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什么都不說。

    婁渡洲給楚少淵上了熱茶，便悄悄退了出去。

    楚少淵望著窗外明月，沉沉嘆了口氣。

    此時的蘇輕窈，卻是對楚少淵的那些復(fù)雜心思一無所覺，她正舒舒服服躺在浴桶里，讓柳沁給自己洗頭發(fā)。

    柳沁洗干凈她的頭發(fā)，便用湯婆子給她干發(fā)，見她心情很好，想了想道：“剛在御花園里，陛下不是用帕子給娘娘擦汗？”

    蘇輕窈很是悠閑地躺在那，閉著眼睛道：“是啊?！?/br>
    柳沁就道：“那帕子似乎是娘娘的。”

    “嗯？”蘇輕窈張開眼睛，疑惑地問，“怎么可能？”

    這話一說完，她就頓住了，猛然想起上次做的那個三君子的絲帕，還沒自己欣賞就被陛下收走，至今沒還給她。

    不過那帕子她只在陛下寢殿里做過，柳沁應(yīng)當(dāng)沒見過才是。

    果然，柳沁又說：“娘娘還記不記得，早先給陛下做過一個抹額，當(dāng)時找不到盒子裝，便用娘娘隨身的帕子包好，呈給了聽琴姑姑?！?/br>
    叫柳沁這么一說，蘇輕窈才想起這一茬，因是半年前的事了，蘇輕窈自己也記不太清楚，只記得那帕子很普通，是她閑暇時自己做來練手的。

    “是那一條嗎？”蘇輕窈頓時有些臉紅，問。

    柳沁點(diǎn)點(diǎn)頭：“應(yīng)當(dāng)就是那條，那個帕子上的寶字是淺碧色的，奴婢記得很清楚。”

    蘇輕窈一聽這個，頓時就有些坐不住，總覺得那帕子十分拿不出手，卻被陛下帶在身上，日常還要用。

    “哎呀，那條做得不好呀，”蘇輕窈往臉上潑了潑水，“陛下怎么能這樣。”

    她雖說著埋怨的話，語氣卻有些嬌嗔，有些小女兒嬌羞情態(tài)在其中，顯得有些可愛。

    柳沁見她如此，便知道娘娘多少有些動了心神，她知道這事是勸也勸不住，攔也攔不了的，便只能說：“下回娘娘再做個帕子，讓陛下?lián)Q著用吧?！?/br>
    蘇輕窈一想，反正晚上陪陛下讀書，坐在那也很無趣，倒是正巧再做新的給陛下替換，也不礙事。

    這么一想通，蘇輕窈就舒服了。

    等沐浴完，蘇輕窈便踏踏實實睡下，一夜到天明。

    來石榴殿的次數(shù)多了，對這里熟悉起來，她便能很快入睡，也不知道聽琴給用的什么香，味道清淡，卻可令她一夜都不醒。

    蘇輕窈如今有個小習(xí)慣，早上醒來總要在床上再翻一會兒，等躺煩了再叫起。今日也不例外，她剛在床上滾了一會兒，卻意外聽到柳沁的嗓音。

    “娘娘可是醒了？”柳沁聲音很輕，蘇輕窈卻能聽見。

    “可是有事？”若非有事，柳沁絕不可能打攪她。

    柳沁便道：“娘娘，剛前殿來人，道陛下召娘娘陪膳，讓娘娘醒了便過去?！?/br>
    蘇輕窈猛地翻身坐起，伸手摸了摸自己亂七八糟的發(fā)辮：“快快快，可不能讓陛下久等?！?/br>
    作者有話要說：　　蘇昭儀：臣妾好累，現(xiàn)在連早飯都要陪了。

    陛下：最累的省略了，你賺了的。

    蘇昭儀：……陛下啊，不能放棄自我，你要堅強(qiáng)！

    第64章

    到了白日, 楚少淵就沒有夜里那么陰郁。

    兩個人安安靜靜用完早膳，楚少淵便起身更衣，準(zhǔn)備去上早朝。

    婁渡洲站在邊上看了一眼，同蘇輕窈道：“娘娘可記下, 今日這身是常服，也很輕便, 只把冠、帶、靴都穿好, 便齊整了?！?/br>
    他一邊伺候楚少淵更衣, 一邊還給蘇輕窈講解, 弄得蘇輕窈也沒辦法走, 只能跟在邊上打下手。

