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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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卉一臉茫然的掏出來小小的油紙包,遞給蘇鸞,心道蘇鸞會不嫌棄她而吃她剩的食物? 蘇鸞拆開小包,將軟軟的半個薄餅撕碎,近乎是碎屑了,才捻著一小點兒一小點兒的往蘇安嘴里喂。 一旁看著的秦氏柳姨娘蘇卉三人,皆愕然。 待半個小餅喂完,蘇鸞轉(zhuǎn)身拉過眾人,用只她們四人能聽見的聲音把事情的經(jīng)過給大家說了一遍。 秦氏難以置信的瞪眼看著蘇鸞,“這么說安兒本身未必有多嚴(yán)重的病,而是被她們有心磋磨的?” “鸞兒也是這么想的,這便不難解釋為何大家都說不出大jiejie的病癥來了。” 秦氏與蘇鸞母女尚能冷靜分析,可聽了真相的柳姨娘和蘇卉,已是一副徹底崩潰的模樣,圓瞪著雙眼愣在那兒,失語。 只是她們終于弄明白了為何蘇鸞先前急著喂蘇安半塊餅,還有藥碗里那些草藥梗似的東西。 原來那些都是蘇安的命。 眼見柳姨娘與蘇卉久久緩不過勁兒來,蘇鸞拍拍姨娘的手,小聲安撫:“比起大jiejie得了什么罕見病癥來,這樣起碼還有得救?!?/br> 柳姨娘僵硬的點點頭,可不是有救么,對于眼下的蘇安而言,五谷就是仙丹??! 她的安兒居然數(shù)十日沒有吃過一粒米……每日就靠兩碗湯水續(xù)命!若不是好心的丫鬟百般想法子,怕是她安兒等不到今日。 “嗚嗚——”柳姨娘轉(zhuǎn)身抱著床上的蘇安哭起來。 蘇安一動不動,柳姨娘傻且認(rèn)真的貼在女兒耳畔說:“安兒,你再撐撐,咱們回了家娘就給你做醬雞丁,水晶肘子……” 蘇鸞正想去拉柳姨娘,勸她小聲些別再說這些沒用的,正巧“吱嘎”一聲門開了。 其中一個嬤嬤走進來,兩手疊放在身前,語氣頗為輕慢:“老太君命人來傳話兒了,請你們即刻去偏堂?!?/br> 旁人臉上是懵的,蘇鸞卻是立時打了個激靈。 難不成是陸錦珩來了? 蘇家四位女眷被帶去偏堂時,如來時一般,兩個嬤嬤一個帶路一個墊后,好似流放犯人時生怕中途逃跑一般。 到了偏堂外,帶路的嬤嬤駐下,回頭交待道:“幾位暫且在門外等一會兒,老奴進去通稟一聲?!闭f罷,嬤嬤輕叩三下后,自行推門進了屋。 “這……這簡直跟過堂一樣!”柳姨娘暗暗發(fā)恨,想到唐光霽上回上門時,她恨不得迎祖宗似的伺候著,生怕有一分怠慢!可孝安伯府是怎么待她蘇家,又是怎么待她安兒的? 一粒米都不肯給啊! 沒多會兒進去通稟的嬤嬤便將門打開了,冷著張臉:“老太君準(zhǔn)幾位進屋說話?!?/br> 秦氏第一個進屋,接著是柳姨娘,蘇卉是jiejie也排在前頭,最后才是蘇鸞。 除了蘇家四位女眷并排站著的這側(cè),其余三側(cè)皆是高椅,其上坐的有孝安伯府的人,亦有孝安伯府的幾房親家。想來是牽扯到了御賜之物,多請幾家旁聽做個見證。 正沖門的主位上,左邊坐的是孝安伯府的老太君。 老太君身著精工裁剪的錦服,已然不是先前那一套。她雍容高華的坐在椅子上,手里還拄著那根龍頭拐杖。雖說龍頭斷了,這會兒就擺在身邊的桌子上。 右邊坐的男子錦衣玉冠,貴氣逼人。他手間把玩著不知為何物的東西,那東西瑩白剔透,只在捻玩間發(fā)出淡淡清輝。 茫然跨進屋來的蘇鸞,目光匆匆掃過周邊眾人,在落到身居主位的男子身上時,不由得一怔! 偏巧那男子的視線也在她的身上,四目甫一相接,蘇鸞不自覺的將視線逃開,往下落去。 就在蘇鸞的視線落到那男子修長的手上時,瞬間看清了他手里把玩的東西!蘇鸞只覺手心兒里冒出冷汗…… 這男人自是陸錦珩,他此刻手里把玩著的,是一小段碎玉。 蘇鸞打了個軟腿,險些摔了。 她的謊話要兜不住了呀…… “呵?!币宦暻逶降恼f不上是笑還是嗤的動靜,打破了偏堂里的寧靜。 堂內(nèi)眾人的視線被陸錦珩吸引了去,接著便見他陰陽怪氣的開了口:“蘇鸞,原來你喜歡桃花,不喜歡牡丹???