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jié)
“鹿同學(xué),你為什么學(xué)法語?” 她教的心力交瘁。 鹿祁連不好意思地把手機拿出來, 上面,屏幕是個年輕俏麗的女生,五官分明。 他更害羞了:“我女朋友以后想去法國留學(xué),我也想學(xué)一點?!?/br> 但他今天明顯狀態(tài)不是很好,東搖西晃,鹿祁連感冒了, 鼻音重, 簡嘉在最基本的關(guān)懷后, 讓他趕緊回去休息。 鹿祁連卻低聲說:“不能, 我有客人。” 簡嘉愣一下, 不知怎么接話, 輕輕掃他幾眼。 兩人一起從大樓出來時,冷冷的空氣直打臉,發(fā)疼,這個時候,九點四十二分。 手機上,陳清焰的來電閃爍。 還有幾個未接來電沒來得及看,教學(xué)時,她總是調(diào)成靜音。 “往南看,打著車燈的那輛,我在這邊等你,抓緊?!标惽逖嬖诓贿h處的停車位看到了她,他剛到兩分鐘,一路上,撥了五六個電話。 簡嘉忙跟鹿祁連告別,跑過去,吐出茫茫白氣,看著陳清焰的那輛雷克薩斯,他搖下車窗: “發(fā)什么呆,上來。” 車里,暖氣烘人,陳清焰傾身過來,她一哆嗦,沒敢動,他只是快速幫還在搓手摸臉的自己系上安全帶。 “以后,手機調(diào)振動?!彼袅藗€頭,往103方向去的。 簡嘉沒在意這個,胸口里撲通跳幾下,在疊疊重重的心思里,問:“您怎么來接我了?我自己可以坐地鐵回去?!?/br> 陳清焰不說話。 這算什么? 簡嘉有些日子沒見到他,她忙著掙錢。 他不愿意說話,她沒辦法,想起手機那沒來得及看的未接來電,剛低頭,陳清焰開口: “你讓我等很久了?!?/br> “對不起,您幾點到的?”簡嘉猜他眼睛里有冤情,還有火氣。 但其實,他漠然如常。 “不是這個?!标惽逖孀蠊?,手表閃射出一道光芒。 輪到簡嘉沉默,她覺得不對,即使是戀愛也不能這個樣子的,沒有這樣的道理,冷冰冰地說話,偶爾笑,好像,只有那個下雨的夜晚是熱的。 簡嘉在自己的柔情和**里,很抵御。 他開著車,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忽然,閑出一只手,去抓她的手。 柔軟,指尖微涼。 簡嘉心里頓時有無數(shù)只尾巴著火的小貓咪亂竄,想撲火,又怪火焰美麗。 他也不說話。 斷續(xù)一路。 兩人在車內(nèi)晦暗不明的燈光里,肌膚碰觸,復(fù)又分開,直到熟悉的103在眼前,簡嘉清醒過來,陳清焰告訴她: “你mama在急診,不過,我去接你時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周瓊打的120?!?/br> 簡嘉頓時要慌,陳清焰卻只是再提醒她一遍:“程程,以后手機記得不要靜音?!?/br> 他把人帶進去,簡母已經(jīng)在輸液。 走廊里,陳清焰和周瓊簡單溝通幾句,給她叫車,看時間晚了,記下車牌號,并囑咐記得到家報平安。 周瓊對陳清焰的好感在熵增,回溫了。 她怕打擾簡嘉,把今晚發(fā)生的一切編輯成文字,發(fā)過去。 這個病,一般復(fù)發(fā)就有病人擅自停藥的原因,簡母擔(dān)心副作用,猶豫著,在感覺尚可時擅自停了,加上雪天出門去菜市場受了次風(fēng)寒。 簡母一臉羞愧地對著女兒。 半小時后,等mama睡下,簡嘉從病房出來,她渾身虛脫地靠著墻壁,想蹲下。 陳清焰是五分鐘后過來的,他把她扶起來,低頭挑眉:“程程?” 簡嘉眼睛微紅,濕濕的小臉上,睫毛因為太長的緣故擰結(jié)到一處,眨動時,他看出她的恐懼,像一只發(fā)抖的羊羔。 他把她帶回辦公室,倒水,從掛著的大衣口袋里找手帕,簡嘉一直紅著眼看陳清焰,等他靠近,低聲說: “謝謝您?!?/br> 她無比感激他,而且,需要他。 他的氣息穩(wěn)重強大,鎮(zhèn)定地,平靜地,替她處理好一切讓她覺得惶惶不安的意外。 簡嘉忘記,他是醫(yī)生,見慣生死,也足夠冷靜和從容,對得起他的專業(yè)素養(yǎng)。 “你mama問題不大,別擔(dān)心?!标惽逖婷哪?,拿手帕擦了幾下,動作很輕。 目光中是鼓勵,他揚起眉毛意在等她的反應(yīng)。 簡嘉回視,克制不住對他的溫柔,忽然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腰帶的位置,有點涼,像那晚。 陳清焰目光低滑,笑了一下,到底是小女孩,他對她有種奇異的憐憫。 