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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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趕緊道:“你把針拔了吧,你媳婦都快疼死了?!?/br> 張宏沉默一下,沒說拔,也沒說不拔。 我急著說:“張宏,得饒人處且饒人,差不多就行了,畢竟是兩口子?!?/br> 張宏忽然道:“今天我要去跟前輩拜師,如果他收了我,我就拔針,皆大歡喜。如果他不收我,對不起了,這針我還就不拔了!” 正文 第十四章 艱深法本 和張宏通過電話,我的不安更加強烈。說實話,我不愿意張宏去學法術,從他老婆這件事上來看,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我和表叔一家匆匆告別,表嬸覺得挺對不起我,大老遠提著這么多東西來,結果沒個下文。她保證說,一定在本村給我找個漂亮溫柔的女孩,到時候讓我來相親。 我吱吱嗚嗚應承著,第一時間趕回本村,急匆匆去張宏家里,結果院門緊鎖,鐵將軍把門。 我又趕回家里,老媽告訴我,剛剛張宏來了,在后院和你三舅一起。 我猶豫一下,還是去了后院,三舅的小樓門關著,透過窗戶看進去,隱約看到三舅的身影,里面煙霧繚繞,不知在做什么。 我正在張望,三舅忽然把腦袋探窗出來,沖我招手,那意思是進來。 我深吸口氣,推門而進。 張宏正跪在三舅的面前,用鋒利的小刀割破手指肚,往一塊黑糊糊的東西上滴血。我仔細一看,倒吸冷氣,那黑糊糊的是一具嬰兒干尸,大概兩掌來長,瘦成了人干,腰里還圍著紅絲帶。 我本想阻攔,張宏的血一滴一滴已經(jīng)落在上面,迅速被干尸吸收。 三舅沉聲說:“本門收徒儀式,外人不得喧嘩沖撞,自己找地方坐?!?/br> 我只好坐在最遠的墻角。 三舅道:“張宏,你在我這就算是掛名弟子了,還不算正式入門,不過咱們已經(jīng)有師徒的名分。我現(xiàn)在跟你們念叨念叨,我這個師門的出處,和我的正式身份?!?/br> 我趕緊說:“三舅,要不……我先出去吧。” 三舅道:“不行,你也在這聽著。說這話得往前追溯,說說我的父親安仕昌,他說是我爸爸,但我們爺倆之間幾乎沒有什么感情,我對他的記憶也很模糊。據(jù)我所知,安仕昌早年留洋,其他的沒學好,倒是對黑巫術特別感興趣,他早年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研究黑巫術,尤其是東南亞的法術。后來有一次他在緬甸旅行,遇到了一位在隱秘村莊修行的阿贊。” “師父,阿贊是什么?”張宏好奇地問。 “阿贊是東南亞那邊的稱呼,相當于咱們這里的師傅、道長、法師之類。那阿贊是黑衣阿贊,簡單理解就是研究黑巫術的人。當時的情形,我也不知道多少,只知道安仕昌和那個阿贊達成了協(xié)議?!比它c著一根煙幽幽地說。 他稱呼我姥爺極少叫父親,很多時候都直呼其名,能感覺出這么多年了,他依然心存怨氣。 我和張宏都沒有說話,靜靜聽著。 三舅繼續(xù)道:“這個協(xié)議是,阿贊允許安仕昌謄抄一份絕密法本,而條件是,安仕昌必須交出自己的孩子給這個阿贊?!?/br> 聽到這里,我們“啊”的輕叫了一聲。 我隱隱似乎想到了什么。 三舅抽著煙說:“那孩子就是我。我六歲的時候就跟著這個緬甸的阿贊,我們進入深山老林,我跟著師父學習黑巫術,遭了很多很多的罪,也遇到了好幾次生死險情。師父曾經(jīng)答應我,在我的功力深厚之后,他要教我一份古代師門秘傳的法本,里面的法術堪稱黑巫術之王!有了它,世界上幾乎所有的法門都不能與之抗衡。他傳我法本的那一天,也是他圓寂過世的那天。我剛拿到法本,便遭到了仇家的覬覦和搶奪。他們很忌諱我?guī)煾福偷人赖哪翘靹邮?。?/br> 張宏說:“師父,那法本還在你手里嗎?