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jié)
“呀——”姜婳驚叫一聲,小臉唰一下就紅透了,她緊張地捂著嘴,東張西望了一番,好在周圍并沒有人。 “緊張什么?”蕭決嗤笑一聲,“這可是東宮,有哪個不長眼的敢看我的熱鬧?” 姜婳在他的胳膊上輕輕捶了一下,“那您也不能在外面……那什么?!?/br> 蕭決笑了起來,低聲問道:“心很小,裝我一人就滿了?” 姜婳扭著身子不敢看他,剛才急著向他解釋,說的時候沒覺得什么,此時在他口中又重復(fù)一遍,頓時羞得眼皮都抬不起來了。 蕭決縱聲大笑,牽著姜婳回了嘉溪殿。 …… 次日,太子約謝珩東宮一敘。 謝珩如約前來,他不得不來,太子那天放走他實在太過奇怪,雖然他的蒙面巾沒有扯掉,但他猜測太子一定認出來了。 小內(nèi)侍沒有把謝珩帶到前殿書房,而是帶到了演武場上就退下了。 演武場一旁擺著兵器架,刀槍劍戟閃著寒光。 謝珩暗暗戒備,太子約他來這里,是不是想借著比武光明正大地了結(jié)他的性命?太子手下想必也是有些高人的,不過—— 謝珩心中豪氣頓生,就算比武又怎樣?他自幼習武,無論拳腳還是刀劍,要想贏過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姜婳不是夸過他“年少有為功夫了得”嗎,這些年,他確實也沒有遇到對手,這一次正好酣暢淋漓得比試一番,就算技不如人也心服口服。 謝珩在演武場等了一刻鐘的時間,太子才過來。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一身天水碧綾裙的姜婳走在他的身邊,兩人十指相扣,邊走邊說著什么,姜婳臉上帶著笑,寬大的裙擺被風吹動,拂在太子月白色的袍角上。 男子高大俊美,女子花容月貌,如同一對神仙眷侶,走在一起說不出的和諧融洽。 謝珩的心像被蜜蜂蟄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錯了,從姜婳撲到太子懷中為他擋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錯得太離譜了。 不管什么原因他們還沒有圓房,但姜婳的生活絕對不是他想的那樣水深火熱,她并不需要他來拯救。 看見謝珩站在演武場,姜婳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顯然沒有預(yù)料到會在這里見到謝珩。 昨天她在地牢被太子發(fā)現(xiàn),太子就告訴她了,他在中元節(jié)那天就把謝珩放走了。 太子對謝珩頷首示意。他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只要姜婳的心在他身上,別的他都不在乎。謝珩刺殺他并非出于惡意,謝父又是忠烈之士,謝珩自幼進軍營,勤勉努力,他不想把這樣的人給殺了。 而且他還有點私心,雖然謝珩覬覦過他的小姑娘讓他不快,但有人對小姑娘忠心耿耿,他還是很樂意的。 姜婳看看太子又看看謝珩,不明白他們是要做什么。 演武場上并無內(nèi)侍宮女服侍,只有他們?nèi)恕L拥溃骸熬寐勚x侯爺功夫了得,想要討教一番,不知謝侯爺什么武器用得最趁手?” “既然太子不吝賜教,用什么武器就請?zhí)诱f了算吧。” 謝珩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無比驚訝,中元節(jié)那天太子用盤子擋了他的劍,他就知道太子并非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可卻絕對沒有料到太子竟然要親自動手與他比試。 要知道曾有太醫(yī)預(yù)言太子活不過及冠的,而且太子很少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據(jù)說也是因為體弱多病。 太子笑著看看姜婳,“婳婳,你想看什么?” 姜婳緊張地看了一眼兵器架,她什么都不想看,巴不得他們不要比試。 看小姑娘的臉色白了,太子也不勉強她,笑道:“婳婳喜歡看我舞劍,那我們就比劍好了。婳婳站遠些,給我助威?!?/br> 太子隨手從兵器架上取了一把長劍,“謝侯爺是不是習慣用自己的軟劍?!?/br> 進東宮是不能帶武器的,可太子知道謝珩的腰上有軟劍。 謝珩也不遮掩,抽出軟劍,“請?zhí)拥钕沦n教?!?/br> 也不知道誰先動的手,姜婳根本就看不清場上的情況,只見兩團劍光凌厲迅疾,如出水蛟龍一般絞在一起。 謝珩心中有愧,原想隨便比劃兩下,故意敗給“體弱多病”的太子算了。等真的動起手來才發(fā)現(xiàn),根本就由不得他。