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那么任性,那么不講道理,那么無理取鬧,連她的朋友都看不過去了,但是楚凌二話沒說,把那排酒喝完了。 結果就是不省人事,直接來了救護車送醫(yī)院搶救,意識模糊間他卻翻來覆去只有一句話:落落,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他看見林落握著他的手,哭得泣不成聲,從那以后她再也沒有和他鬧過。 年少的時候,怎么能夠就那么幼稚那么胡鬧又那么甜蜜呢。 他是喜歡她的,是真的喜歡她,喜歡她的嬌縱美麗單純?nèi)涡?,活在陽光下恣意妄為,是他從來不曾感知過的明媚。 曾經(jīng)的他,自卑又懦弱,林落于他,是年少時的光,是他在被父母罵廢物沒用比不過楚霄的時候伸過來的唯一一雙手。 可是他太無能了,那時候的他還沒有得到父親的認可,沒有擁有楚家的股份,甚至一直不能回國,因為回國就要頂著私生子的名號活在優(yōu)秀的楚家長子的陰影中。 所以他不得不借助別的勢力,他也不得不放棄林落。 因為他注定要做對不起林落的事。 他和林落關系很好的時候,取得了林父的信任,然后把林家的投資計劃告訴了自己的父親,讓他加大對林氏的注資,讓這次開發(fā)計劃板上釘釘,然后暗中再做手腳,套牢林家的周轉資金,讓楚家慢慢獲得主動權, 只是他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楚毅會這么心狠,最后干脆直接設計讓林父車禍身亡,留下一堆爛攤子,再加之之前的資金套牢,銀行不愿意再貸款給林氏,楚毅趁這個時候以多年故交的身份把一些民間借貸引薦給林母,林母單純,信了他,就利滾利利滾利,導致最后一發(fā)不可收拾。 而遠在美國的林落,對此一無所知。 這一切都瞞著楚霄,并且是楚毅用楚霄的名號吩咐下去的。 這個男人,只在乎利益和自己的**,什么妻子兒女,都不重要,楚凌也由此在他父親心中的地位超過了楚霄,這才有底氣回到國內(nèi)和楚霄一爭楚氏的頭把交椅。 楚毅什么都知道,但也默認了,默認的條件就是楚凌要想辦法把林家那塊地皮的轉讓書拿到手。 當時林母自殺太過突然,死之前并沒有按照楚毅的計劃把這塊地轉讓給楚氏,所以這塊地明里是楚家占著,但是一直閑置不投入開發(fā)的原因是因為他們沒有合理合法的使用權,但他們又不甘心把這塊肥rou就這樣割了出去,所以壓下了所有消息,連林落也不知道,就等著慢慢偷梁換柱。 可是最近楚霄似乎查到了什么,越查越深,眼看就要挖到底了,楚凌不得不提前回國找到林落,想直接坦白這塊地皮,讓她以子女的身份繼承后轉讓給自己,然后把那些罪行栽贓給楚霄。 如果是以前的林落,只要他告訴她辦完這件事他就娶她,她一定會欣然應允,但是現(xiàn)在的林落已經(jīng)被他傷害過一次了,他必須要不擇手段才能求得她的原諒。 他這次故意酒精中毒,是為了告訴她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愛她,也是為了讓她想起以前兩個人的甜蜜時候,讓她想起他曾經(jīng)為了她連命都可以不要。 果然,她心軟了,她來了醫(yī)院,在他的病床前哭得撕心裂肺,狠狠地罵了他一頓,然后聽了他的話,繼承了那塊價值三十個億的地皮,并且答應只要他能擁有楚氏的主導地位,替她報仇,她就轉讓給他,因為她不想讓自己父親的東西落入害她家破人亡的楚霄手里。 這一切佛系被楚凌當作籌碼,說服了楚毅撥給他大筆大筆周轉資金,高價回收在外散股和小股東手里的股份,促使楚氏股價一路飆升,也以高額占股最終代替楚霄成了新任董事長,與此同時,他也把捏造好的楚霄的犯罪證據(jù)也送到了警廳。 他大獲全勝。 而今天晚上,他就會對林落求婚。 楚凌覺得這輩子沒活得這么暢快過。 換好新的西裝,從頭到尾打理得整整齊齊,帶上花,直奔亦楓公館。 他到的時候,林落已經(jīng)在等他了,正無聊地玩著手機,聽見動靜,懶懶抬頭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你怎么打扮得這么正式,還帶了花?