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母后言重,有皇貴妃幫襯著,倒還好,妾身并不覺著十分辛苦?!?/br> 皇后微微欠身柔聲回答,目光瞟了眼坐在上首的太后,心中卻犯起了嘀咕,暗道好端端的我來請安,怎么忽然就說起這樣話? 太后點點頭:“皇貴妃性子有些急,你則是穩(wěn)重,你們兩個在一起,恰能揚長避短,哀家放心的很。只是這一回,怎么倒是你先沉不住氣了呢?那寧氏不過是個罪臣之女,她就是個好吃的性子,所以自己才弄了一些花樣,恰好皇上過去趕上了,和她一起吃了些?;噬铣缘母吲d,之后也沒出什么問題,這樣一件小事,也值得你親自過問,甚至大動肝火?你有沒有想過?你因為這件事罰寧氏女,皇上會怎么想?” 皇后做夢也沒想到太后竟會為寧溪月說話,之前沒聽說那女人和慈寧宮有什么往來啊。 心中納悶,可現(xiàn)實沒有給她沉思時間,太后是不管事兒,但這是因為人家放手,不是管不了。誰不知道皇上對太后的孝順?真要是讓她老人家有了意見,哪怕是皇后,此時風(fēng)光無限,她想讓你跌落云端,也不是什么太費勁的事兒。 第三十九章 晉封 一念及此,皇后便連忙起身,委屈道:“太后不知那寧氏女,或許本性純良,但實在是沒有規(guī)矩。為了邀寵獻媚,竟蠱惑皇上去吃那些不明不白的東西。是,皇上這一次是沒有事兒,但若這竟成了例,以后嬪妃們你一個我一個,都在這方面投機取巧,萬一哪天吃壞了怎么辦?因著這些,妾身才想著敲打她一下,誰想到她不但不知悔改,竟跳出來和妾身吵嘴,簡直丟盡了后宮嬪妃的臉面,因此妾身才罰她禁足一個月,實在也并沒有重罰,不過是為了給嬪妃們提個醒兒罷了?!?/br> 太后點頭道:“你慮的原也沒錯,只是太激烈了些。那寧氏女是蒙召入宮,此前也沒誰教她規(guī)矩,想來經(jīng)過這一次,她應(yīng)該會收斂些?;噬鲜莻€什么樣的人你也清楚,從登基后,哀家看他實在沒什么快樂的時候,也不怪他,從小兒在宮里長大,這后宮里處處都是規(guī)矩,人人都拿規(guī)矩做法,時間長了,竟不是人定規(guī)矩守規(guī)矩,竟是規(guī)矩要吃人呢。怎么怨得皇上說這是個死氣沉沉的地兒?寧氏女我見過一回,本性還是好的,就是活潑了些,你是皇后,大人有大量,她有不對的,耐心教導(dǎo)一番,強過用這死規(guī)矩壓人,到時候得了她的感激,她自然一片赤誠待你,說不定還會成為你的左膀右臂,這豈不好?” 一番話只聽得皇后心緒翻涌,又驚又懼又恨又妒……也不知是個什么滋味,總之是百味雜陳。 從慈寧宮出來,皇后面色便有些陰沉,芙蓉在她身邊,大氣兒也不敢出,如此直走到坤寧宮院外,忽聽皇后沉聲道:“過兩天命人去照月軒,解除寧常在的禁足?!?/br> 芙蓉嚇了一跳,她知道這件事上主子肯定會有處置,卻沒想到竟是這樣處置,因連忙道:“太后娘娘雖那樣說,不過是讓娘娘往后提攜一下寧常在,并不是說現(xiàn)在就要您放人吧?怎么說,她老人家也要為娘娘在后宮中的臉面和威嚴(yán)著想?!?/br> 皇后冷笑一聲,悠悠道:“傻丫頭,你還不明白嗎?這話由太后娘娘來和我私底下說,已經(jīng)是給我臉面了。若是皇上到我宮中,下令讓我放人?到時我如何自處?” 芙蓉便不說話了,接著又咬牙道:“真不知那寧氏女到底有什么本事,怎么竟能讓太后幫她說話?太后可是沒管過這后宮事情呢。” 皇后淡淡道:“這哪里是太后的主意?分明是皇上去找太后為寧氏說話。呵呵!還好,他還照顧著我這個皇后的面子和威嚴(yán),不然這一次,怕我真是要威風(fēng)掃地了?!?