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吃虧的不只是自己。

    蘇淺臉紅的同時，竟然莫名得到了一絲安慰。

    學校的櫻花樹下，因為親得太過激烈，到了后來，大腦缺氧，直到后來，嘗到了一絲血腥味，她才驚覺，自己不小心咬了上去。

    他輕蹙了眉頭，松開她。

    睜開眼睛的瞬間，從他黑漆漆的眼睛里，第一次看到了冷清意外的東西。

    一抹淡淡的情.欲。

    蘇淺承認，自己當時被嚇到了。

    所幸他很快就清醒，只是靜靜地抱了她一會兒，沒為難她，很是大方地準了她的假。

    “哎，這不是蘇——”

    段幾許驚了，迅速扭頭看向陸焰。

    陸焰的眼神依舊很淡，端起一旁的清水，抿了一口，一言不發(fā)。

    “學姐你……在這里打工嗎？”

    何清媛問蘇淺，也是吃了一驚。

    蘇淺沖她笑笑，算是回應。

    何清媛疑惑地望向陸焰，陸焰面無表情地晃了晃杯子，沒理會她。

    “學姐為什么要在西餐廳兼職呢？一定很辛苦吧？要不你來我家的公司，我?guī)湍阏乙环葺p松點的，報酬豐厚，學姐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何清媛像是很認真地在為她打算。

    段幾許看了一眼陸焰，見他沒吭聲，段幾許也幫腔道：“是啊，餐廳又累又臟，遇到變態(tài)的客人，還得忍氣吞聲，要是被占了便宜……”

    瞥見陸焰沉靜的眼神，雖然依舊很淡，可是隱隱抹了幾絲戾氣，段幾許吞了吞口水，笑著說：“不是，我就是隨口說說，不過，女生在餐廳啊，酒店啊這種地方工作，總歸不安全。學姐如果缺錢，不如我借給……?。?！”

    段幾許叫了聲，他被冰冷的水澆了一頭一臉，手肘碰上了水杯，杯子應聲而落，四分五裂。

    他懵了懵，迅速扭頭，不可思議地望著始作俑者。

    陸焰手里的水晶杯空了，有幾滴順著杯壁滑落，滴在了餐桌上。

    “你很煩?！?/br>
    他的聲音很輕，跟他的眼神一樣，沒什么溫度。

    段幾許雖然不開心，卻不敢發(fā)作。

    小時候跟陸焰一起出去，親眼見過這家伙跟一票比他大幾歲的小混混打架，不要命的那種，段幾許從小就怕他，又敬又怕。

    這么個小插曲，教在場的所有人都頗為尷尬。

    蘇淺低垂眼眸，回籠心神，沒去理會旁人的眼神，彎腰去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

    剛彎下腰，就聽到他冷冷清清的聲音，“站著別動?！?/br>
    蘇淺微微一僵，抬眼望向他。

    他沒回應她的眼神，轉而看向段幾許，輕飄飄地開口：“撿啊?！?/br>
    “……”

    段幾許沒動，何清媛強笑著起身打圓場，“陸焰，段段他不是那個意思，他也是關心蘇學姐，畢竟一個女孩子在這種地方……”

    “哪種地方？”

    他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里的水晶杯，慢條斯理地問她。

    何清媛被噎住了。

    陸焰輕笑一聲，視線從幾個人身上一一掃過，“你們很高貴？”

    眾人緘默不語。

    他笑起來時，跟冷漠的氣質完全不同，總是帶著幾分純凈的天真感。

    “在我眼里，你們也是垃圾?！?/br>
    末了，他放下杯子，靜靜注視著他們，添了句。

    第24章 二十四顆檸檬

    周遭的空氣僵硬得可怕, 顧準臉上閃現(xiàn)一絲陰霾, 像是要發(fā)作，卻被段幾許以眼神制止。顧準按捺住心頭燃燒的怒火，率先起身，大步流星地出了包間。

    段幾許抹了把臉上的涼水，默然看了他一眼，緊隨其后，出了門。

    他們一走, 何清媛顯得尤為尷尬, 眼圈紅了又紅, 最后，她低聲說：“我去看看段段。”

    臨出門, 她止住腳步, 也沒回頭，聲音很低, 充斥著委屈，解釋道：“陸焰, 大家是真心關心蘇學姐, 沒別的意思，如果讓你不高興了，我替他道歉。”

    他沒搭腔, 只是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水晶杯，水晶杯在他手指間變幻出各種形狀，他湊過去, 像是在認真觀察一般。

    蘇淺抬眼看了他一眼，見他也不搭理人小姑娘，那雙黑漆漆的眼睛里，跟往常一樣，讀不出情緒。

    “那我先走了?！?/br>
    小姑娘帶著哭腔的聲音很是動人，跟他道別時，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眼皮都沒抬一下，何清媛扭頭出了門。

