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于是楚少淵就滿意了,他道:“大人夫人一片慈愛,甚是令人感動?!?/br> 這些話蘇大人插不上嘴,等楚少淵問過蘇老大人的近況,蘇大人才能跟著說幾句,不過略坐了片刻,兩人就被請了出來,跟著那個中監(jiān)往行宮外走。 能在御前行走的,在宮中自是極有臉面,蘇父蘇母自也不蠢,對他說話別提多客氣。 羅遇一看他們跟蘇輕窈待人接物相差不多,便說:“大人多慮了,平日里咱家還靠娘娘撫照,應當是咱家說一句謝的?!?/br> 蘇大人愣了愣,倒還反應挺快:“宮中不易,自當相互照應?!?/br> 羅遇就笑了。 “大人,夫人,且不用擔心娘娘,”羅遇意味深長,“咱們宮里,誰都不能給咱們娘娘臉色看,大人且放心才是?!?/br> 作者有話要說: 陛下:見岳父岳母,緊張。 安嬪娘娘:表現(xiàn)很好呀,點贊點贊! 第103章 不管蘇父蘇母到底放不放心, 羅遇話帶到,任務就算完成。 一晃十日匆匆而過,轉(zhuǎn)眼就到了十月下旬,天氣越發(fā)寒冷起來,蘇輕窈也已經(jīng)換下輕薄透氣的紗裙, 換上厚實保暖的襖裙。 今年的冬日,比往年都要寒冷一些。 仿佛一夜秋雨過后, 寒風便如約而至,席卷整個行宮。 入了冬,便不適合再住行宮, 索性楚少淵早就下令今日啟程回宮, 倒是避開了比盛京更冷的行宮。 在簡單的典禮過后,回宮的隊伍便慢條斯理行駛起來,蘇輕窈坐在車輦內(nèi),讓宮人伺候著換下厚重的禮服,這才松了口氣:“真是一日比一日冷了?!?/br> 柳沁笑道:“回宮咱們就得抓緊搬, 前殿可比偏殿寬敞, 燒了火墻也更暖和,娘娘定很喜歡?!?/br> 蘇輕窈其實也挺期待回去搬家的, 從緋煙宮搬到景玉宮之后,她就可以自己獨霸一宮,想干什么干什么,再也不用顧忌其他人了。 “陛下說離宮后就開始修葺景玉宮了,回去應當就能住上, ”蘇輕窈道,“柳綠應該已經(jīng)搬過去大半行李,等回去搬宮,桃蕊累一些,得抓緊把倉庫盤點一遍。桃紅領(lǐng)著宮人收拾行禮細軟,常用的衣服首飾都要核對?!?/br> 桃紅和桃蕊點頭稱是,便去給蘇輕窈準備茶點。 今日起得太早,蘇輕窈沒胃口用得不多,這會兒倒是有些餓了。茶點很快就端了上來,還有一份蘇輕窈愛吃的葡萄,蘇輕窈正靠在榻上歡快吃著,外面就傳來一陣馬蹄聲。 雖說車隊的速度慢得跟蝸牛爬一樣,但來回傳信還是要靠騎馬的,隊伍太長,延綿好幾里地,不騎馬根本來不及傳信。 這種事時常會發(fā)生,因陛下的御輦在最前面,而朝臣的馬車跟在最后面,陛下要召見誰,就只能羽林衛(wèi)騎馬護送,來往是絡繹不絕。 所以蘇輕窈也沒在意,繼續(xù)吃葡萄。 然而那羽林衛(wèi)恰好就在安嬪娘娘的車輦外停下了,稟報過王青之后,王青就到了隔間外,道:“娘娘,陛下有請。” 這剛從行宮出來,還沒走出圍場范圍,蘇輕窈實在不知陛下有什么事要找她。但陛下宣召,卻是必須要去的。 于是柳沁就給她重新戴了兩支發(fā)簪,上了口脂,又披了一件短款繡梅花斗篷,便扶著她出了車輦。 安嬪娘娘的這個車輦很寬敞,因為她是在圍場升的位份,因此車輦就只能在原來的基礎上改裝,加了一個外隔間,又增了兩個車輪,行走起來更是平穩(wěn)。 蘇輕窈在隔間里略坐了一會兒,外面就有一輛小馬車行駛過來。 車輦短暫一停,等蘇輕窈上了馬車,車輦便就繼續(xù)往前行去。 待到了御輦前,又是跟剛才一樣的步驟。