/br> 芙蓉聽這話中隱有怨恨之意,心里一跳,不敢再搭言,扶著皇后的手進了院子,卻聽皇后悠悠道:“這一次本就是我急躁了些,皇上對那寧氏,實在不對勁兒,我想讓皇貴妃早些出手,才來了一出拋磚引玉,以至于一時間考慮不周,只想著皇上不會為這點小事掛懷,卻忘了這事兒終究是因他而起,我處置寧氏,多少傷了他的臉面。唉!這一次,當(dāng)真是做錯了。” 芙蓉小聲道:“只是這一來,終究于娘娘的鳳威有損,那寧氏以后豈不是要更得意?還有皇貴妃,她看到娘娘對寧氏稍加教訓(xùn),都是這個結(jié)果,她還敢出手嗎?長此以往,難道咱們就眼睜睜看著寧氏坐大?” 皇后挑眉,冷冷一笑道:“寧氏若能因此而更得意,倒是件好事兒。太后和皇上不是喜歡看她蹦跶嗎?那就讓她繼續(xù)蹦跶,蹦噠的越歡越好,最好蹦噠的得意了忘形了才好。人無完人,到時候這寧氏原形畢露,且看太后和皇上還會不會那么喜歡她。至于皇貴妃那邊么……呵呵,且看著吧。我的威嚴(yán)也算不得什么,從前在王府里便是這樣,又不是沒人能和我分庭抗禮,損傷點就損傷點兒,示弱往往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br> “是,娘娘高瞻遠矚,奴婢心中佩服。剛剛奴婢真是為娘娘委屈,沒想到轉(zhuǎn)眼之間,娘娘便能因時制宜,將這些劣勢化作優(yōu)勢?!?/br> 芙蓉真心的贊美著,一番恰到好處的馬屁拍的皇后極為舒服:善用權(quán)謀的人,最怕就是自己的權(quán)謀之道無人能識,那簡直比錦衣夜行還難受,若不是因為這個,芙蓉也不會成為她的心腹。 果然,過了兩天,便有坤寧宮的管事太監(jiān)來到照月軒,言說皇后娘娘看寧常在表現(xiàn)不錯,所以格外開恩,提前結(jié)束禁閉。 這可把寧溪月樂壞了。坤寧宮的太監(jiān)前腳剛走,她后腳就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幾個圈兒,接著拉住素云道:“走走走,快去小園看看,過了這些天,怕是樹上都打花苞了?!?/br> “小主,這眼看就是晌午了,不如用了午飯后再去。”素云也高興,目光柔柔,面上卻有一絲擔(dān)憂之色,倒看得寧溪月十分疑惑,輕聲道:“素云,你怎么了?不過是皇后娘娘拿我立威,如今威風(fēng)過了,她不和我計較,就把我放了,難道這其中也有什么陰謀不成?” 素云高興的笑容立刻就變成了苦笑,將寧溪月摁在椅子中,嘆氣道:“我的小主,您怎么還這樣天真?你不過是個小小常在,真以為皇后娘娘還會天天想著你不成?數(shù)著你關(guān)禁閉的日子,覺著差不多了就派人來放了你。別的不說,當(dāng)初皇后說過要關(guān)你一個月,她怎么會因為你一直沒出去,就把你提前放出來?這于皇后娘娘可沒有半點好處,還會讓她威嚴(yán)受損?!?/br> 寧溪月也不傻,略微一尋思,便訝然道:“你的意思是說?皇上替我說情了?” 素云淡淡道:“這話未必皇上會說,許是太后說的也不一定?;噬辖K究還要考慮下皇后的威嚴(yán),如果由他來說這話,后宮可不就要亂套?總之,皇后會提前放您出來,這必定是有人干涉了,不是皇上就是太后。這于小主是好事兒,可也是壞事兒。從此后,您再想獨善其身,卻是不能夠了,不知道多少明槍暗箭就要往您身上招呼?!?/br> 寧溪月默然片刻,站起身拍拍素云肩膀:“別想那么遠,看看你家小主的資質(zhì),你覺著我能等到明槍暗箭往身上招呼的時候嗎?到目前為止,估計皇上也就是沒見過我這種奇葩,所以正是新鮮勁兒,等過了這陣子,不讓咱們?nèi)ダ鋵m落戶就是謝主隆恩了,還明槍暗箭呢。” 素云:…… “小主,奴婢看出來了,您這烏鴉嘴可比明槍暗箭可怕多了,而且不咒別人,專門沖自己下手,后宮中像您這么高尚善良的人可不多,您一定要好好保護自己啊?!?