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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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一瞥,這人繡玥仿佛有印象。寶燕被抓進(jìn)慎刑司那一回,她到內(nèi)務(wù)府去求,后來鬧得常齊從里邊屋子出來,掀了簾子那一瞬間,她隱約看見內(nèi)室里的桌上凌亂散落著些銀票銀子,還有盅蠱骰子,里邊的太監(jiān)似乎正賭在興頭上,當(dāng)時此人隱約就在上位。 倒是秀常在見了來人態(tài)度立刻熱情起來,即刻笑著迎上幾步道:“秋公公大駕光臨,真是有失遠(yuǎn)迎了,快請進(jìn)來先喝杯茶?!?/br> 繡玥站在門邊,瞧著這太監(jiān)好大的威風(fēng),她轉(zhuǎn)過身低聲道,“那是誰?” 寶燕在她耳邊小聲說:“那個是總管太監(jiān)鄂羅哩的親弟弟鄂秋,他仰仗著鄂啰哩的權(quán)勢,在內(nèi)務(wù)府凈事房混了個做綠頭牌的閑職,平日里作威作福,瞧這樣,八成又是賭輸了銀子,手頭緊了?!?/br> 果然鄂秋眼皮翻了翻,興致并不在喝茶上,隨手掀開了茶蓋子,便將蓋子丟到桌上,磕出一聲脆響。 “秀常在,您說好端端的貴人您不做,偏要把自己折騰成個常在,這也不打緊,奴才熬幾個晚上新給您做的綠頭牌,這才掛上幾天哪?皇上連翻都沒翻呢,這就要拿去砸碎扔掉,還要奴才再重新給您做塊新的,小主是不是瞧著奴才手里的活兒太清閑,變著法兒的要給奴才找些晦氣!” 他斜了一眼屋里擺著的錦上添花長頸葫蘆瓶,“得了,秀常在,奴才過來,也就是告訴小主一聲,既然小主這么著折騰奴才,奴才的差事且多著呢,小主你那新的綠頭牌想要做好,且等三兩個月的罷。” “那如何使得呀?” 綠頭牌做不好,鈕祜祿秀瑤三兩個月都沒法給圣上翻牌子,更不能侍寢!只是這鄂秋明擺著惹不起,他這樣是非顛倒,秀常在卻只能忍著賠笑道:“秋公公,您這說的哪里的話,勞煩公公這樣辛苦,我心里也實(shí)在不安,”她給翠鳶一個眼色,翠鳶立刻捧了那錦上添花長頸葫蘆瓶過來,秀常在親自遞于鄂秋,討巧著道:“只當(dāng)是我對公公辛苦的一點(diǎn)謝意,還望公公千萬不要推辭了?!?/br> 繡玥見事不關(guān)己,更無心聽他們的事,便打算離開,見到鈕祜祿秀瑤手里捧著的瓷瓶卻微微頓了頓。 那個花瓶,她從前在善府見過,那是善慶百般喜愛的物件,他那時經(jīng)常拿在手里細(xì)瞧擦拭,想不到如今卻輾轉(zhuǎn)被糟踐至此。為了鈕祜祿秀瑤,為了自保,善慶他如今算傾盡了所有了。 繡玥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欲走,卻被身后的人叫?。骸斑@是誰呀,玥常在?” 鄂秋繞著走上來,嘖嘖兩聲,“這不是延禧宮的玥常在么,您的事兒如今后宮里頭可是傳遍了,小主好福氣呀,延禧宮那種地方都能鯉魚躍龍門,讓圣上封了常在的位份,皇上不翻牌子,就把小主直接往養(yǎng)心殿里抬,看來這小主的綠頭牌,奴才也得好好地給您擦亮了不是?!?/br> 他拿出個做工十分精巧的鼻煙壺,當(dāng)面摩挲了幾下:“同樣是小主,難怪這蕓貴人得寵,就知道體恤咱們這些做奴才的,也不枉奴才把蕓貴人的綠頭牌做得顯眼,瞧瞧,皇上這些日子翻的時候且多著呢?!?/br> 這話大多嬪妃聽了自是要多番心動的,只是鄂秋索要到她頭上來,用這事作威脅,恐怕如意算盤是要打空了。 繡玥只盼皇上別再翻她的牌子,少刁難她些,她才要念阿彌陀佛。 她露出一貫的敷衍笑臉,故作不懂道:“如此,謝過公公了?!?/br> 鄂秋見繡玥這副樣子,當(dāng)場愣了愣,他在后宮里頭來來回回這么多趟,頭一次撞上不買他賬的,平時即便不說,宮里的嬪妃們都主動給他手里塞銀子,綠頭牌的事可大可小,誰敢拿著圣上的恩寵輕易犯險? 