你看我,一下班就過來了,都沒來得及打扮,你這樣會顯得我特別不禮貌。” 她穿的是一身標準的通勤套裝,頭發(fā)也梳得干凈利落,確實是不適合求婚時候的打扮,不過他不介意。 楚凌笑了笑,把花遞給她:“沒事兒,反正你怎么都好看。” 林落沒有伸手接,只是低頭玩著手機,淡淡道:“你放旁邊吧,我拿著也不好吃飯啊。” 楚凌知道她這樣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算好的了,而且她本來就是這種傲嬌的性格,如果她突然對他熱絡得不行,那才有問題。 “喝酒嗎?” “你是想再酒精中毒一次進醫(yī)院嗎?我可沒那么多眼淚給你流?!绷致浣K于放下了手機,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話不是什么好話,卻莫名帶著撒嬌的意味。 楚凌低頭笑了笑:“你放心吧,我以后都不會讓你再流眼淚了。” 林落佯裝害羞地低下頭,撇了撇嘴:“就你貧。公司的事兒都處理好了?” “處理好了,楚霄已經(jīng)卸任,明天我就正式上任。” “開心了嗎?”林落一只手撐著腦袋,偏著頭看向他,“楚凌,這么多年,你是不是終于開心了?” 楚凌看著他,勾了勾嘴角:“開心了,因為你終于回到我身邊了?!?/br> 林落抿著唇笑了,她這樣笑的時候,特別像一只狐貍,眼角帶著媚意,有些撩人:“楚凌,你愛我嗎?” “我當然愛你?!?/br> “那你愿意和我說實話嗎?” 林落這個問題問出口時,楚凌的心里緊了一緊:“什么?” “這次收購,是不是你故意做高的價格,等拿到股權后再瘋狂拋售一波,然后割韭菜回收資金?” “落落,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種人嗎?”楚凌低著頭,笑得有些模糊。 林落突然湊近了臉,認真盯著他:“楚凌,你是不是一開始就想放棄楚氏,你坐上這個位置,是不是就是為了毀掉它?” 楚凌不知道林落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聰明了,他的打算確實是這樣,因為只要在楚氏一天,他的過去都是灰暗的,他不如拿著這筆錢,獨立門戶。 至于楚霄和楚毅,什么父兄,不過都是玩笑而已,不過都是仇人而已。 他掩飾得很好,動作也很快,楚霄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還手,而楚毅也完全信任他,毫無察覺,那么林落是哪里察覺到的不對? 林落看出了他的緊張,笑了笑:“你別怕,楚凌,我是什么人你還不知道嗎?我不在意你做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你這么做是不是為了我?為了替我給父母報仇?” 少女的眼眸晶晶亮亮,帶著感動和期許,看得楚凌心頭一動。 原來她是這樣以為的,如果她是這樣以為的,倒也很好。 于是他溫柔又寵溺地看向林落:“是。楚霄固然可惡,但是我父親才是最后害死你父母的兇手,你能原諒我,我也要對得起你的原諒,他做錯了事就應該受到懲罰,為你們林家贖罪。而我也會一輩子對你好,也是贖罪?!?/br> 林落咬了咬唇,眼眶有點泛紅:“我就知道,果然這么多年,還是我最了解你。不過你何必呢,你爸爸哥哥做的事,和你沒有關系。惡意cao縱股市是犯法的,你這樣做如果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到時候我不是要守活寡了嗎?” 她這個樣子楚凌心都要碎了,連忙安慰道:“你放心,cao縱股市的后果我知道,但是這件事情我做得非常隱秘和安全,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我們都會好好的,別怕?!?/br> “你這么做值得嗎?” “值得,怎么不值得,你都愿意把那么重要的一塊地無條件轉讓給我作為支持,我還有什么不值得的?而且我們都是要結婚的人了,哪還說這么見外的話?” “結婚?” 楚凌點點頭,站起身,掏出戒指,單膝跪地:“落落,嫁給我吧?!?