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節(jié)
“你別不講理。”寧溪月哈哈一笑:“我得寵的那會兒,也不可能進(jìn)冷宮啊?!?/br> “娘娘,好像這一來冷宮,您整個人都松快了好些。要是我,我就笑不出來。” “你這蹄子?!睂幭碌闪饲逅谎郏骸拔也恍τ帜苋绾危窟€能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怎的?你沒看見之前那些人擺的龍門陣?就等著看我哭天搶地的丟人樣兒呢,我豈能讓她們?nèi)缭福俊?/br> 話音落,就聽素云笑道:“說實話,從前奴婢最擔(dān)心的,便是這樣結(jié)局??墒墙袢湛匆娔锬锏臉幼?,我忽然就覺著,那些擔(dān)憂都是杞人憂天。娘娘是進(jìn)了冷宮不假,可這些日子從您身上失去的那些東西,卻仿佛都回來了。有這樣的主子,莫說冷宮,就是刀山火海,奴婢又有何懼?” “素云姑姑,您說的娘娘身上失去的東西,是指什么?” 宛兒好奇地問,就聽素云輕聲道:“是什么?很多,例如通透豁達(dá),樂觀向上的態(tài)度;例如順其自然,隨遇而安的瀟灑;例如奮發(fā)自強(qiáng),永不妥協(xié)的斗志,總之很多很多。先前的娘娘,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可是現(xiàn)在,她又變回去了?!?/br> “喂喂喂!” 寧溪月不干了:“有那么夸張嗎?我先前……不就是被愛情沖昏頭腦,被嫉妒蒙蔽雙眼,做了些蠻不講理的事,至于就變了一個人嗎?素云,我知道你口才好,但是夸張的修辭方法,咱們能不能不要用在這里,聽得我都覺著臊得慌。” “好好好,奴婢不說?!?/br> 素云見寧溪月跺腳叫嚷,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感慨,連忙道:“娘娘,咱們到地方了,趕緊把東西卸下來好好收拾收拾,這兩輛板車……” “兩輛板車而已,難道還要還回永慶宮?不要開玩笑。永慶宮里我什么值錢的東西都沒帶,夠給面子了。拿兩輛板車怎么了?皇上皇后皇貴妃要是不滿意,就讓她們派人來要,我就怕他們拉不下這個臉?!?/br> “那是?!鼻逅┛┮恍Γ骸盎屎蠡寿F妃那都是什么人?怎么可能降低身段到這個地步?至于皇上……” 小宮女幽幽嘆了口氣,喃喃道:“皇上雖然無情,將娘娘打進(jìn)冷宮,就不信他連這點余地也不留?!?/br> 寧溪月一拍手:“這不結(jié)了?就把這板車留下來,李莊和小易子,你們把車子拉到后院,先放在屋檐下,保不齊日后什么時候就能派上用場?!?/br> “沒錯?!蓖饍捍甏晔郑骸榜R上就要交九了,到那時,這屋里若不能多擺幾盆炭火,可不是要凍死人?把這板車劈了,還能燒兩天柴禾?!?/br> 寧溪月:…… “呃……我估摸著,咱們也不至于落到這么凄慘的地步吧?” “娘娘不要太樂觀了,畢竟這里是冷宮,不是照月軒,甚至連當(dāng)日洛嬪住的聽雨樓都比不上?!?/br> 素云沉聲道。而寧溪月也點點頭,面色凝重。 但是很快,她就伸出手,緊握成拳,大聲道:“我就不信,這冷宮里的人難道都要挨凍?就算沒有炭火,咱們帶的被褥衣服多,比上不足比下肯定是有余的。” 一面說,便當(dāng)先踏上臺階,推開塵封已久的門,然后快步退開,待煙塵散去,她這才和素云等人進(jìn)屋。 宛兒從包袱里尋出蠟燭點上,在屋里照了一圈,就聽主子嘆氣道:“我知道環(huán)境一定很艱苦,卻也沒料到竟艱苦到這個地步。罷了,今晚咱們都別睡了,務(wù)必要將幾間屋子粗略收拾一番,不然這覺都沒法睡。” “娘娘且在這里安坐,收拾的事有奴婢們?;噬蠜]有褫奪您的封號,您就還是萱妃娘娘,沒有要你動手收拾屋子的道理?!?/br> 素云一邊沉聲說著,就用手帕將房間內(nèi)唯一一把椅子擦干凈,又墊上了個鴨絨的坐墊,請寧溪月端坐在上面。 “哎!這不讓我干活,我怎么能安心?” 