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微微一笑，香云也忙附和笑道：“奴婢說這些話，還不是為了哄娘娘開心？不管是什么原因，您也不能餓著自己啊，如何？晚飯擺好了，這會兒涼熱也正好，娘娘快去用一點兒，是奴婢親自去御膳房挑的您喜歡的菜，您嘗嘗合不合胃口?！?/br>
    “這些事吩咐下面的宮女太監(jiān)就行了，用得著你去？”

    皇貴妃向外走去，就聽香云笑道：“素日里我也是讓她們?nèi)サ?，只是今兒看娘娘不開心，奴婢唯恐她們不知道娘娘口味，所以才親自過去?！?/br>
    “到底是跟著我進宮的人，這宮里最能體察我的，也就只有你了?！被寿F妃嘆了一聲，同香云一起走出屋子。

    “端午過后，這天兒就越發(fā)熱了，虧著娘娘也有精神，還有心思來逛御花園，您看這花草樹木都被大太陽曬得打蔫了呢?！?/br>
    “花草樹木打蔫怕什么？我們?nèi)瞬淮蚰璨痪托辛?？”寧溪月隨手攀過來一枝叫不出名的花兒嗅著，就聽身旁春草小聲道：“奴婢真的有點蔫，比不上娘娘精神?！?/br>
    “人逢喜事精神爽嘛?！睂幭挛恍Γ翰荼慵{悶道：“什么喜事？封妃么？可是之前娘娘不還說這是捧殺？”

    “管它捧殺不捧殺，反正皇后和皇貴妃她們現(xiàn)在也沒什么動作，而我的月錢銀子長了，這卻是實打?qū)嵉暮锰?，不止我，你們的身份和月錢不也都長了一級嗎？”

    “您可是萱妃啊娘娘，咱們有點眼界成不成？就知道銀子銀子?！?/br>
    “喲！小東西，這才幾天，就嫌棄我俗氣了？真真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你也不看看，這世上誰離了錢能行？好，你不肯說錢，那咱們說點別的？布料？衣服？珠寶首飾？文物古玩估計說了你也不懂，那要不然，咱們談?wù)勥@御花園里的花草樹木？你看那邊那叫什么花？這邊這叫什么樹……咦？”

    春草一聽主子這話，就知道自己捅了馬蜂窩，正要討?zhàn)?，便聽寧溪月疑惑地低喃一聲，她心里念了聲佛，連忙順著主子目光看過去，想看看到底是哪位活菩薩過來解救了自己，結(jié)果就見一個不認識的美人兒正輕快地向這邊走過來，那份青春明媚，直讓她身旁花草都失了顏色。

    “這是誰？我怎么不知道咱么宮中還有這樣的絕色人物？便是比起洛嬪娘娘，也不差了。”

    春草兩眼放光，只聽身旁主子涼涼道：“那就是最近被宮人們熱議，普遍認為是你家娘娘我將來的強勁對手，皇上身邊的女官，兩江總督的女兒楊妍楊姑娘?！?/br>
    “什么？她就是那位楊姑娘？”春草眼睛里不放光了，開始下刀子：“娘娘，您難道就這樣放任她坐大？”

    “坐什么大??？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你別跟那些宮人們一般嚼舌頭，我是充分信任皇上的，他就不是那種喜新厭舊的人?！?/br>
    春草：……  她知道自家娘娘受寵，但再怎么受寵，這里也是后宮，娘娘這心……是不是太大了些？

    第二百六十三章 明確拒絕

    正在心里嘀咕著，就見楊妍已經(jīng)走了過來，輕盈地一福身，恰如行云流水一般，接著起身笑道：“老遠看見娘娘，覺著像您，我還不敢信，想著娘娘怎會大中午的出來？不成想走近了一看，果然是，可見我今日運氣不錯。娘娘的面色越發(fā)白嫩細潤了，這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我這兩日在養(yǎng)心殿當值，還想著明兒去永慶宮賀娘娘封妃之喜，從江南來京城，身邊也沒帶多少東西，好在有一副吳玉娘的繡品，繡的恰是喜鵲登枝，當真栩栩如生，送給娘娘正應景……”

