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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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少淵這是睡回籠覺,蘇輕窈看他半天都還沒醒。 蘇輕窈一開始還沒覺得如何,躺了一會兒, 才意識到時辰已經(jīng)不早了, 不由有些心急。 她輕輕起身, 掀開床幔往外看,就見婁渡洲守在門口, 睜著大眼睛往里張望。 見蘇輕窈醒了, 婁渡洲頓時松了口氣。 “陛下可起了?”婁渡洲用氣聲問。 蘇輕窈翻身下了床,披上外袍走到門口,皺眉道:“未曾, 陛下昨夜未休息好,現(xiàn)在正睡著。” 婁渡洲愁眉苦臉,道:“還有半個時辰就早朝了,若是再不起就要遲了。” “大伴別急,”蘇輕窈道,“我去叫陛下,一準能醒?!?/br> 楚少淵從小到大都很自律,除非生病,幾乎從來都不睡懶覺。往日都是婁渡洲一進寢殿就能醒來,現(xiàn)在有安嬪娘娘陪著,陛下也不會躺到太晚。 今日情況特殊,婁渡洲又不敢去叫,就只能看蘇輕窈轉(zhuǎn)身回了寢殿。 楚少淵睡得特別沉。 蘇輕窈心里軟成一團,卻還是坐到他身邊,伸手輕輕摸著他的臉:“陛下,該起了。” 楚少淵沒動。 “陛下,已經(jīng)天明,一會兒要早朝呢?!碧K輕窈聲音略大了些,楚少淵這才有點反應(yīng)。 蘇輕窈看他微微皺眉,便再接再厲:“陛下……” 結(jié)果她話還沒說完,楚少淵突然一把把她摟在懷里,翻身壓在床上。 他沒睜眼,卻是準確無誤低頭尋到她的嘴唇,就這么親了上來。 蘇輕窈臉一紅,手忙腳亂去拽床幔,楚少淵親了她兩下,就忍不住笑起來:“拽床幔做什么,他們又不是沒見過?!?/br> “陛下,您真是的!”蘇輕窈推了他一把,忙從床上爬起來。 “婁大伴都急死了,怕您早朝遲到?!碧K輕窈轉(zhuǎn)身拉他起身,直接就叫宮人們進來伺候洗漱。 今日確實有些遲了,楚少淵也來不及用早膳,就捏了個棗饅頭在手里,直接上了步輦。 蘇輕窈送到寢殿外,看著他上了步輦,才徹底松了口氣。 楚少淵上早朝去了,蘇輕窈回到廳中,慢條斯理用她的早膳。 因為這一出,她今日回緋煙宮也有些遲,從側(cè)門進宮的時候已經(jīng)日上三竿,西側(cè)殿那邊安安靜靜,東側(cè)殿這邊倒是略有些熱鬧。 柳沁扶著她往殿中走,就看桃蕊和桃紅指揮著小宮人們收拾箱籠,規(guī)規(guī)矩矩擺放在廊下。 蘇輕窈見冬日里小姑娘們都忙出一頭汗,就道:“略歇一會兒吧,把汗消消再忙,省得染了風(fēng)寒?!?/br> 她是一向很和藹,宮中的小宮女也都很喜歡她,一聽這個就嘰嘰喳喳湊上來給娘娘謝恩,場面特別熱鬧。 蘇輕窈笑著進了寢殿,待把外面的厚重斗篷換下來,又換了一雙軟底棉靴,這才長舒口氣:“這鬼天氣,也是不好過?!?/br> 這場雪要連落三天三夜,今天不過第二日,還有的熬。 蘇輕窈知道楚少淵那今日肯定要忙,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再叫她過去,便對柳沁道:“落雪日不好搬家,便先把東西都收拾妥當(dāng),放在角房里罩上罩布,待雪停了咱們再搬?!?/br> 柳沁點點頭:“是,臣這就去安排?!?/br> 趁著還未搬走,蘇輕窈下午讓人問過映冬,又去陪賢妃說了會兒話。 同她回來那日相比,賢妃氣色略好了些,大概是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冬日的氣候,自己慢慢緩和回來。 