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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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用墨筆書寫的地方,依然是了無痕跡。她將指尖的血往頁面上按去……那鮮紅血跡如畫中梅,久久停留,仿佛再也不會散去。 第117章 未歸人(七) 京城很快傳來消息,叛軍于京郊大敗,趙思德也就在那里被鎮(zhèn)遠軍活擒。 沿線老賊及趙思賢趙思德的余孽連根而起,趙思危此行雖說頗費周折,甚至還負了傷,所幸未曾傷及性命,歷經(jīng)五年,心腹大患終于根除。 他這皇上不是白來的,大事既了,趙思危的心思立馬就能騰挪出來籌謀其他。 在南谷無可就地取材,唐糖為琢磨編年冊中那撲翼機槳如何補救,只管秦驍虎討要了幾件沒用的鈍飛鏢。趙思危傷好得快,既在南谷遷延無事,少不得要尋她問東問西。 唐糖深知,他遲早是要來問的。昨日情急,她以指代筆,疾書數(shù)行,書中之人似也頗為急切,不久,一行昆侖墨書便自空頁之中浮現(xiàn)。趙思危雖不識那些字句,終究為眼前所見震撼。 近在咫尺,障眼法之說,便不大好搪塞。 不過,唐糖只講述了撲翼機如何載客上天云云,并未說出那盧鎮(zhèn)永莊之地。想那鐵鳥神乎其神,趙思危也不至于采信。 然而趙思危的反應,竟全然出乎唐糖預料。 他要唐糖將所知撲翼機之事從頭細述,由來福一一錄作筆記,而后雷厲風行,竟自鎮(zhèn)遠軍中直接劃撥軍士百名,又緊急招募工匠百人,命他們就地搭建防風防雨之工事,并火速西調(diào)鐵器及鍛造物資等。連傷重未愈的紀二也已領了督造的新命。 旁的人不明就里,以為尚有余孽未除,唐糖看明白了趙思危的用意,卻是急了:“你這未免強我所難了。非我不愿,此龐然大物,絕不比我當年手制的那些木鳶。此前我即便有過這念頭,也不過是紙上談兵,但凡有一點點法子,我早五年便造出來了。收回成命罷,趁現(xiàn)在還沒人知道,陛下這是打算傾其所能,在此造一架會飛且能載客的撲翼機!” 趙思危只管瞥她手中書冊:“今非昔比。是你不想與朕再有牽扯交集了罷?!?/br> “你誤會了。這真是一冊尋常的編年冊,并沒有記敘半點造撲翼機的法門啊。撲翼機,你以為只是將那些龐然鐵器送上天那么簡單?機巧固然是個難題,然天象估測、冶煉、燃劑……” "朕不強人所難,你也莫欺朕無人……" “你聽我說完。陛下繼位以來,都說當朝已有盛世之象??晌仪懊嫣岬倪@些,依我走訪多年的經(jīng)驗,至今尚且無一可以滿足,不說傾舉國之力,至少對工部當下所轄數(shù)部,是個相當艱巨的工程,即便著自今起全力推進,依然需要極漫長的時間,絕非一朝一夕可以造就。編年所載之世,并非當世啊?!?/br> “哦?”趙思危沉默許久,方道:“哼,那與你隔空傳書之人,也非當世之人?” “說了你也是不會信的。” “知道了,是朕一向坐井觀天了。” “我還以為,陛下內(nèi)心終是嗤之以鼻的,對如此玄而又玄之事?!?/br> 趙思危將她凝視半晌,聲音竟有些暗?。骸翱尚眠^眼前這張教我魂牽的面龐?” 唐糖暗罵:又來了。 “此番討賊勞心勞力,朕的額頭眼角想必又添新紋。哼,這位小姑娘,我?guī)谆叵胍浧鹉憬衲晔呛文隁q,卻每每記不起了?!?/br> “……” “造不成撲翼機,即便造成幾架疏渠用的風車就不好?我朝連這些東西都沒有,你還誆我說盛世氣象,哼。” 唐糖有些吃驚:“你竟有空讀那些河渠之書?” “現(xiàn)在知道紫虛丹的妙用了?