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光明正大的活著
!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東靈域,南有荒古妖域,北抵皚皚冰原,東臨茫茫大海,西達無邊荒漠。在如此浩大的地域中,群山起伏,峰巒疊嶂。 或許是因為多山的緣故,這里故老相傳的歌謠中每一座山都有著與眾不同的故事,尤以其中六座直入云霄的巨峰最為世人傳唱。 無恒山便是這六峰之一,傳說這里曾是上古六門中永恒圣門的駐地。 只是如今這里永恒不再,山中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道觀,觀叫長生觀。 觀中住著一個道號青云的老人,還住著兩個臉蛋被山風(fēng)吹的紅彤彤如同秋天枝頭的蘋果一般的孩童。 這兩個孩童是青云道人撿來的,一個道號幻海。一個名喚遠天,遠天沒有道號,師父說他是俗家弟子,姓江,他的父母都是英雄。 江遠天十二歲,從記事開始他就與師父還有長兩歲的師兄相依為命,所以對于師父說的英雄父母他充滿了怨恨,根本不愿承認。 此時,他一臉憤憤不平的坐在窗前,看著一片片鵝毛般的大雪落下,裹了裹身上單薄的衣衫,看了一眼身邊的行禮,眉頭微微皺起。 他不開心,很不開心。因為他覺得師父拿他當(dāng)傻子,哪有人一輩子不能離開家,一離開就會莫名其妙死去的。 他覺得這次一定要給師父一個好看,讓他知道騙人是不對的??傊棺h,他要離家出走,他要用事實證明自己是對的。 夜深人靜,遠天推開房門左顧右盼。發(fā)現(xiàn)長生觀正殿的門緊閉,確定師父已經(jīng)睡了,他背起早已收拾好的行禮,鬼頭鬼腦的離開了長生觀。 呼哧呼哧,一陣粗重的喘息聲傳來,狹窄的山道上,江遠天弓著腰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繼續(xù)上路。 冬天的山風(fēng)吹來,臉上傳來刀割一般的疼痛。他從包袱中取出一塊毯子裹在身上,捧起雙手哈了一口氣,繼續(xù)前進。 終于當(dāng)東邊的日出升起的時候,雪停了,江遠天也停了??粗矍氨环e雪壓彎了樹枝的青松林,江遠天心中說不出的開心。 十幾年來第一次走出道觀,第一次接觸外邊的世界,他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綠的青松,白的積雪,一只雪兔從雪中刨出一根人參。 這么可愛的生命讓他不由得想要親近,于是他輕手輕腳靠近,一下子就撲了上去。毛茸茸的觸感讓他的手心癢癢的,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忽然他感覺有些不對勁,急忙睜開了眼睛,只見自己手中的雪兔緩緩閉上眼睛,然后體溫消失身體僵硬,一道詭異的黑霧從雪兔身上升起。 江遠天還沒反應(yīng)過來,只覺得胸口一悶,噗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然后只見自己也如那雪兔一般渾身上下騰起一股灰霧。 眼前一片迷迷糊糊,他只覺自己想要沉沉的睡去,在閉眼的一剎那間他似乎看見整片山林都在迅速的枯萎。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聽到耳邊傳來一陣驚恐的嘶叫聲,然后又似乎有人聲響起,總之他感覺周圍很嘈雜。 便在此時,遠在數(shù)里之外的長生觀中十二年來從不曾斷的叮叮當(dāng)當(dāng)生停了,然后一道身影踏雪而來。接著江遠天感覺身下一輕,四周的喧囂消失一空。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著四周熟悉的場景,聞著鼻翼熟悉的味道,江遠天看到兩張熟悉的面孔,一個蒼老而淡然的老人側(cè)著頭看向窗外,面有憂色,一個稚嫩而緊張的面孔盯著自己,充滿焦急。 “師弟醒了,師父,師弟醒了?!被煤熜煮@喜的聲音傳來,江遠天迷迷糊糊問道:“師兄,我在做夢嗎?” 回答他的是一個蒼老的聲音:“那不是夢,那是真的。你有病,你身上的灰霧奪命,奪的不光是你自己的命,還有別人的命,就像那滿山的青松雪兔一般。” 青云道人淡然的說著,眼神依然古井不波。 長生觀外一陣嘈雜的聲音傳來,獵戶山民咒罵不斷,似乎再喊交出不祥之人。 聽到這樣的聲音,江遠天心中一陣惶恐,閉眼前的一幕幕重現(xiàn)腦海,輕松枯萎,雪兔、獐子、麋鹿倒了一片,遠處一群驚恐的人們手拿鋼叉遠遠的看著自己。 “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師父,是不是你騙我的,一定是你為了不讓我出去故意陷害我的?!