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節(jié)
“合著我還得謝謝你是吧?罷了,你不用管,人家形容環(huán)境好,都說鳥語花香,如今大冬天的,除了梅花,其它花草都凋零了,再沒有點兒鳥語,這院子里成了什么?再說沒有麻雀,廊下那些畫眉鸚鵡也要叫,你就放過這些無辜的小生命吧。鳥活在世,也不容易??!” “是,娘娘心慈,奴才聽您的,這些雀兒就算是逃過一劫。” 小南子一邊說著,麻溜兒去把竹筐收了,寧溪月看著他的動作,不遠處那大水缸也映入眼簾,因就笑道:“你倒是會選地方,剛才就是躲在水缸后吧?這別說麻雀,就是人也難看得見啊?!?/br> 小南子笑道:“那也不一定,我不就是被夏蟬給抓現(xiàn)形了?虧奴才還自以為躲得好,結果也不行,要么就是夏蟬眼睛太尖了?!?/br> 這本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言語,然而聽到寧溪月耳中,卻宛如憑空響了個炸雷。素云見她忽然間身子就僵硬住,連神情都呆了,不由嚇了一跳,連忙道:“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您別嚇奴婢?!?/br> 小南子和夏蟬也嚇了一大跳,連忙上前查看寧溪月情況,就見她渾身激靈靈一抖,眼神恢復清明,接著一把抓住素云的手,哈哈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素云?!?/br> “知道什么?娘娘……您知道兇手……是誰了?”素云也打了個寒顫,暗道壞了,該不會這院子里冷,娘娘一個不慎讓那如意的鬼魂給附體了吧?不然怎么可能忽然就知道兇手是誰了? “胡說什么?那如意又沒來我身上附體,我怎么會知道兇手是誰?”寧溪月白了素云一眼,接著得意道:“我的意思是說,我知道之前被我忽略的那個重要線索是什么了,糟糕,糟糕,早該想到的,只是昨天的事情太多,我竟然把這茬兒給忘了,真是太不應該,太不應該了,從前那么多推理小說,全都看到狗肚子里去,小易子,小易子……” “娘娘?!?/br> 素云見寧溪月跟跳大神似得在地上來回踱步拍手,嘴里念念有詞,只覺著頭皮都發(fā)麻了,卻見寧溪月忽然停下身形,將小易子叫過來,對他正色道:“你立刻去請你的云濤哥哥過來,但愿還來得及,天啊,可千萬別被殺了滅口,不過我估計夠嗆,但凡是故事發(fā)展到這個情節(jié),一般主角趕去的時候,線索都會被中斷?!?/br> “娘娘,您到底在說什么?” 素云急了,小易子也是驚疑不定,卻見寧溪月?lián)]手道:“快去快去,找云濤過來,回頭我再和你們說?!?/br> “哦……好?!?/br> 小易子連忙跑走,這里寧溪月讓小南子和夏蟬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然后才對素云小聲道:“我想起被我忽略的那個重要線索了。剛剛我說小南子藏的好,小南子卻說不好,還是被夏蟬發(fā)現(xiàn),就這一句話提醒了我。素云,你想啊,那聽雨樓是多偏僻的地方?尋常人繞道走還來不及,怎么可能會主動過去?所以,第一個發(fā)現(xiàn)如意尸體的那人,她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她去聽雨樓做什么?” 素云悚然而驚,失聲道:“娘娘的意思是說?如意被拋尸荷塘后,那兇手怕人發(fā)現(xiàn)不了,所以指使人過去,假裝發(fā)現(xiàn)尸體,以此來陷害洛答應?” “沒錯,就是這樣說。她卻不知道,這恰恰成了最大的疑點。”寧溪月得意挑眉,但旋即想到自己忽略了這個重大疑團,但兇手肯定不會忽視,說不定那個稟報的人早就被滅口,于是肩膀又垮了下來。 