/br> 寧溪月:…… 好好保護自己?我是珍稀動物大熊貓嗎? “皇上,寧常在解除禁足了,聽說是坤寧宮管事太監(jiān)周云平親自過去傳的皇后娘娘的話?!?/br> 養(yǎng)心殿中靜悄悄的,于得祿輕手輕腳走進去,見皇帝陛下正倚在塌上看一本書,這才上前小聲稟報了一句。 “是么?”譚鋒微微一笑,一副不為所動的模樣:“皇后到底是聰明人?!?/br> “是啊,如今后宮中都傳說皇后娘娘胸懷大度。也沒人知道是太后的意思。” 于得祿陪笑道,見譚鋒點點頭沒說什么,于是便退避一旁。 這一天晚上譚鋒并沒有去往照月軒,而是宿在坤寧宮中。又過了一天,從養(yǎng)心殿發(fā)出了一道旨意:“常在寧氏,溫柔明媚,封為貴人?!?/br> 旨意可說是簡單之極,與譚鋒素日里務(wù)實簡約的風(fēng)格十分相符,卻在后宮中掀起軒然大波,中心思想就是:那女人何德何能?和她一起進宮的,最出色的曹常在褚常在還只是常在,倒是她封了貴人,這……太陽是打西邊出來了嗎? 一時間議論紛紛,卻沒幾個人注意到,和寧溪月升為貴人的旨意一同發(fā)出的,還有另一道旨意:調(diào)寧風(fēng)起為戶部郎中,主管湖廣清吏司。 “爹,皇上這是什么意思?您原本可是一品尚書,如今都被貶成國子監(jiān)祭酒了,怎么還這么不依不饒的?竟將您貶成了一個五品郎中。這……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樣也太過分了吧?皇上到底想怎樣?就是看不得咱們家人好過,索性抄家斬首得了。” 寧有禮看著徐徐踱步的父親,掩飾不住一臉急躁,卻聽二弟寧有信沉聲道:“大哥慎言,休要急躁。雖然父親被貶為五品郎中,但是剛剛不也接到了信兒,小妹在宮里,已經(jīng)是貴人了。她入宮才幾天,就封為貴人,我想,這其中總是有些深意的吧?” “深意?能有什么深意?”寧有禮嗤之以鼻:“不是我這當(dāng)大哥的看不起自家妹子,就小妹那個姿色,那個性情,皇上能容她在宮里就不錯了,封個貴人不過是為了安父親的心,能有什么作用?還指望他真能寵幸小妹不成?” 第四十章 該來的總要來 “糊涂?!睂庯L(fēng)起忽然站定,瞪了大兒子一眼:“我這樣的人,能求一條活命便好,皇上還需要讓我安心?我如今算個什么?不知道好歹的東西?!?/br> 被父親訓(xùn)斥了,寧有禮有些不服,小聲道:“爹,您不能這樣說,您要真就一無是處,前兩天慶王爺為什么還要給您來信呢?雖然信里沒說什么,但兒子看來,那可有點此時無聲勝有聲的意思。” “你個混蛋沒有本事,就給老子好好縮在家里,生出兒子是你的功勞,其他想都不要想。那大皇子好歹還是比慶王祿王有些手段的,都被當(dāng)時不顯山不露水的皇上給玩死了,連累的我到現(xiàn)在還惶惶不安,你又要給我招禍嗎?我這樣一個戴罪之身,皇上沒讓我告老還鄉(xiāng)就是開恩了,咱們只有肝腦涂地報效皇恩的份兒,你說的那都是什么話?再這么拎不清,我便將你扭送官府,告你一個大逆不道之罪,你休要逼得我大義滅親?!?/br> “是,父親息怒,兒子一時糊涂,是兒子的不是?!?/br> 寧有禮被父親雷霆震怒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跪下去求饒,寧風(fēng)起狠狠瞪了他一眼,對寧有信道:“從今日起,給我看好你大哥,他要是在外面闖了禍,我唯你是問。如今對我們家是至關(guān)重要的時刻,不許有半點行差踏錯,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