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jié)
如此直說了小半個時辰,眾人心知寧溪月是打定主意要鬧這一場了,連香云到她面前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求,都沒令她改變主意。 皇貴妃氣得面色鐵青,有心拂袖而去,可一來怕被人趁機落井下石,說自己藐視皇上;二來她也知道自己一走,這里可就是寧溪月的天下,那女人的嘴皮子功夫她是領(lǐng)教過的,曹貴人只被她幾句話,就說到冷宮里去了。因著這兩點,她如何敢離開? 如此直到皇帝皇后和太后三人到場,眾人忙都上前參見,心中仍然覺著不敢置信,暗道萱嬪雖可惡,但一向不是得理不饒人的,怎么這次卻囂張至此?香云到底怎么得罪她了? 而香云已經(jīng)嚇得魂不守舍,如同待宰羔羊般,只等著被發(fā)落了。 譚鋒和皇后太后是什么人?雖然不知前情,但也立刻發(fā)現(xiàn)氣氛不對勁兒,譚鋒和皇后眉頭便是一挑,不約而同向?qū)幭驴催^去,只見她面色平靜,夾雜在一眾妃嬪中,也不像是要作妖的樣子。 這只是皇后的想法,皇帝陛下對寧溪月知之甚深,一看她眼里滿滿斗志,心中就是一跳,暗道這女人,今天是朕的生日啊,她又要給我什么驚喜?把我嚇出個好歹她負得起責任嗎? 一念及此,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搭理寧溪月,好歹要把自己的生日宴平靜度過,大不了宴席散后,他單獨去照月軒,看看對方到底受了什么委屈,再替她做主就是。 皇帝陛下還沾沾自喜,以為自己郎心如鐵呢,殊不知他還沒弄清楚事情經(jīng)過,就已經(jīng)認定是寧溪月受了委屈,這濾鏡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米厚度了。 隨著皇帝讓大家平身,嬪妃們各自入席,并沒有什么事情發(fā)生,皇貴妃不由松了口氣,嘴角扯起一絲冷笑,暗道事情臨頭,這女人終歸還是慫了,哼!總算她還記著我是皇貴妃。 這樣一想,就忍不住向?qū)幭驴慈?,只見對方手里握著裙子上那塊污跡,正慢吞吞如蝸牛般向她的座位走去。 皇貴妃好懸沒氣得平地摔一跟頭,她萬萬沒想到,寧溪月無恥起來,會這么喪心病狂:說好的蒙混過關(guān)呢?你這明明是生怕皇上看不到啊。 果然,譚鋒看到寧溪月提著裙子的手,以及那手掌邊緣不正常的紅潮,立刻忘了先前打定主意不過問的決心,沉聲問道:“萱嬪,你手怎么了?” “???沒……沒事兒,臣妾的手很好啊?!?/br> 寧溪月慌亂的將裙子放下,把手掌翻了個個兒,發(fā)紅的邊緣向內(nèi),將一個欲蓋彌彰委曲求全的賢妃形象演繹的入木三分。 “裙子怎么了?” 果然,她手一放下,譚鋒立刻就看到了裙子上那塊污跡,大踏步走過去,一把握住寧溪月的手,沉聲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沒……沒有,是臣妾不小心,喝……喝銀耳湯時把碗打翻,灑在上面了?!睂幭缕疵咽滞爻?,一邊紅著眼圈解釋。 “胡說,你喝銀耳湯灑了,會燙到這里?給朕說實話,難道你還想罪犯欺君不成?” “皇上,只不過是一點小事,您就別問了。今天是您的生辰,后宮姐妹們齊聚一堂,磕磕碰碰在所難免,但到底是個喜慶日子,皇上別為這點事情較真兒,若是掃了大家伙兒的性質(zhì),豈不都是臣妾之過?” 譚鋒:…… 眾嬪妃:…… 眼看大家都用一種“我就靜靜看著你裝逼”的眼神看著自己,寧溪月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忽聽一人厲聲道:“萱嬪,你少在那里假惺惺?;噬?,這件事是臣妾的人犯了錯兒,臣妾想喝銀耳湯,香云就去端了一碗,不妨灑在了萱嬪裙子上,臣妾讓她去換一條,她倒好,為了向皇上訴苦,堅持不肯去換衣裳,到底等到皇上駕臨,在您面前演了這一場苦rou計,就是為了向您告狀,說臣妾欺負她了。太后皇上的圣駕在此,是我的錯兒我認,要打要罰,臣妾聽憑處置?!?/br> 不愧是皇貴妃。 眾嬪妃都在心中點頭,暗道這樣不利的局面下,的確也只有同樣使用苦rou計,才可能后發(fā)制人,皇上總不可能毫不顧及皇貴妃的面子,當眾給她難堪。 就連寧溪月,都在心中暗豎大拇指,心想皇貴妃雖然驕傲跋扈,但不愧是這后宮中白骨精般的人物,果然深諳宮斗之道。 當然,這份佩服不可能表現(xiàn)在臉上,當下寧溪月便委屈道:“貴妃娘娘真的誤會嬪妾了,嬪妾真的是因為曾經(jīng)答應(yīng)過皇上,要在今天穿這套衣服給他賀壽,若是換了衣衫,更扎眼,嬪妾也沒想到皇上目光如炬,這污跡竟然沒逃過他的法眼?!?