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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見貴妃多嫵媚在線閱讀 - 第157節(jié)

第157節(jié)

    他們原以為她同尋常閨閣女子一般溫柔細(xì)膩,卻不料竟同陛下脾氣相仿,都是一般的果決堅定。

    對于國事上的大事小情,只要她能做出判斷,就從不猶豫,倒是個難得的政治人才。

    若非這樣難得機(jī)會,也無她施展之地,倒是有些可惜了。

    此時,謝首輔所思所想?yún)s只在那封薄薄的軍報上。

    蘇輕窈反復(fù)看了兩遍,才長舒口氣,放到托盤上讓婁渡洲呈給幾位閣臣們看,待大家都看完了,蘇輕窈才清了清喉嚨。

    “如此所見,陛下約莫九月就能歸京。”

    結(jié)合那封軍報,謝首輔這才大概看出蘇輕窈似乎不太高興,想了想道:“娘娘毋須擔(dān)憂,邊關(guān)十萬大軍,便是陛下親赴羅孚,也不會有事。”

    蘇輕窈點點頭,表情很是嚴(yán)肅:“首輔大人所言甚是?!?/br>
    蘇輕窈跟謝菱菡是好友,謝菱菡又是謝首輔的孫女,因此有時候謝首輔看蘇輕窈,也就像看自己的晚輩,言談之間多幾分關(guān)切。

    也正是因為有他在,蘇輕窈在御書房的奏對才能如此順利。

    說完軍報,謝首輔又道:“娘娘,興豐屬那邊來報,道兩季稻已經(jīng)成功收獲,現(xiàn)問是否要出稻種?!?/br>
    蘇輕窈有些猶豫。

    畢竟建元御稻是楚少淵的心血,前世鉆研將近十年之久,今生又親自耕種督促,只為讓兩季稻提前問世,若在楚少淵不在朝中時便推廣,倒是少了幾分隆重。

    但當(dāng)他回來看到兩季稻在稻田里碧綠茁壯時,說不定是迎接他歸朝的最好禮物。蘇輕窈難得拿不定主意,問幾位閣臣:“大人們意下如何?”

    一開始閣臣還沒明白她為何會問這問題,少頃片刻也都恍然大悟。

    到底是文淵閣的大學(xué)士,一個個聰明極了,隨便一推敲就明白了蘇輕窈的意思。

    性子最急躁的鄭之孝道:“娘娘,陛下一定會樂見盛京周邊種滿兩季稻的?!?/br>
    蘇輕窈深吸口氣,道:“種吧!按照陛下早先安排,便就命名為建元御稻。”

    此時,聽著士兵急報的楚少淵,還不知蘇輕窈已經(jīng)下發(fā)圣旨,督促興豐屬領(lǐng)盛京以及京郊農(nóng)民耕種兩季稻。

    他正皺眉聽親兵稟報。

    那士兵言說王庭中還有親衛(wèi)軍抵抗,但因人數(shù)太少,大梁軍壓倒性勝利,直接沖入王庭中。

    而羅孚的王上、王后、王子和王族們都還留在王庭中,竟沒人逃跑。

    楚少淵聽他這么說,反而不太高興。原因無他,如此更說明羅孚的貴族們對百姓們來說當(dāng)真一點都不重要,哪怕王庭滅族,百姓也一點都不慌亂。

    他們打了這么久,好不容易打到羅孚大堰,卻依舊沒有抓到羅孚真正的主宰者。

    士兵又道:“羅孚王庭中沒有多少貴族,就連王上王后膝下也只有一子,還病歪歪的,看起來才六七歲的年紀(jì),眼看已經(jīng)不成了?!?/br>
    楚少淵皺起眉頭,突然想起凈塵法師曾經(jīng)跟他說過的巫咒代價,突然福至心靈,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大巫巫咒大楚的代價,肯定有一部分反饋在羅孚皇族身上,只看他們王庭冷落,便能窺探出端倪。

    應(yīng)了那句老話,大巫此行真是損人不利己。

    親兵回復(fù)完就退了下去,楚少淵想了想,問宿子墨:“你覺得大巫會躲在哪里?”