    等楚少淵這一身常服穿完，反而是蘇輕窈出了一頭汗，瞧著很是用心記了。

    楚少淵低頭看她一眼, 道：“回去歇著吧, 朕走了。”

    蘇輕窈蹲福下去, 等楚少淵行至不見, 才略松口氣。

    如今她再來侍寢，已無常例賞賜，平日不侍寢時陛下會有厚賞, 那才是昭儀娘娘的體面。

    蘇輕窈坐著步輦回去，倒也不用梳妝打扮，坐下略涼快一會兒，便讓人去前院通傳。

    今日是她搬來第二日，怎么也要去給賢妃娘娘見禮。

    不一會兒桃紅就回來, 道：“賢妃娘娘道她今日身子不協(xié)，請娘娘勿要見怪，明日再請娘娘吃茶?！?/br>
    她說著還有些為難，小心翼翼看著蘇輕窈，緊張得腿都抖了。

    蘇輕窈頓了頓，道：“無妨，賢妃娘娘自來身子不好，這也是常事?！?/br>
    前世她跟賢妃住了那么久，最是知道她身子骨不好，這樣的事改到明日，想來確實起不來床，倒也沒什么好糾結(jié)的。

    再說，便是賢妃故意給她下馬威也無不可。

    蘇輕窈想得開，讓桃紅自去忙，自己換了居家常服，這才覺得松快下來。

    柳沁昨日跟了她一晚上，這會兒便去歇下，換了柳綠跟在身邊，道：“昨日下午奴婢已經(jīng)去給孫選侍送過請?zhí)?，孫選侍道一定來，多謝娘娘邀請?！?/br>
    蘇輕窈點(diǎn)點(diǎn)頭，想起楚少淵昨日吩咐的事，便道：“謝婕妤那不用你去了，明日我親自去一趟，瞧瞧她如何?！?/br>
    謝婕妤還在病中，自不會來宴席，但她們關(guān)系親密，請還是應(yīng)當(dāng)請一回的。

    蘇輕窈決定親自去看病，柳綠便點(diǎn)點(diǎn)頭，沒再多言。

    她略坐了一會兒，想起楚少淵用得那個帕子，又道：“你去拿一本花樣來，要素凈一些的?！?/br>
    柳綠便出去取花樣，回來時還帶了兩個小宮人來，讓她們跟在蘇輕窈身邊幫忙參詳。

    這兩個小宮人是特地過來管針線繡活的，一個叫綾安，一個叫綾寧，瞧著確實挺乖巧，手藝也很好。

    蘇輕窈翻開冊子，一頁一頁瞧，問她們：“給陛下選，什么樣子好？”

    綾安有些靦腆，綾寧看著活潑一些，便上前道：“這個壯志凌云的花樣不錯，也好繡，娘娘不如選這個？”

    蘇輕窈看了看，是一片祥云圖案，若是加些金銀絲線定很漂亮，便點(diǎn)頭：“好，便用這個?！?/br>
    待選完花樣，蘇輕窈又拿著冊子翻看起來，倒是也覺得有趣。

    不多時便用午膳，午歇起來，她下午本想打會兒葉子牌，外面就又來了人。

    蘇輕窈嘆氣：“怎么如今這么忙呢？”

    柳沁坐在邊上打扇，笑道：“忙過這一陣就好了?！?/br>
    她這么說著，柳綠就進(jìn)來道：“是尚宮局的春花姑姑，道來給娘娘量身?！?/br>
    眼看就到八月十五，等九月過去，轉(zhuǎn)眼便要入秋。織造所每次都是夏日就忙秋衣，這會兒提前過來給當(dāng)紅的蘇昭儀量身，倒也在情理之中。

    伸手不打笑臉人，蘇輕窈便是想歇著，也不好不給尚宮局面子，因此略收拾一番，便出了寢殿，往對面的茶室里走。

    搬開茶室的茶桌，這里便可當(dāng)個小客廳，用來待客正好。

    “怎么總要勞煩姑姑親自跑這一趟，”蘇輕窈非讓春花姑姑坐下首，才道，“這些事叫姑娘們來便是了，大熱天的多辛苦?！?/br>
    旁的什么小主婕妤的，定不是春花姑姑親自來，但蘇輕窈這，尚宮局還沒那個膽量敷衍。

    春花忙笑道：“娘娘哪里的話，臣這不是過來找娘娘討茶吃呢，特地跟著來的。”