待蘇輕窈穩(wěn)當上了御輦,這一通忙活才算結(jié)束。 這會兒羅遇正守在外間,間蘇輕窈來了,忙上前扶了扶她:“娘娘來了?快里面請?!?/br> 蘇輕窈也不問他楚少淵有什么事,笑著彎腰進了里間,抬頭就看楚少淵坐在窗邊,正擺棋盤。 “陛下可是不忙了?”蘇輕窈上前,自然而然坐到楚少淵對面。 “今日自是有空的,大人們年紀大了,今日肯定疲累,明日再忙正事。”楚少淵道。 蘇輕窈就信以為真,看了一眼棋盤,心中微微一動:“那今日這一局,臣妾可就不讓陛下了?!?/br> 楚少淵這日日給她暗示,若是蘇輕窈再看不明白就是真傻子了,不過有些話,她是不會主動說的,無論如何都不會。 兩個人就這么互相試探,卻分外有趣。 “上回朕也讓了你的,”楚少淵抬頭看她笑,“輸了可不能耍賴。” 蘇輕窈輕輕“哼”了一聲,讓柳沁給她脫下斗篷,興致勃勃數(shù)子:“來吧!” 這一回,安嬪娘娘到底沒有裝傻充愣。 但是……陛下功力實在高深,蘇輕窈使出渾身解數(shù),最后仍舊輸了半個子。 輸了,卻也相當痛快。 一局終了,便到了午膳時分,蘇輕窈剛想告退回去用膳,卻又被楚少淵留了下來:“在這邊用吧?!?/br> 蘇輕窈原也沒覺得楚少淵特別粘人,今日不知怎么的,用完午膳就又被他拐彎抹角留下來,說要她陪著午睡。 陛下都發(fā)話了,蘇輕窈自是不能違抗,于是就簡單卸掉釵環(huán),就這么湊合陪著他躺在床榻上。 “陛下,您真沒什么事?”蘇輕窈問。 楚少淵輕輕拍著她的后背,道:“能有什么事?不過就是想你罷了?!?/br> 陛下如今說情話,自都是信手拈來,想都不用多想。 蘇輕窈把頭邁進他懷中,頭頂還沒拆掉的發(fā)髻頂?shù)匠贉Y的下巴,扎得他喉嚨直癢。 楚少淵頓了頓,還是沒舍得推開她,只盡量往后躲了躲,把她往上提了提。 蘇輕窈莫名抬頭看他,被在臉上親了一口:“睡吧?!?/br> 于是蘇輕窈就這么睡了過去。 雖在御輦上,這一覺卻也睡得很沉,待蘇輕窈醒來,已經(jīng)是一個時辰之后的事了。 楚少淵早就起身,正在桌前批奏折。 蘇輕窈撐著手坐起身來,柳沁就擰了一條溫帕子給她凈面。她年輕,底子也好,便是臉上的妝容都被擦掉,也一點都不難看,反而有種稚嫩感,顯得年紀更小一些。 楚少淵見她起來了,才道:“你且略坐一會兒,等朕忙完了再陪你?!?/br> “是,陛下先忙,”蘇輕窈坐在那讓柳沁給她梳頭,“臣妾看會兒書便是了?!?/br> 楚少淵就讓她坐到屏風后面的榻上讀書,還特地讓人上了蜜瓜和點心,蘇輕窈原本以為就是自己在這陪他一會兒,結(jié)果剛坐下沒多久就聽到外面?zhèn)鱽硗▊髀暋?/br> 御輦漸漸停了下來,蘇輕窈當即就有些慌張,抬頭去尋楚少淵。 她坐的位置,剛好能看到楚少淵的身影。 楚少淵也偏過頭看她,對她笑了笑:“看你自己的,不要緊。” 蘇輕窈大約明白過來是怎么回事,心里想著一堆話要念他,可就這片刻閣老們上了御輦,三道身影近來,利落坐在屏風外面。 蘇輕窈頓時就閉了嘴,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屏風之外,來的都是年輕些的閣臣,謝菱菡的祖父謝首輔要坐鎮(zhèn)京中,便沒跟著來。 說是年輕,也大多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大多都是楚少淵和蘇輕窈他們這樣年輕人的父輩。 不過此刻他們坐在楚少淵面前,卻一個比一個拘謹。 