早說本世子就在貼子上改改了,郡王府也不是沒有桃園。” 蘇鸞心下一驚,她知道陸錦珩這是生氣了,怪她不識抬舉沒去郡王府看牡丹,而來了孝安伯府看桃花。 等等! 陸錦珩現(xiàn)在不應(yīng)該生另一個更大的氣么?那碎玉既然都拿在他手里了,想來她扯的那些謊,孝安伯府也是一五一十的轉(zhuǎn)述給他了。 他卻跟她說看花? 蘇鸞帶著絲疑惑的抬頭,眾人面前壯著膽子重新看向陸錦珩,懦懦的求證:“世子,孝安伯府的人可都與您說了?” “老太君方才都說了。你家姨娘不知死活,摔了先帝親賜的龍頭拐杖。唐家姑娘也莽撞,弄壞了我落在你們蘇家的御賜玉環(huán)?!标戝\珩語氣懨懨,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 蘇鸞蹙眉,覺得這話不對,沒了先前的怯懦,“怎么同樣是犯錯,我家姨娘就是不知死活,唐家姑娘就是莽撞?唐婉根本是誠心的!” 見她著急,陸錦珩好似終于掀起一絲興趣兒來。 翹了個二郎腿身子前傾,手肘拄在膝上托著下巴眼神玩味,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調(diào)調(diào):“噢?那你給本世子詳細(xì)說說?!?/br> 第70章 相較于隔桌正襟危坐, 一臉莊肅的老太君,陸錦珩的神情和動作都顯得有些輕佻。就連開口的語氣, 亦是讓人覺得不怎么正派。 這不禁讓與他對視的蘇鸞怔然,一時竟不知打哪兒說起。總覺得堂內(nèi)氛圍莫名古怪。 同時蘇鸞也察覺到周身的異常眼光, 左右悄悄掃視一圈兒, 孝安伯府兩側(cè)的賓客都在注視著她, 靜靜等她答話。 就連之前咄咄逼人沒給過正臉的老太君與李夫人, 這會兒也認(rèn)真的凝著她。 這些人終于肯正視她, 聽她的辯白了? “快說啊?!碧K卉垂著頭暗暗瞟向蘇鸞,低喃一句提醒道:“若不快些幫我娘脫罪, 別說大jiejie了, 咱們也走不了……” 蘇鸞斜覷蘇卉一眼, 她又何嘗不急,可是眼下要她說什么?繼續(xù)拖唐婉下水以幫柳姨娘解困,那就得當(dāng)著陸錦珩的面撒謊, 說他的玉環(huán)本是完好無損的。 可當(dāng)著嘉陵郡主的面兒,陸錦珩會為她遮掩么? 正愁著, 鬼使深差的, 蘇鸞腦子里驀地冒出陸錦珩以口給她喂藥的畫面!雖說她未曾親自感受, 但陸錦珩既然這么說了, 八成是真的? 念著也曾……親近過,蘇鸞心存起一絲僥幸!若不可聞的清了清喉嚨, 半垂著眼簾兒, 她開始睜眼說瞎話的鎮(zhèn)定陳述。 “世子可還記得, 上回您過府與臣女的父親議事時,有個蠢笨的丫鬟灑了湯在您的袍襟上。而后雖為您清理干凈,卻不慎將玉環(huán)落下了。今日臣女隨家人來孝安伯府探望重病的jiejie,想著回程時恰好路過雍郡王府,便將玉環(huán)帶在身上,想著歸還?!?/br> 蘇鸞越說越心虛,聲音也越來越低,可又禁不住好奇陸錦珩此刻的表情,故而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他。 陸錦珩依舊保持著那個松散坐姿,托著腮,唇邊勾著淺笑,狹長幽沉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著蘇鸞。 蘇鸞心里打鼓,他這表情,是打算包庇她呢,還是打算拆穿呢? 頓了頓,蘇鸞發(fā)現(xiàn)陸錦珩沒有要開口拆穿她的意思,便繼續(xù)陳述下去:“誰知來了孝安伯府,發(fā)生了一點兒沖突……唐家小姐推了臣女,將那玉環(huán)給摔碎了。” 聽到蘇鸞話里帶了自己,站在李夫人身后的唐婉沉不住氣的,急急張口解釋:“世子不要信她!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崴了腳站不住硬往我身上倒!我也只是將她推向一旁而已。” “況且我根本不知她身上會有這么寶貝的東西……”帶著哭腔,唐婉又添了一句辯白。同時也掏出帕子有模有樣的在眼旁擦拭一番,好似中了旁人的jian計。 