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連忙道：“臣妾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些日子，委實有些人心惶惶，如今竹熊園又出了這樣的事，傳出去，怕是更叫人不安，所以臣妾也十分苦惱?！?/br>
    靜嬪一聽這話，哪還不知皇后意有所指，忙附和道：“皇后娘娘說的沒錯。太后，從去年起，后宮接連出了幾次事，許是兇煞氣太重了些，才會出現(xiàn)一些怪事，以致流言紛紛，今日咱們不就親眼看到這起怪事了嗎？”

    洛嬪在一旁忽然笑道：“就怕這怪事不是自然發(fā)生，而是有人從中搗鬼?！?/br>
    “洛嬪什么意思？”

    皇后心里一跳，面色也沉了下來：“你是說？皇上那般的雷霆手段，還是沒有震懾住人，這后宮里依然有人興風(fēng)作浪？就算她不怕報應(yīng)臨頭，難道也不怕皇上的天子威嚴(yán)？你把這后宮人都想成了什么？”

    “皇后娘娘，臣妾只是隨口感慨一句。畢竟在此之前，就有興風(fēng)作浪的人，不管是舒妃，還是曾經(jīng)的皇貴妃……”

    “夠了?！被屎髤柭暫瘸猓骸斑@個時候，提那兩個罪人做什么？你向來膽大心細(xì)，做事有分寸，怎么今日說話卻這樣不小心。”

    “臣妾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有什么說什么，坦坦蕩蕩?！?/br>
    洛嬪挺直身體，就見皇后陰沉著臉道：“哦？你的意思是說，本宮做了虧心事，不能坦坦蕩蕩，也不許你坦坦蕩蕩么？”

    “娘娘，我可沒這么說?！?/br>
    洛嬪連忙起身行禮，就聽皇后沉聲道：“夠了，既然知錯，以后說話就仔細(xì)些，沒有真憑實據(jù)，便要三思而言。這宮里如今什么情形，你不是不知道。本宮也只想快些息事寧人，偏偏今日竹熊園……”

    說到這里，沉吟片刻，方轉(zhuǎn)向太后，誠懇道：“太后，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這些事，總歸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br>
    太后點(diǎn)點(diǎn)頭道：“這話倒是正理，不知皇后打算怎么做？”

    皇后便看了寧溪月一眼，就見她端端正正坐在那里，沒有半絲心虛惶恐之態(tài)，心中又升起一股憋悶，沉聲道：“本宮想讓皇貴妃前往寶佛殿上香祈福，叫后宮邪祟早日退散。”

    寧溪月眉頭一挑，暗道：看來皇后是打定主意要把這口鍋扣在我頭上了，我可不能任由她擺布。

    一念及此，不等太后開口，她便揚(yáng)聲道：“皇后這話什么意思？為何要我去寶佛殿上香祈福？叫后宮邪祟早日退散？難道您覺著這些邪祟都是我引來的？”

    皇后微微一笑道：“你不要多心。讓你過去，是為了彰顯誠意。若帶著一大幫子人過去，又未免興師動眾，倒惹得猜測紛紛。如今就你一個人去，又顯得敬重又輕便，豈不好？”

    “不好?！睂幭?lián)u搖頭，露出一派天真爛漫的表情：“皇后娘娘知道，臣妾是個直腸子，有什么就說什么。若論身份貴重，我又怎么貴重得過您？為了彰顯誠意，不是您去才更顯敬重么？”

    皇后臉色微微一沉，冷冷道：“本宮身為皇后，身份在此，并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隨心所欲的。為了這么點(diǎn)事，就要出動本宮，莫非我們這后宮無人了嗎？”

    寧溪月半步不退，淡淡道：“娘娘剛剛還說過，舉頭三尺有神明。想來這驅(qū)散邪祟，自然要借神明之力。娘娘的皇后身份固然貴重，但和神明比起來，似乎還是要稍遜一籌吧？且咱們這是要勞動神明出力，難道不該請位份最尊貴的人前往么？萬一我去，神明認(rèn)為我身份不高，覺著咱們心不誠，一生氣，不但不幫忙驅(qū)邪，反而縱容邪祟猖狂，那可不糟糕？”

    “你……”

    皇后被噎得差點(diǎn)兒一口氣沒上來，眼中便帶了點(diǎn)惱意，沉聲道：“貴妃當(dāng)真不知本宮為何要你去么？非要我把實話說出來？”

    寧溪月看了太后一眼，就見她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盯著茶水出神。

    她嘴角不由抽了抽，暗道：好！您老當(dāng)真是能穩(wěn)坐釣魚臺，既如此，就別怪我對皇后不客氣。哼！今兒這事八成就是她搗的鬼，她做了初一，我難道不能做十五？