/br> 第一百四十章 心有靈犀 也就是譚鋒,身為皇子,早就鍛煉出喜怒不形于色的本能,定力非凡人所能及,此時尚且能保持住陰沉面色,換個人,早破功笑出聲了:能將這樣無恥的話說得坦蕩真誠,他都不得不對寧溪月說一聲佩服。 同時,皇帝陛下也明白了事情原委:當日皇貴妃看中這塊布料的事他自然知道,那還用問嗎?肯定是萱嬪今天穿了這套衣裳來赴宴,扎了皇貴妃眼睛,所以就命香云將銀耳湯灑在她衣服上,逼她回去換一身。這的確是皇貴妃霸道沒錯,但那畢竟是皇貴妃,她有這個霸道的資格。倒是萱嬪的所作所為,頗令人玩味。她并不是那得志便張狂的招搖之輩,為什么今天會故意穿這套衣裳前來?就算她一時忘記,素云等人也不會忘。就算所有人都忘了,這衣服上都灑了銀耳湯,她也該立刻明白原委,借機回去換衣裳才是。為什么非要頂著皇貴妃的壓力,到底要在自己面前告這一狀?就為了讓朕知道皇貴妃霸道?可這個朕早就知道了啊,如此損人不利己的事,她那么一個七竅玲瓏心肝,怎么會做? 想到此處,皇帝陛下就真正明白了,之前寧溪月可沒有“我和皇貴妃之間的事要自己解決”的覺悟,早在獵場中,就在譚鋒面前狠狠告了香云一狀,只說此女仗著皇貴妃的勢力,心思狠毒,欺人太甚,欺熊太甚。 因為寧溪月對奴才鮮少有如此深惡痛絕的態(tài)度,所以譚鋒對此記憶深刻,此時心思只稍微一轉(zhuǎn),便立刻懂了寧溪月的心思。 所有人都以為她是沖著皇貴妃去,但只有皇帝陛下明白,這女人根本就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她的目的就是香云,就是為了要狠狠給對方一個教訓,讓她以后再不敢這樣處心積慮的害人。 還真是對事不對人啊。 譚鋒想起素日寧溪月對自己的評價,不禁在心里莞爾一笑,于是看向皇貴妃,沉聲道:“這的確是我和萱嬪說好了。只是香云做事未免太不小心,若只是污了衣衫倒也罷,怎的連萱嬪的手都燙傷了?如此疏忽,怎能輕饒?來人……” 不等說完,就見皇貴妃上前一步,急切道:“皇上,這事兒不怪香云……” “不怪她怪誰?”譚鋒冷哼一聲:“難道是貴妃讓她將銀耳湯特意灑在萱嬪身上,燙她的手?” 皇貴妃:…… “香云做事不慎,理應(yīng)受罰,來人,拖下去杖責二十,讓她好好記住這個教訓?!?/br> “皇上,萱嬪都說原諒香云了,您又何必這樣不依不饒的呢?” 皇貴妃急了,轉(zhuǎn)頭看向?qū)幭?,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一字一字道:“萱嬪meimei,你向來愛惜奴才,剛剛也說過不會將此事放在心上,怎么皇上要處罰香云,你卻不為她說話了呢?” 寧溪月悠悠道:“是啊,我的確說過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可如今下令的是皇上,皇上如此愛護于我,我怎好說話?我若說話,倒能顯出我是好人,可這又將皇上置于何地?所以……” 說到這里,她便轉(zhuǎn)身沖譚鋒微微一福,輕聲道:“臣妾多謝皇上愛護,為臣妾做主?!?/br> 眾人:…… 香云撲通一聲坐在地上,杖責二十,足夠要了她的半條命去,這還是在行刑太監(jiān)手下留情的情況下,如果真要鐵了心殺她,十杖就夠她咽氣兒了。 “太后,皇后娘娘……” 皇貴妃終于忍不住了,皇上簡直是當著眾人面兒給她沒臉,如果香云今日受罰,她日后還有何面目協(xié)理后宮? “咳咳……貴妃meimei不必著惱,也是香云不小心,這樣重要的日子,她讓皇上掃興,難道不該罰嗎?” 皇后終于說話了,只是一開口,就讓皇貴妃整個人如墜冰窖:呵呵!她是看萱嬪不順眼,但萱嬪從來也沒因為受寵而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過,為人處事其實十分恰當。倒是皇貴妃,這些日子自己病著,后宮整個都是由她管理,她和姚妃一起,這幾日手爪子著實伸得太長,竟連自己的人都弄下去好幾個,也是時候敲打敲打了,恰好今日萱嬪肯主動做刀,正好就順手拿來用用。 于是皇貴妃只能眼睜睜看著香云被兩個高壯太監(jiān)拖出去,她有心鬧一場,可一來,道理不在自己這邊,皇上表面上是懲罰香云做事不慎,可真正的心思,誰不明白?那就是為了警告眾人,不許隨意欺侮萱嬪。二來,她是皇貴妃,不是市井潑婦,當著這么多后宮嬪妃和太后皇帝的面兒鬧事,要怎么鬧?她是能破口大罵還是能撒潑打滾?別說為了一個宮女,就算為了爹娘,也做不到啊,面子要不要了?身份要不要了?皇貴妃的儀態(tài)還要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