既然它這么厲害,只要你學會了,就可以回去報仇了!” 三舅點點頭:“能看到這一層就說明你小子有點悟性??上У氖?,師父只傳給我法本,而沒有解讀本,現(xiàn)在這本書對于我來說,就是一部天書?!?/br> “為什么呢?”我疑問,說道:“難道那法本是用東南亞語寫的?” 三舅道:“那不叫東南亞語,準確的說,是用古緬甸語寫的。法本類似古書,專門記錄咒語、符文和一些圖騰圖案的,傳承極其隱秘。就算知道古緬甸語也沒用,這部法本上的心咒記述極其晦澀,堪比天書。解讀法本最忌諱不懂裝懂,連蒙帶猜,錯一個詞整個意思都會謬之千里?!?/br> 張宏著急了:“師父,能你學不了嗎?” 三舅沉聲:“我?guī)煾概R死前因為局勢緊迫,他沒有告訴我如何解讀。他只是跟我說,這份法本的解讀本他曾經(jīng)和安仕昌講過,安仕昌當時記錄在案,如果我想繼續(xù)學習,必須回國去找自己的父親?!?/br> 我想到一個問題,輕聲說:“三舅,你師父既然會這么牛逼的法術,他難道是最厲害的法師?” 三舅搖搖頭:“我?guī)煾覆]有學上面的法術,這部法本上面的法術艱深無比,如果學不好,會遭到極大的反噬?,F(xiàn)在的我沒有選擇了,必須找到安仕昌留下的遺物,找到他多年前的解讀本?!?/br> 我這才明白,三舅為什么沒日沒夜尋找姥爺?shù)倪z物了。 “這么說姥爺也是個黑巫師了?”我眨著眼問。 三舅笑:“他只是個學者,對這個東西感興趣而已。就像是不會做飯的美食家?!彼蝗粐烂C起來:“今天我和你們兩個說的這些,屬于師門絕密,不準說出去,否則會引來殺身之禍!” 我喉頭咯咯響。 “特別是你,張宏。”三舅說:“你已經(jīng)做了血誓,若背叛師門,違背師命,下場將苦不堪言,堪比阿鼻地獄,聽明白了沒有?” 張宏嚇得渾身哆嗦,磕頭說明白了。 三舅道:“你把黏土小人給我?!?/br> 張宏打開背包,從里面拿出黏土小人,那根縫衣針還插在小人的右眼上,深深扎入。 三舅撫摸著小人,感嘆說:“我能感覺到上面強大的怨念。張宏,你悟性不高,不過有一樣勝過強子?!?/br> 張宏高興,忙問是什么。 三舅道:“你很偏執(zhí),性情執(zhí)拗,作法時能全身心投入,怨氣越大法力越強。如果好好發(fā)展,你會成為一個出色的法師?!?/br> 張宏趕緊磕頭:“謝謝師父。” 三舅撫摸了一會兒小人,捏住針尾,緩緩拔出了長針。 “張宏,你已經(jīng)通過了入門考驗,儀式也做完了?!比苏f:“明天起,我會教給你一些入門法術?!?/br> “師父,你和我們十里八村那些大仙兒比,誰更厲害?”張宏問。 三舅傲氣十足,淡淡笑:“那些鄉(xiāng)間神漢,或許有些本領,但大多都是坑蒙拐騙之徒,不值一提。你只要好好學,大了不敢說,立足鄉(xiāng)鎮(zhèn)一點問題沒有?!?/br> 張宏咧著嘴樂:“我看以后誰還敢小瞧我。”他眼珠一轉:“師父,你這個黏土小人能不能給我?” 三舅道:“這正是我給你的入門第一個任務。你自己做一個黏土小人。具體用什么做,我已經(jīng)告訴過你了,你自己湊足原材料,然后燒制成小人。以后就是你自己所用,想對付誰就對付誰?!?/br> 張宏按捺不住,有點躍躍欲試的意思。 三舅道:“你先去吧,有不明白的就來問我?!?/br> 張宏咬牙切齒,估計是在想做好黏土小人之后,先對付誰。他又給三舅跪拜了幾次,沖我眨眨眼,一溜煙走了。 等他走了,我咳嗽一聲說:“三舅,你這個收徒會不會倉促了一些?!?/br> 三舅面色陰沉:“或許吧。強子,我時間不多了?!?/br> 我嚇了一大跳,問他什么意思。 三舅說:“據(jù)我所知,當初搶奪法本的仇人已經(jīng)入境,他們很快就會找來。我必須在他們找來之前,找到安仕昌的解讀本,趕緊學會上面的終極法術,這樣才能有一線生機。但是,這種可能性很低,我找了幾天,也不知道那解讀本在哪,或許安仕昌根本就沒留下來,一把火燒了。如果過不去這道關口,我必須為身后事打算,我要盡量把一身的本領傳承下去,能傳多少算多少吧。” 