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窈道：“臣妾想繡個海上生明月紋，繡海浪不難，不用打底稿。陛下看之前那些，也都是臣妾直接繡的?！?/br>
    說起來，這也算是她能拿得出手的特技了，聽起來還很厲害，楚少淵便夸她：“寶兒很聰明?！?/br>
    蘇輕窈的耳朵紅成石榴色。

    楚少淵又把那帕子取出來，遞給她：“你這少個寶字，朕總覺得缺點什么，一會兒給繡上吧?！?/br>
    蘇輕窈有些遲疑：“陛下，這不好。”

    他身上戴著她做的帕子，是很莊重的一件事。若是繡上小字，瞧著就多了幾分風(fēng)月味道，會令人多想。

    楚少淵想了想，覺得她想的在理，可卻又很想讓她落個印記在帕子上，于是便說：“不如你自己設(shè)計個圖案，每次都繡那個便可，旁人哪怕瞧了，也瞧不出什么?！?/br>
    “再說，又有什么人敢說朕的閑話?！背贉Y笑道。

    這倒是個好主意，蘇輕窈點點頭，算是應(yīng)下來。

    待用完晚膳，兩人消食之后就又回到書房忙碌，楚少淵給文淵閣和沈定安寫折子，蘇輕窈則對著那帕子發(fā)呆，想著要繡什么樣的紋樣合適。

    她這還沒想好，那邊婁渡洲就又進(jìn)來，對楚少淵道：“陛下，水已備好。”

    楚少淵不理他，自顧自寫下去，待折子寫完，才長舒口氣。

    他起身往外走，路過蘇輕窈時卻是略微頓住：“一會兒你還去石榴殿沐浴，那邊東西備的齊?！?/br>
    蘇輕窈理所應(yīng)當(dāng)應(yīng)下，等楚少淵走了，她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

    陛下這是……要跟她一起睡？

    這到底是乾元宮，是陛下的寢宮，兩個人若是一起睡……蘇輕窈紅著臉，低下頭去。

    也不知要在哪里安置呢？

    作者有話要說：　　蘇昭儀：一起睡吧，也是……很安靜呢。

    陛下：……能一起睡，已經(jīng)很好了！

    蘇昭儀：不知道為什么，感覺十分同情。

    第79章

    蘇輕窈這么想著, 卻不好問。

    她跟著聽琴去沐浴更衣, 然后便披著頭發(fā)裹著披風(fēng)，又被送回了前殿。等在雅室里坐下, 蘇輕窈還有些愣神。

    楚少淵這會兒不在, 蘇輕窈看了一眼直接跟進(jìn)內(nèi)殿伺候的聽琴, 問：“姑姑，這不合規(guī)矩。”

    聽琴正在煮茶, 聞言笑道：“娘娘勿要擔(dān)憂，乾元宮的事, 外面是打聽不出來的?！?/br>
    蘇輕窈還是有些遲疑。

    畢竟按照宮規(guī), 只有皇后才能在皇帝寢宮過夜，蘇輕窈如今再是受寵，也不能直接享受皇后的待遇不是。

    聽琴見她不說話, 又道：“其實宮規(guī)理法都是人為設(shè)置的，這長信宮中，陛下說的就是規(guī)矩?！?/br>
    蘇輕窈若有所思點點頭, 端起茶來小小抿了一口。

    這一會兒工夫，楚少淵也披頭散發(fā)進(jìn)來了、。馬上就要安置，他也沒束冠，只用發(fā)帶束緊長發(fā)，穿著中衣便進(jìn)了內(nèi)殿。

    蘇輕窈忙站起來，有點不知所措。

    之前在御馬苑，因準(zhǔn)備不足，兩個人也都很湊合, 晚上也未這般隨意。如今兩人這般坦誠相見，倒是把另一面展現(xiàn)給了對方，許是有些新奇。

    楚少淵讓宮人給他梳發(fā)，對蘇輕窈道：“朕還要再看會兒書，你要做什么就吩咐聽琴，她會辦?！?/br>
    蘇輕窈這才略安穩(wěn)心神，讓聽琴給她拿一盤華容道，自己玩起來。

    早上還要早朝，楚少淵晚上不會拖得太晚，大概看過一章就坐到蘇輕窈身邊，跟她一起玩起來。

    這倒是兩人頭一回玩游戲，蘇輕窈玩得多，速度很快，楚少淵就看她飛快挪著木塊，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就把最里面的旗木解救出來。

