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彎了彎，又走回墓碑前，看著照片上帶笑的男人。

    無論是魂魄消散還是受困，這兩種情況下，祭品和香燭他都是收不到的，不過墓地倒是和之前那個小院一樣，打掃得干干凈凈。

    “我現(xiàn)在跟你說什么，你也都聽不見的，等阿澤找到你，我再請你吃棒棒雞里的冷鍋串串吧，鹵豬蹄也還可以……”

    沈天澤：“……”

    ***

    后山墓地離褚府還是有一定距離。

    “祭奠”完褚長風，再回到褚家時，差不多已經(jīng)五點四十了。

    到小院時，褚長明板著張臉候在門口了，眼神在小姑娘和旁邊男人交握的雙手上劃過，嘴角抽了抽，又移開視線。

    “族中長輩已經(jīng)前往祠堂了，你跟我去見他們?！?/br>
    褚長風夫婦是血緣上的父母，蘇念基于某種本能，會不自覺地讓他們的事情影響到情緒。

    可對褚家其他人，她還真的興趣不大。

    尤其是這些八竿子打不到一塊兒去的什么長輩。

    ——她連褚長風夫婦都不認得呢。

    “我能不去嗎？”宴席還要等七點才開始，她還想回屋去把沒吃完的棒棒雞吃掉。

    這樣一想，感覺褚滔那個便宜堂哥倒是比這個便宜伯父要好一點。

    褚長明：“……”

    他額角血管直跳了兩下，平緩了下呼吸：“祠堂已經(jīng)開了，族中長輩都在等著，你不去怎么行？把你名字記上族譜之后，二弟的財產(chǎn)就可以轉(zhuǎn)到你名下了。”

    蘇念皺了下臉：“好吧?！?/br>
    讓別人等不太好，而且她也確實有點想要的東西。

    褚長明松了口氣。

    蘇念想起他剛剛還說了句族譜什么的，又補了一句：“我不改姓的啊。”

    褚陽：“……”

    褚長明：“……”

    族里外嫁的女人不知道多少想讓兒孫改姓褚，這丫頭也不知道是犯得哪門子軸勁兒啊。

    ……二弟這剩下這么一點血脈，褚家這代也就這么一個小姑娘。

    不能罵。

    褚長明足足做了半分鐘心理建設，才咬著牙道：“先跟我過去再說?！?/br>
    蘇忘：“……”

    他家這小師妹啊……

    這丫頭從小在山上長大，對這些親緣關系幾乎沒什么概念，和除了師門以外的人交往，都是全憑喜好，褚家這位家主能忍住脾氣，看著倒是有一兩分真心。

    蘇念腦袋點了點。

    褚長明僵著個臉，大步往前一走，卻又覺得不對，回過頭一看，果然看見這專會氣人的小侄女還牽著旁邊那野男人的手，身后還跟著個蘇忘。

    他長長呼了口氣：“褚家祠堂外姓之人不能進，蘇掌門和沈……

    褚長明頓了下，一下也不知要稱呼：“……沈先生不如先在院中先休息一番？”

    蘇忘：“……”

    唉……他平生還沒做過這樣不知禮的事情。

    可褚家那幫族中長老未必好相與，他一個當師兄的，自不能放小師妹單獨去應對——盡管他這小師妹無形中氣人的功夫簡直一流，一般人也欺負不了她。

    蘇念本來就不太想去，一聽他這樣說還挺開心的：“那我也不去了吧，我也是外姓人??！”

    褚長明：“……”

    褚陽：“……”

    蘇忘：“……”

    一直沒開口的沈天澤倒是漫不經(jīng)心掃了他一眼，語氣平淡：“嘖，9012年了，世家還保留著千年前的封建糟粕，也難怪玄門式微?！?/br>
    褚長明：“…………”

    蘇念見他不說話，便拉著沈天澤往回走：“我們回去吃雞！”

    褚長明：“………………”

    就在褚陽覺得自己父親真的要氣炸了的時候，褚長明閉了閉眼，口吻前所未有的平淡：“算了，要來就都跟我來?！?/br>
    蘇忘：“……”

    褚長明這是已經(jīng)完全氣糊涂了？

    一臉失望的蘇念：“……”

    褚家作為四大世家，也只褚陽這一代人丁稀薄。

    等蘇念到祠堂的時候，便看見里面已經(jīng)站了不少人了，其中還有她另一個便宜堂哥褚滔。

    褚滔看到自家堂伯父把蘇掌門和沈大佬也帶了過來，很是愣了一下，回過神來之后，又覺得在意料之中，畢竟碰上他這小堂妹的事情，便不能用常理來揣度。

    他輩分低，又多少知曉蘇念性格，沒開口說話，族中其他長輩卻有好幾個都變了臉色。

    其中一個白胡子翹起來的老頭當即眉頭一皺：“長明你這是作何，外姓人不得進祠堂的規(guī)矩都忘了不成？”