    蘇輕窈同她對視一眼，兩人相視一笑。

    趁著說話的工夫，尚宮局的掌衣宮女便圍在蘇輕窈身邊，給她量尺寸。

    春花姑姑眼睛毒辣，一眼就能看出蘇輕窈長了些個子，道：“娘娘瞧著長高約莫有半寸，近來袖子是否短了，胸口也有些緊？”

    蘇輕窈點(diǎn)點(diǎn)頭：“姑姑眼睛就是好?！?/br>
    春花姑姑起身，也圍在蘇輕窈身邊，指點(diǎn)掌衣宮女給蘇輕窈放寬尺寸記錄：“娘娘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待到了秋日，應(yīng)當(dāng)比現(xiàn)在還要高些，腰身不變，衣裙長短、胸圍大小都要放，這樣來年春日前，衣裳也能穿?！?/br>
    “是。”掌衣宮女忙應(yīng)聲。

    等尺寸量完，春花姑姑就揮手讓掌衣宮女退下去，自己跟蘇輕窈道：“娘娘，按昭儀娘娘的常例，秋日有衣裙四身并薄披風(fēng)兩件，其余還有綾羅綢緞各兩匹，可讓娘娘自家做中衣小衣?！?/br>
    蘇輕窈輕輕“嗯”了一聲，沒說話。

    春花姑姑笑容越發(fā)燦爛：“今歲新進(jìn)貢的蜀羅顏色鮮亮，正配娘娘的白皮膚，勤淑姑姑一眼就喜歡上，道那匹紫藤蘿色的最適合娘娘?！?/br>
    蘇輕窈笑了：“你們最會置辦衣裳，瞧著給我做便是了?！?/br>
    春花又說：“除了常例的四身，娘娘這若有布，可直接吩咐咱們織造所給娘娘做，保準(zhǔn)讓娘娘一早就能穿上新衣?！?/br>
    便是她不主動說，蘇輕窈也能輕易使喚尚宮局給她做衣裳，不過她這么上趕著巴結(jié)，到底讓人心情愉悅，態(tài)度也越發(fā)軟和。

    “姑姑真是太貼心了，原我正想讓人送料子過去，姑姑便上了門，這事柳沁已經(jīng)給綾安綾寧兩個小丫頭交待好，一會兒她們自會同姑姑講?！?/br>
    春花姑姑心里痛快，道：“娘娘這都是好料子，織造所早就眼饞呢，各個都想拿出看家本領(lǐng)，給娘娘做身漂亮衣裳。”

    蘇輕窈這的布全是陛下親賞，走的是乾元宮陛下私庫，許多料子尚宮局確實沒有，因為那不屬于常例。

    這事說完，蘇輕窈便要送客，不過春花姑姑卻沒動，遲疑片刻，終于咬了咬嘴唇：“娘娘，還有一事……”

    蘇輕窈微微挑眉，難得見她這么扭捏，不由有些好笑。

    “咱們什么關(guān)系，姑姑不用為難，有事直說便是?！?/br>
    春花抬頭看她，見她一臉笑意，年輕的臉上還帶著稚嫩和天真，自是一團(tuán)和氣。

    但春花心里很清楚，蘇輕窈絕對不如看上去這般傻氣，如果她沒分寸，絕不可能在陛下身邊屹立不倒，從不叫陛下訓(xùn)斥她半句。

    “娘娘也知道，您身邊如今少一個大宮女的名額?！?/br>
    蘇輕窈一聽，大概就有些明白了，她點(diǎn)頭道：“勤淑姑姑……或者……屬意誰？”

    春花橫下心，直接道：“太后娘娘跟前的桃蕊，娘娘可是記得？”

    聽到桃蕊的名兒，蘇輕窈難免挑了挑眉。

    “竟是桃蕊姑娘？”蘇輕窈反問，“太后娘娘宮里的紅人，怕是不愿意來我這小廟吧？”

    她說的是大實話，也沒藏著掖著，春花一聽反而松了口氣。

    在慈寧宮，桃蕊雖然因為年紀(jì)小只是個普通小宮女，可太后娘娘卻很喜歡她，平日里總叫她在跟前伺候，慈寧宮還沒人敢給她臉子看。

    蘇輕窈確實沒想到，太后竟舍得讓桃蕊來她這里。

    她不擔(dān)心太后要監(jiān)視她或者怎樣，反而有些惶恐，太后這也太看得起她了，她是真的不敢使喚桃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