    這樣想著，便挑眉笑道：“恕臣妾愚鈍，這其中緣由，我是當(dāng)真不知，還望皇后明示?！?/br>
    這個寧氏，當(dāng)真可惡！

    皇后深吸一口氣，目光在眾嬪妃身上掠過一圈，才漠然道：“宮中最近的流言是什么內(nèi)容？相信你們多多少少都聽說過。而流言的起因，無論舒妃和前皇貴妃，還是冷宮的玉妃曹貴人，她們都因你而死。你說，你不去上這個香，為后宮祈福，還該誰去呢？”

    “原來皇后說的是這個?！?/br>
    寧溪月嘴角一彎，露出一抹冷笑，接著站起身朗聲道：“我當(dāng)日說過的話，大家應(yīng)該也聽說過，不過怕你們忘了，也罷，我今日就在這里重申一遍。冤有頭債有主，舒妃皇貴妃害我不成，獲罪伏法，乃是她們咎由自取，與我何干？她們只要有臉來鬧，我就歡迎她們到永慶宮，我和她們對質(zhì)。至于玉妃和曹貴人，她們自己求死，我半點(diǎn)不知情?；屎竽锬飫倓傔€教育洛嬪，說沒有真憑實據(jù)，便要三思而言。所以，這寶佛殿上香，若是分內(nèi)之事，我義不容辭；可若是要顛倒黑白，非要將她們的死編排成我的罪過，那恕臣妾寧死不從?！?/br>
    “你……”

    皇后沒想到寧溪月竟敢公然頂撞自己，一時間氣得胸口不住起伏，沉聲道：“我是皇后，你竟如此無禮，不覺著自己太放肆了嗎？”

    寧溪月昂首道：“臣妾對皇后娘娘，向來禮敬有加?？山袢罩?，恕難從命。至于緣由，我想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

    “我也是為了后宮安寧……”

    “行了。”

    太后忽地悠悠開口，打斷皇后的話，微笑道：“多大點(diǎn)子事，你們一個皇后，一個皇貴妃，就吵起來了，皇家體面還要不要？叫我說，皇后也不必太過在意。哀家在后宮這么多年，什么事沒經(jīng)歷？什么話沒聽過？這算得什么？說起來，倒都是我的錯兒，不是我前日說要來看竹熊，或許也就沒有今日的事了。既如此，咱們便各自回去，各過各的日子。竹熊這里，就讓奴才們精心飼養(yǎng)便是。”

    說完站起身來，對眾人道：“竹熊也看過，還難得看了場竹熊斗長蟲的大戲，倒也不虛此行。哀家老了，出來這半天，就覺著身上乏，這就要回去休息。你們也自去吧，想回宮的回宮，想留在這兒的就留在這兒，哀家不管?！?/br>
    眾人忙都起身道：“恭送太后。”

    皇后和寧溪月同時上前，要扶住太后送她回宮，卻見她擺手道：“不必了，你們自去忙，哀家有蘭心和嫣然她們伴著，足夠用。”

    一面說著，便徑自去了。這里皇后和寧溪月互相都看不順眼，自是無話可說，也就分道揚(yáng)鑣。

    回到坤寧宮，皇后便忍不住發(fā)了脾氣，對芙蓉道：“你看見她今天的態(tài)度了？說什么沒有野心，要和我安然相處。如何？都是撒謊。我就說，到她這個位子上，沒有野心也讓皇上慣出野心來了。”

    “是。皇貴妃今日態(tài)度委實強(qiáng)硬。奇怪，她從前不這樣兒啊，莫非……她已經(jīng)懷疑到娘娘頭上了？”

    芙蓉沒有皇后這種上位者的心態(tài)，要旁觀者清一些，因便疑惑問了一句。

    皇后一窒，這才察覺到自己方才的話有些無理，她本就是要害寧溪月，怎么還能期望對方逆來順受？

    第三百七十八章 假戲真做

    因深吸兩口氣，便坐在椅子上，冷冷道：“總之她那個態(tài)度對我，就是大不敬，是恃寵而驕。偏偏太后也幫著她，哼！我就不信，我竟治不了她？”

    芙蓉道：“娘娘息怒，別為這事兒傷了身子，不值得。”

    “現(xiàn)在還管什么值得不值得？你沒看見本宮已經(jīng)騎虎難下了嗎？攤上這么個傻大膽，什么都不怕，你沒聽見她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兒來擠兌本宮？”

    皇后越說越惱，將茶杯恨恨往桌上一頓，咬牙道：“可恨，如此一來，她不去寶佛殿，又怎能……廢物，都是些沒用的廢物?！?/br>
    說完半天沒聽見聲音，抬頭一看，就見芙蓉若有所思，她便沒好氣道：“你又出什么神？茶都涼了，去給我換一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