偏偏繡玥又不接話茬,鄂秋在那里好半天下不來臺,最后他只得惡狠狠瞪了一眼,氣罵道:“好,好!你不把咱們這些奴才當(dāng)一回事沒關(guān)系,奴才哥哥鄂啰哩是伺候皇上的首領(lǐng)太監(jiān)!玥常在千萬別有陰溝里翻船的時候,哪天若是糟了禍,落到咱們做奴才的手里,可別怪咱們都要來踩上你一腳!” “小姐,”寶燕站得近,她眼見鄂秋氣洶洶的拂袖而去,“那秋公公在后宮里晃悠,一向見什么好的便拿什么,后宮里頭即便是主位娘娘,也沒有敢攔著不給的,都是任他拿取,她們不愿得罪凈事房的公公,更不想跟大太監(jiān)鄂啰哩過不去,小姐你今天不給秀常在面子也就罷了,可御前的人,咱們得罪得起嗎?!?/br> 繡玥站在原處,面色平靜,無謂道:“今日給了他,明日不給也還是得罪,像這樣貪得無厭的人,早晚有滿足不了他那一天,何必還要白搭給他東西,算了罷?!?/br> 她轉(zhuǎn)過頭,“倒是讓你熬的藥,都按著癥狀熬好了嗎?” 寶燕聽出她指的是什么,神色晦暗地點(diǎn)點(diǎn)頭,繡玥沒瞧出她臉上一閃而過的復(fù)雜,便道:“那便帶上了這些東西,午后咱們走一趟永和宮后院吧?!?/br> 今日在儲秀宮,卻也沒見到他再出現(xiàn)。 作者有話要說:皇上嘴唇上那個傷口,大家想出來是怎么回事了嘛~~~ 感謝左小笠扔了1個地雷 一戀成遠(yuǎn)扔了1個地雷 小青兒扔了1個地雷 赫魯曉夫吃玉米er扔了1個地雷 小樓一夜聽春雨扔了1個地雷 讀者“李小花同學(xué)”,灌溉營養(yǎng)液 10 讀者“花花虹的nc實(shí)習(xí)生”,灌溉營養(yǎng)液 1 讀者“草莓番石榴~”,灌溉營養(yǎng)液 1 讀者“若水”,灌溉營養(yǎng)液 9 讀者“相思有聲”,灌溉營養(yǎng)液 17 讀者“望舒”,灌溉營養(yǎng)液 10 第36章 寒冬臘月時節(jié),午后的陽光倒映在一片皚皚白雪中,卻也刺得人睜不開眼。繡玥帶著寶燕快到永和宮后院的時候,緊閉的紅褐色的大門前,依稀模糊見一個穿著綠色衣裳的身影在門口癡癡立著。 走近了,原是杜常在。 杜常在的額頭滲出一層細(xì)細(xì)的汗珠,手里提了個食盒,她轉(zhuǎn)過頭看向來人時,顯然是在日頭下站得太久了,目光還有些渙散,腳底踩得雪有些化了,向后不覺微微退了一小步。 看清來人是繡玥,杜常在面色并沒有很大的波動,不惱怒,也看不出怨恨,只是很平淡的瞧了她一眼,然后又轉(zhuǎn)回身去,似乎是在看一個并不相干的人,繼續(xù)癡癡盯著眼前那道緊閉的大門。 從前她們還是同在延禧宮住過的人,繡玥卻幾乎想不起從前杜氏做宮女時的樣子,只覺得此時此刻再見她時如此陌生。 從前她風(fēng)光的那一陣子,終究也是因自己而變成這樣。 杜常在在永和宮一連站等了七日,可這道門里的主人始終對她閉門不見。一絲松動的跡象也沒有。 她只是個卑微宮婢出身,在這偌大的紫禁皇城里,她不是諴妃的人,又得不到圣上的注意,無權(quán)無勢,無娘家,不依靠帛堯,還能依靠誰呢。 只有帛堯當(dāng)靠山才使得她在后宮中翻身成了主子,有了一席之地?,F(xiàn)在滿宮都知道她被棄如敝履,六宮中人誰還肯將她放心上,奴才們看她的眼神都是滿心的不屑一顧。 繡玥默默瞧了一眼杜常在,越過她,走到門前敲了敲門。 不一會兒,門里面聽到些響動,一個小太監(jiān)迅速開了門,急著道:“是瑩娘娘嗎?小帛爺又不好了!” 繡玥一眼便認(rèn)出這個小太監(jiān),上回就是這個小太監(jiān)給她開的門,他一直貼身跟在帛堯身邊,應(yīng)該是帛堯的心腹。 她客套地笑笑,“是我呀,公公。我聽說小帛爺病了,過來瞧瞧?!?/br> 小太監(jiān)見到是繡玥在門前站著,神色異樣,似乎有許多話要脫口而出,卻還有說不出口的踟躕。 他不說話,繡玥先笑著套近乎道:“還不知這位公公如何稱呼呀?” “不敢,”小太監(jiān)沒什么好臉色,哼里哼氣的:“奴才初六?!?/br> “六公公,”繡玥向里面望去,又壓低聲音:“我聽說......