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林真人正和顏悅色給人解答呢,一轉(zhuǎn)頭就聽見這句話,臉上的笑僵住了。 等傍晚他們從警察局里面被領了出來時,臉色已經(jīng)可以用鍋底來形容了。更可惡的是他們天師協(xié)會在b市沒有什么人手,這就注定了徐道長的悲慘命運。 張懸崖一手插兜悠悠閑閑站在警察局門口,一見他們幾個就笑了,“老徐你這是怎么了,怎么一來b市就直奔這里?” 徐道長對他的小臉視而不見,不客氣的冷哼一聲,“這就要問問你的小徒弟了,報警說我們在大學里傳播封建迷信把我們給抓了。”周圍幾個同樣被抓的長老也都是老臉羞紅,但礙于張懸崖的面子敢怒不言語。 玄門弟子向來信奉內(nèi)部解決問題,千百年來從來如此沒有改變過,結(jié)果他們今天居然在蘇見綺這里翻了陰溝! 張懸崖笑笑,懶散地說:“我徒弟年輕膽子小,聽說有幾個人穿著古怪的人在學校內(nèi)四處打聽自己,她可不以為是哪里來的變態(tài)嗎?她一害怕不就來尋求我們偉大的人民警察幫忙的了?!币痪湓挵褞讉€人都罵的沒臉,指名道姓說你們老頭子不要臉。 一群大男人跑到人家小姑娘學校里堵人,張懸崖聽到這個消息后都快氣笑了。 性情還算溫和的林真人和徒弟們都默默別開眼,不敢與張懸崖那雙目光如炬的眼睛對視,一時之間氣氛就這么尷尬了下來。 可徐道長女兒都死了,一心只想報仇那還想著要臉?他氣急敗壞地說:“蘇見綺是玄門中的罪人!她偷偷逃走,我們要將她帶回去審問!” “你誰啊你就審問人?法治社會你還以為活在大清呢?”張懸崖三言兩語把徐道長氣得兩眼發(fā)昏。 眼看徐道長臉漲得通紅就要爆發(fā)了,張懸崖扭著身子朝警察局里面喊道:“警察同志,我看我這朋友還是覺悟不夠高,一心只想鉆封建,要不你把他再帶進去關兩天?改造改造他這個腐朽思想?” 他聲音清脆響亮,把徐道長他們放出來的那個小警察又只好抬腳走了出來,“囔囔什么呢!怎么回事?” 張懸崖頂著一張娃娃臉,義正言辭地說:“我大義滅親!舉報我朋友再次提起傳播封建的事情,他中毒太深,甚至還密謀扣押a大無辜的女學生!” 原本小警察只是感到好笑才來問一句,可一聽涉嫌密謀扣押女學生后,那雙眼睛立馬嚴厲起來。 “他說的是真的嗎?”小警察很認真的詢問徐道長。 好不容易出來,可不能再進去了!林真人反應很快,立馬替徐道長搶答說道:“我們沒說過這句話!” 張懸崖背過手在一旁扭著身子,聲音賤賤的,“諸如誹謗害人,巧言相辯,說謊騙人的種種行為,死后將入剪刀與鐵樹地獄。小鬼會用鐵鉗夾住你的舌頭,慢慢拉長拔掉?!?/br> 他動作中透露著一股看好戲般的玩鬧調(diào)笑意味,但眼睛里卻滿滿都是憤怒與認真。除了不明真相的小警察,在場的人都能看出他不是在開玩笑,說的全是事實。 意味深長的詛咒。如果徐道長不說實話,那么他以后一定會面臨這種懲罰。 最后徐道長咬著牙點了頭,又被帶進了警察局關了起來。 等幾天后他被放出來時,蘇見綺和張懸崖兩人在外面笑嘻嘻的等著他。 “你們來干嘛?”他冷眼看著這對師徒。 蘇見綺態(tài)度陳懇,“聽說徐道長找我有事,我前段時間沒空,今天不就來見您了嗎?” 要不是徐道長知道是對方親手把自己送進了警察局,可能還真會像第一次被蒙騙過去了。 想到第一次見面,他心都在嘔血,“我有事要問你?!?/br> 蘇見綺乖乖點頭,態(tài)度配合。 徐道長雙手捏拳:“你為什么要殺長昀?” 蘇見綺是真不懂他的腦回路了,一臉無辜:“長昀是死在了玫瑰妖的手里,在場的人都看見了。