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你是不是傻。”林希鄙夷,“這身材,一看就是經(jīng)常鍛煉的好吧?!?/br> “腹肌和腰線絕對都有?!?/br> 安漾忽然想起他剛來的那天早上, 球場上,原燃正好投入一個三分球,動作很漂亮,少年投球時,從地面躍起,黑色短袖衣角被風掀起,露出了一截漂亮的腰線。 “你看你看。”林希扯著她看。 安漾,“……” 她忽然想到,自己其實,好像……已經(jīng)看到過了,確實都有。 安漾回憶起那天早上,她去叫原燃起床時的場景,耳尖有些發(fā)熱。 誰知道他睡姿會那么不老實。 也,也不是她故意想看的。 “好像我們班男生和五班約了球賽,邱澤腿摔傷了,少了個人。”夏璇璇打聽回來,“五班那堆智障還非得打,還點名要我們燃哥過來湊數(shù)。” “結果被湊數(shù)的打成了麻瓜哈哈哈哈。” “是五班的哪個這么有眼光啊?!?/br> 球場旁的記分員哭喪著臉,再度翻下一個記分牌。 “那是五班的何文淼吧,看他那臉,是不是他挑的燃哥?”夏璇璇指著那人,一陣狂笑。 中場休息。 原燃出了汗,黑色短發(fā)被汗水浸濕,上衣貼在后背上,勾勒出少年寬闊清瘦的背脊,眼神倒是和平時沒什么區(qū)別,藏在被汗?jié)竦暮谏榘l(fā)下,依舊狹長冰冷。 “可以啊燃哥?!庇嗨己绞莻€大大咧咧的,之前邱澤在隊里時,因為身高不太夠,和五班那堆人正面攻防時有有點劣勢,換了原燃,整個局面一下就打開了,他打得烈,路子有點野,除了話少有點難配合外,比邱澤強多了。 呂睿思穿著紅色球衣,咕嘟咕嘟灌下一整瓶水,蹲坐在球場邊,啥也話也沒說。 原燃被圍在人群中,還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沒什么驚喜,也沒有排斥。 “欸,你們喝水嗎?”洪晃從隔壁搬來了一箱礦泉水,拿了幾瓶過來,見原燃正背對他站著。 “要水嗎?”他大喇喇走過,掂了一瓶水,很自來熟的伸手,想往他肩上一搭。 所有人都沒料到,在他手,從背后碰到原燃肩膀的一瞬間,洪晃自己沒搞明白,電光火石之間,他手已經(jīng)被干凈利落反剪到了身后。 日光下,男生眸子又黑又深,透著一股不知從而來的,狼一般的狠戾。 ……球場上安靜了下來。 直到看清他的臉,是一張驚訝的,惶恐的普通男生的臉。 原燃黑眸似乎有什么東西慢慢消散開了,逐漸,恢復了素日平靜淡漠的神情。 他松開手,洪晃嘴還沒合上,原燃從他右手里接過了那瓶子水,淡淡看了他一眼,平靜道,“謝謝。” 隨后擰開了瓶蓋,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 …… “你一個男的,一身老汗,又臟又臭的,碰燃哥干什么?!辈恢朗钦l,先哄笑了一聲,隨后,氣氛很快又活躍起來,大家吵吵嚷嚷,“是啊是啊,來個美女嘛,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男孩子也是不能亂摟的?” “叫你手賤。”有人罵洪晃。 洪晃哭喪著臉,揉著自己手腕,他是真的手賤,干嘛要去碰那個奇怪的轉學生,就剛才那一下,他現(xiàn)在手腕還有點隱隱作痛。 在對面溜達了一圈,走回球場時,好像下半場還沒開始,安漾目光越過去,看到原燃。 他正在喝水,喉結動了動,薄唇比平時顏色更加紅一些,視線越過球場,似乎看到了她。 安漾怔住了,第一反應,居然是拿手護住了自己的甜筒。 她低頭,看到已經(jīng)被自己啃了一半的甜筒,忽然覺得有點滑稽。 她這還真是,已經(jīng)被他吃出陰影來了。 * 周五下課后,安漾到家后不久,原燃居然也回來了。 于是吃完飯后,安漾決定早點把今天的補習內容上完。 每天基本一小時,不多不少,主要怕時間拖長了,影響大佬玩耍,休息和睡眠的時間,安漾覺得后果自是己所承擔不起的,所以一直秉承可少不可多的原則,每天都兢兢業(yè)業(yè),按時下班。 不過說起來,每天給原燃講題的感覺也很奇怪,每天她講的時候總覺得他似乎認真在聽,又似乎沒在聽,神游天外。 但是偶爾她問起什么來,他又都能答上,安漾只能把這歸結為自己講得還不錯,他有進步,以此安慰自己,倒是還挺滿足挺有成就感的。 說完最后一個題,安漾偷偷瞟了一眼桌上擱著的小時鐘,已經(jīng)七點半了。 他們是六點四十五開始的,到現(xiàn)在七點半結束,比平時少了十五分鐘,正好趕上她和林宴約的時間。 她停下筆,“那今天,就到這里吧?” 她收好書,想松開筆。 直到察覺到些許不對勁,她握著筆的手忽然被按下。 