪證了。”

    謝執(zhí)叫屬下把東西交給鑒證科，然后拍了拍老先生兒子的肩膀，“別擔心，那孫子跑不了?！?/br>
    “嗯?！崩舷壬膬鹤狱c了點頭，從喉嚨深處壓抑的擠出一句，“謝謝?！?/br>
    原慕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節(jié)哀?！?/br>
    “嗯?！崩舷壬膬鹤釉俅吸c了點頭，然后就控制不住的捂住了臉。

    案子到了這里，基本就清楚了。謝執(zhí)那邊搜查令很快下來，果不其然，在保姆家里一個非常隱蔽的柜子里找到了這幅唐寅的真跡。

    同時還有一封信。看字跡，的確是老爺子生病后寫的。是留給他的兒子的。

    “爸爸這一輩子，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教書先生，沒有什么太多的財產(chǎn)留給你。臨老了，還是你的拖累。這兩樣我先藏起來，等以后，就是你的依仗?！?/br>
    “我囑咐小余了，等我走了，再把這件事告訴你。希望你看見之后，能不那么難過?！?/br>
    “爸爸，一直愛你。哪怕我病了，認不出你，我也一直愛你?！?/br>
    “所托非人了。”原慕嘆了口氣。

    謝執(zhí)叫人把信件拍下來轉(zhuǎn)交給老先生的兒子，“和他解釋一下，追回的現(xiàn)金還有畫需要結(jié)案之后才能來取?！?/br>
    屬下點點頭，趕緊去了。

    醫(yī)院那邊的也來了消息，說保姆撂了。

    “頭兒，和你猜得差不多，這王八蛋割腕是因為老先生當時突然清醒，反抗抓出了印子。她事后清洗了老先生的指甲，所以第一次尸檢沒有查到皮屑。后面她怕傷口被發(fā)現(xiàn)，索性做出自殺的樣子，在把事情鬧大，就可以掩飾這個罪名了?！?/br>
    “嗯。”謝執(zhí)點頭，等結(jié)果出來，就可以走下一步程序，然后公關(guān)公布了。

    一一安排好，時間已經(jīng)是深夜。謝執(zhí)出來的時候，原慕不知道從哪里抱了盆花。

    是盆含羞草，細細的枝干，羽毛樣子的葉片，嬌嬌怯怯，看起來格外動人。

    “弄這個做什么？”

    “送人?！痹脚牧伺幕ㄅ?，“天亮之后陪我走一趟？”

    謝執(zhí)冷哼一聲沒說話。他知道原慕這花是要送給那個提供證據(jù)的女孩。只是即便如此，心里也仍舊有點不舒服。

    原慕好像還沒送給過他。

    心情不好，謝執(zhí)的脾氣就變得更加暴躁。

    原慕瞧著四下沒人，突然把花放到旁邊的窗臺上，然后拉住謝執(zhí)的手把他帶到?jīng)]人的儲物間。

    “干什么？”謝執(zhí)不滿意的打了個噴嚏，覺得這里臟死了?？上乱幻耄捅豢圩×四X袋。

    原慕溫柔的吻，落在了他的唇上。

    “！！”謝執(zhí)本能的睜大了眼，卻被原慕用手蓋住。

    “放開，這里……”謝執(zhí)想說這里有人。

    可原慕卻趁機讓他們的距離變得更加親密?！皩氊悆?，老師再教你一課好嗎？”

    “接吻的時候得閉上眼?！?/br>
    謝執(zhí)說不出話，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快被原慕點燃了。

    原慕卻還貼著他低低的笑，一個勁兒的撩撥他，“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怎么還和小姑娘一樣？”

    “謝執(zhí)，我是在強迫你嗎？”

    “放屁！”謝執(zhí)勉強說出這兩個字，可每一個顫音都泄露出他欲蓋擬彰的緊張。

    因為原慕的靠近，更因為一墻之隔就可能有人的羞恥。

    整個儲物間的溫度漸漸升高，幾乎燒的人喘不上來氣。

    原慕按住謝執(zhí)的眼睛，失去了視線之后，身體其他感官也會變得更加明顯。

    謝執(zhí)幾乎能把原慕每一處動作的細節(jié)都死死的印在腦海里，進而無限放大，重播，讓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終于，就在謝執(zhí)快要爆發(fā)的臨界點，原慕終于松開了禁錮他的手。