寧溪月在椅子上扭著身子,總覺得都到冷宮了,自己還要擺主子的款段有些別扭。 第二百八十七章 都不好過 卻見素云看都不看她一眼,明顯這事兒是沒有商量余地的。 那邊宛兒和清霜已經(jīng)從行李中翻出了幾條大抹布。小易子和李莊安頓好板車,不知從哪里尋了幾塊冰抱進(jìn)來,看那長條形狀,寧溪月覺得,這很有可能是屋檐下結(jié)的冰柱子讓他們給掰下來了。 沒有水,眾人就用抹布蘸著冰,如此濕潤一下,煙塵就不會四處飛起,不然主子還怎么在屋子里呆下去?這冬日寒夜,難道要她出去坐著,待自己等人收拾好了再進(jìn)來?那估計得凍個半死吧。 這個夜晚注定不會平靜。 冷宮這里,寧溪月等人忙得熱火朝天,也有其他人在暗暗謀算。 后宮之中,更是不知道多少人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無眠。 “你說,萱妃真的就進(jìn)冷宮了?我怎么想,到現(xiàn)在還覺著這不是真的,她那樣強(qiáng)悍的性子,怎么可能進(jìn)冷宮呢?” 洛嬪倚在塌上,剛剛讓人將永慶宮來投的奴才們安置好,她這里喝著茶水,忍不住就問身旁的彩袖。 “奴婢也有些不敢信。只是方才娘娘說的這句話,或許倒能解釋。素來女人就該以柔克剛,偏偏萱妃娘娘反其道而行,所以……就算皇上寵愛她,大概也受不了她這樣性子吧?”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噬先羰遣幌矚g她的性子,沒道理之前就愛得死去活來?!?/br> 洛嬪放下茶杯,幽幽嘆了口氣:“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可我看得明明白白,皇上對萱妃,分明就是愛到骨子里?!?/br> “可是娘娘,萱妃娘娘最近確實不像樣,您不也是勸過好幾回嗎?” 彩袖嘆了口氣:“咱們皇上向來英明,先前愛萱妃娘娘,是因為她和善溫柔風(fēng)趣,如今這些沒有了,就算不愛……也正常啊?!?/br> “你懂什么?” 洛嬪看了彩袖一眼:“我如今在這后宮中,也不去爭搶,不想勾心斗角,只素日里和萱妃悅嬪她們說笑玩鬧,樂得自由自在。所以這些日子里閑了便看那些傳奇小說。據(jù)我看來,這情愛一旦陷進(jìn)去,人就是不瘋魔,也終歸有些不明智。所以才有那句話,說是情人眼里出西施?!?/br> 彩袖點頭道:“這個奴婢聽說過,可若真是這樣,為什么皇上會狠心……” “就是這一點叫人難解?!?/br> 洛嬪放下茶杯,站起身在地上踱了兩步,喃喃道:“萱妃最懂順其自然的道理,從前不知道多少次和我們說,什么事都不能強(qiáng)求。她這樣一個通透的人,忽然間就變成蠻不講理的妒婦,這實在令我疑惑?!?/br> 說完站在窗前,看著天上明月出了會兒神,又喃喃道:“再就是皇上,若說他愛重楊妍美色,青春活潑,因此才厭惡了萱妃,那他就該寵愛楊妍才是,怎么到如今,竟是不冷不熱……不,說不冷不熱都是抬舉了楊妍,我看她根本就是被扔到一邊去了?!?/br> 彩袖道:“可不是?說起這事兒,也是咱們后宮的傳奇了。誰能想到?一切的起因都是這位楊常在,可到頭來,竟沒她什么事。萱妃娘娘失寵,皇上轉(zhuǎn)頭去親近舒妃娘娘了。那句話怎么說的?為她人做嫁衣裳,好處全成了舒妃娘娘的,您說,這楊常在圖的什么啊?” 洛嬪沉聲道:“這就是我疑惑的第三點,皇上厭惡萱妃,又不喜歡楊妍,那他或者勤于政事,或者重選新寵,你什么時候聽說過,好馬會吃回頭草?再者,從在皇子府的時候,舒妃就不是個出挑的。論寵愛,我也好,玉妃也好,哪個不是壓在她頭上?論地位,莫說皇貴妃和皇后,就是姚妃,也穩(wěn)壓她一頭,怎么如今竟會顯出她來?” 彩袖嘆氣道:“娘娘,別多想了,事情已成定局,奴婢知道您心里難過,可萱妃娘娘如今就在冷宮里。您要好好保重身體,或許將來,還可以接濟(jì)一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