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節(jié)
楊妍雙手輕輕一抖,但旋即就鼓起勇氣道:“皇上今日脾氣大得很,剛剛還因為點心罵了人,這在從前是沒有過的事,焉知不是夏日天熱,您肝火旺盛的緣故?越是如此,越該讓自己松快些……” 不等說完,就見譚鋒猛然抬起頭,目光冷冷道:“朕的話你沒聽到?出去?!?/br> “楊姑娘,還不趕緊出去?;噬系纳碜?,有太醫(yī)們cao心,哪里輪得到你說這種話?” 于得祿也顧不上楊妍的顏面了,忙上前拉著她出去,回頭見譚鋒繼續(xù)批閱奏折,這才長長松了口氣,嗔怪地看著楊妍道:“楊姑娘,你今日是怎么了?皇上面前,誰敢這么造次?以后萬萬不可這樣?!?/br> “是。多謝楊公公,我以為皇上隨和,喜歡活潑的人?!被叵肫鹱T鋒的冰冷眼神,楊妍也是心有余悸,不然哪肯真心道謝。 于得祿搖搖頭,沒再說什么,心道人貴自知,你不過一個小小女官,憑什么就敢想著這種活潑?以為自己是萱妃娘娘,不但是皇上的心頭rou,還有免死金牌嗎? 看著于得祿進(jìn)去,楊妍也轉(zhuǎn)過身來,失魂落魄的向后院自己房間走去,從總督府遇見譚鋒那一刻便升騰而起的野心,也在此時徹底冷卻。 “恕我說一句不應(yīng)該的話,姑娘今日著實大膽,也太唐突了些。” “誰?” 楊妍嚇了一跳,猛地轉(zhuǎn)身,就見一個四十左右的宮女在自己身后,她又驚又怒,但很快便鎮(zhèn)定下來,點頭道:“原來是徐姑姑,您怎么走路都不帶聲音的,嚇了我一跳?!?/br> 徐蘭笑道:“我又不是鬼,怎么可能走路無聲?是姑娘心里想著事情,才沒注意到我走近了。剛才一切,我都看在眼里,所以忍不住追隨姑娘過來,想給你指一條明路。” “姑姑的話,我不明白?!?/br> 楊妍柳眉微皺,就見徐蘭徐徐而行,淡然笑道:“姑娘不明白無妨,我明白姑娘的心思就好。姑娘是落花有意,可惜皇上流水無情,是也不是?” “你……姑姑可不要說這種捕風(fēng)捉影的話?!?/br> 楊妍心思被窺破,又氣又急,卻見徐蘭不為所動,看了她一眼,微笑道:“你今日這一出,不就是在模仿萱妃娘娘么?只是恕我直言,這卻是你cao之過急,走錯了步。也就是你了,換做別人,還不知是什么下場呢,所以皇上對姑娘,倒也不是完全無情?!?/br> 楊妍心中就是一動,看了徐蘭一眼,欲言又止,就聽徐蘭悠悠道:“皇上未必是流水無情,只是姑娘今日卻真的錯了。難道您不知道師出有名的道理?以你如今身份,憑什么在皇上面前輕嗔薄怒?那是娘娘們才有的資格,而你只是個女官。我說句姑娘不愛聽的,這女官對于皇上,不過是個奴婢罷了,姑娘也是出身官宦人家,在你府里,若有奴婢做這樣事,那可不是輕薄無行,要重重懲罰的么?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楊妍也是聰明人,耳聽得徐蘭這番話雖不中聽,卻是切中要害,因只略想了一會兒,便當(dāng)機(jī)立斷,輕聲道:“姑姑說的是,我今日受教了。我并不是那輕薄無行,不知輕重的人,只是……我沒有這個機(jī)會,卻不知姑姑有沒有什么可以教我?” 徐蘭笑道:“姑娘冰雪聰明,還用得著我教你么?先前你討好萱妃,為的是什么?只是萱妃這個人,雖然寵冠后宮,但性子上來,那也是六親不認(rèn),洛嬪悅嬪和薛陳二位常在對她忠心耿耿,到頭來得了什么?更別提姑娘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關(guān)心則亂 “是啊?!睏铄麌@了一聲:“這一點,我如今也知道了,可除了她,又有什么人能在皇上面前說上話?” “姑娘這就錯了,皇帝面前能說上話的人雖不多,卻也不是沒有,你找那些貴人常在自然沒用,她們要有這個本事,也不至于就在這個位份上止步不前??沙怂齻兒洼驽?,不是還有皇后娘娘么?皇后娘娘身為六宮之主,這為皇上選秀納新的事,本就是她主持的,別人說不上話,難道皇后娘娘還說不上?” 楊妍心中就是一喜,連忙道:“姑姑說的是,我自然敬仰皇后娘娘,可皇后娘娘哪會知道我是誰?就是知道了,我和皇后娘娘連面都沒見過,她憑什么為我說話?” 徐蘭看了楊妍一眼,笑道:“姑娘來宮里也有兩三個月了,難道沒聽說過去年這后宮里鬧得那場風(fēng)波?” 楊妍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小聲道:“姑姑說的是……各位娘娘將族里的meimei們接進(jìn)宮的事?” 徐蘭點點頭道:“不錯。娘娘們的心思是好的,只可惜選的人不行,到最后只淪落成了一場笑話。不過姑娘不同,老實說,不是你今日這一出,我也不會給你指這一條明路,皇后娘娘需要的,便是你這樣的人才,只要你有了名分,走進(jìn)皇上心里,到那時,自然宜嗔宜喜。