    謝執(zhí)睜開眼，一瞬間適應不了儲藏間里昏暗的燈光。

    原慕湊過來又吻了他的唇，“還醋嗎？”

    謝執(zhí)不說話。

    原慕抱住他的腰晃了晃，“是害羞了，還是不滿意？”

    邊說，原慕邊又想湊近去親謝執(zhí)的臉，“要是不滿意，咱們再繼續(xù)討論一下。”

    謝執(zhí)下意識抓住原慕的手，低聲道，“你還有沒有點羞恥心？這，這是外面?！?/br>
    原慕歪著頭看他，“在家里你也沒答應過啊?！?/br>
    “還，還不是你抱了那些幼崽，這種事怎么能讓幼崽看見?！?/br>
    “所以看不見就可以了嗎？”

    “你別得寸進尺?！?/br>
    “那到底可不可以呀！”原慕看著謝執(zhí)笑。

    謝執(zhí)抿了抿唇，避開兩人對視的眼，小聲說，“看不見的話……就可以。”

    原慕終于忍不住了把頭抵在謝執(zhí)的肩膀上笑出聲來。

    謝執(zhí)不明就里，反應了一會，才開始炸毛。

    “原慕，你他媽又耍我是不是？”

    “不是，不是。”原慕笑意未散，捧著謝執(zhí)的臉，在他唇上又狠狠的親了一口，“寶貝兒，你真的太招人疼了?！?/br>
    “沒有個正經(jīng)。”謝執(zhí)伸手把原慕的手拍開，然后慌亂的整理了衣領(lǐng)，這才推開儲物間的門走出去。

    原慕留在原地沒動，謝執(zhí)抱起被原慕放在窗臺上的含羞草轉(zhuǎn)頭喊他，“你走不走？案子今兒晚上還得收尾，我先送你去我辦公室休息會。”

    原慕走到他身邊，從后面掛在謝執(zhí)的身上，“走，我正好困了?！?/br>
    “快點下來，注意影響?！?/br>
    “我不，”原慕軟著嗓子叫喚，“我累了?！?/br>
    謝執(zhí)忍了又忍，最終還是這么拖著原慕回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第80章 含羞草的花語懺悔

    不過這天到了最后，原慕也沒有真正休息。雖說是已經(jīng)查清楚了，可謝執(zhí)手里要做的收尾工作卻是只多不少。

    別的不說，光是按部就班的核實保姆和二進宮兩人交代的事實就已經(jīng)十分麻煩。

    謝執(zhí)手里的人全都派出去了，這會他還忙著去痕跡科催結(jié)果。

    四十八小時破案，這種時效不是開玩笑的，而原慕也能理解謝執(zhí)為什么會這么加班加點。

    眼下這案子已經(jīng)得到了大眾的關(guān)注，如果不好好處理，對于省局的公信度也會有很大損失。

    最重要的，他多耽誤一秒，受害者就會多被謾罵一秒。

    從古自今，從沒有這樣的道理。在讓他們?nèi)淌芰司薮蟮耐纯嘀?，還要承擔被千夫所指的絕望。

    眼看著謝執(zhí)忙得一口水都來不及的喝，原慕干脆拿起謝執(zhí)桌上的筆錄翻了個大概，然后拎著檔案夾進了審訊室。

    不是謝執(zhí)的屬下不行，而是在審訊這方面，再也沒有人會比原慕更合適。

    “頭兒，這樣合適嗎？”

    謝執(zhí)直接把里面的人都撤了出來，“有什么不合適的。這是組里掛了名的專家外援，審訊的細節(jié)交給原慕，你們?nèi)プ鍪Ｏ碌氖聝?。?/br>
    就這樣，一夜的忙碌。第二天早晨八點半，謝執(zhí)終于把案子所有的細節(jié)調(diào)查清楚，并且提交法院。

    與此同時，作為公訴方代表，也是案子的負責人，謝執(zhí)代表重案組對外公布了案子的真實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