他的口氣極其落寞。 我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三舅曾經(jīng)提出過讓我入門,我當時拒絕了。我總覺得這一行太危險,行走在刀尖上,看著風光,實則一腳不慎就能落入萬丈深淵。 三舅沒有繼續(xù)說這個話茬,道:“最近我想到一個地方,或許那解讀本會在那里?!?/br> “什么地方?”我問。 三舅道:“收破爛的垃圾站?!?/br> 我馬上明白了:“三舅,你的意思是,這部解讀本在我姥爺過世之后,被當作垃圾給賣了?” “一點不錯。”三舅點頭。 我說:“就算如此,過了這么長時間,說不定早就化成紙漿了?!?/br> “盡人事聽天命,”三舅說:“我有種強烈的預感,那本解讀應該還在,被什么人收起來了?!?/br> 正文 第十五章 線索 這幾天,我寸步不離三舅,他讓我一起去尋找姥爺遺失的手稿。 三舅的神情很緊張,他不知通過什么辦法,已經(jīng)知道仇人入境,會在極短時間內(nèi)找到他。 三舅告訴我,如果到時候還找不到手稿,他恐怕會九死一生,不過讓我放心,他就算死,也不會連累我們家。 和他相處的這些日子,我們爺倆已經(jīng)有了感情,三舅是個很內(nèi)斂很有分寸的人,他很少出家門,更多的時候是在后院的屋里,足不出戶,也不知在研究什么。 我雖然不是他的徒弟,但畢竟血緣關系在,能力的范圍內(nèi)盡可能去幫助他。 根據(jù)老媽留下來的線索,當初姥爺過世之后,他的很多東西都被打包賣給了當時鄰村一個叫破爛王的老頭?,F(xiàn)在十幾年過去了,破爛王早就不收破爛了,是不是還活著,也兩說。 我和三舅到了鄰村,這么一打聽,當年的破爛王還活著,現(xiàn)在七十來歲,已經(jīng)退休享清福了。 找到他的時候,老頭正在屋里喝小酒。此人眼皮子窄,我們把買來的幾瓶好酒,一袋燒雞往桌上一擺,他馬上換了笑臉,問我們有什么事。 三舅問他,記不記得當年在鄰村有個安仕昌的老頭過世,你是不是收過他家的東西。 破爛王一只腳脫了鞋踏在凳子上,邊喝酒邊摳腳,笑著說:“兄弟,我破爛王收了一輩子的破爛,十里八村都走遍了,一天能跑十幾家,十多年前的事誰還記得?!?/br> 他說的也是實話。三舅沉默下來,眉頭緊鎖,現(xiàn)在破爛王是唯一的線索,這要斷了就沒招了。 我在旁邊問,你收上來的紙制品,一般都怎么處理。 破爛王道:“順著國道下去幾里地,有個垃圾處理站,旁邊是造紙廠。我把東西賣過去,他們轉頭就給打成紙漿,十幾年了,你們要找到的那些東西估計已經(jīng)變成小學課本嘍。” 見問不出什么,三舅和我起身告辭。 三舅嗟嘆:“茫茫人海,難道這門巫法從此絕傳?或許這就是天意吧。” 我輕輕說道:“咱們要不去造紙廠看看?” 三舅心灰意冷,擺擺手:“算了,回去吧。仇人找來,我未必沒有一戰(zhàn)之力,殺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br> 我們正要走,從外面進來個瘦瘦的中年男人,擦肩而過,進了破爛王的院子。 我繼續(xù)往前走,三舅一把拉住我,輕聲說:“這人有問題?!?/br> 我疑惑,三舅拉著來到屋外,蹲在墻角往里偷窺。 那中年男人在屋里對破爛王說:“老陳,這禮拜收舊書了嗎?” “收了。”破爛王和這個男人極熟,從腰間解下一串鑰匙扔過去:“還在后院的倉庫里,自己找。老規(guī)矩,論斤賣,一斤十塊?!?/br> 這男人收了鑰匙去后院了,三舅給我做個眼色,我們兩個又進來。破爛王詫異地說:“你們怎么又回來了?” 三舅給他點上煙,問剛才那是什么人。 破爛王道:“我現(xiàn)在不收破爛了,但下面還雇著幾個人,在十里八村和鎮(zhèn)子上收收舊書,等到周末就到舊貨市場去賣。剛才那個是我的老主顧,他每個禮拜都要趕在周末前來,先挑走自己感興趣的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