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陳清焰搖下車窗,跟哨崗打了個招呼。 簡嘉第一次來,難免好奇,看著對方裝扮,呼出口氣:“他配槍嗎?如果有壞人想沖進(jìn)來,他會拔槍掃射嗎?那不算犯罪吧?嗯?陳醫(yī)生?” “配,單崩你這種話多的小姑娘?!标惽逖嫫乘谎坶_進(jìn)大院。 簡嘉不好意思抿起了嘴。 軍屬區(qū)大院,這個時令,露天聊天玩耍的多,健身器材那,小頑童一堆。 兩人下車后,陳清焰把備好的禮物讓她拿著:“機(jī)靈點?!?/br> “意思是說我買的嗎?”她抓緊問。 陳清焰已經(jīng)不想和她說話。 繞過榕樹,陳家的兩層別墅出現(xiàn)在視線,里里外外,亮著燈很氣派,廊下擺了排排整齊的鮮花,修剪一流,簡嘉先嗅到的花香。 警衛(wèi)員看到他們,過來和陳清焰說話,簡嘉跟進(jìn)來,第一眼看到的是輪椅上的陳景明。 “爺爺?!彼呱锨叭ィ瑲g歡喜喜地喊了一聲。 陳家的裝修也老派,清一色的紅木家具,茶幾上,擺的是景泰藍(lán)的長瓶,插幾枝應(yīng)季的明黃洋桔梗,平添亮色。小陶趕緊跑過來幫拿禮品,兩只眼,笑瞄簡嘉。 陳清焰上樓,五分鐘后,跟陳母一起下來,陳母穿修身旗袍,個頭高,一頭卷發(fā)盤得雍容。 “媽,您好?!焙喖卧诟惽逖婀馑倥鱿履抗夂?,靦腆開口。 陳母不動聲色把第一次見的兒媳從頭到腳打量個遍,心情大好,比照片更漂亮,嘖,這孩子生養(yǎng)的真好。 不可避免地寒暄,都是非常安全的問題,陳母有數(shù),只問候簡母,不提其他,這讓簡嘉感激。 陳父有事,沒能趕回來,飯桌上笑得最洪亮的是陳景明,簡嘉很懂配合,聽老人講越戰(zhàn)的殘酷輝煌,竟然對裝備也表示了興趣。 “爺爺,這個我知道,81式槍族至今……” 陳清焰從桌底踢過來一腳。 意思她拍馬屁過頭。 簡嘉立刻會意,看陳清焰一眼,掐住話頭,給陳景明夾了塊魚:“爺爺,您吃?!?/br> 陳母看在眼里,相當(dāng)滿意,她喜歡懂事有眼色的孩子,幸虧,沒娶那個精神病患者。 陳景明可不是老眼昏花,精光一泄,瞪陳清焰:“你小子少在我眼皮底下?;ɑc子,為什么不讓說?程程,你接著說81式!” 命令式的,這一點,本質(zhì)上陳清焰和老爺子如出一轍。 吃完飯,簡嘉猶豫是否要去幫忙,平時在家,都是她收拾碗筷,陳清焰看出她意圖,坐在裙子上,壓著她: “家里有保姆?!?/br> 他的意思很明確。 拉大提琴的手不該和油膩污漬打交道。 “程程,你來,我有東西給你。”陳母對這種婆媳誰占東風(fēng),誰占西風(fēng),根本無所謂,中年婦人早練出一雙閱人無數(shù)的毒眼,這孩子,是個乖孩子,她拿捏得準(zhǔn)。 沒必要拿無聊的家務(wù)去考驗,他們陳家,娶的是媳婦,不是保姆。 “送你東西就拿著。”陳清焰偏過頭,交待了一句。 在目送簡嘉上樓時,腿上一疼,原來是陳景明老同志的手杖打了過來,他轉(zhuǎn)身,對上咬牙的臉: “我跟我孫媳婦說話,陳清焰,你多管什么閑事?” 第39章 陳清焰唯有沉默應(yīng)對,老爺子發(fā)火時, 最好閉嘴。 