當今這位少年天子,從來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他決定的事,很少能通融更改。因此文淵閣的閣臣們在外面那是風光無限,在楚少淵面前卻都是恭恭敬敬,從不敢拿架子。 他們也不夠格。 就連以前馮老大人也不在陛下面前倚老賣老,他們又算什么東西呢? 這么想著,便是有人發(fā)現(xiàn)屏風后面的人影,卻也沒人敢多問一句不是,心里卻都嘀咕起來。 此刻跟隨陛下來的不過兩位娘娘,一位是謝婕妤,大家都猜是給謝首輔面子,另一位就是寵慣六宮的安嬪娘娘。 閣臣們嘴上不說,心里卻都知道,大抵這會兒御輦上的就是這位娘娘了。 說來也奇怪,這位安嬪娘娘剛?cè)雽m時也不怎么顯眼,她長相不是頂尖,家世也不是最好,卻也不知怎么就入了陛下的眼,見了她眼中再沒別人。 這才過了多久,就被立為九嬪之首,估摸著翻過年去一個妃位是跑不了的。 但大家都沒想到,安嬪娘娘運道也是極好的。 就趕巧救了太后娘娘的命,立了一件大功,就在大家以為她馬上就要榮登淑妃位或者德妃位時,陛下卻又晴天霹靂,竟是給她祖父封了安國伯位。 圣旨是直接下到驛站的,當時所有朝臣親眷都瞧見了,安嬪的爹娘就跪在堂前,接下陛下那份燙手的圣旨。 因為這事,驛站差點沒炸鍋。 這次陪駕的朝臣很多,有貴妃娘娘、賢妃娘娘、謝婕妤的兄長,有宜妃娘娘的親爹忠勇伯,順?gòu)迥锬锏母赣H邢閣老等。 所以其他跟宮中無牽扯的朝臣們,便也不好在這些人家面前碎嘴,私下里卻是一句都不少說,笑話的、落井下石的、嘲諷辱罵的,是一個都不會少。 其他宮妃的家人卻也不能做出不滿的樣子,只得該如何如何。 圓滑如忠勇伯,還能上前說一句恭喜;古板如邢閣老,壓根就不理睬他們那些人;頑劣如沈二公子,則會當面罵一句:“關(guān)你屁事。” 這事鬧了兩天,至今都還沒消停,他們不敢去陛下面前說三道四,私底下說得可是越來越熱鬧。 甚至都有人說,年底陛下就要給安嬪娘娘封后,明年安嬪娘娘就能誕下皇長子,眼看蘇家就要一飛沖天。 所以此刻坐在御輦里,又猜到屏風后面人影身份,其余兩個閣臣看邢閣老的眼光就有些異樣,仿佛在等著點什么似的。 邢閣老卻八風不動,淡定自若坐在那,一眼都沒往屏風那看。 楚少淵掃了他們?nèi)艘谎?,把他們各異神態(tài)都看進眼中,便道:“朕之前寫的草擬,諸位愛卿可都看過?是否有異議?” 新的草擬還是關(guān)于互市的,楚少淵決定今年年末各番邦進京朝賀新年時,就下發(fā)國書讓使臣帶回議論,若是各國都無異議,他會在來年四月于溧水設立互市,以“方便”各國貿(mào)易往來。 之前文淵閣出了一份互市細則,不過楚少淵現(xiàn)在要同他們討論的是如何駐派守軍,且也要另外設置一個互市都護所,以方便管理往來稅收,因此還要派遣朝臣。 這不是個輕松的活,要同各國使臣商人溝通,不僅有危險,還很容易辦砸差事,灰溜溜被趕回來。 就在這時,邢閣老開口了:“陛下,此事可稍后再議?!?/br> 楚少淵挑眉:“為何?” 為何?旁邊就坐著宮妃,如何說這等國家大事? 邢閣老倒是不因為別的,只純粹覺得此事不成體統(tǒng)。 但是楚少淵一眼看過來,邢閣老剛要噴出來的話轉(zhuǎn)了個彎,難得委婉一句:“宮妃不能聽政,這是自古以來的規(guī)矩?!?/br> 楚少淵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