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jié)
周淼低著頭,使勁憋笑,肩膀一聳一聳的。 “我都是領了身份證的成年人了,你不用這么擔心我,以后做事也不要這么魯莽了?!毕蛲礴腌氪?,瞥了一眼向宇吊在半空的腿,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向宇成了病號還不消停,身體不能動,但不妨礙他有一顆想要耍寶的心。 他跟他老婆斗斗嘴,向晚跟周淼偶爾插句話,病房里的氣氛很不錯。 晚上八點,周淼準備離開,結果剛一推開門,就看到了兩個意料之外的人。她下意識瞥了眼向晚,飛速把門關上了。 見此,向晚看向門口,問道:“怎么了?” 周淼干笑兩聲,正要說話,外面響起向建國的聲音,“誰在里面,開下門?!?/br> 緊接著于靜韻輕柔卻沙啞的聲音響起,“晚晚,阿宇,璐璐,你們幾個在里面嗎?給我們開下門?!?/br> 向晚繃著臉,唇抿得緊緊的,手緊緊攥著身下床單。 她最討厭見到的人,第一是江清然賀寒川,第二就是爸媽 “向少奶奶,”周淼已經得罪向氏夫婦一次了,實在不想再得罪他們第二次,她轉向林娜璐,隱晦道:“醫(yī)生說了,向晚這幾天得靜養(yǎng),情緒不能起伏太大?!?/br> 林娜璐皺了皺眉,沒出聲。 “賀總今天來看向晚,她后來又進了一次手術室?!敝茼狄蚕氲搅藘合眿D不好阻止公公和婆婆,便轉向了向宇。 “真他么陰魂不散!”向宇罵了一聲,也不知在罵賀寒川,還是在罵向氏夫婦。 林娜璐走到桌子邊,拿起桌上的兩個茶杯,問他,“你自己砸,還是你自己砸?” 向宇沒回答,直接用未受傷的那只手攥住兩只茶杯,用力砸向門口—— 砰 茶杯和門碰撞的聲音。 嘩啦 茶杯落到地面碎裂的聲音。 “滾!”向宇額頭青筋暴起,沖著門口大罵,“這里不歡迎你們??!給我滾遠點!??!” 他吼一聲,周淼的心臟就跟著顫一下。 “你先回去吧?!毕蛲砀f道。 這里有林娜璐跟向宇護著,周淼也沒什么好擔心的,她不想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匆匆說了句再見,便繞開地上的碎片,開門離開了。 就是這么一開門的功夫,林娜璐想去鎖門已經來不及了,向建國推開門大步走了進來,于靜韻眼睛紅腫地跟在他的身后。 “晚晚——”于靜韻幾步越過向建國,沖到向晚的病床前。她上上下下掃著向晚,淚水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是不是很難受?” 她顫抖著手想撫摸向晚的臉,向晚一偏頭,躲開了。 “難受或者不難受,都跟向夫人無關?!毕蛲淼乜粗?,如同看病人一般。 于靜韻看著她眼底藏著的恨和厭惡,身體踉蹌著后退兩步,捂著嘴小聲抽噎著。 “我真想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向建國冷哼,“為了這么一個小白眼狼跟我鬧離婚,現(xiàn)在后悔嗎?” 他目光涼涼釘向向晚,“她不但不會感激你,還會反過來咬你一……你瘋了嗎?!” “不許你這么說我女兒!”于靜韻拿著包胡亂砸他,哽咽著大吼道:“要不是你把晚晚趕出向家,不管她死活,她怎么可能不……不認我這個媽?” 向建國陰沉著臉往一旁躲,于靜韻卻全然沒有要收手的意思,“晚晚上一次差點撞車死了,你說她在……在演戲,這一次她肺水腫復發(fā)送……送進急救室,你還說她演戲!姓向的,這可是你女兒!” “鬧夠了沒有?!”向建國眼底遍布血絲地攥住了于靜韻的胳膊,臉上全是不耐煩。 從知道向晚肺水腫復發(fā)進搶救室開始,他這個一直以來都很聽話的妻子,就跟瘋了一般跟他鬧騰,好像換了一個人。 夫婦兩人在病房內鬧成一團,向晚冷眼旁觀,而向宇則越來越煩躁。 “艸!”向宇喊了半天沒人理會,只能捶著床,加大了分貝,“你們兩個能不能他么出去吵,這里是病房!” 向晚捂著嘴,小聲咳嗽了一聲,臉色比之剛剛蒼白了一些。 林娜璐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去拉向建國跟于靜韻,“爸,媽,醫(yī)生說晚晚要靜養(yǎng),情緒起伏不能太……” “一個個都爬我頭上了是吧?!”向建國在家里說一不二習慣了,今天卻被一個兩個三個地頂嘴,此時怒氣已經瀕臨爆破值,面紅耳赤地吼道:“你們都這么心疼向晚,干脆都他么跟她過得了!” 這是他第一次當著幾人的面帶臟字。 病房內瞬間安靜了下來,于靜韻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眼淚如決堤之壩。 “哭哭哭,整天就只會哭!”向建國臉紅脖子粗地沖于靜韻大吼,“一個窩囊廢受氣包,生下來兩個小混蛋,整天還覺得是我的賢內助!” “要不是我撐著,向氏集團早就沒了,你居然還好意思偷偷藏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為了一個小白眼狼威脅我!” 向晚捂著嘴咳嗽了一聲,嘴角扯出一抹譏諷。 小白眼狼、殺人犯……這就是她親生父親給她的定位 見她咳嗽,向宇臉色大變,想下床蹦過來,被林娜璐摁住了。 林娜璐走到向晚跟前,瞥了眼還在對峙的公婆,煩躁而擔憂地問向晚,“怎么樣?要不要幫你叫醫(yī)生?” “不用,死不了?!毕蛲頁u了搖頭,張開手心給她看,“沒痰,只是咳嗽兩聲,不是肺水腫復發(fā)?!?/br> 見此,林娜璐和向宇才松了口氣。 ☆、第一百四十六章 為什么不相信我? 于靜韻止住了眼淚,眸底藏著幾分絕望,過了好一會兒后,才顫抖著聲音問道:“這么多年,你就是這么想我的?除了哭什么都不會的窩囊廢?” “這難道不是公認的事實?”向建國質問道:“要不是我把向氏集團做到現(xiàn)在這種規(guī)模,你手里的百分之二十股份能值現(xiàn)在這個價?你根本就不配擁有那些股份!” 于靜韻聽得瞠目結舌,半晌說不出話。 向宇因向晚的事情,對他爸媽沒什么好感,兩人爭吵他除了煩沒什么感覺,躺在病床上冷眼旁觀。而林娜璐作為兒媳婦,這種時候又不好說些什么,病房內瞬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這時,突然響起一道冷笑聲。 向晚調整了一下坐姿,譏諷道:“向總廢話連篇,連一句說到點上的都沒有。你應該摸著你良心問問你自己,要不是我外公外婆車禍雙亡,由你接手公司,你一個上大學都要被向夫人資助學費生活費的窮小子,憑什么成為向總?” “你……你閉嘴!”向建國最恨別人說他當初是窮小子的事情,他捂著心臟,氣喘吁吁地指著向晚,“你……” 啪嗒。 這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賀寒川走了進來。他先掃了眼向晚,見她并無異常,才收回目光,俊臉微沉地打斷向建國的話,“麻煩向總和向夫人出去。” 賀寒川看過來的時候,向晚便避開了目光,等他挪開目光后,她也沒有看他,只是垂著眸子不知在看哪里。 向建國,“寒川,你……” 他才開了一個口,便再次被賀寒川涼涼打斷,“現(xiàn)在,立刻。” “你讓我出去,我出去就是?!毕蚪▏樕€是不大好看,但已經恢復了平日的儒雅做派,“就是關于g市那塊地,我想跟你談談?!?/br> 賀寒川眉梢微乎其微地皺了皺,目光再次落在了向晚身上。她低著頭沒看他,只是給了他一個側影,看上去愈發(fā)瘦削。 他心臟微疼,喉結滾動了一下,嗯了一聲拉門出去了。 