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近在咫尺,睫毛濃長,本來是很纏綿多情的眼型,可惜,依舊是冷冰冰的,瞳孔漆黑,深不見底。 女孩子的手軟乎乎的,溫度比他的手高很多,她的皮膚很溫暖,似乎一直,每一處,都散著淡淡的,草莓牛奶的甜香。 和他的手很不一樣,和那個人的手……也很不一樣。 原本只是摁住筆想停下她的動作,原燃手指忽然動了動,在她手背上一個小小的渦上,摁了一下,動作不輕不重。 沒有什么別的意味的動作,似乎就是單純的好奇。 安漾臉一下紅了。 畢竟,她也是個正常的普通女生,被他這樣看著,即使倆人都沒有半分這種意思,也還是肯定會忍不住臉紅。 除去爸爸之外,她上一次和男孩子拉手,好像還是念幼兒園的時候,小朋友排著隊一起回家,她和一個已經(jīng)不記得姓甚名誰的小男孩正好一組。 不過小朋友的手都是軟乎乎的,男孩女孩沒有區(qū)別。 而現(xiàn)在……原燃手指很長,指腹有一層薄薄的繭,很涼,不同于看起來的修長漂亮,一旦觸上時,力道和硬度都難以忽視,是很明顯的,很漂亮的男生的手。 可惜對面沒有半點自覺,不但自己不覺得不好意思,估計也根本不覺得她會不好意思…… 好像,對他而言,按在她手上,和按住一本書,一只貓或者一塊石頭沒有任何區(qū)別。 安漾耳朵紅著,伸出一只手,想偷偷摸摸,輕輕撥開他的手指。 “還差十五分鐘?!痹继鸾廾?,聲音淡淡的。 安漾紅著臉,提心吊膽,“今天進度快,所以提早了一點?!?/br> 原燃沒反應,手沒松。 她撞上大佬眼神,心里忽然敞亮敞亮。 是不是因為他覺得時間少了,明天她跟著做甜點的分量也會變少? “明,明天甜點不會少的,我保證?!卑惭忉?,“我準備做提拉米蘇喔,材料都已經(jīng)買好了?!?/br> 她借機輕輕用了用力,把自己的手指從他手下抽出。 原燃終于沒再說話了。 果然,被她猜對了。 安漾輕輕舒了一口氣,出門,把門輕輕帶上。 * 林宴前幾天已經(jīng)回國,安教授實驗室又在重新開始做一個大項目,急缺人手,所以林宴一回來,剛辦好轉學分手續(xù),立馬又被安排了工作,馬不停蹄,無縫銜接,所以幾天下來,一直沒有抽出空來。 這天正好是他有份文件要送來安家,趁著安漾在家的時候,于是就約了這個時間。 “宴哥哥。”安漾給他開門時,略有點驚喜。 畢竟有幾乎整整一年沒有見到了。 林宴基本上沒什么變化,她仔細端詳了他一遍,還是和之前一樣,溫文俊雅,干凈的白襯衫和長褲。 只是,好像比之前黑了一點,地中海沿岸太陽果然名不虛傳。 她仔細再打量了他一眼,“宴哥,你好像有點黑了欸,那邊太陽這么毒嗎?” 林宴怔了怔,笑出聲,“可能吧,只是你還是第一個這么講的?!?/br> 再看了幾眼,安漾忽然發(fā)覺,可能不是因為林宴黑了,而是因為這幾天她一直對著原燃,習慣了他蒼白的膚色,所以,對比之下,方才這樣覺得。 她泡了茶,盛了些自己平時做的小甜點,又拿來了果盤,倆人并排坐在沙發(fā)上,一年不見,她對林宴在歐洲的生活也很感興趣,于是刻意多問了點。 “給你帶了個小東西?!绷盅绨颜f著,從身旁袋子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紅格子,帶著綢帶,很精致。 “謝謝哥哥?!卑惭Y果,彎著眼睛沖他笑。 “林希是不是已經(jīng)告訴你了?”林宴見她一點不驚訝,很快反應過來,“那丫頭,說了叫她保密?!?/br> “她不說我,也知道啊。”安漾皺了皺鼻子,“不過宴哥哥你想看的話,我可以給你假裝一下!”她睜大眼睛,唇微張著,表情格外夸張,演得和看到了外星人似的。 從小到大,林宴去哪里都會給她們兩個meimei帶禮物,用不著林希提醒, 林宴唇角掛著的笑帶上了幾分無奈,輕輕搖了搖頭,在她發(fā)上揉了揉。 二樓門不知什么時候開了。 林宴正和安漾說著話,余光忽然看到樓上走出一個陌生少年,冰涼涼的視線正落在他們二人身上。 十六七歲的模樣,很俊美的一張臉,只是面無表情,眼神有些過分冰冷了。 安漾注意到他忽然怔住了,扭頭順著他視線看過去,“那是……”她忽然想起安教授交代,半路改口,差點咬到舌頭,“我,我的一個表哥?!?/br> “表哥?”林宴驚訝。 認識這么多年,他從沒見過安漾有什么表哥, “遠,遠房的,來我們家暫時住一段時間。”安漾艱難道,耳后有些發(fā)熱。 她是真的不擅長扯謊。 “哦?!绷盅鐩]再多問,打量著他們兩個,笑道,“怪不得,你們長得不怎么像?!?/br> 安漾,“……”像是不可能像的,一輩子都不可能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