陸錦珩沒急著辨是非,而是視線不由自主的往下落去,落到蘇鸞的腳上。 “崴的哪只?”他臉色倏忽轉(zhuǎn)沉,眸中隱有關(guān)切之意。 蘇鸞不自然的縮了縮本就被遮于千水裙下的小腳,也抿了抿嘴唇。陸錦珩不當(dāng)眾拆穿她她自是感激的,只是這么嚴(yán)肅的場合,他不談?wù)露P(guān)注起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來,委實讓她尷尬。 再說她根本也不曾崴腳。 思及此,蘇鸞忙將話岔開,引向正路:“臣女一未出閣的女子,世面見的少,國法懂的也不多,故而想問問在坐的各位大人,到底是蔑視先帝的罪名大,還是蔑視當(dāng)今圣上的罪名大?” 蘇鸞鎮(zhèn)定自若的掃視一圈兒眾人,見他們一個個神色為難。思忖討論了一會兒,最后分坐兩側(cè)的賓客答案一致: “都是不能饒恕的大罪?!?/br> 這時就聽到“嘣”一聲,默了許久的老太君用力鎮(zhèn)了下自己的拐杖,面上嚴(yán)毅,不怒自威。 先前兩旁還絮絮的討論聲立時靜了下來,一個個帶著無比敬重的神情關(guān)注著老太君。 孝安伯府的親家個個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老太君也沒太在意他們,只看了看右手邊隔案而坐的雍郡王世子。 而后緩緩開口:“婉兒的確是犯了大不敬之過,只她出于無心,并不知那是御賜之物。” “那我也不知你那拐杖是先帝賜的呀……”柳姨娘趁機插言為自己開脫一句,卻是缺了幾分底氣,聲量低的除了并排站在門前的蘇家四口,旁人好似一個也沒聽見。 蘇鸞看她一眼,心道開脫是沒用的,眼下唯有先咬死了唐婉,讓老太君自己給兩家找退路。 是以蘇鸞便朗聲說道:“老太君,就算唐姑娘碰倒我時并不知那玉環(huán)價值,可之后我捧著那斷玉,已是明言此物乃是御賜!可唐姑娘呢?她還是一腳將我手里的玉踢開,令它徹底碎成了渣!” “都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家姨娘沒什么見識,唐姑娘卻是自小于伯府長大。知法犯法,罪加一等?!?/br> 眼見素日里荏弱的愛哭鬼也咄咄逼人起來,陸錦珩雙眼微醺,好似品了口又甜又烈的美酒。 只是同樣的蘇鸞落在老太君眼里,就成了個砌詞誣陷,磨攪訛綳的。 不知是出于理虧,還是出于瞧不起,老太君壓根兒不想接蘇鸞的話,只將眼神轉(zhuǎn)向陸錦珩。 老太君想起先前兒媳與她說的,陸錦珩對這蘇家丫頭有意思。看來她今日是將他請錯了,原以為她一長輩,陸錦珩會給幾分薄面當(dāng)孝心。 奈何世子血氣方剛,色令智昏,非但沒有賣她老人家面子的意思,反倒想替蘇家人撐腰。 想通這些,老太君心底涌起一陣寒心與懊惱。 “世子若是怕于圣上面前不好交待,老身愿明日親自進宮,給我那皇帝侄兒當(dāng)面謝罪!” 老太君這神情,顯然是動怒了。 陸錦珩盯著蘇鸞,眼中浮動的那抹醉意突然消散了。整張臉?biāo)矔r如染了三九天的霜氣般,雖還是俊美無匹的,卻讓人望而生寒。 所有人都以為,老太君將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任如何陸錦珩也會開口阻止將此事鬧至御前。 畢竟圣上每年賜下的東西無數(shù),到最后圣上自己也不可能記得,又怎會再去關(guān)注哪件完好,哪件破損了? 說白了,原主不鬧,宮中自也不會深究。而原主一但鬧了,便表示鐵了心要給對方難堪。 陸錦珩真會為這點小物件兒,打圣上的姑母——嘉陵郡主的老臉? 再說鬧上去了,圣上親賜的貼身之物損毀,他自己又何嘗沒有保管不當(dāng)之嫌! 眾人心里是這般想的,然而陸錦珩開口,還是與大家的意料相左。 “老太君的確是應(yīng)當(dāng)多進宮走動走動了。”他斂了那抹寒氣,用一種極其隨意的口吻,似是在與嘉陵郡主聊家常。 第7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