    宿子墨道:“陛下,您看大堰的地貌,綠洲之外就是荒漠,若要躲起來,也不可能去城外,那是一點活路都沒有?!?/br>
    “靈臺宮也找了,除了幾個懵懂的巫童,早就人去樓空,他們還能去哪里?難道真要把羅孚所有部落都搜一遍才行?”仇志成聞。

    宿子墨沒回答他的問題,只對楚少淵道:“陛下,臣是溧水人,從小就在邊關(guān)長大,后來得將軍提點,才有如今這一切。因溧水臨近羅孚,小時候臣聽過很多關(guān)于羅孚的傳說,其中就有一條臣一直很在意。”

    楚少淵來時就知道他是沈定邦破格提拔上來的,對沈定邦忠心耿耿,現(xiàn)在更是盡心輔佐沈如心,因沈定邦多次在奏折中夸過他,楚少淵便也很看中他的才能,時常都會問他的意見。

    正因如此,宿子墨便分外盡心盡力,不想給沈定邦丟臉。

    他看楚少淵認(rèn)真了,便繼續(xù)道:“傳聞?wù)f羅孚的王都其實不是大堰,而是一個叫圣城的小綠洲,聽聞大巫的點星臺就在那里,只有在那里大巫才能聽領(lǐng)浮屠天神的神諭。”

    楚少淵微微一皺眉,他跟蘇輕窈上輩子也算是博覽群書,卻未曾在任何游記中看過這一則,可見除了羅孚人,沒人能去圣城,自然沒人寫在游記中。

    但宿子墨明顯跟普通的溧水人不同,他能聽到如此傳聞,一定跟羅孚人有過接觸,至于是什么時候又是什么樣的原由,楚少淵也不需要再多問。

    他只說:“既然如此,大巫一定在圣城,但圣城又在何處?”

    宿子墨愣住了:“臣也不知?!?/br>
    楚少淵垂下眼眸,道:“明日派人去城中打聽,無論用什么手段,務(wù)必打聽到圣城方位?!?/br>
    因羅孚地理位置特殊,他們才顯得十分神秘,但羅孚百姓畢竟也都只是普通人,略施手段說不定就能吐露實情。

    仇志成與宿子墨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稱:“是?!?/br>
    很快,夜幕降臨。

    大堰城中竟也是風(fēng)平浪靜,似乎一點動作都無。

    楚少淵在大帳中看軍報,仇志成巡邏回來,稟報道:“陛下,剛臣又去城中探看,發(fā)現(xiàn)大堰城中大多都是老弱婦孺,已經(jīng)沒什么青壯勞力了。”

    “這是自然的,”宿子墨在邊上寫軍報,道,“羅孚條件惡劣,人口不足五十萬,這半年大半青壯年都去了前線,死傷過半,留在城中自然是上不了戰(zhàn)場的普通百姓?!?/br>
    楚少淵嘆了口氣:“這大巫何其狠毒?!?/br>
    不光對大梁虎視眈眈,對自己的子民也毫無憐惜,實在不能稱之為仁君。

    楚少淵道:“明日直接找皇族人問,他們對大巫肯定不如普通百姓虔誠?!?/br>
    安排完此事,待至深夜,楚少淵才歇下。

    一夜淺眠。

    清晨時,楚少淵醒來,卻沒有立即起身。

    最近實在太過勞累,加上此時睡的毯子不太舒服,他只翻了翻身,準(zhǔn)備再瞇一會兒。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喧嘩起來。

    楚少淵嘆了口氣,起身問:“何事?”

    羅遇守在帳外,只答:“回稟陛下,是營門口出了亂子,臣這就去看看?”

    楚少淵道:“不用了,進(jìn)來伺候洗漱?!?/br>
    等楚少淵洗漱完畢出了大帳,才看到仇志成一臉興奮跑了過來,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歡喜氣。

    他也不等楚少淵問,直接便喊:“陛下,定安回來了!”

    楚少淵一下子有些恍惚,他太過驚喜,以至于竟有些難以置信:“什么?”