總管病了,今日在儲秀宮也沒見到,可是真的舊病發(fā)作了嗎?!?/br> 初六滿不高興地瞥了她一眼,盯著地面道:“我們小帛爺是副首領(lǐng),平時才不管儲秀宮的這些鎖事呢,二阿哥在宮里的時候才會陪著。哪能時時由你瞧著。再說了,小帛爺前些日子......遭了禍,又聽了你......在宮中那些破事,身子大不如前了,如今整日一個人跑去園子,一待就是一天,連我都給遣回來了不許跟著,冰雪連天的,這人還好得了嗎?” 他說完,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繡玥。 本來小帛爺苦于數(shù)年的疾病折磨,都已經(jīng)打算狠心給自己一個了斷,可偏偏有這個女人絞盡腦汁,通過杜氏的手給他治病,給了小帛爺一絲曙光,現(xiàn)在她又把它全部澆滅。 繡玥不知為何初六看她的目光十分不友善,既然帛堯不在住所,她也沒必要在這停留,她看了一眼遠(yuǎn)處的杜常在,對初六和氣道:“既然小帛爺不在,我們也不打擾了,告辭,六公公?!?/br> 她對寶燕道:“走吧?!?/br> 走遠(yuǎn)了一些,繡玥低聲道:“這附近的園子,你都摸熟了罷?!?/br> 寶燕自然點(diǎn)點(diǎn)頭。 繡玥轉(zhuǎn)回頭,“那咱們先去人最少的那處看看?!?/br> 兩個人在御花園里四處找尋,深冬時節(jié),參天樹木凋零了不少,繡玥本就是沖著最偏僻的地方去的,可是找了兩圈,才在一片假山與假山層疊之間,找到了上面坐著的那個形單影只的身影。 日薄西山,寒風(fēng)刺骨。遠(yuǎn)遠(yuǎn)的,帛堯穿著件單衣坐在假山上面,風(fēng)吹鼓了他的袖口,貫穿了身上單薄的衣裳,他只一動不動望著對面不遠(yuǎn)處的那棵樹,那棵樹的葉子皆俱凋零,只余干枯的樹干,被肆虐的狂風(fēng)吹斷了一截樹枝,殘存的枝干搖搖晃晃,再被吹斷。 他發(fā)白的臉色如同一張紙一樣,該已坐了很久很久。靜靜無言盯著那棵樹。 一瞬間,繡玥忽然想起自己六歲寄養(yǎng)在善府的時候,也經(jīng)常會一個人偷偷跑出去抹眼淚,舔傷口,然后心如死灰地盯著那黃昏的日落,癡癡地望著,眼睜睜瞧著那微薄的光線完全被黑夜吞噬。 就如同他此刻等著那棵樹,最終枝葉殘破凋零。 “小帛爺!” 初六在后面嚇得兩條腿都哆嗦了,這冰天雪地的,小帛爺?shù)男陌Y都已重到了病危的地步,他卻原來拋開所有人,在這刺骨的寒風(fēng)中一坐就是大半天?這不是不要命了嗎? 說著話初六就要慌亂爬上去扶自家首領(lǐng)下來,可他剛手腳并用爬上了一步,就被帛堯腥紅的眼神嚇退了,“滾!” 初六嚇得一哆嗦,從假山上滑溜了下去,身側(cè)卻有個纖細(xì)影子已經(jīng)踏了上去,繡玥一條腿半跪在地上,將自己身上披著的斗篷胡亂用力扯了兩下,脫下來圍在身前凍僵的人身上,在兩手圍住帛堯的一瞬間,觸到他的后背,自己竟猝不及防凍得哆嗦了一下。 體間傳來的寒冷讓她心驚,他是在這里吹了多久的冷風(fēng)寒氣? 原來他不光是虐打?qū)m人、對別人狠毒、對自己竟然都能下如此狠手! 帛堯兇狠地轉(zhuǎn)過目光,猝然見到繡玥的臉,他下意識一愣,隨后表情變得不自然,厭棄地瞧著她,“怎么是你,你怎么在這?” 他一直沉浸在其中,卻也沒留意小六子領(lǐng)了些什么人來,不曾想?yún)s是把她招來了。 他負(fù)氣地完全背過身,沉下聲音:“他們把你找來的?” “不是,”繡玥屈身繞到他身前,將那斗篷攏緊了些,“我前些日子遭難,想必宮中也傳遍了,那時候聽說帛總管病重,不得空來看您,現(xiàn)下好些了,想來看看帛總管?!?/br> 她的目光瞥到他發(fā)間殘落的積雪,深紫發(fā)黑的嘴唇,不由嘆了口氣,“想不到情況竟惡劣到了這種地步。還是我扶總管先下去,病得這樣厲害,還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就穿了這么件單衣裳在這里被冷風(fēng)吹了幾個時辰,總管當(dāng)真不要命了嗎?” 