    “你倒是還挺熟練?！背贉Y道。

    “日常閑來無事，玩的比較多，大概路徑都能記住?！?/br>
    楚少淵點點頭，把木盤推開，牽起她的手：“安置吧?！?/br>
    蘇輕窈腦子就空了。

    她木然跟著楚少淵走到床邊，然后就被他推著躺到里側(cè)，等蘇輕窈蓋好被子，才突然反應(yīng)過來：“陛下，臣妾應(yīng)當(dāng)睡外側(cè)?！?/br>
    睡外側(cè)方便起夜，剛進(jìn)宮學(xué)宮規(guī)時，管事嬤嬤先說的就是這一條。

    楚少淵不理她，自顧自躺下來蓋好被子，才說：“有什么區(qū)別，自己舒坦便是了，朕喜歡躺外側(cè)?！?/br>
    陛下都說喜歡，蘇輕窈也不好再多言，只安靜躺了一會兒，聞著淡淡的龍涎香，她不自覺揉揉眼睛，有些困頓。

    楚少淵扭頭看了看她，見她已經(jīng)差不多睡著，心想朕當(dāng)然要睡外側(cè)。早晨起來看你沒醒，朕怎么去早朝？

    到底不忍心折騰醒她不是。

    楚少淵這么想著，心里卻越發(fā)平靜下來，竟是很快便沉入夢鄉(xiāng)。

    等次日清晨蘇輕窈再醒來時，時候已經(jīng)有些晚，楚少淵早就出宮上早朝取了，只有聽琴領(lǐng)著兩個大宮人候在殿外，聽到蘇輕窈的動靜才叫水。

    柳沁可不敢讓聽琴姑姑動手，她自己領(lǐng)著兩個大宮女伺候蘇輕窈洗漱更衣，道：“娘娘，這兩位jiejie一個叫姚黃、一個叫魏紫，聽琴姑姑說以后在乾元宮，她們兩人也來伺候娘娘?！?/br>
    乾元宮太過特殊，蘇輕窈往常只敢?guī)Я邅?，如今她又直接在皇帝寢宮安置，更是不敢叫旁人知道分毫。

    是以，這邊伺候的宮人，就只能由乾元宮調(diào)派。

    蘇輕窈倒也無所謂，聞言沖她們笑笑：“辛苦你們了。”

    兩個人沖蘇輕窈行禮，一個給她梳頭，一個給她上妝，手藝都很好。

    聽琴笑道：“她們兩個聽聞能來伺候娘娘，都高興得很呢，今日臣便讓尚宮局給娘娘做幾身中衣常服，日常在這邊替換著穿，省事又方便。”

    蘇輕窈現(xiàn)在待人處事依舊十分客氣，這是她的教養(yǎng)，也是她的底氣。但她走到今天，再也不需要同人低頭，便是妃嬪主位，她也是不怕的。

    聽琴今日行事自有楚少淵授意，蘇輕窈自然是明白的。

    她能把乾元宮當(dāng)家，有皇帝給她撐腰，她只需要挺起腰桿過日子便是，旁的根本不用在意。

    是以這會兒蘇輕窈也只是說：“便如此辦吧，勞煩姑姑。”

    聽琴笑著行禮，這就退了下去。

    蘇輕窈的尺寸尚宮局有，倒也不用再重新量身，等她舒舒服服用完早膳，這便回了緋煙宮。

    她剛坐下沒一會兒，桃蕊就進(jìn)了內(nèi)殿，在她耳邊低聲道：“娘娘，孫選侍道想見您，只不過她近來病了……”

    桃蕊是太后娘娘身邊的人，如今掌管蘇輕窈的小庫房，宮中消息也很靈通，孫選侍生病這事，是她打聽出來的。

    蘇輕窈挑眉問：“孫meimei前幾日還好好的，怎么就病了？”

    桃蕊低聲道：“孫選侍身體都是無礙，大約是心病，這幾日茶飯不思。娘娘，前幾日孫選侍的母親進(jìn)過宮?！?/br>
    蘇輕窈頓了頓，道：“你去安排下，我下午過去看她。”