    房間就剩下他們兩個人，剛才不覺，現(xiàn)在不自禁就緊張起來。

    蘇淺不明白他剛才為什么要那么做，說是為她出頭，可最喜歡欺負她的，除了他也沒別人。

    見他既不走，也不吭聲，蘇淺默默地蹲下來，繼續(xù)收拾玻璃碎片。

    這回，陸焰沒攔，在她低頭認真收拾時，他放下手中的水晶杯，單手撐著臉頰，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女孩子的手指纖細素白，將細小的碎片一一歸攏，她做事一向細致，像她這個人一樣。

    陸焰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目光停留在她潔白的指間。

    回想著跟她十指交握的觸感，細膩柔滑，捏在手心里，特別柔軟，就像是西西的小rou墊一樣，讓他愛不釋手。

    蘇淺收拾好碎片，還沒起身，就見他從座椅上起身，在她面前微微俯身，居高臨下地看向她。

    蘇淺微微一怔，抬眼望著他。

    他伸出手指，撫上她的眼角。

    蘇淺全身僵直，愣在那里。

    剛才撞見那幸福的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共享晚餐，雖然拼命告訴自己沒什么關系，可還是很沒出息地在衛(wèi)生間掉了眼淚。

    風干的淚痕導致眼睛下方微微泛紅，這會兒他一碰，眼角下方脆弱的皮膚發(fā)緊發(fā)疼。

    陸焰濃黑的眉輕蹙，眼神卻很專注地盯著她，“我說過，不喜歡你掉眼淚?！?/br>
    他思索了幾秒，又是那副迷茫的模樣，“會很不舒服?！?/br>
    “？”

    手指從她眼角滑過，然后，捉住她的手心，往自己心口處按去，他說，“這里，很煩躁，懂嗎？”

    “……”

    掌心下，感受到他強有力的心跳。

    蘇淺呆呆地望著他，心口的溫度從掌心傳遞至四肢百骸，蘇淺一時之間分不清，到底是誰的心在跳。

    ……

    “蘇淺，04號臺呼叫，你去招呼一下。”

    時嵐在對講機里吩咐，蘇淺腳步還有些輕飄飄的，聽到時嵐的聲音，她飄遠的心神立即回籠。

    回頭望了一眼包間，就見陸焰獨自坐在桌前，他平時不喜歡在外頭吃飯，因為太過挑剔，家里的廚師換了一茬又一茬。

    眼下，他一個人點了一桌菜，果然沒動，只是吃了少半個巧克力蛋糕。

    蘇淺知道他血糖偏低，是有隨身攜帶巧克力的習慣，今天也不知道為什么沒帶。

    低頭望了望手心，手心很燙，連帶著她整個人都燒了起來。

    他這人做事總是隨心所欲，匪夷所思，蘇淺沒覺得他那句話別有深意，畢竟，他每次注視著自己時，跟看向西西的并無差別。

    只不過……

    還是很容易讓人誤會??！

    心煩意亂了幾秒，蘇淺甩甩頭，揮去心頭的不安定，掛上慣常的笑容，去了04號臺。

    到了04號臺，蘇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蘇眉正在給付瑤切牛排，付瑤則貼著付行知觀看著自己獲獎的照片，她手機屏幕碎了，用的蘇眉的手機，蘇眉的朋友圈里除了工作，大部分都是女兒的各種榮譽照片。

    “爸，就是這個，當時我差點就被刷掉了，東分競爭越來越大，哦對了，最近我們班里來了一個超級學霸，天天逃課，大考小考卻直接碾壓……”

    付瑤抱著付行知的手臂，小女兒心態(tài)畢露。

    “真有那種天天逃課成績還很棒的學生？”

    付行知笑著問她。

    “真的啊，從國外回來的?！?/br>
    付瑤的性格其實偏內向一點，平時在學校里總給人很安靜的感覺，但是跟父母面前，就完全不同。

    沐浴在父母極致寵愛下，小姑娘總歸顯得更樂天一點。

    “瑤瑤，你張口閉口提那個轉學生，你是不是動了什么心思？”

    付行知對女兒雖然寵溺，可在管束上，卻很專制。

    同理，對于蘇眉，也是如此。

    “哪有，就是比較羨慕和崇拜而已?！?/br>
    付瑤鼓鼓腮幫，反駁他，語氣卻沒什么底氣。

    “好了好了，好不容易吃頓飯?！碧K眉溫柔地笑笑，看向付瑤，“飽了嗎？要不要再點些別的？你不是最喜歡這家的小蛋糕嗎？”

    “吃什么蛋糕，牙齒要壞掉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