說著,她就要攙扶他,卻被一把無情地甩開,帛堯冷笑道:“這不是玥常在么!都已經(jīng)封了常在,爬了龍床,以后想來也再用不著我什么,還假惺惺的做這幅討好樣子給誰看!”這句話他明明是要諷刺她,可說出口的時候,無端自己心里口里多了那幾分苦澀。 “你、” 繡玥聽他這樣講話,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六宮紛傳得這樣厲害,你該知道實(shí)事并非如此,為何要來挖苦我?” 她苦澀道:“宮里所有的人都是皇上的奴才,皇后娘娘都不可以例外。皇上命我站著我便站著,皇上命我跪著我就跪著,要我生就生,要我死就死。我只是皇上的奴才,答應(yīng)是奴才,常在也只是身份高一點(diǎn)的奴才罷了。人是皇上的,身子也是皇上的,難道我自己可以說得算嗎?如果我可以選......” 接下來的話她沒有再說下去。 “算了!”她細(xì)細(xì)嘆了口氣,帛堯現(xiàn)在這副處于極端的樣子,說什么話繡玥也生不起氣來,她又去扶他,哄人一樣的語氣輕柔哄勸著:“先下來,下來再說,好嗎?!?/br> 帛堯垂著目光,看見拉著自己衣袖的那只白凈的纖纖玉手,初次見時,她有求于自己,也是這樣拉著他。 但是眨眼之間,所有的事情都變了,一切都變了。他還在等,她卻已經(jīng)完全屬于了她名份上的那個夫君。 他生下來便是這樣的命,眾叛親離、寄人籬下、只有自己和自己作伴,卻連身子都這樣支離破碎。 連自己,都不屬于自己。 從來就是一無所有。即便能拖著,再活個一二十年,日子也不會比現(xiàn)在有什么兩樣。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活著,也沒人在乎自己是否活著。 他用力抓住落在自己衣袖上的那只手腕,恨極道:“明明是我先遇見的!是我最先遇見你,為什么又要被搶走?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要被一一搶走?我還要這副破身子做什么?讓它每日每夜的折磨我?我不會讓它稱心如意!告訴你!我本來決意要死的,要不是你多事,到了二十歲的時候,我就準(zhǔn)備給自己得到解脫,為什么你要在我最痛苦的時候出現(xiàn),現(xiàn)在又這樣隨隨便便的離開?” “我......”繡玥先是一愣,隨后臉色復(fù)雜看著他,雖然從前他就對她表達(dá)過這樣的意思,卻不曾想他執(zhí)念至此。 未幾,她的聲音沉寂下去,“我是皇上的妃嬪......一旦進(jìn)宮就注定了是這樣的身份,從來由不得己,也不會改變?!?/br> “不過我從來沒忘過總管的恩情!這些日子雖身陷囹圄,卻也惦念著給總管重新配了藥方,總管寬心,再不會讓總管再受那么多的罪了,只要總管別作踐自己,好好的按時吃藥,身子好起來了,一切總會好的。” 她的眼睛閃亮,真誠地瞧著帛堯,他似乎被繡玥的目光所感染了,喃喃道:“真的么......你還打算一直給我治???”她已經(jīng)討得了皇上的好,他已經(jīng)沒了利用價值,這個女人一貫如此的勢利,這些日子,她還有在記掛著他的病么...... “真的,真的。”繡玥見他口風(fēng)松動,連忙應(yīng)聲道:“直到把總管的病治好為止,我都不會丟下總管不管的?!?/br> 她連哄帶騙的,好聲好氣的,半拉半扯的,好說歹說,連她自己都沒想到,終于將帛堯從假山上勸了下來。 初六仰著頭在假山底下都看傻了,小帛爺?shù)男宰右幌蜿幒萜?,都到了極致的地步,否則怎會任由他將自己作踐到這地步他們都不敢攔著,連瑩嬪娘娘都快沒了轍,怎么這么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常在來了,就給輕易給從假山上哄騙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