    桃蕊便退了下去。

    蘇輕窈嘆了口氣，她大概能猜到孫選侍是因何而病。原來她們不是太熟，孫選侍也沒跟她說過太多家里事，日常只說思念家人。但時間久了，孫選侍卻多少說些心里話，道她家里一門心思就是榮華富貴，根本不管她想什么，在宮里又是如何過活。

    這是她的家事，蘇輕窈不方便多說，只能勸她想開些。

    等下午時，蘇輕窈也沒叫步輦，慢悠悠溜達(dá)著去了碧云宮，碧云宮前殿空置，所以她也不客氣，直接從前宮門進(jìn)了去。

    荷嬤嬤正等在門口，看她來了，就笑道：“娘娘大吉，步步高升?！?/br>
    宮里有些吉祥話是忌諱說的，就比如這步步高升，能不能升位全看陛下和太后，若是不得陛下眼緣，說什么都沒用。

    但荷嬤嬤卻就敢跟蘇輕窈這么說，還一點都不收著聲，敞亮極了。

    蘇輕窈笑笑，親自對荷嬤嬤道：“許久不見，還怪想嬤嬤的?！?/br>
    荷嬤嬤笑得臉上綻出一朵花來，迎著她往里面走：“能得娘娘這話，老臣晚上用膳都是香的?！?/br>
    蘇輕窈就跟她不約而同笑起來。

    待來到西側(cè)殿，孫選侍的大宮女梔子已經(jīng)候在門口，一見蘇輕窈就紅了眼睛，沖她福禮：“娘娘萬安。”

    蘇輕窈沖她擺手，同荷嬤嬤道別后，直接進(jìn)了殿中：“孫meimei可是好些了？”

    一提起孫選侍，梔子眼中的眼淚就守不住，飛落直下。

    “我們小主正等娘娘呢，娘娘進(jìn)去瞧瞧吧?！彼@么說著，打起珠簾。

    只聽一陣清脆響動，一股苦澀的藥味撲面而來，蘇輕窈下意識皺起眉頭，卻在進(jìn)殿的那一刻展了展眉。

    “幾天沒見，meimei怎么把自己折騰病了？”蘇輕窈的聲音輕快明亮，讓人聽之心情舒暢。

    孫選侍靠坐在床邊，整個人瘦了一圈，臉頰都癟下去，看著都有些脫相。她半睜著眼睛，無神看向蘇輕窈，眼睛里一點光亮都沒有。

    那種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之光，全部熄滅。

    蘇輕窈心中一凜，她兩步上前，直接坐到床邊。

    “若云，你怎么病得這么重，可找了太醫(yī)？”蘇輕窈柔聲道。

    她心里頭著急，面上卻不敢顯露太多，只這么問了一句。

    孫若云半睜著眼睛看她，緩慢眨了眨眼睛，豆大的眼淚突然滑落，頃刻間淚如雨下。

    “輕窈，她是我母親，是我親生母親?！?/br>
    孫若云哽咽說著，那如泣如訴的語調(diào)聽得蘇輕窈也跟著難受起來。她是在家中千嬌百寵長大的，自是沒經(jīng)歷過孫若云經(jīng)歷的這些，這會兒聽來，卻不知道為何很能感同身受。

    大概是她看起來太悲傷了。

    蘇輕窈找到她的手，緊緊攥在手心里。孫若云的手很冷，似是一塊冰坨，冷到人心里去。

    “若云，我們生來懵懂無知，是不能選擇父母的，”蘇輕窈道，“但我們可以選擇成為怎樣的人，過什么樣的生活?！?/br>
    孫若云抬起頭，把那雙包含委屈熱淚的眼眸望向蘇輕窈，她張張嘴，卻是什么都沒說。

    蘇輕窈沖她笑笑，用手帕給她擦眼淚，柔聲道：“太后娘娘最是慈和，你若是下定決心不見你母親，就直接同太后娘娘講，太后娘娘便不會讓她這般肆意進(jìn)宮?！?/br>
    娘家在盛京的宮妃，能見家人的機(jī)會很多，但凡家中有些臉面的，母親一季進(jìn)一次宮，太后也不會過多阻攔。

    孫若云雖只是個小主，但她娘家卻是書香世家，比蘇輕窈家中底蘊(yùn)要足。她父親如今官拜三品國子監(jiān)祭酒，門生遍布天下，是很受人敬仰的大博士。

    其實她父親還是很慈愛的，對她也很寵愛，只是她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