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道：“你現(xiàn)在魂魄離身，在現(xiàn)實世界留不了太長時間，只有一炷香的工夫，必須要逃出去！找回自己的rou身?！?/br>
    “否則呢？”我說。

    小艾道：“時間長的話，魂魄即使再回到rou身，也會缺乏契合度，輕的要需要恢復(fù)一段時間，需要做安魂的法事。重的話，可能會變成植物人?！?/br>
    我嚇了一跳，不敢繼續(xù)往前走，想順著走廊回去?？勺吡藳]多遠，就到了走廊盡頭。那里并不是剛才的門，而是一堵墻，我頓時有點嚇尿，壞了，回不去了！

    我提醒自己冷靜，這里不可能莫名其妙地變成一堵墻。

    小艾驚恐地說：“不知怎么回事，這條走廊切斷了回去的路，我們出不去了?！?/br>
    “不可能。”我驚慌失措。

    我仔細摸著，誰知道越摸越是心涼，這面墻上，哪有什么門啊，真的出不去了。我怕摸的粗心，錯過了門，又一點一點撫摸著高大的黑墻，最后徹底絕望，墻上根本沒有門。

    我是徹底傻眼了，“小艾，怎么辦？”

    小艾說：“過了一炷香你回不去，拖的時間越長后果越嚴重，如果你死了，我也會死去?！?/br>
    我做了幾次深呼吸，首先可以確定，剛才跑走的那個女孩，她也是魂魄之身，她也進到這里了。如果這里切斷了和鬼境的聯(lián)系，她同樣也出不去。她應(yīng)該是陰間教的高層，她能這么做想必是有后招兒的，不要慌，不要慌，我提醒自己，肯定會有辦法。

    我不再做無用功，而是順著走廊往前走?，F(xiàn)在的我，說白了就是個鬼，連人都算不上。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哪有當(dāng)鬼的半點自覺，只想趕緊找到那個女孩，或許她有辦法帶我出去。

    向前走著，忽然看到走廊有一扇門半開，里面亮著燈。

    我猶豫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到了門口往里看。門里是個不大的房間，我一眼看到了一個人，渾身的汗毛頓時豎起來，她竟然是阿贊娜木。

    阿贊娜木曾經(jīng)在古墓被來自鏡子洞的陰魂附體，只有找到她，才能找到鏡子洞的秘密。三舅和二龍，還有其他人，為了找她，幾乎走遍了整個中國，最后才知道她陷在內(nèi)蒙，連三舅為了救她都失蹤了。

    沒想到，竟然是我發(fā)現(xiàn)了阿贊娜木，還在如此詭異的地方。

    阿贊娜木被幾條皮帶緊緊纏住了四肢，固定在一張類似手術(shù)臺的桌子上，周圍點著數(shù)根蠟燭，屋里一點風(fēng)都沒有，火苗在筆直地燃燒著。

    我本能地意識到有一股巨大的危險在屋里，使得我不敢進去，只能小心先觀察。

    這時，屋子深處的黑暗里走出一人，穿著長長的黑袍，戴著鐵面具，正是東南亞大巫師鐵面?？吹剿液粑家Ａ?，對于他的感覺，已經(jīng)不能用恐懼和害怕來形容，從最心底感受到膩歪，像是怕蛇的人落到全是蛇的深井里。

    鐵面走到阿贊娜木面前，隔著貼面具，聲音低沉：“這么多天，你想好了沒有？”

    阿贊娜木笑：“你無非就是殺了我，還能怎么樣？”

    阿贊娜木，我打過交道，是個相當(dāng)高傲的女生，可現(xiàn)在說話油腔滑調(diào)，整個一社會老油條，可見她是被附身的狀態(tài)。

    鐵面搬過椅子，坐在她的身旁，手里拿著一個錄音筆：“說吧，你那個世界到底是什么樣的，怎么才能去你里，你又是怎么從那里出來的？”