    春草怔怔看著楊妍，心想：難怪宮人們都覺得這位楊姑娘將來會是我們娘娘的勁敵，這嘴巴也太能說了，和我們娘娘有的一拼，不過看她這樣討好娘娘，怕也是要依附的，就像薛常在陳常在她們那般，若是如此，倒未必會成為勁敵，或許會成為娘娘的臂助也說不定。

    一面想著，那楊妍終于說完了，春草看了寧溪月一眼，就見主子面容嚴肅，嘆息道：“楊姑娘，我這人吧……實在是個無才無德的。我知道你心中所想，可是你真真找錯了人，你看我身邊的洛嬪和薛常在陳常在，還有悅嬪，皇上何曾寵幸過她們？不是因為她們資質(zhì)差，而是我待她們再情如姐妹，這方面卻實在小心眼得很，所以從不肯為她們在皇上面前進言。你若真心想在這宮里做個女官，我可以提攜你，過個兩三年，幫你找個門當戶對的如意郎君；可你若有別的心思，想從我這里走門路，我奉勸你死了這條心，我是絕不會做這種傻事的?！?/br>
    這話無疑十分直白，甚至可以說是太直白了，就連八面玲瓏的楊妍，一時間都被震的說不出話。

    她的第一反應是否認，但看著寧溪月認真的面容，這女孩兒知道對方此話發(fā)自肺腑，否認是沒有用的。因垂下眼，咬著唇輕聲道：“我一心敬仰愛戴娘娘，就算……就算有一點野心，將來也必定以娘娘馬首是瞻?！?/br>
    這話就等于承認了自己的心思。寧溪月嘆了口氣，仰首四十五度角看向天空，憂傷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沒看錯。唉！怪就怪皇帝這個身份實在是太尊貴了，他又長得……是吧？我懂，怎么能怨得人對他動心呢？不過理解歸理解，我還是會嚴防死守，所以楊姑娘，你要是想陪王伴駕，就去走別人的門路吧，我這條路……是死胡同?！?/br>
    楊妍：……

    “該說的我都說了，如果你明天還是執(zhí)意要去永慶宮賀我封妃之喜，順便將吳玉娘那幅喜鵲登枝做賀禮的話，我也不反對。說起來，我的寢宮恰好缺幅好繡品，吳玉娘那可是百多年前的大家……”

    寧溪月不等說完，就見楊妍干脆利落一福身：“娘娘，真是抱歉，我忽然想起，那幅喜鵲登枝的右下角，似乎有一點抽絲，雖然也不影響觀賞，到底也是瑕疵，送給娘娘實在不恭。娘娘，我這會兒要回養(yǎng)心殿了，皇上午睡醒來，還要喝我泡的茶水，我不敢耽擱，這就告退?！?/br>
    寧溪月：……

    “這也太干脆了吧？不過一幅繡品而已，就這樣小氣。連舍不得孩子打不到狼的道理都不懂，這點氣度都沒有，還想著讓我?guī)退龑崿F(xiàn)陪王伴駕的理想？呵呵！真是癡心妄想?！?/br>
    寧溪月擼著袖子，就聽身旁春草忍不住哈哈笑道：“娘娘都和人家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要我我也不肯再奉承您了啊。那可是吳玉娘的繡品，還是喜鵲登枝這樣的好兆頭，就是送給皇后娘娘和皇貴妃，也足夠她們喜歡，您都要嚴防死守了，憑什么還要送給您啊。”

    “說得也是。”寧溪月點點頭，就見春草撇嘴道：“娘娘，您就別裝了，以為奴婢不知道您的性情？這宮里虛情假意的人多了去，若是別人，楊姑娘的奉承和禮物照收不誤，背后使絆子下刀子，這一套流程都是再熟練不過，偏偏您不按照套路走，聽見人家要送禮，就把話給掰扯明白，這不就是因為您光明磊落嗎？這會兒還在奴婢面前做出這個樣子，別人不了解，我可是在照月軒就跟著娘娘的，怎會不知道您的為人？”

    “就你透徹就你聰明是吧？我教育過你們多少回，看破不說破，你好我也好。怎么偏偏記不??？”

