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就是這樣，不想逛的時候，你覺得什么都不缺；一旦想逛了，又仿佛什么都沒有。

    第一家店的時候，俞適野獲得了溫別玉給自己挑衣服的樂趣，立刻點燃了逛街的熱情，陪同著溫別玉，從衣服鞋襪逛到皮包墨鏡。

    不知不覺，兩人從上到下，煥然一新，在路過又一家店的時候，眼尖的導購恭維道：“兩位的情侶裝是在隔壁店鋪買的吧？搭配得真好?！?/br>
    兩人被導購說得一愣，朝彼此看上一眼，才發(fā)現(xiàn)他們身上的款式和色系非常搭配，看著確實像是情侶裝，再低頭環(huán)顧手里提著的袋子，也和身上的衣服一樣，同品牌，同系列……

    畢竟走在前頭拉著人的是自己，俞適野覺得應(yīng)該擔起解釋的責任。

    “出來一趟，總要帶點情侶物品回去交差。”

    “很有道理。”溫別玉虛偽應(yīng)和。

    經(jīng)此一事，兩人購物的欲望稍作減退，俞適野目不斜視，再也不看周圍的衣服配飾店鋪，直等走到香水專柜，才稍作停留。

    “用過香水嗎？”

    “我不用這個。”溫別玉從沒有試過在自己身上噴灑味道。

    “但是……”俞適野的手指在不同的香水上滑過，忽然停在一處。他取下這瓶香水，對著溫別玉耳后噴灑。

    水珠化成細沫，均勻灑在皮膚上，隱約的氣味散在空中，俞適野湊近了，深深一嗅。

    日光乍現(xiàn)的雨后清晨，草木松香的氣息里泛著一絲酸澀，酸也是輕的，澀也是輕的，酸澀消融于日光之中，并于日光里，升騰出溫暖干凈的甜。

    “這一款非常適合你?！?/br>
    俞適野湊過來的時候，另一股氣味跟著襲來。

    帶點煙草的苦澀，帶點陳釀的微醺，帶著……俞適野的味道。

    溫別玉偷偷嗅了下，心里猜測俞適野身上噴的是哪款香水，嘴里則說：“你喜歡？”

    俞適野拉開兩人距離，一挑眉：“我當然喜歡，這就是你的味道?！?/br>
    溫別玉不說話了，他拿了俞適野特別推薦的香水，轉(zhuǎn)身買單。

    離了香水專柜，兩人繼續(xù)向前，但這時候，俞適野發(fā)現(xiàn)，身旁的溫別玉腳步變得有些緩慢，他霎時明白了，一轉(zhuǎn)身，理所當然地接過溫別玉手上的所有袋子，對人說：

    “前面有甜品店，我們?nèi)ツ抢镄菹⒁粫伞！?/br>
    甜品店就在上一層樓，里頭一溜桌子，一面是沙發(fā)，一面是木頭凳子，俞適野選擇座位的時候特意坐了木頭凳子，把沙發(fā)留給溫別玉。

    溫別玉無語：“……俞適野，我是病人還是瓷做的？”

    俞適野糾正對方：“不要誤會，我喜歡木頭椅子?！?/br>
    溫別玉：“誠實一點?！?/br>
    俞適野：“我很贊成這句話，但不太贊成你說話的對象?！?/br>
    兩人說著話，點了單，又同時掏出手機來。

    溫別玉搜的是附近的寄存點，東西買得有點多，總不能完全讓俞適野拿，還是找個寄存點寄存，回頭讓司機去取吧。

    至于俞適野，他正默默地搜附近的按摩店，身體酸疼就要對癥下藥，找家按摩店按按筋骨舒緩一下，是最好的。

    他找了半天，圈中一個距離近、又有“健康”字樣的按摩店，有這一標志，想必是更加專業(yè)的按摩機構(gòu)。

    “別玉，待會跟我走，我想去一個地方?！?/br>
    “去哪里？”

    “先保密，到了你就知道了，你肯定會喜歡的~”

    等兩人從商場出來的時候，天色正到黃昏，藍色的天加上紅色的云，合成種魅惑又清雅的紫，俞適野一馬當先，跟著導航，朝他選中的按摩店走去。

    溫別玉跟在俞適野身旁，最初還是挺悠然的樣子，但漸漸的，當俞適野朝特定的方向越走越遠的時候，他的神色發(fā)生了變化，變得……很微妙。

    最終，他們停在了一家店的門口。

    店鋪掛著招牌，招牌上有很多衣著清涼的女孩子，兩人看著這些女孩子，溫別玉說。

    “原來是這里。你覺得我會喜歡這里啊……”

    “我不是，其實我……”俞適野想要解釋。

    “你倒是提醒了我，來日本旅游，確實該在這里打個卡。我們進去吧。”

    “……進去？”

    “畢竟是你來日本唯一想打卡的地方，嘗試一下也沒有什么。”

    話聊到了這里，俞適野只能把解釋咽回喉嚨：“你說得對。”

    他邁出腳步，率先進了店。

    一時沖動很容易，沖動之后的場面很艱難。

    進入店中，他和溫別玉被安排在一對雙人沙發(fā)座中，有人給他們送來了一疊女孩子的照片，他挨個看過去，實在提不起任何興致……但溫別玉還坐在旁邊，不能認輸！

    他裝作老練地和溫別玉交談。

    “有看中誰嗎？”

