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韓從沉默了一會,說:“好。我就這就去辦。” 郁戎上了車,往椅背上一靠,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他身體已經(jīng)有點快要撐不住了。 可是眼下正是最危急的時候,他得撐住。他吃了兩顆藥,直接吞進(jìn)了肚子里,藥是苦的,他竟然也不覺得。 街上的雪都已經(jīng)化了,但屋檐上還都是,天色陰霾,大概又要下雪了。 于懷庸瘋了。 他本來就是個瘋子,一路上披荊斬棘爬到如今的高位,原以為已經(jīng)位極人臣,人人懼怕,誰料到竟然有人敢刺殺他,單純的刺殺也就算了,居然還是鉆他的空子,于他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 最令人氣憤的是,竟然大眾的輿論都傾向于是他為非作歹,太過狂妄,才招致了有志之士前來刺殺。 他媽的,這明明就是趙準(zhǔn)那狗賊趁亂作惡,嫁禍給他! 不過這還不是最讓他氣憤的,最讓他氣憤的是輿論在紅梅酒店爆炸案中對他的指責(zé)。 他受了傷,沒人同情也就罷了,居然還有人懷疑,紅梅酒店是他找人干的,為的就是炸死趙準(zhǔn)! 媽的,他當(dāng)時還在昏迷好嘛! “既然大家都覺得我是個惡人,那我就做個惡人給他們看看?!庇趹延沟鹬恢?,躺在病床上,對于文軒說:“找出證據(jù)來了么?” “向您開槍的那個人自斃身亡了,至于在民居里伏擊的那群人,也都被打死了,目前找不到證據(jù)能證明是趙準(zhǔn)的人?!?/br> “除了他還有誰會想我死,”于懷庸咳嗽了兩聲,大概牽動了傷口,他緊皺著眉頭,說:“郁戎那幫人可舍不得我死?!?/br> “那咱們,造點證據(jù)?”于文軒說。 “搞死他?!庇趹延蛊缌耸掷锏臒?。 一個手握重兵的人瘋起來是很可怕的,他徹底展開了報復(fù),首先就是切斷了梅花州和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所有公路出口,碼頭全部戒嚴(yán),晚上實行了宵禁。 最近京城連出意外,他這項措施倒也師出有名,這樣就徹底斷了趙準(zhǔn)和外頭的聯(lián)系。 等身體稍有好轉(zhuǎn),于懷庸就送了拜帖,要去紫薇宮拜見姚太后。 這一舉措,就連陳醉都驚住了。 “秋華,戰(zhàn)爭要開始了啊?!彼f。 刺殺案,爆炸案,以及接連幾起小的sao亂,讓梅花州陷入了一種人人自危的氛圍里頭,每個人都能從緊張的局勢里看出,要有大事發(fā)生了。 “以前我總覺得這天底下皇帝是最大的,待在這宮里,覺得世上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可是如今,卻覺得再沒有比這里更不堪一擊,更危險的地方了。”秋華說:“于懷庸也好,二殿下也好,一旦他們雙方開戰(zhàn),贏的那一方,恐怕都會逼入皇宮。” 既然撕破了口子,殺紅了眼,沒道理不趁勢爬到權(quán)力的最頂峰上去。趙準(zhǔn)會逼宮要皇位,于懷庸會做攝政王。 到時候最危險的是皇帝趙晉了。 陳醉都慶幸公主沒有繼承皇位的權(quán)利,不然小公主趙和都不知道會遭受什么待遇。 陳醉覺得自己真該當(dāng)初就逃跑的,眼下有了牽絆,已經(jīng)不忍心跑了,想為自己關(guān)心的人出一份力。 