哼,朕搶得這么一個爛攤子在手,自是只能日夜皆爭,不得安枕。你豈會不知,工部應用于民計民生的最上等的精材,我朝前一百載大半用去造了煉鍋和祭器!煉那黃白之物方可加官進爵,還有誰肯鉆研冶煉之術?遠的不說,被我那老子兄長弄垮的民生,朕便責無旁貸必須拉一把。這個道理,你可諒解?” “我明白?!?/br> “多謝你。” “……” 趙思危卻挑明了話鋒:“既認定紀三只是未歸,千山萬水都要尋他,你不想造得了撲翼機,親自飛去尋他?” 唐糖心中一緊,卻仍道:“造不出來,想也無用?!?/br> “那書中異世,你就不打算試著前往?你可曾想過,也許紀三就在那里?你不敢勞師動眾,只因你怕了朕這魔頭,更怕我趙氏那些個險惡后人,是不是?你雖造不出那龐然大物,卻已篤定了只身前往的法子,是也不是?” 唐糖其實挺恨的,她所敢想不敢說的,趙思危全給她說破了。 她既怕世間真有什么盧鎮(zhèn)永莊,更怕它們乃世所不存。它們究竟存于何處?那個地方,可正是令趙氏高祖不惜代價要尋回的古之昆侖?她若只身前往,還回不回的來?要不要接上孩子們同赴? 她哪敢明面上籌謀……就算趙思危無心,旁的那些趙氏之后呢? “陛下,離京之日,我們不是說好了,各走各路的?” 趙思危氣得臉色鐵青,一言不發(fā)。 唐糖一轉(zhuǎn)念:“你當真……只想造撲翼機?” “懷疑朕!說了千百遍老子現(xiàn)世都忙不過來,你卻還在懷疑朕!朕不是慮賢,說不來那些贖罪的廢話,先祖所造孽障,朕只知絕不愿往那不堪舊路上回望一眼!朕不只要撲翼機,朕貪心得很,還要那萬世安穩(wěn),海晏河清!可不可以!” “呵,這些虛名在你眼中……” “誰夸的我盛世之君?” “喂……” “隨你,待命工匠兵士皆已就位,你不做,朕也能廣募天下志士能人。我還不信,缺了你,我就不能試一試了!來福,傳紀大人進帳議事?!?/br> 唐糖不想與那紀二啰嗦,忙勸住來福:“等一等!陛下再急,也不能做那些勞民傷財?shù)臒o用功啊?!?/br> “你是怕紀二再擔那貪官惡名?你可以去問一問他,此番重振工部,朕動用的,是哪里的銀子?正是嬪妃們捐給朕修繕河堤私房銀子!哼,我知道某些人眼里沒有朕,不表示天下就無人愛朕……” 唐糖懶得理他,打斷道:“別扯遠了。那書中撲翼機的槳毀損了,那工匠正與我探討既沒了機槳,能否以他物代用。我與他往復琢磨數(shù)次,換了幾種材料,雖未成功,卻也理出些頭緒。你也別急,待我助他修成機槳,再慢慢討教,何愁人家來而不往?” “嗯,我說你早有打算罷,只是不愿為我籌謀?!?/br> “不敢。少不得有須陛下助力之處?!?/br> “諒你也不敢,好歹紀鶴齡還在京城呢?!?/br> “你……” ** “唐糖,三更天就點這么一抹燈,你不怕看瞎了眼?” 唐糖正小心捏著那枚磁石打造的蛇形鉆,借那鉆尖鋒利處,就著月光打磨一枚細長的小鐵器:“噓,小點聲,這行營才多大,我怕燈太晃眼,晃醒了旁人?!?/br> 裘寶旸不由分說,還是為她捻亮了一些光亮。 “木蘭姐跑來兩回尋你不見,轉(zhuǎn)而將哥喚醒了。說你不在帳中,木蘭姐嚇壞了,把哥也嚇得,以為你被那慮賢擄了去?!?/br> 唐糖很專注,半天才抬頭問:“你未曾得聞?京城水桶一般,趙思德早就交由京武衛(wèi)看押了。” 裘寶旸瞟一眼遠處趙思危行營,小聲道:“思凡說那位失血無數(shù),我始終還是擔心你被他吃了,補血?!?/br> 唐糖神情專注,又打磨了一會兒,方才抬頭笑:“你不知那紫虛丹的藥效,趙思危服得不算多,若他真有長生之念,那藥量便太少了。此番遭那磁石暗器,他早便活不成了,趙途玖便是例子。” “所以你就對他不設防?” “該防的我自會防?!?