    寧溪月瞪了春草一眼，接著搖了搖手中團扇：“這宮里日子說起來也有些無聊，再不自己給自己找點樂子，有什么趣兒？”

    “娘娘說的也是?！贝翰蔹c點頭，但旋即又道：“不過奴婢看這位楊姑娘也不是省油燈，說起來，不知是她故意模仿娘娘，還是本性如此，倒真有幾分娘娘的品格。就說這幅吳玉娘的繡品，若換做別人，哪怕娘娘這樣說，她一個女官，也要忍痛割愛，偏偏這位楊姑娘就立刻拒絕了，竟是連點場面話都不說?！?/br>
    寧溪月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到底是兩江總督的女兒，有底氣也有驕氣。后宮中尊貴的人也多，皇后皇貴妃甚至舒妃姚妃，這都是根基深厚的，她完全不必吊在我這一棵樹上。這也正好，正所謂無功不受祿，如此一來，我也安心了，不就是一幅吳玉娘的繡品么？再怎么珍貴，就不信內(nèi)務(wù)府里找不出一幅?！?/br>
    “那是自然，莫說一幅吳玉娘的繡品，就是更好的，內(nèi)務(wù)府也都有啊。”春草立刻興致勃勃起來：“要不然，咱們這就回永慶宮，讓內(nèi)務(wù)府的人送幾幅過來，娘娘挑一下？以娘娘今時今日的地位，只要您吩咐一聲，怕小喜子不上趕著帶人趕來呢。”

    “這不好，我已經(jīng)是眾矢之的，再做出這樣事情，豈不真成了恃寵而驕？不知要被多少人背地里咒罵，到最后，即便得到了繡品，也終究是面上無光?！?/br>
    寧溪月?lián)u搖頭，但旋即就嘻嘻一笑，小聲道：“若想要吳玉娘的繡品，當然還是得找個能讓臉上增光的方式。”

    “什么方式能讓臉上增光？”春草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卻見寧溪月瞪了她一眼，用手指點了點，小聲道：“糊涂，你想一想，這后宮中，什么樣的物件最珍貴？”

    “什么樣的物件？這奴婢哪里知道？奴婢也沒進過內(nèi)務(wù)府的珍寶庫……”

    春草說到這里，看見主子那“恨鐵不成鋼”的眼神，忽然間福至心靈一般，恍然大悟道：“是了，最珍貴的，自然是御賜之物，憑它什么東西，只要添上“御賜”二字，都是最貴重的。

    “孺子可教也！”寧溪月煞有介事地點點頭：“行了，逛了半日，太陽也大，我這身上也要出汗了，不如就近找個地方歇歇?！?/br>
    “嗯？”春草明顯跟不上主子的思路了：這剛剛不還在說御賜之物和繡品，怎么忽然就累了？不過也是，這天氣實在太熱，哪怕?lián)沃鴤悖矡岬檬懿涣恕?/br>
    “娘娘，那邊就有個涼亭，不如過去歇歇腳，奴婢找人送點茶水和點心過來?！?/br>
    春草向前一指，就見寧溪月淡淡道：“養(yǎng)心殿應該是離這里最近的，走，咱們過去瞧瞧?！?/br>
    “養(yǎng)心殿？”

    春草瞠目結(jié)舌：“若要去養(yǎng)心殿，還不如回永慶宮，永慶宮明明……”不等說完，方反應過來，哭笑不得道：“是，奴婢陪娘娘去養(yǎng)心殿?！?/br>
    “算你腦子轉(zhuǎn)得快，能理解我這一片苦心。剛剛楊姑娘說什么？皇上睡醒了，要喝茶。也好，反正沒什么事做，皇上封我為妃，我這也沒什么可報答的，便去為他泡一壺茶吧，一盞清茶，情深意重，皇上想必一定會高興的?！?/br>
    “噗”的一聲，春草忍不住笑出聲來，心想娘娘真是，嘴上說的有模有樣，其實心里還不是吃醋？她那句話說的不錯，嚴防死守，嘖嘖，楊姑娘剛剛說過要回去泡茶，她就把人家這條路給堵上了，只是您堵的上一時，堵的上一世嗎？

    “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