徐道長你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大家的眼睛,執(zhí)意要把罪名安在我身上呢?” “如果你早點救她,她就不會死。你這種見死不救的畜生行為和殺人的玫瑰又有什么差別!”徐道長憤怒吼道,像是要把自己心中的郁悶都發(fā)泄出來。 蘇見綺早就察覺到不對,早在對方張口就后退一步躲到張懸崖身后。 “好險好險,差點被噴了滿臉的口水?!彼龖c幸拍胸,在心中想到。 張懸崖聽到徐道長的話后就沉下臉,可看到她半點不往心里去的模樣,心里那點子擔心立馬散去。 蘇見綺一步步慢慢挪了出來,“徐道長你這道理好奇怪。是徐長昀自己好大喜功,不肯量力而行非要留下來對抗玫瑰妖,她一邊慫恿潘圓圓來算計我,一邊又想要我?guī)兔??最后見我不肯幫忙,甚至用風繩將我拉入戰(zhàn)場陷害我。” “這樣的自私自利的屢次想要害我的小人,你讓我去不計前嫌幫助她?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蘇見綺看著渾身發(fā)抖的徐道長,搶先一步說道,“你可別說你女兒不是這種人,她是不是你心里應當最清楚。平時欺凌同門,生死關頭還拉扯別人來擋難。你若是不信我,那日在場的數(shù)十人你可以挨個去問,總不可能他們都被我買通了吧?” 徐道長當然明白這些事是自己女兒能做出來的事情,但他仍然強撐著反駁道:“胡說八道!”只是他那一直挺直的背微微佝僂。 蘇見綺這次沒能躲過,猝不及防被噴了一臉口水。她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頂了,原本打算給對方留面子的心思也改變了。 蘇見綺挑起眉,似笑非笑道:“如果你非要這么說的話,那比起我,你才是那個真正害死你女兒的兇手啊。如果不是你莫名其妙對我懷有敵意針對我,那么徐長昀也不會學你一樣不斷找我麻煩,甚至為了害我不惜將自己涉身險地。” “如果不是你,徐長昀根本不會死。其實你心里最明白這些了,所以你在這里問罪我,試圖將全部的責任推卸到我身上,不就是為了擺脫屬于你的那部分罪名嗎?!?/br> 徐道長怔住,高昂的頭慢慢垂下。數(shù)分鐘后,這個四十幾歲的男人失去了自己平日自的不可一世,跌落在地嚎啕大哭起來。 夜晚的風很冷,冷到了骨子里。等徐道長痛痛快快哭了一場,他恍然感覺到原來夏天已經(jīng)過去,秋天來了。 萬分悔恨的他從地上爬起來,咽下嘴里的苦澀,腳步凌亂的往遠處走開,背影寂寞蕭條。 站在角落旁觀這一切的張懸崖問道:“你不后悔嗎?”看到這個年近不惑的男人哭得傷心透頂,你不后悔自己那日的所作所為嗎? 蘇見綺眼里平靜無波,毫不留戀的轉(zhuǎn)身,淡淡說道:“會哭了不起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币膊恢抵羞€有如蘇見綺一般的其他玄門弟子被這對父女兩人折騰過,有人為他們哭過嗎? 看過徐道長為女兒哭得傷心的場面,蘇見綺面上絲毫不受影響,可當她走到自家樓下那棵槐樹時,卻不自覺停住了腳步。 晚上蘇見綺便做起了夢,說是夢,卻實際是她的回憶。在夢里她始終是處于第三人,站在一側(cè)冷眼旁觀。 * “歡迎各位參加我女兒的百日宴,我代表全家對各位親朋好友的光臨表示由衷的感謝!” 歡樂喜慶的酒店內(nèi),蘇毅志一手握著話筒,喜氣洋洋道。 他的愛人趙秀華懷抱著他們的小女兒,不斷點頭向周圍的親朋好友示意,因為喜事顯得容光煥發(fā),氣色紅潤。 