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jié)
“好!”皇帝本就聯系于淄博的才學,后來雖然淡忘了,但是見他和沈贏劉程璧來往密切,又一同復習,定是一路上的人,此人該用。 于淄博嘴角一翹,“臣愿效力大理寺!” 皇帝點頭,很是滿意,“于家三代老臣,又是書香門第,性情一向溫和,你由于鷲教導,性子更是剛正,那就著你為大理寺丞,從六品。” 于淄博拜謝了皇帝以后,皇帝緩緩的轉頭去看劉程璧。 “劉程璧你呢?” 劉程璧搖頭,“臣不敢妄言?!?/br> 皇帝點頭,很滿意劉程璧的回答,“那朕給你做個主,擇你為起居郎!” 起居郎這個官職的任務就是記錄皇帝的言行,無論大事小情,善行劣跡統統記錄,以備后人修史之用,這個記錄文書就稱為“起居注”。按規(guī)矩,皇帝對“起居注”的內容是不能過問的,所以皇帝對那人極度信任才會點他做起居郎,還有就是起居郎一直跟在皇帝身邊,是最接近皇帝的一個人,他一言便能主宰別人生死,比內侍還要狠厲。 劉程璧心中劇跳,但臉上還是淡定的很,他謝過恩以后,直直的站起來,和皇帝對視。 一邊的三皇子譏諷的挑了挑嘴唇,目光陰寒的看著劉程璧。 劉程璧站在邊上,轉頭就看見了沈贏沉靜的目光,心頓時就安下去了。 沈贏回望他一眼,示意他安心,然后等著考試結束。 這時候考官捧著名冊上千,湊到了胡總管身邊,示意他呈上去。 皇帝拿來一看,原來是趁著他看試卷的時候,已經統計好所有人的名次了。 看著名冊,皇帝一高興,就讓主考官當場念出來。 今年取進士四百五十一人,比去年多了一百余人。除了試卷不堪入目的,此次殿試四百余人皆榜上有名。 此次殿試一過,他們就是進士了,馬上就能拜官出仕了。 畢生的抱負也可以實現了。 按照新科慣例,除了頭三名進翰林院,其他可以再考,或是出任管事,現在翰林院空了下來,皇帝又點名讓黃聲去翰林院做從六品的修書。 黃聲眼睛一亮,激動的謝恩,他本來準備明年再考,或者是出任重要官職,和家里商議一番,現在皇帝點了他去翰林院,那也是莫大的恩榮了,加上只有榜眼和探花才能做的從六品修書,其實就是補償他為劉程璧讓下來位子。 劉程璧是皇帝的皇子,雖然才學一般,但是皇帝要捧,黃聲只能讓位,現在皇帝為了捧他,欠了他的位子,這就給他一個機會了。 黃聲就連之前嫉妒沈贏的心思都沒了,一直高高興興的站在那里和人互道共賀。 “你們一戶要勤勤勉勉,效力國家,不要辜負了朕對你們的期望。”皇帝見下面一片歡聲喜氣,也高興的要說兩句,“沈贏,你雖未授官職,但我心里已經屬意你為太子少傅,不論以后誰是太子,第一件事便是要拜你為師,和朕當年一樣?!?/br> 沈贏笑,跪謝皇恩。 暮鼓響了以后,眾位學子由內侍依次領出宮去,各自回家。 皇帝但是留了頭三名在宮內用膳,眾人感覺十分不對勁,這皇帝是真的想要捧殺他們三個嗎? 當場點了就算了,還要留在宮中用膳,那往后宮宴席算什么? 還是因為劉程璧的事情? 眾人實在猜測不出來皇帝的心思。 皇帝的晚宴豐盛,從傳菜到布膳用了一刻鐘,等到菜全齊了,皇帝一聲令下,內侍們才敢揭開蓋子,伺候晚膳。 皇帝看著劉程璧,“你們三人都是好友,如今一同中了進士,也算是好事?!?/br> 于淄博笑了,這事情他是承了劉程璧的光了,做了一個榜眼,要不然進士也做不了。 沈贏也明白這一場晚膳主要都是因為劉程璧,皇帝做了這樣安排,還說這樣的話,定是有計劃。 