    仇志成一邊喊著,一邊用一袖擦眼睛:“陛下,真的,定安回來了!臣已經(jīng)讓士兵抬擔(dān)架去接他,這就送到醫(yī)帳中。”

    距離沈定安失蹤已經(jīng)過去六個月,足有一百八九十天,這是楚少淵長久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便是他,也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直接送到大帳里,”楚少淵道,“讓軍醫(yī)也過來。”

    一刻后,楚少淵見到了灰頭土臉但精神尚可的沈定安。

    他躺在擔(dān)架上,一條腿歪曲扭八的,臉上卻是神采奕奕。

    “陛下,好久不見?!?/br>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在設(shè)定里沈定安也捐軀了,后來寫到沈定邦死,突然就不忍心了,還是讓定安好好的吧~

    第163章

    同沈定安最后一次相見,是送他離京那一日。

    那時候的沈小將軍高大威猛, 英氣逼人, 他坐在高頭大馬上, 臉上是自信的笑,一看便是常年習(xí)武的英挺兒郎。

    而此刻的他,卻瘦得不成樣子。

    只看他整個人瘦得只剩一把骨頭, 臉頰凹陷, 帶著病態(tài)的青灰色。除了那雙熟悉的眼眸, 再沒什么地方跟他以前相似。

    除此之外, 他原本強(qiáng)壯有力的長腿,如今也正歪斜著,一看便受傷頗重。

    楚少淵不知他到底是如何潛入的大堰, 又是如何在這苦寒的荒漠中存活下來, 能再見他一面, 都覺得蒼天有眼,未讓忠骨堆雪,天人永別。

    然而此時的沈定安, 卻并不覺得自己如何苦, 他也不怎么在乎那條似乎不太靈活的腿,只笑嘻嘻說:“陛下, 臣是不是很厲害?”

    楚少淵心中微痛, 面上卻是不顯,只說:“下次你若還如此肆意妄為,朕定要罰你?!?/br>
    說著話的工夫, 軍醫(yī)到了。

    楚少淵讓軍醫(yī)趕緊給他醫(yī)治傷腿,道:“你是怎么潛伏進(jìn)來的?”

    當(dāng)著楚少淵的面,沈定安也不隱瞞,直接道:“陛下知道臣學(xué)過羅孚語,二月時強(qiáng)攻羅孚大營,發(fā)現(xiàn)大營中只有不到兩萬兵力,臣就猜到他們的主力軍不在這里?!?/br>
    楚少淵點點頭:“這一路攻到大堰,共遇敵三十五次,殲滅俘虜羅孚兵達(dá)三萬人,其他城中也有士兵駐守?!?/br>
    沈定安剛要說話,突然腿上一陣劇痛,原來軍醫(yī)解開他自己隨便弄的繃帶,正皺著眉給他上藥。

    “嘶,韓太醫(yī),輕點輕點?!?/br>
    韓太醫(yī)的跌打損傷最是出眾,年紀(jì)輕身體好,這一次就是他專門陪駕來的。

    見沈定安給自己包扎成這個樣子,韓太醫(yī)的臉不是一般的臭:“沈?qū)④?,這是您自己的腿,您自己看看傷口都已經(jīng)潰爛了,您都沒上藥?!?/br>
    沈定安呲牙咧嘴,卻沒吭聲,老老實實聽訓(xùn)。

    楚少淵嘆了口氣,知道他不是不想上藥,而是在大堰要謹(jǐn)慎行事,弄不到跌打損傷的藥。沒有藥就只能干熬著,大堰又酷熱,傷口不爛才怪。

    看到沈定安血rou模糊的腿,楚少淵都替他疼。

    不過暫時也不好問沈定安的傷勢,只道:“你今天肯回大營,一定是打聽到了什么?”

    以沈定安的脾氣,不探出線索根本不可能回來,他看似灑脫,實際上固執(zhí)得很。羅孚害死他父兄,他必然不會善罷甘休。

    沈定安忍著腿上的劇痛,咧著嘴說:“知我者,陛下也。”

    “臣明白羅孚大營并不是主營,就動了心思,偽裝成一個跟臣長得很像的羅孚兵,一路跟著回了大堰。不過到了大堰,臣才發(fā)現(xiàn)將領(lǐng)們根本沒有進(jìn)城,反而在城外安營扎寨,等候靈臺宮的安排。”

    跟著羅孚兵,才能畫出那份行軍地圖,沈定安領(lǐng)著他的親兵一路潛伏在羅孚兵中,最終費盡千辛萬苦送回了那份地圖。

    可以說,那是用親兵們的命換來的。

    楚少淵道:“多謝你那份地圖。”

    沈定安咧嘴笑笑:“臣早就做好打算,這一次來,若不能一舉攻下羅孚,那臣百年之后,也沒臉面見父親兄長,不配做沈家人?!?/br>
    就在這時,一道矯健的身影出現(xiàn)在大帳門口,厲聲道:“我看你現(xiàn)在也不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