果然,就聽素云沉聲道:“娘娘說的沒錯,可惜咱們竟忘了這至關重要的疑點,只怕這會兒過去,那人……是不是還活著?都是兩說了?!?/br> 寧溪月沮喪點頭,但很快又振奮道:“無妨!皇上把這案子交給我,本意就是想查清楚洛嬪到底是不是清白的?就算那稟報的人被滅口,但這也恰好說明,是有人故意陷害洛嬪,能得出這個結論就夠了,剩下的,大可慢慢來。反正皇上也沒指望我真的能破案,我又不是狄仁杰包青天?!?/br> 素云沉吟道:“這個話在理。只是娘娘,那稟報的人是誰,一問便知,您非要讓小易子請云濤過來做什么?” “這你就不懂了吧?!睂幭鲁谅暤溃骸皳?jù)小易子所說,云濤武功高強。想必他對一些旁門左道的殺人手法也略知一二。請他過來,一是防止正趕上滅口現(xiàn)場,兇手被咱們堵在院里,暴起傷人;二來,一旦對方真被殺了,要看看云濤能不能解開這殺人手段。行了,廢話不多說,素云,你趕緊安排人去坤寧宮,問問到底是誰最先發(fā)現(xiàn)了尸體,跑去稟報的?!?/br> “是?!彼卦拼饝宦暎芸炀涂粗掷锏氖澈歇q豫道:“只是這樣一來,娘娘您不去慈寧宮了?” 寧溪月道:“正事要緊,慈寧宮什么時候都能去,想來太后也不會因此怪罪我。更何況,若是能一口氣破案,到時候再說給她聽,豈不更痛快?強似正講到精彩處,因為沒有線索嘎然而止,你沒追過連載,不懂這其中的心酸痛苦?!?/br> “嗯?”素云一頭霧水,心想追什么?卻見寧溪月笑道:“我胡說的,你別理我,趕緊做正事去,但愿還來得及。” ******************* “娘娘,果然如您所想,萱嬪帶著人去尋余音了?!?/br> “這個時候才想起來,本宮還真是高估了她?!庇皴嗽斨约盒氯竞玫闹讣?,冷笑一聲,接著坐起身道:“去吧去吧,看看她能問出什么來?!?/br> “娘娘,您真覺得,不需要對這個余音動手嗎?萬一她……” “她什么?一個五十歲的老宮女,前塵往事還記著多少?這件事妙就妙在,她發(fā)現(xiàn)尸體的過程不是由我們安排,而是真正的機緣巧合。說起來,這還真是天助我也,當日做這個計劃的時候,我也沒想到如意會提供這么條線索,算是幫了我一個大忙?!?/br> 見主子“撲哧”一聲笑出來,玲瓏陪著笑的同時,心中也不由嘆息一聲,暗道我只知造化弄人,卻不知竟捉弄人到這個地步。那天娘娘分明都要弄死如意了,那小蹄子卻還茫然不知,娘娘不過問她幾句話,就自以為在娘娘面前得了意,把什么話都說出來,連余音每年十月二十會去聽雨樓后院偷偷拜祭的事都告訴了娘娘。不知道她被拋尸荷塘后,發(fā)現(xiàn)娘娘正是利用這件事將自己抽身出來,從而令此案再不可能牽扯到我們身上,心中會是何感想? 第一百六十章 好人難當 一面想著,就聽玉妃淡淡道:“說起來,這個如意對洛嬪不怎么樣,對她第一任伺候的主子倒還蠻忠心的,不然也不會每年的十月二十都會去一趟聽雨樓。麗貴人這個人,我只聽說過,卻是從未見過,不知是怎樣的人物,先皇不喜歡她,但她手下的奴才們卻都念著她的好,連如意這種利益當頭,洛嬪一朝失勢,她就想方設法投靠了我的,都還念著她的好,雖然也沒為她做過什么?!?/br> 玲瓏點頭道:“終歸是她第一個伺候的主子,當年的麗貴人對她又好,死的又慘烈,自然就記著了。倒是那個余音,當真是對麗貴人忠心耿耿。如意不過是跑過去偷偷念想一番,這余音卻每年都為她偷燒紙錢,可真是情深義重了。萬一被人抓到,那是必死無疑的?!?/br> 玉妃冷笑道:“那余音是個蠢貨,連防人之心不可無的道理都不知道,這樣殺頭的罪過,她也敢做,全不知隔墻有眼的道理。如意也是個狼心狗肺的,之前雖然替她悄悄保守了秘密,可是如今為了換取我的信任,還不是和我說了?” 玲瓏忙點頭道:“娘娘說的沒錯,這蹄子就是個涼薄性子,所以有什么下場都是應該的。” 玉妃伸了個懶腰,然后起身下榻,微笑道:“萱嬪這一去,還不知要鬧得怎樣雞飛狗跳,我倒要看看,她能折騰出什么花兒來。