劉程璧點頭,“沈贏是我至交好友,于公子也待我極好,我們三個是情誼篤厚?!?/br> 皇帝嗯了一聲,夾了一塊鴨rou,覺得有些鮮了,便放下筷子,側頭對胡總管吩咐道:“御膳房的菜越做越不合口味了,你下去好好教一教。” 胡總管唉了一聲,抬抬手吩咐眾人趕緊出去,把屋子留給了他們四人。 不消片刻,這里便安靜下來,練呼吸聲都能聽得見。 皇帝嘆口氣道:“最近皇城謠言四起,朕有些心煩?!?/br> 于淄博一愣,“這些謠言時時都有,宮墻內外,耳目眾多,言多口雜,自是避免不了的,就如同今日我們說些什么話,明日就能傳出宮去了?!?/br> 皇帝斜睨著于淄博,算是有些眼力勁,也不怪自己幾次饒恕了。 “你覺得呢?沈狀元?” 沈贏正在吃鹿rou,聽顧南枝說是很補身子,他們難買到,也不會收拾,現在就在眼前,沈贏吃了半碗,聽到皇帝喊他,他放下筷子,道:“皇上若是覺得心煩,這謠言便是真的了?!?/br> 皇帝看著他,有些驚訝他的直接和勇敢,在這皇宮,沒人敢這樣說話,就算是自己身邊的妃子,也不敢亂猜測他的心思,可這小小少年,一句話就戳中了他的心思,真是可怕。 不過想到他是何老太傅教出來的,也覺得沒什么了,皇帝從小跟著太傅學習,后來初繼任大統,也是太傅一路輔佐,直到十多年前,太傅身子不好,回鄉(xiāng)養(yǎng)著。 若說這世上誰最了解他,那就是何老太傅了。 想到此,皇帝肅了臉色,問:“沈狀元言辭犀利,那可是知道朕說的是什么謠言?” ☆、第九十九章秘事 沈贏挑眉,“臣不敢說?!?/br> 皇帝的眉頭直跳,看沈贏也不那么賞心悅目了,冷冷道:“你既然都猜出來了,還有什么敢不敢的?” 沈贏看皇帝生氣,不慌不忙的放下筷子,跪下道:“皇上您要我說的話,那您不能降罪于臣?!?/br> 皇帝哼了一聲,“你是新科狀元,我要降罪于你,天下人都不會同意的?!?/br> 沈贏笑道:“那臣說了?!?/br> “說!” 沈贏伏首,沉著聲音道:“皇城內院,人人都在傳劉程璧是皇子,是前皇后的孩子,甚至還說,劉程璧是皇上多年不立太子的原因,因為皇上太過思念前皇后?!?/br> 氣氛戛然而止。 劉程璧根本沒想到沈贏會說出來,手一抖,就被一咕嚕掉在了桌子上,轉了兩圈,砰的一聲掉在地毯上。 于淄博咽了一口口水,不敢說話,也不敢動彈。 沈贏深呼吸,他抬頭去看皇帝,只見皇帝面色不變,眼神卻緩和了許多,整個人繃在座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起來!”皇帝看沈贏已經抬頭,便叫他起來。 沈贏低頭道:“臣不敢。” 皇帝笑,一雙眼睛瞇起來,“朕叫你,你不敢。朕不叫你,你也敢?!?/br> 沈贏心中一悸,不知皇帝意思,但還是緩緩直起身子,道了句謝皇帝隆恩。 皇帝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rou道“吃,再不吃也冷了。” 這時候于淄博才敢動彈了,抹掉頭上冷汗,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是!” 劉程璧轉頭看了一眼沈贏,見他目不斜視,臉色嚴肅,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皇帝見三人不動筷子,從八寶鴨里找了個rou塊,放進了劉程璧的碗里。 于淄博看的淚流滿面,不敢說話。 皇帝收回筷子,笑嘻嘻的臉上帶著寒意,“你們說說,你們怎么看這個謠言的?