他在宮中,除了跟著李警官學(xué)功夫,就是去百花殿侍候?;实圳w晉的身體還是老樣子,下不了床,每日做的最多的就是昏睡,偶爾清醒過來,就是陪小公主趙和說說話,這個時候陳醉就在隔壁的房間里看書,學(xué)押花。 押花他只懂一點皮毛,不過是打發(fā)時間。在這方面,趙潤才是大師。 押花做了一半,他就發(fā)現(xiàn)外頭下雪了。 距離第一場雪已經(jīng)有好些天了,他也有好些天沒見過郁鋮了。 郁鋮這幾天都沒有在皇宮里出現(xiàn)。也不知道郁戎安排他去干什么了。 他搬了條椅子放到窗前,趴在椅背上看雪花。秋華端了茶水進(jìn)來,說:“剛才我好像看見郁鋮了?!?/br> 陳醉一聽立即直起了身體,回頭看了過來。秋華笑了笑,說:“殿下是不是想他了?” “他來了么?” “跟好幾個軍官一起來的,去隔壁了?!?/br> 陳醉聞言立即到了房門口,開了一條縫,朝外頭看了看?;实鄣呐P室門口有兩個警衛(wèi)守著,他看了一眼便又合上了門,自己在門后站著,聽外頭的動靜。 秋華說:“如今這形勢,他大概是太忙了,才沒空見您?!?/br> 陳醉說:“以前我接觸他,不過是想抱他們郁家的大腿,可是如今看,我覺得他們父子的處境比我危險多了。我很擔(dān)心他會出事。郁相是舍小家為大家的人,你看他事事都讓郁鋮出頭?!?/br> 他在門后等了好一會,才聽見外頭傳來了腳步聲,他立即將房門開了一條縫,朝外頭一看,果然看見幾個軍官一起出來,里頭就有郁鋮。 “郁鋮。”他叫。 郁鋮看見他,便停了下來,走到了房門口,神色端正:“殿下?!?/br> 旁邊都是人,陳醉也不好說什么,郁鋮看著他,他抿了抿嘴唇,說:“好久沒見你了。” “最近事情比較多,我給殿下找的新教官,殿下還滿意么?” “李教官教的很好?!标愖碚f。 郁鋮朝他微微傾身,低聲說:“晚上等我。” 陳醉愣了一下,郁鋮便朝他鞠了一躬,便走出去了。 陳醉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長廊盡頭,這才掩上門。 這話有夠曖昧的。 就是因為這句話,他反倒覺得白日漫長起來,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他從天黑就開始在小玫瑰宮里等著了。結(jié)果他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多,也沒見郁鋮來。 秋華都開始打盹了,陳醉對她說:“他今晚估計不會來了,你先去休息吧?!?/br> 秋華也覺得郁鋮應(yīng)該是不會來了:“殿下也早點睡吧,肯定是有事耽擱,來不成了?!?/br> 陳醉點點頭,便脫衣服上了床。 秋華也去休息以后,他一個人躺在床上,心里還有希冀,誰知道都快睡著了,郁鋮也沒有來。 這還是郁鋮第一次說話不算話。他不像在生氣,反倒很擔(dān)心。 他爬起來,就把郁鋮的那件襯衫穿到身上了,剛穿上,就聽見外頭傳來了輕微的說話聲。 他立即打開了床頭燈,不等外頭敲門,就從床上跳下來,沖過去打開了門。 結(jié)果看到的不是郁鋮,而是蕭文園。 蕭文園怔怔地看著他身上那件寬大的襯衫。 秋華也有些意外。 “殿下……” “怎么是你,”陳醉說:“大半夜的,你怎么跑過來了?” 蕭文園說:“剛接到最新情報,二殿下的大軍已經(jīng)快要靠岸了,殿下趕緊叫人收拾一下,準(zhǔn)備前往京西行宮避難?!?/br> 戰(zhàn)爭要開始了。 第三十五章 秋華立馬叫了小麗她們開始收拾東西。 