懷里的小女兒被吵鬧的聲音驚醒踢了踢腳,頓時圍著她吹捧的人更加賣力了,引得趙秀華和蘇志毅高興極了。 “這家女兒真是好福氣,爸媽是個疼女兒的。一個百日宴排場就擺那么大,這得多少錢啊?!辈贿h處,兩位大媽支著頭討論。 另一位大媽撇了撇嘴,嗤了一聲,“那可不一定?!?/br> 眼見周圍人投來好奇的眼神,她不緊不慢地咽下一顆蠶豆,才慢悠悠地說:“這蘇家啊,可有兩個女兒,現(xiàn)在這么熱鬧的場面,你們誰看見那大女兒的影子了?” 身旁傳來興奮的聲音,“這我知道,那大女兒能看見不干凈的東西。我好幾次見到她一個人自言自語嘀咕呢,可滲人了?!?/br> “真的?”旁邊的人按捺不住好奇心,驚訝的眉毛都豎起來了。 “廢話。要不然這蘇家兩口子那能再生這個小的啊?!遍_口說話的大媽指了指周圍熱鬧的百日宴,又悄聲透露出一點消息,“這次小女兒百日宴,蘇家兩口子為了防止大女兒丟臉,聽說直接把她關在家里了。也真是狠的下心?!?/br> 宴會結(jié)束,吃飽喝足還聽了一肚子八卦的人們心滿意足的散去。 疲憊的蘇家夫婦懷抱著小女兒,優(yōu)哉游哉回了自己家。 遠遠便能看見居民樓下矗立著一棵高大的槐樹,蘇mama罵了一聲“晦氣,遲早要把這棵樹拆了!” 蘇爸爸正在逗弄懷中吐泡泡的小女兒,聞言笑說:“你都投訴好幾次了,有用嗎?這可是幾百年的老樹了,城市重點保護對象,往哪里拆?” “那我們攢錢搬走!”由槐樹聯(lián)想到家中那個喪門星,蘇mama更郁悶了。 兩人一邊說一邊走,眨眼便看見熟悉的身影,臉上的笑均是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懼與震怒。 一個身穿紅衣的小女孩正好好待在槐樹下,語氣天真道:“宴離,你今天怎么不上樹玩啊。樹上有小鳥嗎?” 她耐心等待了一會兒后,蹲下身子玩著泥巴,“meimei今天滿百日,爸爸mama請了好多叔叔阿姨聚會慶祝啊,還有很多小朋友也去了。我也好想去,可是mama不許,她讓我待在這里玩?!?/br> “爸爸mama今天好開心啊,可是為什么對我還是那么兇呢。綺綺明明很聽話的?!?/br> 小女孩唇紅齒白,現(xiàn)在這番嘟著嘴難過的樣貌惹人心疼極了。 她不斷與人交談,可身前是一片無人的空地。 “蘇見綺!”蘇mama聽清她的話后又驚又怒,快步走過來重重給了她肩膀一巴掌,“今天是你meimei的好日子,你這個喪門星怎么就不能有一天不作妖呢!你就是見不得我們家好對吧?” 蘇見綺原本見到mama很高興,可聽到指責后又有一點委屈了。她小心地捂著屁股不敢抱怨,小聲解釋道:“我沒有作妖,mama叫我待在樹下玩,綺綺聽話了?!?/br> “你還敢狡辯了是吧!”聽她辯解,蘇mama更生氣了。 她還想說話,身后傳來一聲渾厚的男音喝止了她,“行了!你干嘛叫她待在這里等,遇見人販子拐走了怎么辦?” 蘇mama大聲罵道:“拐走了正好!我現(xiàn)在就求神拜佛,巴不得有那個好人能把這個喪門星給帶走呢!” 蘇見綺低著頭,看自己白白的鞋子沾上了泥土,用極小的聲音反駁道:“綺綺不是喪門星?!?/br> “別說胡話!”蘇爸爸的聲音沉了下去,雖然他也不待見蘇見綺,可也沒有到要自己親生骨rou被拐賣的地步。 被一家之主訓斥了,蘇mama只得閉嘴。誰都不知道她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 她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回頭不耐煩地瞅了眼蘇見綺,沒好氣地說:“行了,先回家吧。