沈贏你是狀元,你先說?!?/br> 沈贏轉頭,低聲道:“臣覺得謠言,不是空xue來風,并且這話一開始是從宮里面?zhèn)鱽淼?,皇上您該整頓這宮闈了?!?/br> 皇帝嗯了一聲,“狀元倒是為朕著想,你呢?于淄博?” 于淄博頓了一下,不敢說話,又不敢不說,只能道:“劉兄是臣好友,無故傳出謠言,我們都擔心劉兄是否得罪什么人了?!?/br> 皇帝點點頭,沒有說話,他轉頭看向了劉程璧。 劉程璧低著頭,看著碗里的八寶鴨,忽然道:“臣以為不是謠言。” 皇帝一聽了,頓了一瞬,立即哈哈大笑起來。 劉程璧見沈贏都開始引導話題了,也不傻,就順著話說,皇城這滿是謠言,有一大半的功勞都屬于皇帝,他要不說話不做事,就不會有,偏偏之大有謠言,還讓自己做了探花,還三番四次宣自己進宮,明擺著這謠言,他一點不放心上的。 幾個人看著皇帝笑夠了,臉色仍舊紅撲撲,等他發(fā)話。 “你們在揣測朕的心思?” 仨個人難道默契,一起拱手道:“不敢!” 皇帝哼了一聲,“沈贏你倒是聰明?!?/br> 沈贏嘴角一勾,“臣愚鈍,都是皇上您提拔?!?/br> “你要愚鈍,我朝有誰算是個聰明人?!被实酆呛切Γ劾锞谷粷M是笑意,他擺擺手,示意三個人坐下來,“這不是謠言,程璧確系朕之子?!?/br> 三個人面面相覷,沒想到活了半輩子聽到皇帝說這句話,真的不是不枉此生了。 劉程璧最是激動,臉色緋紅,一雙眼睛睜得老大。 沈贏淡然一些,但還是忍不住的翹起嘴角。 “我年少監(jiān)國,不過及冠就繼承大統,先皇子嗣唯朕一人?!被实蹏@口氣,“所以意氣風發(fā),誤了自己,也誤了許多人。朕和前皇后是青梅竹馬不錯,但是后來朝臣要我充實后宮,為綿延子嗣,朕納了幾個妃子,也生了大皇子和二皇子?!?/br> 沈贏心里不禁腹誹,皇帝這樣愛面子,說是朝臣建議他納妃子,自己是不愿意,做一個故劍情深的模樣,也不知道是給誰看。 皇帝繼續(xù)道:“你流露民間,也是朕之過錯,那時候朝廷動蕩,外族侵略,加上西北大旱,靜妃家族出力不少,朕就多寵了靜妃,前皇后便心中難過,加上一眾妃子離間,她就一病不起,靜妃立即把持了后宮,將你帶到自己宮中養(yǎng)著,朕想著她做的也對,避免你沾染了你母親后的病氣,哪知道外族侵擾邊境,靜妃家族大勝,他們不甘心,派了一眾死侍想要刺殺與我,沒有得逞之下,奪走了你,為要挾朕不得再繼續(xù)進攻,適才朕與他們簽訂了百年不戰(zhàn)的契約?!?/br> 沈贏冷笑,他知道靜妃和繼后都是外戚強權,前皇后甍了以后,她們斗了許多年,朝中也不穩(wěn)當,而靜妃家族是武將世家,手中握有兵權,不得立,所以才有了今日的繼后。 而皇帝說著這番話,半真半假,里面有太多東西沒有說出來了。 不過他既然說出來了,肯定有要交代的。 劉程璧聽了,滿心復雜,明知道他說的不是真話,卻又忍不住的去靠近他,他轉頭看見沈贏冷冷的眼神,心中一個激靈,也不去辨別真假了,那以后自己該如何。 “皇上” 皇帝朦朧著眼睛,滿是慈愛的看著劉程璧,低聲道:“朕都這樣說了,你以后叫朕父皇?!?/br> 劉程璧故作為難,“可是?!?/br> 皇帝皺眉,“你是皇子,是朕所生,當年被逆賊奪走,也是朕的錯,這天下朕都會給一個交代,你便好好的。” 沈贏看皇帝的樣子,立即也猜出了皇帝的心思,他正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