蘇輕窈見她這般,也是異常高興的。 就在大雪紛飛中,兩日匆匆而過,就如同蘇輕窈之前想的一樣,楚少淵這幾日幾乎都沒休息,日夜都在御書房忙碌,便也就沒去打擾他。 待到回京第四日,嚇壞了百姓的大雪終于停了。 宮中地面的落雪都已經(jīng)掃凈,蘇輕窈早上醒來,就看久違的金烏再度升至天際,散著冬日里微弱的熱意。 蘇輕窈在窗邊略看了一小會兒,就被柳沁請了回去,老老實實坐在榻前讓宮人伺候自己梳洗。 待準備妥當(dāng),才去前廳用早膳。 今日只桃紅在她身邊侍膳,其他人都在屋中忙忙碌碌,趁著天氣好,就要把行李都搬去景玉宮,晚上就要搬到那邊住下。 桃紅見她只用了一小碗餛飩,道:“娘娘可是沒有胃口?再用個蛋黃酥吧?咸味的,用起來很香?!?/br> 蘇輕窈嘆了口氣,不過還是讓她取來一個,慢條斯理吃。 桃紅還算貼心,知道她cao心大雪的事,便安慰道:“娘娘且不用太過憂心,早起柳綠去打聽過,說這一次大雪沒有釀成太大災(zāi)禍,家宅垮塌的百姓都被安置在避難所,熬過這幾日,就能回家重新起房子了。” 蘇輕窈點點頭,這才覺得胃口好一些:“就是地里的莊稼恐怕要壞,來年難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便是早就知道這一切,也不能攔著不讓百姓種地,或者把他們從家中趕出來,這樣不僅不會起到作用,反而適得其反,引起更大的恐慌。 災(zāi)后緊急救援,才是最重要的。 但就是朝廷做得再好再到位,也總會有百姓無家可歸,也肯定有人骨rou分離,這是天災(zāi),靠人力扭轉(zhuǎn)不了。 想到這,蘇輕窈就又想起楚少淵,不知他這幾日怎么樣了。 桃紅看她吃著吃著又不吃了,便也不知要如何安慰,只能小聲勸她再吃一小碗小米粥,也算勉強用完早膳。 用完早膳,蘇輕窈也不回寢殿,就在廳中坐著,看她們來回搬箱籠,柳沁領(lǐng)著人在這邊忙,桃蕊和柳綠則在景玉宮清點入庫,一時間很是熱鬧。 因為行李太多,景玉宮自己的人手根本不夠用,因此緋煙宮的雜役宮女、黃門都過來幫忙,倒是只有蘇輕窈悠閑坐在廳中,邊吃茶邊讀書。 桃紅一直跟在身邊,見她一頁書無論如何翻不過去,就知道娘娘現(xiàn)在心里定還很煩悶。 她想了想,小聲問:“娘娘可是有何不爽之事?” 蘇輕窈皺起眉頭,想半天也想不起來,但就是心煩意亂的,定不下心來。 桃紅不如柳沁機靈,也從不跟她去乾元宮,這會兒自是猜不出來什么,思來想去,只好說:“娘娘這幾日就要掛紅,興許是因為這個?” 蘇輕窈嘆了口氣:“也許是吧?!?/br> 其實她知道自己是什么回事,這幾日沒見楚少淵,又知道他一定很忙很辛苦,她其實是怕他累了病了,一門心思為他憂心。 無論她叫人去問,還是乾元宮派人來說,總歸都是陛下很好,請娘娘放心之類的話,從來報喜不報憂。 越是如此,蘇輕窈越是放不下心。 直到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楚少淵已經(jīng)放了太多的心神,無論如何也抽離不開了。 蘇輕窈望著外面熱鬧的場景,低頭喝了口茶,入口是清淡苦澀滋味,可當(dāng)茶湯流淌入喉中,卻又有清甜滋味回甘。 她無意去改變自己,或者改變楚少淵,兩人如今這般默契相處恰到好處,在平靜的生活中,她甚至能感受出以前曾未感受過的幸福和甜蜜。 楚少淵實在太好了。 好到她漸漸淪陷其中,難以自拔。 桃紅就看蘇輕窈在那沉思,手中茶吃了一碗又一碗,最后卻是長舒口氣,似是自己就想通了。 她剛要勸她,突然聽到外面一道輕呼聲,桃紅抬頭一看,就見一個雜役宮女一手刺目鮮血,把她捧著的小妝奩直接扔到地上。 