整體待在外面鬼混像什么樣子?!?/br> 蘇見綺挨了罵是既委屈又沮喪,她亦步亦趨跟在蘇mama身后。走出幾米后,她想起了什么,急忙回頭揮手,嘴里比著口型無聲道:“宴離,再見!” 蘇mama本來氣就不打一出來,回頭恰好見到這一幕,立馬重重拽了她一把。蘇見綺趔趄了下,還沒能穩(wěn)住身子就被蘇mama強行拖著離開。 她想要跟mama解釋自己是在和朋友道別,mama不是說好孩子應該要和朋友說再見嗎?為什么現(xiàn)在又不許她這樣做呢? 可懵懂的蘇見綺知道爸爸mama討厭她的朋友們,于是她乖乖閉上了嘴。她不想讓mama討厭她,也不想讓mama生氣,她想做個乖寶寶。 小小的身子被拖進了昏暗的樓道內(nèi),徹底消失。 睡夢中的人不安穩(wěn)的翻了個身,眼角有晶瑩的淚珠一閃即逝。 第 29 章 蘇見綺是被張懸崖的電話吵醒的, 他的聲音沒有往常的戲謔, 難得正經(jīng)道:“徐道長把你開除出天師協(xié)會了, 我一怒之下也退出了那個破協(xié)會了?!?/br> 蘇見綺被昨晚夢里的景象氣到頭暈目眩,正在補回籠覺。冷不丁聽到這么個消息,她揉了揉睡眼朦朧的眼睛, 一點都不意外,只是略好奇道:“明明咱兩都把他送進局里兩次, 為什么他只開除我, 不開除你?” 張懸崖嬉皮笑臉地說:“誰叫叔叔我厲害呢。你身后沒有背景和家族支撐, 他不能動我,當然就只能找你替罪了?!?/br> “合著柿子就挑軟的捏唄?”蘇見綺漆黑的自然卷的長發(fā)隨意垂落, 她打了個哈欠掛掉電話。 她抓了抓自己蓬松凌亂的頭發(fā),半闔著眼往客廳走去。等她找到水杯咕咚咕咚喝了大杯水,才發(fā)現(xiàn)似乎有什么不對。 蘇見綺努力睜大自己那雙哭得有些紅腫的眼睛,僵硬著身子扭頭, 宴離正好端端坐在沙發(fā)上,認真的看著自己。 蘇見綺在心底跟系統(tǒng)憤怒說道:“就沒人告訴過他,這種不請自來出現(xiàn)在別人家里的行為很過分嗎?” 系統(tǒng):[其他妖怪都打不過他不敢說,要不今天你以身試險, 直接告訴他唄。] 蘇見綺無語凝噎, 最后只憋出了句:“……我要有那狗膽剛剛就說了,還用偷偷摸摸在這跟你吐槽?” 系統(tǒng):[……那有什么宿主就是什么系統(tǒng), 我也慫啊。要不,你忍著吧。] 大概是兩人都太過沉默了, 蘇見綺咽下嘴里的水,正想沒話找話跟對面這位惹不起的祖宗聊幾句,問個諸如你吃了沒有的話,好結(jié)束目前這尷尬的氣氛。 下定決心后蘇見綺說干就干,抬起頭想要套近乎。宴離卻勾了勾眉尾,漆黑深邃的眼眸帶上了笑意。他放松坐姿慢慢靠上沙發(fā)背,昂起修長白皙的脖頸,側(cè)過頭意味不明地說了句:“蘇蘇長大了啊?!?/br> 蘇見綺隨著他調(diào)戲的視線下移。最后落到自己被白色睡衣身上……以及被睡衣襯托出姣好形狀的酥胸。剛睡醒的她沒有穿內(nèi)衣。 她腦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有些詭異且欣慰的想到:怪不得最近總感覺胸悶,看來這幾個月牛奶沒白喝。 下一秒,通亮的室內(nèi)陷入黑暗。蘇見綺怔怔地瞪大眼睛,茫然無措站在原地。 黑暗中有人深深凝望著她,落下一聲輕輕嘆息,隨后慵懶的男聲響起,提示道:“看不見了?!?/br> 蘇見綺飄到外太空的思緒終于落地,短促的尖叫聲后她慌不擇路逃進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