到時候破不了案子,看皇上怎么下得來臺?!?/br> 玲瓏納悶道:“娘娘這話奴婢不明白,萱嬪破不了案,怎么會是皇上下不來臺呢?” “笨。”玉妃白了玲瓏一眼,得意笑道:“你也不想想,是誰委了她這份差事的?還不是皇上?皇上當人都不明白他的心思么?無非就是想趁機讓萱嬪參與協(xié)理后宮,只要這件事辦得好,說不定就要封她為妃了……” 不等說完,就聽身旁玲瓏驚叫一聲,喃喃道:“這不可能,萱嬪才進宮幾天?連點資歷都沒有,更不用提寧大人乃是圈禁的大皇子黨羽,皇上瘋了嗎?竟然封她為妃,難道就不怕寒了那些有功之臣的心?” 玉妃冷哼道:“皇上若要一意孤行,又有誰能管得了他?便是群臣反對,皇上也可以蠻橫地說這是他的家事。不過我慮著,有太后和皇后皇貴妃在,或許他也不至于就這樣固執(zhí),畢竟登基還不到兩年,為了一個女人就不顧群臣后宮反對,咱們皇上雖然年輕,倒還不是那種容易被美色所迷的輕浮之輩。 玲瓏連連點頭,接著又見玉妃煩躁道:“不管怎樣,他對那女人的愛護和厚望,瞎子都看得出來。這一次出乎意料的將案子交給萱嬪,也是為了扶她上位做準備。所以后宮如今定是人人都盯著照月軒,萱嬪無能破案,就不僅僅是她自己跌跟頭,皇上慧眼識人的名聲也會被她連累,日后再想抬舉她,話也不是那么好出口了?!?/br> 玲瓏連連點頭道:“是,奴婢明白了。阿彌陀佛,謝天謝地,這事兒怎么看都是天衣無縫,萱嬪娘娘再不可能破案,到時候娘娘只看好戲就行了。說起來,后宮各位主子們,都要感謝娘娘,不是您這一出,萱嬪當真不知道要多得意?!?/br> 玉妃點點頭,想了想,又對玲瓏道:“我是自信她不可能從余音那里得到任何線索,然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還是要派人盯著照月軒那邊,隨時打探動靜,掌握動向,一旦天不佑我,真的出了什么紕漏,也好早日想法子補救?!?/br> “是?!?/br> 玲瓏答應一聲,轉身出去。這里玉妃站在窗前,臉上笑容慢慢消失,輕聲自語道:“這件事如今鬧得后宮不寧,人人矚目,可我沒有忘記,害死那個丫頭的初衷是什么。賤人,這樣都不能將你送去冷宮,更不能殺死你,我真不知你到底是有多大的運氣。好在你如今在聽雨樓,皇上又讓一個萱嬪給纏綿住了,縱然你有萬般本事,也是枉然,咱們盡管騎驢看唱本,走著瞧?!?/br> 說完想到寧溪月,冷漠面容更是添了幾分戾氣,咬牙切齒道:“萱嬪啊萱嬪,若是當日和我們一起,將這殺人案就栽在那賤人頭上,你也不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哼!都是因為你不識好歹,才會被皇上委派了這么件差事,到時候丟人現(xiàn)眼,我看你后不后悔?!?/br> ******************* “娘娘,那個余音既然是這種情況,您還帶她回來做什么?根本就沒有任何價值啊。還是說,您懷疑她在說謊?這是要帶回來慢慢感化她,讓她說出真相。” “這不是明擺著嗎?”秋桂給寧溪月捧來一杯香茶,不等她開口,就對清霜道:“聽雨樓后院荷塘里的尸體,是那么好發(fā)現(xiàn)的?這個老宮女若非被人買通,怎可能寒冬臘月的跑過來?如今娘娘和聲細語的問她,她自然不肯說,誰不知道娘娘是活菩薩一般的人物?若是送進慎刑司,你再看看,怕是挨不了幾板子,就要吐露實情了?!?/br> “能不能有點尊老愛幼的心?”寧溪月瞪了秋桂一眼:“你自己都在慎刑司被屈打過,怎么如今還想著屈打成招這種不入流的手段?” 秋桂委屈道:“正如娘娘所說,奴婢是被誣陷進過慎刑司的人,若不是萬不得已,怎么會說這樣話?可那老貨如今明擺著就是利用娘娘的尊老愛幼之心,不用刑,您能指望她招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