二十八分鐘后, 兩個女人,才又款款下樓來, 簡嘉手里提著巨大的紙袋,陳清焰沒多問,等到跟長輩作別,簡嘉坐到車?yán)? 他漫不經(jīng)心瞄了一眼: “媽給的你什么?” “不告訴你, 因為媽不讓說?!焙喖伪ё〖埓?,心愛得很,有意躲了躲陳清焰, 怕他偷看。 陳清焰對女人之間的這種小秘密, 絲毫沒興趣, 但他記仇, 回到公寓,踉蹌著把簡嘉直接拉扯到床上。 簡嘉被他剝到一半,有點瑟縮:“陳醫(yī)生, 你沒洗澡……” 他強(qiáng)勢得讓人心悸。 陳清焰聞言,抱著人去浴室靡靡。兩人在漸熱的水蒸氣里互相咬合的緊密, 簡嘉在失神中, 水沉沉的眼睛顯得更大更媚, 最終, 掐緊他的肩膀迸出眼淚。 “程程?!彼玫统恋纳ひ艉昂喖蔚娜槊? 不緊不慢的,又摸向床頭的杜蕾斯。 簡嘉在關(guān)掉燈光的房間里看不見他翕動的喉結(jié),額頭密匝的汗水,以及,陳清焰面色潮紅,意志迷亂的神情。 在床上,103最年輕的副主任醫(yī)師總是沒有任何規(guī)則和秩序。 不過,到了白晝,陳清焰依然話少、干凈、清冷,看起來禁欲感十足。 他習(xí)慣早起,要晨跑,簡嘉從床上跳下來給他準(zhǔn)備早餐,等陳清焰從公寓的塑膠跑道回來吃完飯準(zhǔn)備出門,她給他打起領(lǐng)帶。 “我后天畢業(yè)典禮,陳醫(yī)生你來好不好?”簡嘉摸著那枚質(zhì)感的領(lǐng)針,小貓爪子一樣撓來撓去。 “到時看,我這幾天事情很多?!彼f的也是實情,要做課題。 簡嘉“哦”了聲,怏怏的,但很快掩飾住往他懷中又是一跳,腿環(huán)上去,陳清焰自然又要托住她: “程程,別鬧了,我趕時間。” “我們床頭的那個沒了……”她忽然趴在他耳朵邊紅著臉小聲提醒。 陳清焰的身體被她拱得又要起來,聲音壓得冷淡:“嗯,我知道了?!?/br> “那你親親我,要不然,我不讓你走?!焙喖芜€在拱他,軟細(xì)的嗓音,勾得人心中亂蕩。 陳清焰蹙眉,在她粉嫩的小臉上啜了一下,簡嘉得寸進(jìn)尺,偏還想鬧他:“那你再抱我一會兒?!?/br> 黏糊得要命,陳清焰看她幾秒,低頭去咬她的嘴唇吸吮起來,這樣抱住她,三分鐘后揉了幾下小翹臀,微喘: “滿意了嗎?” 簡嘉垂著明眸,輕咬住手指頭,在害羞地含糊偷笑:“嗯?!?/br> 明明是個很害羞的女孩子,大膽起來,也很要命,陳清焰摸了摸她柔順的頭發(fā):“讓周瓊陪你去買婚鞋,跟不要太高,穿著不舒服。” 他走后,簡嘉順便下樓拿快遞,拆禮物總是飽含期待的,打開包裝: 哦,是一組俄羅斯套娃。 簡嘉自己有一套,那年夏天,去俄羅斯研學(xué)游時買的。她沒再往里拆,將東西收起,然后給許遠(yuǎn)發(fā)了條道謝的微信。 這條信息,許遠(yuǎn)看得很及時,他瞇眼思考片刻,編輯了幾句話: 程程,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秘密,是藏在事情最深處的,要一層層剝到底才能有機(jī)會看到。 但最終沒發(fā),他知道,簡嘉一定沒有正式的拆開禮物,看看,她這么沒耐心,或者說,除了陳清焰那個男人,她對任何男人送的禮物都是這樣的泛泛而過。 