向建國這段時間一直在找賀寒川,但每次李特助不是說‘賀總不在’,就是說‘賀總在開會,這會兒不方便接待您’、‘賀總今天很忙,實在擠不出來時間、抱歉’,他去了八九次都沒見到人,便知對方是在躲著他了。 此時聽賀寒川應聲,他面上一喜,立刻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 于靜韻下意識要追,但只是向前一步便退了回來,低著頭抹眼淚。 “晚晚,你剛剛咳嗽,到底有事沒有?有事就直說,讓你嫂子叫醫(yī)生!”病房里總算安靜下來了,向宇不放心地又問了一次。 于靜韻抹了把眼淚,惶恐地抬頭,“晚晚,是不是我跟你爸吵架讓你……” “不是?!毕蛲戆櫫税櫭?,冷聲打斷了她的話,然后轉向林娜璐和向宇,面色稍顯緩和,“我沒事,哥和嫂子別擔心。” 見向晚還跟向宇、林娜璐這么親近,只對自己生疏,再加上向建國今天說的那些戳心話,于靜韻一時悲從中來,身體踉蹌了幾下。 “媽——”見此,林娜璐趕緊上前扶住她。 于靜韻靠在她身上,淚光閃爍地看著向晚,“晚晚,你是不是怪mama兩年前沒替你說話?” 向晚低垂著眸子,不跟她對視,也不吭聲。 兩年前她被送進監(jiān)獄、淪為棋子時,她只是覺得委屈、難過,還有被江清然背叛后的痛苦,不曾怨恨過爸媽。 只是她出獄后,爸媽對她的態(tài)度……呵 “當年……當年你做了開車撞人那種大逆不道的事情,我實在……實在是沒臉開口幫你?。 庇陟o韻痛苦不已,“我眼睜睜地看著你……你被送進監(jiān)獄,我……我這心里也難受啊!” 說不清心里到底什么感覺,不大好受就是了。向晚皺了皺眉,緊攥著拳頭說道:“別說了。” 幾次在生死線上徘徊,有些事情她早已經看破了。 于靜韻雙眼腫得似核桃,見向晚這種態(tài)度,心里更難受了,“你說你跟清然關系那么好,你怎么……怎么可以因為寒川喜歡清然,就……就想開車撞……”死她? 林娜璐聽到一半時想阻止,但已經來不及了—— “我、說,”這一刻,憤怒在血液里流淌、叫囂,向晚猛地站起來,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閉、嘴!” 不相信她 不相信她! 不相信她!! 向晚赤紅著眼走到于靜韻跟前,全身每個細胞繃得緊緊的,“我都說過很多次了,我沒做過我沒做過我沒做過?。?!為什么不相信我?!” 她反手指著自己,質問道:“我才是你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你為什么不相信我,卻去相信江清然?” 于靜韻后退了兩步,看著她近乎猙獰的樣子,怔怔道:“我……” “就因為我平時太鬧騰,沒有江清然‘乖巧聽話’????”向晚緊緊逼近,眼角有淚光冒出,又被硬生生壓下,“既然覺得我不是好人,覺得我處處不如江清然,那就當做沒我這個女兒??!” 喉嚨發(fā)緊,向晚顫抖著深呼吸一口氣,“我也沒拽著你們向家不放手,你們?yōu)槭裁捶且獊砦颐媲八⒋嬖诟校坑X得奚落我兩句,特別有成就感嗎?” 于靜韻唇瓣微顫,剛開口,眼淚就嘩嘩地往下流,“我……” “出去!”向晚捂著嘴咳嗽了一聲,指著門口聲嘶力竭吼道。 于靜韻站著沒動,只是臉上的淚源源不斷往下流,她痛苦、傷心又吃驚地看著向晚,幾次張嘴,但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林娜璐站在一旁,想勸但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向宇則看著天花板一動不動,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呵!”向晚冷嗤了一聲,“好,向夫人不出去,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