    褚長明：“……”

    這老頭是他二叔祖，本事沒兩下，輩分高得很。

    他默了兩秒，嘴角抽了抽，腦中不知為何忽然閃出了一段絕佳的理由：“大堂伯，都2019年了，咱們世家再抱著那些陳舊的封建糟粕，玄門只怕真的要式微了?！?/br>
    翹胡子的二叔祖：“？？？”

    他就只是提了祠堂的規(guī)矩，褚長明竟然直接反過來拿玄門式微這頂大山來壓他？

    蘇念：“？？？”

    沈天澤、蘇忘：“……”

    褚陽、褚滔：“……”

    褚長明說完這段話，忍不住額角又跳了兩下，可也不能吞回去——況且還這話堵了這位大堂伯一下。

    “這兩位也不完全是外人，蘇掌門是念念的師兄，另外那位是念念的……”他通知族中長輩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早把蘇念的身份告知他們，此刻頓了頓，換了個更有說服力的身份，“……未婚夫?！?/br>
    蘇念：“？？？”

    二叔祖：“……”

    沈天澤：“……”

    另有其他族中長輩出來打圓場，一個把翹胡子老頭拉至身邊低勸，另一個笑道：“好啦好啦，長風有后是件大喜事，咱們就不拘這點小節(jié)了?！?/br>
    褚長明臉色稍霽。

    他原本的主意是想讓這小侄女一個個見過族中長輩的，現(xiàn)在他只怕這小姑娘一個不小心把哪個長輩氣出個好歹。

    只抬手往她那邊指了下：“這位就是長風的閨女，念念，見過族中各長輩?！?/br>
    小姑娘眨了眨眼：“大家好。”

    族中長輩：“……”

    褚長明這個家主今天是怎么了？禮數(shù)上怎么處處都不對？

    這小姑娘看著倒是挺乖巧？

    “今天麻煩各位長輩來這一趟，主要是為了念念認祖歸宗的事情，念念當年被玄天派的蘇先蘇前輩所救，這些年也由他撫養(yǎng)長大，感念于蘇前輩的救命之恩和撫養(yǎng)之恩，我特意應下她不用改回褚姓，想必二弟和二弟妹若知曉此情況，也會贊同我這個決定?！瘪议L明板著臉道。

    蘇忘：“……”

    他師父自己怕是都聽不下這段“溢美之詞”。

    蘇念：“？？？”

    這位便宜伯父在說什么？

    沈天澤倒是忍不住又看了褚長明一眼。

    褚長明長長呼了口氣。

    這小侄女這樣氣人，他還得給她找借口圓回來。

    而他這番話才說了一半，族中長輩已經(jīng)有不少人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另外一件事便是，等把念念的名字添上族譜之后，長風的財物自此便盡歸她所有?！?/br>
    話音剛落，祠堂中便起了嘩然之聲。

    翹胡子的二叔祖首先就不答應了：“不行，不改姓還想要褚家的東西，哪有這樣便宜的事情，別的也罷，長風那把桃木劍絕不能流落到外姓人手中?！?/br>
    第163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褚長明眉梢一皺。

    即便這位二叔祖輩份再高，這件事情也沒商量的余地，他二弟無后便罷，現(xiàn)在血脈尚存，他們褚家還讓這小姑娘流落在外多年，他留著遺產(chǎn)不給出去，倒像是他貪圖那點遺產(chǎn)似的。

    而且就算是按照現(xiàn)在法律，長風的東西也自該歸這小侄女所有。

    這位二叔祖的性格，褚長明自是清楚，而這小侄女不肯改姓的事情，她上次也已經(jīng)提過，所以現(xiàn)在這個情況，他早已預見到。

    褚長明剛回想了一下那套準備好的說辭，便聽對面小姑娘忽然口吻帶著點兒好奇問道：“桃木劍？”

    二叔祖胡子一翹，帶著一副“我就知道你是沖著這個來”的表情，重重“哼”了一聲：“長風這把桃木劍可是由千年桃木所制，還由祖師爺開過光，靜則鎮(zhèn)宅納福，動則驅(qū)鬼克邪，當今玄門只此一把，是我們褚家的傳世之寶，絕不會給外姓人的?！?/br>
    蘇念一臉失望：“……哦?！?/br>
    她還以為是像那個小撥浪鼓一樣，是那對夫妻做給她的玩具呢。

    在她還很小的時候，還沒能解鎖小紅鞭之前，她師父也拿普通桃木雕了把劍給她拿著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