/br> 林落看了看他,突然笑了,不是那種開心或者羞澀的笑容,而是淡淡的嘲諷:“楚凌,起來吧,我不會嫁給你的?!?/br> 楚凌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 林落拍了拍衣服,站起身,拎起包,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今天該說的話我已經(jīng)說完了,沒什么好說的了,你的花和你的戒指,自己收起來吧,飯也自己吃吧?!?/br> 楚凌站起身,堵在她的身前,沉下臉:“林落,你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林落知道楚霄就在隔壁,警察也在來的路上,所以根本不害怕,只是笑了笑:“就是表面意思,今天的話已經(jīng)說完了?!?/br> “你今天約我來就是為了套我話?”楚凌反應了過來,神色陰郁得嚇人,作勢就要搶過林落的手機。 林落倒也不和他爭,笑了笑:“我沒那么傻,用手機錄音等著你銷毀證據(jù),都是遠程,所以你不要白折騰了。” “林落!”楚凌咬著牙,溫潤的五官已只剩陰鷙,惡狠狠地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林落則客氣地朝他笑了笑,就往外走去。 楚凌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林落立馬回身,一個胳膊肘狠狠擊向他的腹部,另一只手掏出風油精胡椒味兒香水就往他眼睛上噴,同時膝蓋狠狠一抬,用最大的力氣最快的速度頂上了小楚凌。 楚凌雙眼受到刺激,下.身傳來劇烈疼痛,頓時松了手,蹲在地上蜷成一團,林落拍了拍手,輕飄飄說道:“我律師告訴我我這是正當防衛(wèi),因為你的行為已經(jīng)構成了了惡意sao擾,而且在里面蹲著大概也用不上你剛才受傷的那個部位。你聽,警車鳴笛的聲音是不是特別好聽?” 話音一落,楚霄就推門進來了,他身后的保鏢蜂擁而上,制住了楚凌。 楚霄遞給林落一塊手帕:“干凈的,林小姐擦擦手吧,免得沾上了什么臟東西?!?/br> 林落接過來,笑了笑:“謝謝楚霄先生。” “是我應該謝你才對,我和季總已經(jīng)掌握了他和楚毅兩個人的大部分罪證,只是還沒有全部落實,如今有了這個口供,再指證他惡意cao控股市和楚毅蓄意謀殺會輕松很多,林小姐辛苦了?!?/br> “沒事,這是我應該做的,能將這塊地拿回來,并且將害死我父母的兇手繩之以法,我還要感謝楚霄先生的幫助,不然我一個人肯定無法做到?!?/br> 楚霄頓了頓,然后緩緩說了兩個字:“抱歉?!?/br> 這兩個字格外真誠,真誠到不像是只是單純的商業(yè)道謝,林落疑惑地抬起頭看著他。 楚霄的眼眸很黑,黑得很凝重,聲音低沉溫和:“關于楚家?guī)Ыo你的一切傷害,我都感到抱歉,這是楚家欠林家的,就算楚毅和楚凌得到應有的懲罰,也沒有辦法彌補。如果以后你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請盡管開口,這是我代替我的血脈對你的賠罪。擁有這個姓氏,我也曾感到抱歉,但是楚氏還有很多無辜的員工,所以我不得不撐住這個集團,我所能做的,只是竭力補償你,還望林小姐可以諒解?!?/br> 林落沒想到楚霄會說出這樣一番話,這讓她有些意外,因為她以為楚霄做的這一切根本上只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她沒有想過他會想要贖罪。 “楚霄先生,沒有必要,這些事情和你沒有關系,如果可以,我們或許可以成為朋友,但是你沒有必要有這么強的負罪感,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只要自己問心無愧就好?!?/br> 楚霄低頭想了想,然后笑了:“對,林小姐說得對,或許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但我還是那句話,我會代表楚氏盡力補償我們曾犯下的錯。” 林落倒也懶得和他爭,這種看上去溫和的人,一但拗起來比誰都拗。 