說是避難,但也要做好最壞的準(zhǔn)備, 宮中一應(yīng)珍寶能帶走的統(tǒng)統(tǒng)都要打包帶走, 但留給她們整理的時間卻只有一天時間。 “殿下你覺得會打起來么?”麗麗問。 “我不知道?!标愖硪贿吙此麄兇虬臇|西, 一邊心里暗自盤算。 他在想他要不要揣一點值錢的東西, 以便將來如果跑路,可能會用得著。 “聽說二殿下的軍隊, 今天傍晚就能靠岸了。于大元帥拖著受傷的身體,緊急趕往前線了,沿海一帶全都架起了大炮。” “二殿下不是在紫薇宮么, 他的軍隊怎么就上來了?” “哪兒呀, 早跑了,聽說于大元帥一醒, 二殿下就偷偷出城了。不然他哪敢打?!?/br> “那太后娘娘呢, 也跟著走了么?” “太后娘娘生病了, 自然要留在親王殿下身邊呀,她沒走。有親王殿下護(hù)著她,就算留在京城,于懷庸也不能拿她怎么樣吧。不管怎么說她都是太后娘娘啊, 陛下也會護(hù)著她的?!?/br> “不知道他們倆誰會贏,我不希望打起來呀,打起來的話,不知道會死多少人。你們還記得菊芋戰(zhàn)爭么,我聽我家里的長輩說,死了好多人?!?/br> “沒影的事, 你們就不要再討論了?!鼻锶A在后頭說:“趕緊收拾東西,有些易碎的,你們都要小心點打包?!?/br> 那些宮女的聲音就變低了。 這么大的事,想讓她們完全不討論,那是不可能的。人心躁動的很,人人都惶恐不安。 秋華把吃的放下,對陳醉說:“殿下不用太擔(dān)心,京西行宮外頭都是山,有名的避難場所,易守難攻,以前發(fā)生戰(zhàn)亂的時候,皇室都是去那里避難,安全的很?!?/br> 陳醉說:“我還好,沒有很緊張。你聯(lián)系到郁鋮了么?” 秋華搖頭:“聽說他陪郁相去前線了,郁相肯定是不希望打起來的,大概是去說和了?!?/br> 陳醉聽了就沒有說話。 大概率是說和不下來的,這倆人,都是沖動的瘋子,何況箭在弦上,沒有收回的道理。 “打仗也要師出有名,他們各自打的都是什么旗號?” 秋華說:“二殿下自然說是要清君側(cè),他說皇室已經(jīng)被于懷庸架空,紅梅酒店爆炸,更是于懷庸要置他于死地,因此不管是為他還是為了皇室,他都要清除于懷庸這個jian佞?!?/br> 陳醉冷笑說:“看來二殿下是等不及了。他是怕一旦陛下過世,傳位給四殿下,到時候于懷庸權(quán)勢更盛,他也師出無名,還有篡位之嫌,所以想先下手為強(qiáng)吧?” 秋華說:“至于于懷庸,他說是二殿下的人制造了祈福祝禱活動中的慘案,為的就是要篡位。陛下有意傳位給四殿下,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還有陛下中毒一案,他也大肆渲染,說是二殿下的人做的?!?/br> 兩個人的理由倒是不分伯仲,都站得住腳。 眼下就看皇帝和郁戎一派支持誰了,他們支持了誰,誰在輿論上就會占據(jù)更有利的地位。 她們忙著收拾東西,陳醉就忙著打探消息,守著廣播聽消息,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幾大廣播電臺竟然沒有一家報道這件事的。 這事實在詭異,也不知道是誰下的命令,竟然沒有一家正規(guī)電臺敢報道這件大事。 就在當(dāng)天傍晚,幾大廣播電臺同時發(fā)布了一場演講。 皇帝趙晉的演講。 趙晉的聲音還是虛弱的,說話緩慢,但是堅定。 陳醉聽的驚心動魄,生怕會漏掉一個字。他把聲音開到最大,秋華并一眾宮女全都屏息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