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筷子夾起那塊棗兒大小的酥餅，小小咬了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因，這口酥餅又香又脆，帶著nongnong的椒鹽味，好吃極了。

    “倒是很好吃，咱們明早還用這個吧？泡豆?jié){也香的?！?/br>
    楚少淵聽她那一聲“咱們”，不知道怎么就跟喝了酒似得，心里又熱又暖，無論她說真么都只點(diǎn)頭說好。

    “吩咐下去，就照娘娘說的辦?！?/br>
    婁渡洲站在一邊，都快哭了。

    這荒郊野外的，又沒備置石磨，上哪里給娘娘磨豆?jié){啊。顯然，陛下和娘娘是管不了這些的，娘娘想喝豆?jié){，陛下還能攔著不成？

    婁渡洲瞧著，怕是這會兒娘娘要天上的月亮，陛下說不定都要給想個法子。

    他一邊下去吩咐，一邊默默松了口氣。

    還好……娘娘不是那般無理取鬧之人，平日里還是很平易近人的，幾乎從來沒有要求。要不然啊……

    要不然，他們的日子就沒發(fā)過了。

    此時的正廳中，楚少淵也已經(jīng)吃飽了。

    他讓宮人撤桌，牽起蘇輕窈的手往庭院中走。

    蘇輕窈默默跟在他身后，突然聽到他說：“一會兒就去午歇?！?/br>
    “是?！?/br>
    楚少淵沉默了一會兒，聲音陡然變低。

    “一起？”

    蘇輕窈眨眨眼睛，很是沒反應(yīng)過來。

    什么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蘇昭儀：你想干什么？流氓！

    陛下：……莫名覺得你在夸我，怎么回事？

    蘇昭儀：……也是可憐。

    第73章

    一起……難道是一起午睡？

    ……這幸福來得太突然, 讓人意想不到。

    也正因?yàn)槿绱?，蘇輕窈反而有些遲疑, 沒有直接答應(yīng)。

    楚少淵瞇起眼睛，看了她一眼。

    蘇輕窈心中一驚, 立即點(diǎn)頭：“好呀好呀，一起一起?！?/br>
    說完話，她才意識到自己到底說了什么, 直接鬧了個大紅臉。

    楚少淵這才顯得高興一些, 拉著她在庭院中逛了兩圈，直到不再覺得腹脹, 便直接領(lǐng)著她進(jìn)了寢殿。

    這邊的寢殿自然不如乾元宮那么寬敞奢華，但有婁渡洲在, 卻還是把這里布置得雅致古樸。

    蘇輕窈剛一進(jìn)去就看到對著門得那個雕花木床, 臉上更紅了, 難得扭捏起來。

    “陛下……”蘇輕窈拽了拽他的袖子。

    這會兒到底是白日，還是在御馬苑，若真發(fā)生些什么，對于蘇輕窈的名聲總歸不好。畢竟敬事房是要登敦禮冊的, 若是記錄這么一個地點(diǎn), 很容易讓后人對蘇輕窈說三道四。

    宮中的女子, 哪怕心里再想跟陛下親近，卻也不能日日跑去招惹陛下。若是如此，便要被扣禍國殃民的妖妃帽子，任由后人唾罵。

    楚少淵當(dāng)然不會讓蘇輕窈承擔(dān)這樣的事, 他見蘇輕窈難得有些遲疑，心里一軟，安慰道：“敬事房的人是婁渡洲在管，你以為羅遇是干什么的？”

    蘇輕窈愣住了，她一直以為羅遇只是個普通的中監(jiān)，卻不料他就專管敬事房，那敦禮冊定也是由他所寫。

    楚少淵的意思很清楚，那上面寫什么，不寫什么，都是楚少淵說了算。

    這么一想，蘇輕窈便松了口氣。

    “那……那咱們便安置吧?！碧K輕窈這么說著，用一雙杏眼去看楚少淵。

    楚少淵多少有些意動，眼前的女子本就是自己的妃子，再加上他又很是喜歡她，若說不想做點(diǎn)什么，那肯定是假話。

    蘇輕窈這么看著他，他實(shí)在是有些心里頭癢癢的。

    然而，楚少淵靜靜站在那看了她一會兒，少頃片刻，卻還是嘆了口氣。

    他真是有那個心，沒那個命。也不知這天命威力為何如此之大，無論他心里有沒有這想法，都沒辦法成事。

    蘇輕窈看他原本揚(yáng)起的唇角慢慢垂下來，不知道怎么竟是有些心疼，她多少反應(yīng)過來，小心翼翼哄他：“陛下，正巧我也困了，不如就小睡一會兒吧？”