苯h天說著,小小的身軀不住的顫抖,眼神中滿是惶恐。 青云道人見狀,轉(zhuǎn)身離去,再進來時不知道從哪里捉來一只麻雀。麻雀被送到江遠天眼前,接著只是過了幾個呼吸間,之前還嘰嘰喳喳的麻雀安靜了下來。 江遠天心中一陣深深的悲哀,他想償命,他討厭這樣的自己,討厭自己到來的災(zāi)難。他痛哭流涕,無助的看著青云道人問道:“師父,我該怎么辦?” “活著,只要活著就有希望?!鼻嘣频廊苏f完轉(zhuǎn)身離去,長生觀中再次傳來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簟?/br> 長生觀外的村民們喊了一天終于離開了,江遠天將自己關(guān)在房間內(nèi),一句話不說,也不流淚也不叫嚷,沉默的如同一尊石像。 日子一天天過去,東去秋來,或許是到了農(nóng)忙的季節(jié),山民們不再來到長生觀門口,偶爾有一些小孩會來喊,但是稀稀拉拉的聲音比起之前顯得是那樣的無力。 江遠天依然沉默,如同一尊石像,眉宇間笑容沒了,不再如之前一般和師兄大鬧,長大的師兄也是開始到處歷練。每一次回來他都會帶來無數(shù)的消息,企圖讓江遠天露出一個笑容。 “師兄,我沒事的,我只是在想,我要怎么活下去,師父說活著就有希望,可是呆在這里我真的看不到希望,我想出去,可是我又不能出去。你去過外邊那么多次,有沒有什么好的辦法”江遠天說著難得一見的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帶著滿滿的憂傷,幻海不禁心頭一緊,心中一陣隱隱疼痛。 長久的沉默后他說道:“本來你該修煉了,可是你一直這樣,師父又總是鑿那黑石頭,不知道做些什么,就給耽擱了,我看過觀中許多的道經(jīng),或許在那里你會找到答案吧。”幻海不確定的說著,搖了搖頭,長長嘆氣,轉(zhuǎn)身離開。 也便從這一天開始,江遠天翻遍了長生觀中所有的典籍,希望能從其中找到解決自身問題的道路。 一盞昏黃的油燈,一間簡陋的小屋,江遠天如饑似渴的翻看著一部部泛黃的古籍,道觀里的書看完了,于是他邊讓幻海師兄從外邊給自己帶書回來。 春去秋來,大雪降了三場,江遠天長了三歲。長生觀大殿中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舨恢缽氖裁磿r候結(jié)束了,遠天只是每天如饑似渴的翻看著師兄帶來的古籍。 他再次拿起一本古籍,細細翻看,“大道五十,其數(shù)四十九,遁去者一是為異數(shù),悟之可破天道,可改天命……” 看到這段話時江遠天內(nèi)心激蕩不已,天譴豈不正是天命,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希望,心中一個瘋狂的念頭開始滋生。 于是他找到了師父,告訴師父他想修煉,希望師父教他,師父便問:“為何要修行?要修什么?” 江遠天想了想,眼神堅定而又火熱的道:“師父,你曾說我這病是命,既然如此便躲不過生死,但你卻告訴我留在長生觀便能活著。這便證明了一切,師父,求您賜我逆天改命之法?!苯h天說著重重拜下。 青云道人笑而不語,拿出一尊烏黑的石鼎遞給江遠天,又拿出一部經(jīng)書,一個包裹,江遠天不明所以。 只聽青云道人又說:“逆天改命為師教不了你,這石鼎可保你三年無憂,你走吧,去外面的世界尋你的道,改你的命?!?/br> 江遠天聞言愣神,他以為是他瘋狂的念頭讓師父生氣了,正想說些什么,卻聽師父又說:“三年前,龍淵都有石碑從天而降,拓印三千道痕,若想改命,先悟天道。去龍淵都,加入六大學(xué)院,進入潛龍榜前三便可觀碑?!?/br> 江遠天抬起頭,看著師父認真的眼神,他拿起石鼎,石鼎的材質(zhì)和十五年來師父一直敲打的黑石頭一樣。 他又拿起經(jīng)書,只見上邊《混元經(jīng)》三個大字,扉頁更有一句話:“心堅則道堅,道堅則命堅!“ 再看包裹,春秋衣衫各兩身,金銀紙鈔錦盒裝。江遠天不禁愣神,眼眶中一陣濕熱。 他重重的在對著青云道人三拜,每一拜都是那樣的堅定,每一拜都飽含十五年來所有的感恩。青云道人雙目含笑,臉上nongnong的不舍,眼中滿滿的欣慰。 江遠天起身,對著一旁侍立的幻海師兄躬身三拜?;煤Zs忙扶起他,憨厚的臉上nongnong的不舍,只見他從身側(cè)解下一柄短劍,劍長一尺,素鞘凡柄。 江遠天接過短劍,珍而重之。深深看了一眼師兄,他堅定點頭,轉(zhuǎn)身,離開,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這一刻他的心中一個堅定的信念從此扎根:“我要活著,自由自在的活著,光明正大的活著,決不能讓師父和師兄失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