    “你為什么如此關(guān)心那個世界？”阿贊娜木說。

    鐵面嘆口氣說：“我和你說過很多遍了，我是不帶有私心的。外星人的那段視頻你也看了，還有，你承認自己是從一個類似鏡面的平行世界而來，很多佐證都可以證明整個宇宙的多樣性和復(fù)雜性，有很多線索指向了宇宙里那最終的歸宿。我是一個追求真理的人，只是想追究宇宙的終極真理，找到那方凈土，那靈魂的家園。”

    阿贊娜木笑：“你已經(jīng)做到了，你讓那么多人沉迷其中?！?/br>
    “那只是改良版彼岸香的效果，是一種假象，我要的是真正的家園。”鐵面說。

    阿贊娜木道：“假象怎么了。同樣是變兔子，巫術(shù)和魔術(shù)又有什么區(qū)別。只要你覺得自己找到了家園，那就是找到了?！?/br>
    鐵面的聲音透著不耐煩：“我不是和你辯經(jīng)。我雖然是東南亞出身，學(xué)習(xí)巫法之余，也鉆研過正統(tǒng)佛經(jīng)，你繞來繞去的沒用。我要的是你所知道的真真確確的信息，而不是語言上的混淆?！?/br>
    “你們的人猜測鏡子洞的世界，就是陰間？”阿贊娜木說。

    “有這種說法。”鐵面說：“要不然你提供給我的彼岸香，是怎么來的。”

    “呵呵，我告訴你，”阿贊娜木笑笑：“鏡子洞里的世界和你們的本質(zhì)是一樣的，鏡子洞也有一個相對應(yīng)的陰間世界。彼岸香就是從那個陰間里拿來的?！?/br>
    鐵面大感興趣，湊近了問：“那么鏡子洞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樣？”

    阿贊娜木說：“你認為陰間和陽間是什么關(guān)系？”

    鐵面思索了很長時間，搖搖頭：“說不清?！?/br>
    阿贊娜木道：“你們的世界里，認為陰間是陽間的延續(xù)，有著和陽間一樣的社會體系和組織結(jié)構(gòu)，只不過陰間屬于霸權(quán)，冥王隨意發(fā)配你，而你無從反抗。”

    鐵面不說話，靜聽她說。

    阿贊娜木道：“其實，陰間和陽間分別代表了死和生。而死和生就是互為鏡像的兩種狀態(tài)。鏡子洞和你們的世界呈鏡像，與此同時，鏡子洞也有一個它的陰間。你們的陰間陽間，鏡子洞的陰間陽間就像是四面鏡子，搭架一起，互為鏡像。不管什么人什么事，都會在這重重的鏡像里形成無數(shù)個像。四面鏡子里展現(xiàn)的世界，不取決客觀條件，而是取決于觀察者的視界有多遠。你看得越遠，你的鏡像就會越多，就會有更多的‘你’?！?/br>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大腦

    “我的鏡像，更多的我？那是什么意思？”鐵面問。

    “簡單來說，你在一面鏡子里看到自己，那個‘自己’在你看向鏡子的那一刻，他才存在。”阿贊娜木說：“你站在你們的世界和鏡子洞搭建的四面鏡子前，看到越多的你，那么鏡子里的‘你’就會越多。”

    “廢話?！辫F面說。

    “不是廢話。”阿贊娜木呵呵笑：“平時看鏡子，里面的你不過是虛像，而在四面世界搭建的鏡子里看，里面的你是實像，都是真實的你?！?/br>
    “你的意思是，我探究的越深，就會有更多的‘我’？”鐵面說。