潛意識里,記起她其實比他小了十年。 他讀大學(xué)時,她真的只還是個小學(xué)生,戴紅領(lǐng)巾,穿校服,扎馬尾,學(xué)校文藝演出時被涂抹得花花綠綠,表情又甜又蜜,把頭朝左歪,再往右歪,搖頭晃腦跟著大合唱“我們的祖國是花園”。 陳清焰站了幾分鐘,問她:“困不困?去值班室睡一下,你mama那邊我打過招呼了。” 他又握了握她的手。 簡嘉聽話地窩在值班室睡了過去。 中間,陳清焰來過兩回,見她睡得昏沉包擠掉在地上,他撿起來,沉甸甸的,像裝著石頭一樣。 兩天后,簡母情況穩(wěn)定,準備第二早出院,這個時候,離除夕只一天。 “你該洗頭了?!敝墉偭嘀赝皝硭惋堩槺憬o送換洗內(nèi)衣時,看著簡嘉,忍不住提醒她。 簡嘉笑著摸了摸頭發(fā),低頭,聞了聞自己:“還好,我沒餿?!?/br> “程程,今晚回去一趟吧,洗洗澡?!焙喣阜愿勒f,“明早再來辦出院手續(xù)。” 什么年貨都沒備,本來,打算這兩天去超市的,新年,似乎也沒什么值得歌舞升平的。簡嘉喝著粥,嘴巴粘糊糊:“就一夜,怎么都能湊合了。” 簡母是想讓她回去休息。 兩人去洗刷時,周瓊搗鼓著簡嘉的胳膊,告誡她:“注意點形象,傻瓜,你現(xiàn)在可是在跟陳醫(yī)生談戀愛呢,別人家想吻你,下不去嘴。” 說的簡嘉噗噗直笑,像金魚,本來在魚缸中冥想,謝絕拜訪,但有人撒餌,立馬,擺尾活潑。 “誰要他吻?!焙喖涡ν?,小聲咕咕一句。 但想到他身上的味道,整個人仿佛被傾盆大雨淋著,明明,那味道很秀氣。 晚上,陳清焰帶她去吃飯,過年值班他主動要求排了一天,就是除夕。 用餐時,沒有問她做直播的事情。而是在吃完飯后,帶她去他租的那處公寓,兩室,里面一塵不染,任何東西都是全新的,也就是說,她搬家的話,什么都不需要帶,只要拎包入住。 “我建議你們在這過年,萬一,你mama有什么情況。”陳清焰沒其他目的,純粹從病患就醫(yī)快捷的角度。 簡嘉無從拒絕,想了想,目光一動,陳清焰知道她要說什么,給堵回去:“先欠著吧,你有的還,不差這點兒?!?/br> 又被他猜到,簡嘉不服氣,于是繃住了對他說:“我不是說這個,我是想問,這里能洗熱水澡嗎?” 陳清焰看著小女孩有點狡黠的眼,沒戳破,心里蕩亂,把浴室門打開: “我還有事,你洗完過來,出門直走再朝右拐,過了馬路對面就是醫(yī)院?!?/br> 鑰匙塞給了她。 門關(guān)上了,簡嘉愣幾秒,把包一扔跑到窗戶那兒,拽著窗簾,只悄咪咪露兩只眼,她看到了陳清焰的身影走出來,在路燈下。 沒幾步,陳清焰扭頭,仰起臉似是無意回望一眼,嚇得簡嘉忙轉(zhuǎn)過身去,像壁虎一樣貼在墻上。 心里咣咣直撞,忽然,她莫名其妙笑了,捂著嘴巴。 三分鐘后,簡嘉才開始放水,耳朵嗡嗡的,水聲很長,很美,她站在淋浴的蓬蓬頭底下,看自己。 奶白的皮膚,青色的血管隱隱可見,腿間,是某個人的天堂。 她所有的情緒,都跟水在一起砸破在臉上成一片日落,灼傷這間浴室。 簡嘉為自己躺在浴缸里時想到陳清焰而感到丟臉,她屏住呼吸,沉了下去。 她的頭發(fā),成了水草,游游的。 陳清焰只是下去拿了筆記本,他進來后,掛起大衣,坐在沙發(fā)里為開春后去南方分院的準備工作收尾。 新的一年,撥給骨科的經(jīng)費高達兩個億,論資源配置,沒有醫(yī)院比得過103,top1的地位不可撼動,南方那邊,夏天剛成功完成一例達芬奇機器人輔助手術(shù)。 這次,去分院,要為醫(yī)療器械展站臺。 還要組織課題大會。 二十分鐘后,簡嘉最后一次吐泡泡,從水里鉆出來,陳清焰撐在浴室門,看著這一幕。 簡嘉看到他,尖叫一聲,又嘩啦啦水花四濺沉了下去,像躲獵人的獸。 陳清焰坐到浴缸邊,黑眸羼滲些蠢動的情緒,他手表沒取下,直接入水,分開簡嘉的膝蓋,向上溯,她條件反射地加緊了他寂寞的手臂,冒出頭來,驚愕的: “陳醫(yī)生,手表……” 襯衫濕了一截手臂,她看著,那片濕痕越來越往他的上臂躥,陳清焰喊了她一聲:“程程?!?/br> 疊音很嫩,嬌爛爛,他從來都是喊“滌非”。 但“程程”不一樣。 簡嘉不知他在門口看了自己多久,也不知道他為什么在這里,濕漉漉的眼,擱淺了一樣,停在他臉上,呼吸急促,越來越急促的那種。 浴室里,濕滑深熱。 陳清焰把襯衫的紐扣,一顆,一顆地解開,很有心情笑著問她:“你剛才在做什么?” 露出他像小楷般筋骨分明的身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