檢方人員到了后以蓄意謀殺罪、非法集資罪、經(jīng)濟罪等多項罪名逮捕了楚凌,林落也成功地二進局,不過她這次因為準備充分,指控楚凌非法監(jiān)視和跟蹤sao擾成立了,所以她的斷子絕孫招也被認定為是正當防衛(wèi),再加上楚霄的打點疏通,錄了個筆錄就可以走人。 這一次她可以放心大膽地自己回家,結果剛和楚霄走到警局門口,就看見一輛sao黃色的蘭博基尼一個靈魂漂移甩尾停在了警局門口,囂張得不得了。 林落剛準備罵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居然敢在警察局門口耍橫,就看見季遲安怒氣沖沖地走了下來,徑直走到她面前,拽住她的胳膊一把把她藏到身后,直視著楚霄,冷冷說道:“楚霄,我他媽是不是說過不準把林落牽扯進來?!?/br> 林落嚇得抖了抖,季遲安雖然有時候兇,但是她從來沒有聽他說過臟話,他這是真的很生氣了。 楚霄的語氣倒是很溫和:“如果不是林落出面,這塊地不會這么快的就轉移出去,楚凌也不會這么急功冒進,也不會拿到最后的口供,事實證明這么做的確事半功倍?!?/br> “楚霄,我之所以幫你對付楚凌,是因為他傷害了林落,而如果幫你對付他會讓林落遇上其他可能的危險,那我不介意直接把楚氏整個連根拔起,你明白嗎?我對你客氣,但你不要得寸進尺,也不要越界?!奔具t安的聲音不大,語氣也不急厲,但是一個字一個字冷冷地往外蹦,讓人感到一種迫人的威壓。 林落突然覺得她以前看見的季遲安還是比較溫柔的。 不過楚霄也不惱,依然只是淡淡道:“這件事我覺得自主權還是在林落手里,她的事情由她自己決定,她自己愿意出面對付楚凌,那么季遲安,其實你是沒有資格和立場阻撓的?!?/br> 林落也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低聲說道:“季總,真的是我自己愿意的......” “你別說話!”季遲安忍不住回頭兇了她一句,看見她不安又委屈的眼神,又看了看旁邊的楚凌,后面的活生生給憋回去了,只扔出兩個字,“回家?!?/br> 然后拖著林落,塞進車里,直接油門踩到底。 林落坐在季遲安旁邊,莫名的心虛,兩只手來回搓著安全帶,一直偷偷打量著他森冷的側臉,醞釀了好久,終于小心翼翼開了口:“季總,你到底在生什么氣啊?我是下了班才過去的,沒有耽誤上班時間,而且楚霄什么都準備好了,真的很安全的?!?/br> 季遲安眉頭緊鎖,忍不住火氣低聲訓斥道:“林落,你是不是真的傻?楚霄說什么就是什么?萬一他是壞人呢?萬一他不懷好意呢?又或者他沒有準備好,一個不注意你被楚凌欺負了呢?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遇到什么危險?楚霄是你什么人,你就敢這么相信他?” 他是真的很生氣,他就不想讓她知道這些手段,他想到楚凌多看了她幾眼他就覺得惡心,他想到萬一出了什么紕漏楚凌欺負了她,他連想殺人的心都有,至于更多的,他連想都不敢想。 他費盡心思把她護著,她偏偏聽信別人的自己跑出去蹚渾水,所幸沒出事,如果出了什么事他還不得發(fā)瘋?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家伙。 林落聽著他發(fā)著火,咬了咬唇,她想說她不傻,判斷得出來好壞,她想說她自己準備得很充分能打得過楚凌,她想說她只是不想他因為她太辛苦,她想讓他早點可以休息。 可是話到嘴邊最后卻變成了一句:“可是季遲安,你又是我什么人?憑什么我就可以相信你呢?” 話音一落,就是猛的一個急剎車,因為慣性,林落直直往前栽了一下,抬起頭剛想質問季遲安又發(fā)什么神經(jīng),結果發(fā)現(xiàn)季遲安已經(jīng)解開了安全帶,整個上半身壓了過來,把她圈在了副駕駛上,捏住了她的下巴,逼著她直視自己,雙眸幽深不見底,似乎要將她沉溺,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林落,你說我是你什么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