女人其實是很賤的,許遠(yuǎn)如是想,收回了思緒和那幾句話。 六月的南城,并不算熱,下午七點十三分,太陽剛壓到西邊兩個樓盤之間,血紅血紅地往下墜。 周滌非取下眼罩,落地南城機(jī)場,耳朵里,輪流灌了一路的巴赫和德彪西。 走出機(jī)場,她戴上墨鏡,面無表情地重新行走在這座久違的城市,每一步,都又疼又虛。 但沒有和任何人說起,自然包括她那讀大學(xué)開始便斷絕母女關(guān)系的所謂“mama”。 可是,周滌非定期會給尚在老家的祖父母打錢,從不露面。她把自己隱藏的很好。 兩年多沒有來南城,稍有變化,無非是高新區(qū)多了樓盤,她沒坐地鐵,選擇公交,看到樓盤飄揚的廣告詞: 十里春風(fēng),不如有你,等你,我們一直都在。 周滌非發(fā)現(xiàn)自己認(rèn)得上面每個字,但糟糕的是,她又沒辦法轉(zhuǎn)化成任何具體的信息了。 從梧桐北路過,她忽然抓緊前排座位的靠背,一頭的冷汗,血壓飆到180/110,摸出手機(jī),撥通了蘇嫻雅的號碼: “蘇醫(yī)生嗎?我需要你?!?/br> 她的肚子,空了五天,只靠幾片蔬菜沙拉和無數(shù)咖啡吊著一口氣。 隨時能暈倒在路邊。 蘇嫻雅開車過來把她帶走,重做量表,周滌非在咨詢所的沙發(fā)上終于能睡上片刻。 也許,僅僅因為這個地方,是陳清焰帶她來過無數(shù)次的舊地,她貪婪地呼吸著曾經(jīng)的空氣,并想象沙發(fā)是他的懷抱,昏沉睡去。 夢里,她吞吐不下,但必須吞下去,直到馬.眼那里噴.射,她一臉的窒息,哭著道歉,對方告訴她:“這樣我才能幫你擺脫?!?/br> 他說的擺脫,只是一個轉(zhuǎn)手饋贈。 這是周滌非在后來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的道理。 信件上全是腥濃的白,這人的,那人的,所有男人的。 除了陳清焰。 “滌非?”蘇嫻雅把她從沙發(fā)里扶起,周滌非慘白著臉,她直愣愣看向窗臺上的綠植,“我可以見陳清焰嗎?你告訴我?!?/br> 但蘇嫻雅并不知道陳清焰下周要辦婚禮,因為,陳清焰從不發(fā)任何狀態(tài),一片空白。 第二天,簡嘉在財大里和老師同窗們合照完后,穿著學(xué)士服被班里男生拉過去,畢業(yè)了,突然有幾個男生半真半假跟她玩笑: 大學(xué)四年里,一直暗戀著你。 簡嘉驚訝極了,尷尬笑:“可是都沒一個人追我,好生氣?!?/br> 男生們看著她手上的對戒,更覺得希望全滅。 但大家還是圍住她,紛紛拍照,沈秋秋冷眼旁觀,在男生們把人簇在中央勾肩搭背時,她拿起了手機(jī)。 一直到周瓊趕過來,也不見陳清焰。 簡嘉笑到嘴酸,卻落寞,在一點期待都不抱時,陳清焰居然從103抽身出現(xiàn)在財大的校園里。 他像年輕的男孩子。 穿意大利小眾品牌的復(fù)古白鞋,牛仔褲,露著腳踝,且手里拿了單反。 簡嘉一下看笑了,周瓊直撇嘴:“陳醫(yī)生好潮,103的醫(yī)生們都這么浪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