    阿贊娜木點點頭，她戲謔地笑笑：“鐵面，我勸你，看得多并不意味著是好事，看得多也意味著你面對的危險更多。你見到的‘你’越多，這些‘你’就會侵擾到現(xiàn)實生活，他們最終會殺了你的。就像我處置了陳大帥一樣。我本來是陳大帥的影子，可他照出了我，我就是實體了，一個世界只能存在一個‘我’，所以我要殺了他?！?/br>
    鐵面沉默，不知道他明不明白阿贊娜木的意思，半晌說道：“你不要說這些玄妙的東西，我要聽的是你們鏡子洞的秘密，具體會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會判斷?！?/br>
    阿贊娜木躺在手術(shù)臺上，仰面看著昏暗的天花板：“鐵面，這個宇宙根本就沒什么靈魂的家園。宇宙，沒你想象的那么大那么浩瀚，其實這個宇宙就是無數(shù)鏡面組成的集合體。它的本質(zhì)并不大，它的大小取決于觀察者的視界，你看得越遠它就越大，你想的越多它就越復(fù)雜?！?/br>
    “放屁！”鐵面從來還沒罵過人，這時爆了粗口：“你算個什么東西，敢妄論宇宙，敢妄論靈魂的家園！其他廢話不要說了，我只問你一個問題，鏡子洞的秘密你到底說不說？”

    阿贊娜木笑：“在鏡子洞和你們的世界里，所有的人都有鏡像，只有一個人沒有，那就是佛陀。鐵面，中國有句老話，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還是放下手里的刀吧?！?/br>
    鐵面道：“我的刀不是殺人而是救人的，能救萬千昧昧眾生，殺一個兩個人又有何妨?！彼豢谝浦兄?，硬生生擠出血來，在火燭上反復(fù)烤炙。

    我在外面看的都替他疼。

    鐵面抬起血淋淋的手，放在阿贊娜木的腦袋上，一邊誦經(jīng)一邊在她的臉上畫著鬼畫符。

    我屏住呼吸，不敢相信眼睛，這一幕我曾經(jīng)做夢夢到過，和眼前的情景幾乎相同。聽著兩人的對話，想到自己以前的做的夢，我忽然有一種渾身冰涼的感覺，似乎冥冥中有一種力量，在支配著發(fā)生的這一切。

    鐵面在阿贊娜木的臉上畫滿了符號，阿贊娜木表情極為陰森猙獰，她一邊瘋笑一邊罵：“鐵面，你好歹也算是個人物，給我一個痛快的，好不好！”

    鐵面嘆口氣：“個人的榮辱、尊嚴、地位……甚至一切道德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我只是一把刀，一個工具，我是宇宙靈魂家園的工具。我是被選中的人，我有責(zé)任破除一切困難，帶著人類奔向偉大的生命！殺幾個人算得了什么，就算讓我自己付出生命都無所謂?！?/br>
    阿贊娜木看著他：“你就是個瘋子！比我還瘋狂。”

    “人類的進化需要瘋子。”鐵面平靜地說。

    他說著，拿出一把造型奇詭的刀，看著不大，像是微小版的鐮刀，刀刃呈圓弧形。他把刀放在阿贊娜木的頭皮上，阿贊娜木呼吸急促起來，鐵面下刀了。刀子用的很熟練，順著頭皮的紋理慢慢割動，鮮血霎時沿著傷口處開始往下流。

    阿贊娜木沒有慘叫，而是在黑暗中放聲狂笑。刀子割得越狠，她笑得就越厲害。女人特有的尖銳聲音在密室中徘徊，響徹整個空間。

    我兩條腿都軟了，這就是兩個瘋子，瘋子和瘋子之間充滿了病態(tài)的世界觀。

    心念中小艾提醒：“主人，你還有半柱香時間了?！?/br>
    我心里起急：“我又能怎么辦？！”

    我要是一冒頭，這種情況下必死無疑，就鐵面這瘋勁還不一定怎么搞我呢。

    鐵面下刀極快，黑暗中我看不清刀法的運用，只能看清火燭里刀刃的藍光閃動。阿贊娜木畢竟是個人，頭部這么大的創(chuàng)傷，頓時血流滿地。

    我搞不明白鐵面的意思，難道想把阿贊娜木的頭蓋骨剝離出來做域耶？

    這時，粗糙的手術(shù)已經(jīng)進行到結(jié)尾了。鐵面用手掐住阿贊娜木的頭骨，使勁往外一拽，淋淋漓漓，湯湯水水，腦袋最頂部居然分離出來。我幸虧是靈體，看到這一幕差點吐了。