    楚少淵聽了，心里是又酸又甜，甜的是蘇輕窈這般關(guān)心自己，酸的也正是她如此關(guān)心自己。

    她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猜到了些許。

    但他如今大約已經(jīng)選定了她，將來朝夕相處，總不能用一個個謊言騙她，那對她不公平，也對她不負(fù)責(zé)。

    所以，今日楚少淵才當(dāng)機(jī)立斷，讓她同自己一起午睡。

    這一覺睡過去，蘇輕窈就應(yīng)當(dāng)全然懂了。

    一開始他是有些忐忑的，故意用逗弄的語氣說了這事，到了現(xiàn)在，他心里卻只剩下心疼和感動。

    除了母后，他還是頭一回被一個女子這般哄著。

    楚少淵捏了捏她的手，領(lǐng)著她坐到床上，又讓宮人們伺候著自己更衣去簪，便躺了下來。

    按照規(guī)矩，蘇輕窈躺在外側(cè)，楚少淵躺在里側(cè)。

    他們兩個都是頭一回跟別人一起入睡，因此都很不習(xí)慣，楚少淵難得心細(xì)一回，特地讓婁渡洲準(zhǔn)備了兩床被子，這會兒卻正好用上。

    夏末時節(jié)，中午還有些炎熱的。不過因是在山腳下，這里沒那么悶熱，卻反而有些潮濕。

    山上樹木多，御馬苑這邊霧氣就很重。

    便是夏日，室內(nèi)也多有些潮熱，在來之前，這里的宮人就已經(jīng)提前用火爐熏烤屋子，這才舒服一些。

    是以這會兒蓋著薄被，倒是正正好。

    兩人并排躺在床上，都有些不太習(xí)慣，也都很不好意思，于是便都閉著眼，誰都沒說話。

    蘇輕窈緊緊閉著眼睛，耳畔是楚少淵沉沉的呼吸聲，因?yàn)榇埠艽?，他們兩個其實(shí)是沒有挨在一起的。

    即便是這樣，蘇輕窈也覺得心跳如雷。

    在她身邊，楚少淵自然也是很緊張的。

    他覺得這個體驗(yàn)很新奇，新奇到讓他睡不著覺，想動卻又怕吵到蘇輕窈，于是便只能閉著眼睛胡思亂想。

    重生回來之后，他已經(jīng)許久不曾輾轉(zhuǎn)反側(cè)過了。

    兩個人便這么各懷心思，都閉著眼睛假裝睡熟，卻是誰都沒有動。

    蘇輕窈到底習(xí)慣午歇，又走了那么遠(yuǎn)的路出宮，雖是勉勵支撐，卻還是不知不覺睡著了。

    等她的呼吸綿長起來，小小翻了個身，楚少淵才悄悄睜開眼睛，往身邊看過去。

    其實(shí)他分辨不出什么美丑來，大抵對自己對命運(yùn)感到失望，又或許沒辦法同女子正常相處，之前那一輩子幾十年，他努力讓自己看淡這事，慢慢發(fā)現(xiàn)美丑其實(shí)不過只是皮相。

    那一輩子，他見的人太多了。

    他為了國事殫精竭慮，夙興夜寐，為了百姓勤勤懇懇，從不肯一日懈怠。也正因如此，什么樣的官員進(jìn)京述職，他都要見上一見，累卻也值得。

    這么經(jīng)年下來，他什么樣的人都見過。有的人天生一副好皮囊卻是黑心腸，又有的人樣普普通通，卻一心為民。

    做官、為人，處事、立身，一個人的才能和心地，和他的長相沒有太大關(guān)聯(lián)。

    最多的，看看眼神便可以了。

    一個人心地好，眼神便是清澈的。

    今生聽聞兩位大師的話，他才漸漸有所領(lǐng)悟，或許大梁到了他這里，已經(jīng)在走下坡路。大概是因?yàn)樽约好缓?，他越發(fā)醉心國事，妄圖以一己之力，維護(hù)大梁風(fēng)雨飄搖的國運(yùn)。

    可能他的所作所為感動了上蒼，又或者他實(shí)在太過用心，總歸在他這一朝，大梁依舊歌舞升平、繁花似錦。

    想到這里，楚少淵不是不開心的。

    此時此刻，他的目光落在蘇輕窈年輕稚氣的小臉上，卻怎么看怎么喜歡。

    他不懂美丑，卻知善惡。

    蘇輕窈在他眼中就是頂頂漂亮的天仙，滿宮里那么多人，硬是沒有一個能比得上她。偶爾他也聽聞宮人竊竊私語，說蘇昭儀也不知怎么就入了陛下的心，明明長相并不特別出眾，卻還是硬生生壓了旁人一頭。

    楚少淵當(dāng)時就覺得，這些宮人目光短淺，心是盲的，眼也是瞎的。

    她們看不出好壞，也看不懂美丑。

    瞧瞧蘇輕窈，多可愛的一個小姑娘啊，就是這會兒安安穩(wěn)穩(wěn)睡著，也特別招人喜歡！

    楚少淵這么欣賞了一會兒，也覺得有些困頓，于是他就帶著唇角的笑意，漸漸墜入夢鄉(xiāng)。

    他們倆這一覺睡得竟然都挺好。

    等蘇輕窈醒來，動了動胳膊，不小心便碰到了身邊的皇帝陛下，她這才徹底清醒，回憶起了午歇前的事，頓時就有些驚訝。

    自己居然能睡著？也是挺厲害的。

    這么想著，她就好奇地往身邊看去，皇帝睡覺，她真的從來沒看過，還挺好奇的。

    可她剛一扭頭，就看到楚少淵一雙鳳目半張，正半睡不醒地看著她。

    “醒了？”楚少淵問了一句，嗓子有些沙啞，有些別與常日的慵懶。

    蘇輕窈動了動耳朵，只覺得耳垂發(fā)燙，一顆再度亂跳起來。

    怎么有種春心萌動的錯覺？

    蘇輕窈點(diǎn)點(diǎn)頭，小聲說：“醒了，陛下可是要起了？”

    楚少淵沒答話，他重新閉上眼睛，似乎是想再醒醒盹。

    蘇輕窈便也不打擾他，小心翼翼用余光看他的側(cè)顏。不得不說，皇帝陛下長了一副頂好的皮相。

    他五官深邃，鼻梁高挺，一雙鳳目中黑色的眸子明亮奪目。再看他的雙唇，又薄又紅，卻是有些風(fēng)流薄情的意味。

    但再蘇輕窈看來，楚少淵過得卻相當(dāng)清心寡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