/br> “不該的也要防,他不吃你,搞不好正惦記娶你。” 唐糖笑得厲害,手中利器差點劃到了手:“你可拉倒,要非此人催命一般,我何用在這里挑燈夜戰(zhàn)?他要有你寶二哥十分之一的兒女情長,今番也已活不成了?!?/br> 裘寶旸湊前去看:“他要你做的?” “嗯……倒也不能算。” “你半天都在切磨甚,麻花?” “這是接連槳輪的軸?!?/br> 裘寶旸瞥一眼唐糖身側(cè),一冊翻開的編年、一支筆,冊子上深深淺淺數(shù)行暗跡就著暗燈依舊觸目,那幾筆暗紅色勾勒的圖樣,正是唐糖以血寫就。 “你還在以血淚同那修理撲翼機的小學徒扯淡?” 唐糖莞爾:“寶二哥不可造次,什么小學徒,術業(yè)有專攻,但看行文,這字里行間怎么說也是位前輩。總比我強多了罷,嗯,許是位剛擺弄撲翼機的前輩?!?/br> “哥同木蘭姐都很擔心,你不睡,這位偏愛修理撲翼機的前輩也徹夜不眠?你倆素未謀面,徹夜筆談,你就不怕他是那志怪話本里的筆精筆怪。” “哪有如此務實的鬼怪,能同我一筆一筆畫明白這許多要緊機關,教我豁然開朗。他提的法子,你別說,我少時還真畫過想過,果然是同我想到一塊兒去了,十分難得?!?/br> “被你吹得神乎其神,在哥看來益發(fā)蹊蹺。就算有些本事,恐也不過是個故作與你有緣,只為騙你交心的無恥藍顏,讓紀陶知道了估計要吃大醋!” “切,紀陶才不會如你這般齷齪。得虧你不會昆侖文,不然你可得罪了人?!?/br> “他若坦蕩,你何不讓他干脆告訴你永莊在哪里,哥陪你殺過去見了真人,親自看看那撲翼機豈不爽快?” 唐糖蹙眉:“我倒是問了,只是……永莊所在,前輩說他走遍幾處莊口,也未見過哪尊石碑上刻過,問遍了人,也沒問到地圖。” “這就對了!他正是個騙子無疑!自己的住處居然連張地圖還要去石碑上找?說出去誰信?” “說了他是從盧鎮(zhèn)飛過去的?!?/br> “那盧鎮(zhèn)的圖他總可畫一個給你?” “這個……” “唐糖,思凡說你學的是假昆侖文,你亦說她學了假的,孰真孰假,原來哥只信你,如今真是難分了。他說你就信?你那么精細個人,怎么就這么好哄騙。漏洞百出,那么暖的天,那人卻說還結(jié)著厚冰!” 唐糖被他數(shù)落半天,聽到這里卻頓了頓:“寶二哥,你說,這冰……”靈光乍現(xiàn)一般,急急執(zhí)起了筆。 裘寶旸見她索性不予理會,只得無奈搖頭去了,打算早起再托那謝木蘭好生看顧于她。 ** 拂曉時分,裘寶旸出帳,去昨夜那個角落,卻已不見了人。 尋遍行營,問到個秦驍虎貼身的副將才知,秦將軍奉趙思危之命,領了小支人馬及工匠數(shù)名,同著唐糖凌晨便出營去了。 大事又不叫上他,裘寶旸十分不快:“去了哪里?” “他們翻找了好一陣地圖,紀夫人用……用她的血將那遠近繪在了一本冊子上,這才出發(fā)去的?!?/br> “具體哪里?” “大約是寶鏡山北麓?!?/br> “哥也去找找?!?/br> 那副將一楞:“裘大人還是別去了,寶鏡山南雖以竹海聞名,它那北麓卻為陰山,人跡罕至,地勢極險,積雪至今未化。何況北麓無路可行,不然秦將軍也不用連工匠都帶上了?!?/br> “遠么?” “三天的路程應該足夠了?!?/br> ** 三天未到,唐糖他們卻已被困于南麓不得前行。 這樣陡直無人的地勢,要比圖中描繪得險要得多。前方哪里還有什么山路,前方分明就是冰川了。他們要是再往北行數(shù)步,便可能順著墮入萬丈冰谷。唐糖望了一眼,竟是僵住了,眼前這片刺眼的白,并不是雪,那根本是處無有邊際的冰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