    鐵面居然把阿贊娜木的腦子給拿出來了！

    他拿著頭蓋骨，頭蓋骨下面掛著大腦。光線太暗，只看到一大坨，看不清具體的細節(jié)。

    而阿贊娜木腦袋的下半部還留在手術(shù)臺上，兩只眼睛空洞無光，估計腦袋里已經(jīng)成空腔了，她死了。

    鐵面把阿贊娜木的腦子小心放在托盤上，頭蓋骨上依稀還能看到他剛才畫下的符咒。

    我大概能猜到，這個腦子并沒有死亡，很可能鐵面用秘咒保持著腦子里意識的存在。他想做什么？

    鐵面走到屋子的角落，推出一臺機器，那是一臺特殊的容器，主要部位插著很多根電極，一直通到接口的電容傳感器上。他打開蓋子，把阿贊娜木的腦子小心翼翼放進容器。里面充滿了黃褐色的液體，進到里面，發(fā)出咕嘟咕嘟的響聲。

    鐵面把容器密封好，通上電極，慢慢調(diào)試機器上的按鈕，這時，一個音響喇叭里發(fā)出咝咝啦啦的雜音。

    鐵面冷靜地對著機器，不斷旋轉(zhuǎn)按鈕，我藏在門后看得目不轉(zhuǎn)睛，有些預(yù)感，我或許會見到長這么大以來最偉大的奇跡。

    這時，音響喇叭里傳來咳嗽聲，這個聲音很清晰很響亮，還帶著金屬特有的質(zhì)感，感覺不到生命，發(fā)音的細節(jié)能聽出完完全全的機械特性。

    “怎么這么黑？”這個聲音說。

    鐵面用手指輕輕敲動一個麥克風(fēng)，吹了幾口氣：“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鐵面？”那個聲音問。

    “是我?！?/br>
    那個聲音問：“為什么這里這么黑，你把我關(guān)到什么地方了？”

    鐵面呵呵笑：“一個罐子里?！?/br>
    “什么意思？”那個聲音問。

    “我把你的大腦用秘咒分離，然后放進一個罐子里。這罐子通著各種電極，可以刺激你的大腦，讓你繼續(xù)活著?！辫F面說。

    “缸中之腦？”那個聲音沉默一下，問。

    “對。”

    “為什么要這么做，不殺了我？”那聲音說。

    “我想了解大腦的特性，你不覺得這就是地獄嗎？”鐵面對著麥克說：“你的意識將永遠封存在罐子里，什么都看不到，只憑著電流的刺激?！?/br>
    “我不覺得這是地獄，”聲音說：“我沒有饑餓感，也沒有疲勞感，我可以全身心的進行思考?！?/br>
    “不，你錯了，我告訴你什么是地獄，”鐵面說：“一種狀態(tài)永恒的保持下去，這就是地獄。”

    聲音沉默著。

    鐵面道：“你覺得現(xiàn)在沒痛苦？我可以增大電流，讓你產(chǎn)生痛苦感，而且電流不會關(guān)上，讓它十年二十年，甚至我不在的時候，都會不斷地刺激你，讓你在痛苦中無法脫離?！?/br>
    “你是個魔鬼?！甭曇粽f。

    鐵面笑：“不，我是天使，帶領(lǐng)人類尋找精神家園的天使?！?/br>
    “那你加大電流吧，鏡子洞的秘密我是不會說的?！甭曇粽f：“讓你得到最終的秘密，這個世界將會毀滅，甚至不會等到核戰(zhàn)爭的那一天?！?/br>
    鐵面說：“你知不知道這套缸中之腦的裝備是從哪來的？”

    “哪來的？”聲音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