妝奩一角磕在青石磚上,發(fā)出“嘭”的一聲巨響。 蘇輕窈微微皺起眉頭,起身往那邊看去。 那小宮人雙手鮮血淋漓,跪在地上哀嚎不止,其他雜役工人霎時炸開了鍋,場面一下子就要失控。 “都安靜!不要動!”柳沁高聲訓(xùn)斥一聲,便趕過去看那小宮人的手。 蘇輕窈也無法安然坐在宮中,讓桃紅取來斗篷,披著出了側(cè)殿:“怎么回事?” 那小宮人已經(jīng)疼得說不出話來,坐在地上直哭。 還是柳沁聰慧,大概看了一眼就明白過來:“娘娘,她搬的這個妝奩有問題,盒子底部有尖刺,她雙手一拖,自是刺得滿手傷口,血流不止?!?/br> 蘇輕窈看了一眼受傷痛哭的小宮女,又往地上那妝奩看去,只看那妝奩已經(jīng)在地上碎成一片片,里面的東西滾落出來,沾染了小宮人手上流下的血,看起來異常陰森恐怖。 “這是……”蘇輕窈當(dāng)即就皺起眉頭。 但她話還沒說完,對面的西側(cè)殿突然出來幾人。 走在最前頭的鄭婕妤聲音尖銳,直接就喊了起來:“天啊,這不是巫蠱人偶?” 蘇輕窈抬頭看去,就看鄭婕妤一臉怪異表情。初見似是十分惶恐,仔細望去,卻又有一種難以抑制的幸災(zāi)樂禍。 那一刻,她的眼神里有著太多太多的情緒。 蘇輕窈一時間分辨不出所有,卻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得意和開心??伤男欣钪械袈湟粋€奇怪的人偶,鄭婕妤得意什么呢? 蘇輕窈來不及去思考鄭婕妤的一連串變化,卻厲聲道:“這東西本宮也是沒見過的,鄭婕妤怎么一眼就能辨明清楚?” 鄭婕妤迅速移開眼神,一連串的話語脫口而出,仿佛想了許久。 “這娃娃看起來如此陰森可怖,一定不是吉祥物件,安嬪娘娘可別做了虧心事不敢承認,轉(zhuǎn)而污蔑他人?!?/br> 她說完,還不肯罷休,又跟著補充一句:“難怪近來賢妃娘娘越發(fā)沉疴難愈……” 鄭婕妤話音落下,蘇輕窈就聽到滿院宮人的抽氣聲,巫蠱之事可是宮中大忌,一旦沾染,這輩子都翻不了身。 但蘇輕窈卻一絲一毫都不慌亂。 她就挺直腰背站在那,一雙漆黑眸子緊緊盯著鄭婕妤。 “來人,去請映冬姑姑,”蘇輕窈一字一頓道,“本宮倒要看看,是誰心存歹念?!?/br>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緋煙宮后院中站滿了人。幾乎所有的雜役宮女、黃門、各宮宮女等都來到后院中,站在遠處眺望。 他們不敢靠近,卻也不敢走,只能站在那沉默不語。 蘇輕窈讓圓果去請映冬姑姑,這邊又讓宮人搬了把椅子來到院中,自顧自坐下來。 “鄭婕妤,你要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萬一說錯了可是要自己負責(zé)。”蘇輕窈淡淡道。 此時此刻,上一輩子同她和平友善的鄭婕妤已經(jīng)消失不見,眼前這個一臉志得意滿的年輕女人,成了新的鄭婕妤。 蘇輕窈這才明白,原來她所以為的好朋友,不過是因為自己對她沒有威脅而已。如今看她水漲船高,寵冠六宮,鄭婕妤再也無法保持平常心,所有的惡意便傾巢而出,展露無遺。 這樣也好。 蘇輕窈看了一眼鄭婕妤,心想這樣是最好的。 早點看清楚,早點擺脫過去,對于如今的她來說,這是最好的結(jié)果。 鄭婕妤也讓人搬了把椅子坐下來,卻是分毫不讓:“真相到底如何,安嬪娘娘心里有數(shù),就不用臣妾再多言?!?/br> 蘇輕窈搖了搖頭:“不,本宮可是什么都不明白,不如鄭婕妤再給詳解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