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運(yùn)動不是個好選擇。

    事畢，徐濛感覺自己就像舊宅子里吸大煙的太太小姐一樣，軟塌塌地臥著，不愿起。

    高宇彬勞心勞力，一夜三次郎，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他看著徐濛，生出不真實(shí)，希望這樣的日子天天有。

    不管是第一個女朋友，還是第二個女朋友，還是空白四年，每一刻他都預(yù)料到徐濛的再現(xiàn)，預(yù)料到今日的場面。

    男人，也有很奇怪的第六感，源自對她的把握，和對未來的掌控。

    徐濛離開他的時光，只讓他更急切地步入社會，更想出人頭地。

    她就好比那孫猴子，總讓他出乎意料，可再鬧騰也翻不出他的五指山。

    她飛得很高，但風(fēng)箏的線在他手上。

    說她成熟，她又不成熟。

    也許是人際簡單，所有人包括他都變了，她依然沒變，渾然天成的風(fēng)流氣質(zhì)。

    可說她幼稚，她又想得多。

    多到萬事從她心間過，到底哪件是重要的，她抓不住。

    他沒有思考太久，徐濛踢他腿窩子，催他洗澡：“你先動動，兩個人都這么躺著，得躺到什么時候去！”

    “哎。”高宇彬應(yīng)聲起來，不由蹦出“鴛鴦浴”的念頭，哪個男人不想呢？不過對付徐濛這種臉皮薄的小姑娘，還是要徐徐圖之。

    他獨(dú)自走進(jìn)浴室，徐濛也爬了起來。她有點(diǎn)口渴，看了看房子的構(gòu)造，便走下去倒水喝。一會喝一口，一會端著杯子打量。

    哦，沙發(fā)，她有點(diǎn)印象了。走過去一看，茶幾上還放了個透明袋子，五顏六色的。她挑開一看，差點(diǎn)把水噴出來。里頭花樣百出，什么螺紋帶刺兒的，薄荷清涼的，各種口味都有。旁邊還擱著一管開過的，她好奇，拿起來一看，腦子頓時炸開！直接把杯子“啪”的一聲扔在桌上，揣著罪證沖上樓找高宇彬算賬，把樓梯也踩得“蹬蹬蹬”。

    沒等她爬上臺階，高宇彬的手機(jī)就響了起來。徐濛無意窺探人家的隱私，任由它放在那里。

    沒想到對方一連打了兩個還不罷休，浴室里嘩嘩作響，一時間也出不來的樣子。徐濛約摸是急事，這才伸手撈起來看了一眼。

    來電顯示“李芳芝”。

    徐濛愣了一下，還是接起來。

    傳來悅耳動聽的女聲：“喂，彬哥？”

    徐濛實(shí)話實(shí)說：“不好意思，他在洗澡。”

    李芳芝反應(yīng)很快，沒有過多的猶豫，語調(diào)依然像嘮家常一樣輕松平和：“哦，是這樣的，他的衣服落在我那兒了，麻煩您請他給我回個電話。”

    “好的。”

    “謝謝。”

    這位初中同學(xué)，徐濛是記得的。

    當(dāng)時有傳言，副市長的女兒也在他們班上，不少人都猜是李芳芝。她不承認(rèn)也不否認(rèn)，是一貫的好氣度。鄭穎曾跟徐濛私底下評論過李芳芝，覺得她有點(diǎn)兒假，太淑女了，像成天戴個面具。

    李芳芝喜歡高宇彬，徐濛也是知道的。一個眼神，一個笑意，周圍人的反應(yīng)——少女在這種事情上很敏感。后來，李芳芝還跟他們在一個高中，千金小姐不缺人愛。他們學(xué)校不強(qiáng)制穿校服，李芳芝從頭到尾都精致，氣質(zhì)也好，在一眾灰頭土臉的高中生里脫穎而出，還被評過年級段花。至于高宇彬?yàn)槭裁催B換兩任女友都沒她的份，就不得而知了。

    這又過去好幾年，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誰也說不準(zhǔn)。徐濛對高宇彬的家庭知之甚少，只道聽途說是做生意的，產(chǎn)業(yè)還不小。這么一看，與李芳芝門當(dāng)戶對。

    她心里演練出一千種可能，愈發(f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小三了？

    高宇彬擦著頭發(fā)出來，就看到她拿著自己的手機(jī)發(fā)呆：“怎么了？”

    “李芳芝打了好幾次電話，我就替你接了。她說你衣服在她那里，讓你給她回個電話?！?/br>
    他品味她這句話，很是曖昧。就接過手機(jī)，隨口解釋到：“昨天在跟她吃晚飯，走得急，外套落在餐廳了。”

    為什么會跟她有聯(lián)系，為什么會一起吃飯？徐濛沒有再問。

    沒有李芳芝也有王芳芝，李芳菲，是誰不重要。也許這些姑娘和她一樣，都是高宇彬的女伴之一。像他這樣的品貌身份，鶯鶯燕燕圍著，沒什么稀奇。

    升學(xué)前的最后一個暑假，徐濛在北京找了份實(shí)習(xí)。

    往后至少五年都不能陪在父母身邊，她其實(shí)很想在家賦閑幾個月，好好感受溫暖的家庭生活。但是她二十二歲了，已經(jīng)不能隨心所欲。普通家庭的孩子，萬事都得靠自己。成年人的節(jié)奏那么快，她沒有資格偷懶，每一分鐘都要為將來打算。徐濛的父母很擔(dān)心她出國缺少自理能力，也一個勁地敦促她早日接受社會毒打。

    她還沒有從宿舍里搬出來，離工作的地點(diǎn)很遠(yuǎn)。

    高宇彬問她：“想和我一起住嗎？”

    很近，有他，條件誘惑。

    徐濛接受了這個提議：最后放縱一把，不算過分吧？

    他們的工作時間完全相反。徐濛朝九晚六，而高宇彬晝伏夜出。但剛?cè)肼毜膸滋?，高宇彬還是堅持送她。這個點(diǎn)他剛從會所回來，一身行頭還開奔馳，十分打眼。徐濛知道高宇彬費(fèi)心經(jīng)營，不是夜店那么簡單。這種地方往往別有洞天，亦是各界名流私下談事消遣的好去處。他作為老板，自然要風(fēng)風(fēng)光光，配得上招牌。徐濛理解他的工作，但見他強(qiáng)打精神，又覺得疲勞駕駛?cè)菀壮鍪鹿剩阑畈豢显僮屗?，非要自己擠地鐵。二人僵持不下，最后高宇彬好說歹說借了徐濛一輛車開，并再三保證十分低調(diào)。

    次日，徐濛在車庫里滴到一輛特斯拉，心里好笑，覺得自己活像被富商包養(yǎng)的女學(xué)生。

    除了他們心照不宣地絕口不提——這關(guān)系不會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