太子的劍很辣無比,招招致命,他不得不凝神戒備,使出渾身解數(shù)來應(yīng)對,哪里還能隨便比劃。 打著打著,謝珩的血性也上來了。 小時候不說,近兩年來他確實難逢敵手,頗有種高處不勝寒之感?,F(xiàn)在與太子過招倒是棋逢對手,謝珩臉色越來越凝重,他很珍惜這樣難得的機會,惺惺相惜之余又難掩興奮。 場上兩人戰(zhàn)得酣暢淋漓,姜婳緊張地眼睛都睜大了。 她既擔心謝珩傷了太子,又害怕太子把謝珩給殺了,她看不出誰更勝一籌,十指無措地絞在一起,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劍光人影。 只覺得過了無比漫長的時間,場上的兩人分開了。 謝珩的劍指向太子的左臂,太子手中的劍卻抵在了謝珩的咽喉。 謝珩一笑,抱拳道:“太子神勇,謝某甘拜下風。” 第90章 見兩人都沒有受傷,姜婳松了口氣。 比試結(jié)束,太子約謝珩去了書房,姜婳回了嘉溪殿。 不知道太子與謝珩說了什么,反正刺殺一事好像就這么過去了,太子沒有追究謝珩,謝珩也沒有再次刺殺太子。 過了月余,天氣漸漸轉(zhuǎn)涼,到了中秋團圓節(jié)。 按照慣例,團圓節(jié)宮中是有家宴的。 蕭岷和秦桑桑定在十月大婚,還沒成親,他就迫不及待地想帶著桑桑參加家宴。 惠順帝求之不得,皇室人丁單薄,他膝下只有兩個兒子,算上太后和皇后才五個人,加上旁支也湊不齊二十人,都不敢在大殿里辦,只會顯得空蕩冷清,每次還要特意挑個小點兒的房子。 惠順帝讓太子把太子妃和姜婳也帶上,還能顯得熱鬧些。 姜婳本來不想去,可聽說蕭岷要帶桑桑去,她有些不放心,還是決定跟著太子一起過去。 本以為這次會見到無蹤無跡的太子妃,姜婳還盤算著不能和太子走在一起,就算他想拉著自己一起走也不行,她得規(guī)規(guī)矩矩地走在太子妃后面。沒想到太子妃又病了,根本就沒露面。 姜婳倒不由得對這個神秘的太子妃有些好奇,自從她進了東宮,就沒有見到這么個人,甚至連聽人談?wù)撈鸲紱]有,好似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似的。按理她進了東宮,太子妃應(yīng)該傳召她的,結(jié)果她想象中的試探交好或者為難下絆子什么的,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發(fā)生。 跟著太子穿過宮門,來到宴席處。 天色尚早,家宴還沒開始,桑桑和蕭岷倒是已經(jīng)到了,蕭岷正和旁支的皇親國戚說話,桑??匆娊獘O,眼睛一亮,快步過來,“婳婳,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 也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毛病,既不好好上朝,也不去六部理事,整日里就待在東宮霸占著姜婳,她去東宮求見姜婳,十次里也不過能見到一次,她懷疑小內(nèi)侍根本就沒有往姜婳面前送信。 姜婳確實好久沒見到桑桑了,雖然桑桑住的是她的宅子,可她沒事也不能出東宮去。姜婳挽著桑桑的胳膊,見太子沒有反對的意思,兩人去了一旁的亭子說悄悄話。 “聘禮送到了吧,桑桑滿意嗎?”姜婳坐在亭子里,看了看桌上的茶水,卻沒有動手倒茶。 桑桑也沒動手,兩人對視一眼,都明白對方的意思。后宮是太后的地盤,一舉一動都要萬分小心,吃喝做做樣子就行,萬萬不能入口。 桑桑笑道:“聘禮簡直是價值連城,婳婳,是不是你幫我向姜大人求的情?” 皇子的婚禮是禮部主辦,包括聘禮也是禮部采辦,姜緯是禮部尚書,姜婳早就跟父親說了要盡可能地風光些。她眨了眨眼睛,“皇上只有兩個兒子,婚禮辦得再風光也花費不了什么,想必是皇上的授意吧。再說,桑桑這樣傾國傾城的美人,就是再多的聘禮也當?shù)闷?。?/br> 桑桑笑了起來,“婳婳是不是吃了花蜜,嘴巴可真甜?!?/br> 姜婳正想開口,亭子旁邊一叢茂盛的花草后面?zhèn)鱽硪宦暲湫?,隨即一個身穿海棠紅二色金月華裙的身影轉(zhuǎn)了出來,赫然正是夏思瑤。 姜婳臉上的笑意淡了,她真是好久都沒有見過夏思瑤了,但這不代表她忘了這個人,夏思瑤曾經(jīng)做過的種種,她都清楚地記著呢。 “一個厚顏無恥溜須拍馬,一個自認美貌沒有半點自知之明,真是惡心!”夏思瑤高抬著下巴,趾高氣昂地進了亭子,瞥了姜婳一眼,目光落在桑桑的臉上,看著那顧盼神飛的一雙美目,夏思瑤的指甲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就是這么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女子,竟然要嫁給她看中的表哥了! 若是她是正妃,蕭岷把桑桑納為沒有名分的侍妾,她也勉強能忍得。