說起來,萱妃娘娘的資質(zhì),比你還是不如的,只要姑娘有了這個進(jìn)身之階,還怕將來不寵冠后宮嗎?” “姑姑放心,只要皇后娘娘肯提攜我,我將來絕不敢寵冠后宮,一定事事都以皇后娘娘馬首是瞻。” “徐蘭笑道:“皇后娘娘雍容華貴,胸懷寬廣,她其實也不在乎誰受寵,這都是各憑本事的事兒,反正再受寵,這后宮中的皇后也只有一位,也都得向她行禮問安。只是萱妃實在太出格了些,因為她,令整個后宮不寧,皇后娘娘自然不喜?!?/br> “原來如此?!?/br> 楊妍明白,徐蘭這是在消除她的戒心,因也就順?biāo)浦坌χ溃骸拔也胚M(jìn)宮,連坤寧宮在哪里都不知道,姑姑既有心提攜,何不去皇后娘娘面前為我說項?若我將來心愿得遂,定不會忘記姑姑相助之恩?!?/br> 徐蘭微笑道:“這個好說,既然姑娘有心,皇后娘娘面前,我會為你引薦,只是見了娘娘之后,還能不能讓她為你說話,可就要看你的本事了?!?/br> 既然選中了她對抗萱妃,那怎會輕易放棄?所以徐蘭這最后一句,不過是場面話。楊妍自然懂這其中的道理,當(dāng)下喜出望外,連忙鄭重謝過對方,剛才的那些心灰意冷,轉(zhuǎn)瞬間就被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 “這吳玉娘的繡品就是好,皇上賜的這兩幅,技藝尤其精湛,應(yīng)該是她巔峰時所繡,堪稱精品中的精品了。真是奇怪,怎么忽然想起賞你這兩樣?xùn)|西?還鄭重其事的給了旨意?” 洛嬪在吳玉娘的繡品前站了好一會兒,一扭頭,看見寧溪月警惕的目光,她不由笑道:“你別小氣,我再喜歡,難道還能站在凳子上把它扒下來不成?用得著這樣防賊似得看著我?” 寧溪月也忍不住笑了:“若是別人,我還真不會擔(dān)心,不過你如今變得不是一星半點兒,當(dāng)真彪悍,我還真怕你站凳子上把繡品扒下來?!?/br> 洛嬪轉(zhuǎn)身回到座位上坐定,奚落道:“就算我真的不顧風(fēng)度到這個地步,你又有什么儀態(tài)了?到時候把凳子抽出來,摔我一下,豈不正合了你的心意?” 寧溪月嘆了口氣,搖頭道:“你別說,若是之前,這種事我絕對干得出來,但你在杭州來了那么一出,救命之恩啊,太沉重了,我要干這個事兒,還真得掂量掂量,良心這塊不是那么好過去的?!?/br> “噗”的一聲,洛嬪險些噴了茶,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什么叫掂量掂量?合著掂量過后,拼著良心痛一回,你還真干得出來?虧著你也知道那是救命之恩,我這壓根兒就是救了條白眼狼,是也不是?” “就算是被你說成白眼狼,也別想讓我任你宰割,我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br> 寧溪月一揚(yáng)眉,忽聽門外小宮女稟報道:“悅嬪和薛常在來了?!?/br> 兩人忙都起身,不一會兒,就見珍珠簾子被挑開,洛嬪和薛常在一前一后走進(jìn)來,薛常在笑道:“在院子里就聽見jiejie們又斗嘴呢,你們兩個也是,平日在人前多沉穩(wěn),偏偏一遇上彼此,就跟針尖對麥芒似得?!?/br> “哪有?”洛嬪哈哈一笑:“我不過一個小小宮嬪,哪里就敢惹我們炙手可熱的萱妃娘娘?你太高看……” 不等說完,就聽寧溪月“呸”了一聲:“原來你還記著我是萱妃?和你一說話,我自己都忘了自己的身份,還以為咱們兩個是平起平坐呢?!?/br> 眾人都忍不住笑了。春草夏蟬捧上茶水點心,寧溪月見夏蟬目光總往繡品那里看,便對她道:“你是咱們院中女紅最好的,該多在這繡品前揣摩揣摩,若說這里有一個人能達(dá)到吳玉娘的水平,大概也只有你了。剩下那幅九美圖我還沒掛起來,就先放著,你沒事兒多去看看學(xué)學(xué)?!?/br> 夏蟬受寵若驚,連忙福身道:“奴婢多謝娘娘?!?/br> 洛嬪笑道:“是該好好謝謝你們娘娘,我還沒有這個待遇呢?!?/br> “說這話你的良心都不會痛嗎?你是真心想觀摩?你明明就是想占為己有,我怎么可能答應(yīng)你?!?/br> “好了,我和你們認(rèn)真說一件事。”悅嬪見她們兩個又要爭執(zhí),連忙插口打斷,見兩人終于看向自己,這才嚴(yán)肅道:“剛剛我過來的時候,看見那個楊妍陪著皇后娘娘從坤寧宮出來,兩人滿面春風(fēng)談笑甚歡。我就納悶,皇后娘娘之前還因為她進(jìn)宮而不悅,為此甚至說了萱妃你,怎么這會兒竟讓陪著出了坤寧宮?” 洛嬪冷笑道:“這還用問嗎?娘娘封妃,皇后娘娘心中不高興了唄。楊妍的危害再大,大得過萱妃娘娘?為了利益,什么過節(jié)不悅不能拋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