    “你呢？”

    “沒有特別有眼緣的。”俞適野似是而非，“但長得都還挺可愛?！?/br>
    “據(jù)說技術(shù)也都很可愛。”溫別玉補上了一句。

    “畢竟是專業(yè)的?！?/br>
    “你說得對，我們要正確對待泄火問題，以免老是酒后亂性。”

    俞適野嘴角的笑容有點堅持不住，但他堅持回杠了：“現(xiàn)在就是個好機會。”

    溫別玉笑道：“那請你做出正確的示范，先點一位?！?/br>
    俞適野能感到溫別玉在杠自己，并且他也在杠對方。

    現(xiàn)在，就看誰先撐不住認輸了，俞適野認為那個人不會是自己，他手一抖，抖到了其中一張照片上，他匆匆掃上一眼，直接說：“我挑好了，就這位吧?！?/br>
    旁邊的溫別玉也做出了選擇，同樣選中一位。

    點單完畢，會中文的服務(wù)人員貼心上前：“兩位客人是要一起呢，還是要分開呢？”

    “一起！”俞適野脫口而出。

    溫別玉默認了。

    于是，他們被帶進更衣間脫下衣服，換上浴袍，來到一間雙人浴室，這間雙人浴室左右各有一個沐浴區(qū)，中間用屏風隔開，屏風是磨砂的，能看到影子，但看不真切。

    自從進入了這里，俞適野就有些不自在。

    尤其想到溫別玉就在屏風后邊，不自在更翻了倍，變成非常不自在。

    現(xiàn)在的發(fā)展已經(jīng)有些超出他心里承受的范圍了，他不覺抬手，揉揉額角，緩解下腦袋里突突的疼痛，目光則一直盯著位于屏風另一邊的溫別玉，看著溫別玉安安靜靜地坐在浴缸的邊沿……忽地，推門聲響起，他們選的人進來了。

    俞適野如同領(lǐng)地被侵犯般警惕起來。他沒抬眼看自己這邊的人，只牢牢盯住屏風那一側(cè)的新增影子。

    影子近了，又近了……越來越近了……馬上就要碰到溫別玉了……

    俞適野杠不下去了。

    他驀地站起來，幾步向前，繞過屏風，還什么都沒來得及做，就與同樣繞過屏風的溫別玉撞個正著。

    兩人面對著面，齊齊一愣。

    俞適野反應(yīng)過來，沒放過這個機會，抬手抓住人，低聲坦白了：“我找錯地方了。原本是想找一個能幫你按摩緩解身體疲憊的正規(guī)按摩場所的?！?/br>
    溫別玉輕咳：“猜到了。”

    “我們……”俞適野低落，“回去吧？”

    “好?！?/br>
    ***

    從健康按摩店里出來，再回到酒店，時間已經(jīng)很遲了。

    身體頗感疲憊，精神也怏怏的，但就是不想睡，俞適野洗了個澡后，就披著浴衣躺在溫泉旁的沙灘椅上吹風看星星。

    中途溫別玉來過一回：“還不睡？”

    俞適野懶懶說：“和床冷戰(zhàn)?！?/br>
    溫別玉一言難盡地看了俞適野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俞適野也不在意，繼續(xù)和天空上的星星比著眨眼睛。沒比多久，溫別玉又出現(xiàn)了，手里拿著兩杯紅酒，沖俞適野搖一搖：“要嗎？”

    “不能喝酒，不能再亂性了?！庇徇m野拒絕。

    溫別玉自己喝了一口：“昨天真是亂性？”

    俞適野的目光轉(zhuǎn)了過來，他望了望人，突然有些精神了，拍拍沙灘椅：“過來。”

    溫別玉沒有動。

    俞適野拍得快了些：“別玉，快坐過來——”

    溫別玉投降了，他跨過落地窗，來到俞適野身旁坐下。一整天下來，俞適野的情緒都有些異樣，這讓溫別玉不由開始思考，自己上午選擇的正確性。

    也許……我猜錯了，俞適野想要得到的答案，并非酒后亂性。

    “昨天我沒有喝醉?！睖貏e玉干脆說了實話。

    “那——”俞適野精神煥發(fā)，不自覺中，他坐起來，直視溫別玉，期待對方接下去的話。

    但溫別玉閉上了嘴，他搖搖紅酒，丟給俞適野一個眼神，示意該他繼續(xù)了。

    俞適野看了人一會，端起酒杯，和溫別玉輕輕一碰。

    “昨天我也沒有喝醉。今天一整天，我和你互相抬杠的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話。你知道的，對不對？”

    “我知道。”溫別玉簡單回應(yīng)。

    “昨天是因為……”俞適野嘆上一口氣，帶些調(diào)情似的抱怨，“別玉，你最近對我太好了。你對我這么好，會讓我把持不住的。是你的錯。”

    “嗯?！睖貏e玉面無表情，他并不沖著和俞適野上床來的，只是想讓俞適野能夠稍作放松，把心中的事情說出來，但結(jié)果和現(xiàn)實差之千里，“我承認錯誤?！?/br>
    “那你呢，你是因為什么？”

    “……你長得好看?！睖貏e玉沉默半天，說。

    俞適野也愣了，愣過之后，他得意又神氣地抖了抖自己絕美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