可現(xiàn)在她還沒嫁進府中,桑桑倒是先嫁過去了,還是側(cè)妃!那可是要上皇家玉碟的! 更可恨的是,蕭岷好像完全不顧自幼青梅竹馬的情意,根本就不讓她進門了。 這種情況下,她想嫁給蕭岷,簡直是白日做夢。她求了太后,可太后卻說要緩一緩,不能把蕭岷逼得太急了。 夏思瑤一想到自己嫁過去的時候,蕭岷肯定已經(jīng)被桑桑勾得沒魂了,沒準連孩子都生下來了,就氣得吃不下睡不香,郡主府里的仆從被她挨個抽打了一遍,還是不能解氣。 連帶著她也恨姜婳。 姜婳害得母親在花仙選上出丑,與姜緯當場和離就不說了,關(guān)鍵是她還幫桑桑刺了額間的紅蓮。 要是沒有姜婳,桑桑就算是破相了,這樣的人是不能做側(cè)妃的。結(jié)果讓姜婳這么一弄,桑桑額間的傷疤完全看不出來,反而更加艷光四射。 這兩人都是她最討厭的,聽見她們說什么“傾國傾城”,她更是來氣,忍不住就出言諷刺。 姜婳淡淡道:“非禮勿聽,我們說悄悄話,郡主為什么要偷聽呢?再說,郡主既然覺得我們惡心,何必還非要湊過來呢?” 自夏思瑤一進亭子,蕭岷就留意上了,這個表妹惡毒得超乎他的想象,沒準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也會做出什么毫無理智的事情來,他擔心桑桑再度受傷,一邊同眾人寒暄,一邊朝著亭子靠近。 太子也注意到了。不過他本來就沒走遠,姜婳始終在他的視線內(nèi)。自夏思瑤進了亭子,他修長的指尖就捏上了一枚金瓜子。以夏思瑤的水平,如果想要傷害姜婳,在碰到姜婳之前,就會被這枚金瓜子擊中。 夏思瑤渾然不知自己已經(jīng)被太子和二皇子盯上,她不屑地哼了一聲,“本郡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不著!” 桑桑實在不想與這個喪心病狂之人糾纏,她難得遇到姜婳,還想好好說會兒話呢,可不想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與夏思瑤斗嘴上面。她皺了皺眉頭,站起身,“婳婳,咱們?nèi)e處說話吧,這里本來好好的,不知怎么突然變得臭烘烘的,沒法待了,咱們換個地方?!?/br> 夏思瑤大怒,她本來就想找這兩人的麻煩,要不是眾目睽睽之下不好直接動手,她都想像上次刺傷桑桑一樣再來一次了,不論是傷了姜婳還是傷了桑桑,都能解氣。 現(xiàn)在桑桑語帶譏諷之意,夏思瑤如何忍得,她揚起巴掌就朝著桑桑的臉狠狠地扇了過去。 蕭岷大驚,快步而來。太子手中的金瓜子扣著,并沒有動。 桑桑常年習舞,身子靈活,怎么可能在她手下吃兩次虧。她早就防備著夏思瑤動手,見她的巴掌扇了過來,身子一轉(zhuǎn),腳下錯位,就讓開了。 夏思瑤沒有扇到桑桑的臉,卻因為用力過猛收勢不住朝著一旁踉蹌了兩步,姜婳眼睛一瞇,腿悄悄地一伸,綴著珍珠的繡鞋正好絆到了夏思瑤的腳腕。 夏思瑤頓時臉朝地面栽了下去。 她大驚失色,雙手在空中胡亂地劃拉,想要抓住點兒什么,幸好讓她扒住了亭子中間的圓桌。 夏思瑤剛剛松了口氣,想要抓著圓桌站起來,手指卻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壺,茶水帶著燙人的溫度澆在了她的手上。 夏思瑤驚叫一聲,猛得一甩手,那茶壺被她甩得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破碎的瓷片混著茶水濺開,夏思瑤也因為手離開了借力的圓桌,再度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響起。 周圍的人都嚇了一跳,蕭岷飛快地沖進亭子,把桑桑拉到身邊,太子則在他前面一步,將姜婳抱在了懷里。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眾人都圍了過來,有掌事的宮女內(nèi)侍也連忙過來查看。 夏思瑤伏在地上慘叫不止,她的手捂著臉,血跡從指縫中流下,趕過來的宮女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派人通知太后皇上,又讓人去請?zhí)t(yī)。 太子護著姜婳,蕭岷護著桑桑,悄悄退出了亭子,宮女內(nèi)侍小心地上前,想要扶起夏思瑤,卻被她的樣子嚇得不敢靠近。 皇上和太后就在殿內(nèi),不過一炷香的工夫就趕了過來。 太后腳步匆忙,神色緊繃,保養(yǎng)得宜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幾絲皺紋。兩個宮女扶著她快步進了亭子,太后一看夏思瑤臉上的血跡,差點暈了過去,厲聲道:“還不快扶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