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的不是鬼。

    是錢。

    “你真敢來？”

    惡靈見姜茶一臉平靜，有些生氣，“我看你今天活不過五更了！”

    姜茶反問：“你挨過雷劈嗎？”

    頓一頓，她補充：“天打雷劈的那個雷劈。”

    沒有什么是一張五雷符不能搞定的，如果有，那就兩張。

    秉著這個觀點，利用定身符把惡靈困住，姜茶首先兩張五雷符飛過去。

    堪堪被劈過兩回的惡靈已經(jīng)徹底蔫吧了。

    預(yù)備十張五雷符的姜茶，淡定把剩下的八張符放回原位。

    她開門見山問：“今天晚上那個人，你和他究竟做的是什么交易？”

    “他要他喜歡的人對他死心塌地?！?/br>
    姜茶心想，和她猜的差不多，又問：“他拿什么和你換？”

    “二十年陽壽。”

    第18章 夢一場

    陽壽二十年？

    姜茶驚訝, 周越確實很舍得了。

    但……

    姜茶瞇一瞇眼，語氣變得危險：“你要他二十年陽壽能做什么？”

    這只惡靈似乎砸吧一下嘴, 笑聲詭異：“那可是求不來的增長實力的好東西。”

    姜茶沉思, 緩緩道：“但你打的不是這個主意吧?！?/br>
    “你們沒有任何契約，口頭約定怎么作數(shù)？”姜茶挑眉，“你控制他們，看起來好像實現(xiàn)你的承諾, 但效用可以維持多久？不過, 如果按照你預(yù)想的發(fā)展下去, 他永遠(yuǎn)看不到失效的那一刻。”

    在周越發(fā)現(xiàn)一切都是騙局之前, 這只惡靈會先吞噬了他。走到這一步的周越即便發(fā)現(xiàn)這些也沒用, 因為惡靈不會和他講什么道理、信用。那是真正的無可挽回。

    惡靈沒有否認(rèn)姜茶的話。

    它在這人精神力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對方覺得自己走投無路, 十分頹喪。于是它說可以幫他，提出要他用二十年陽壽作為交換, 他思考過估摸五分鐘答應(yīng)了。

    這樣的傻子和白送上門的便宜有什么差別！

    它當(dāng)然不占白不占！

    姜茶問：“你在他們身上施加的東西, 以后會不會對他們產(chǎn)生負(fù)面影響？”

    “不知道。”惡靈怪笑, “你現(xiàn)在馬上放了我，也許我能想想?！?/br>
    姜茶沒有說話。

    她用一道五雷符表達(dá)她此時所有想法。

    惡靈被雷劈得一陣慘叫。

    眼見又一道五雷符不要錢一樣安排上了，它立刻求饒：“我說我說，我都說。”

    周越是被看中了整個人，惡靈暫時沒有對他下手。但是他在和惡靈交易時提出的條件是謝靈雨永遠(yuǎn)都會愛他、永遠(yuǎn)都不會離開他。目前被下手的人只有謝靈雨。

    在那個公園里，雖然被護身符擋了一下，但是那道護身符效果有限, 惡靈依然成功cao控謝靈雨的感情，讓她表現(xiàn)得對周越溫順、依賴、崇拜、熱愛。

    至于究竟會對謝靈雨造成什么影響，惡靈自己也不清楚。因為在它眼里，這與它沒有關(guān)系，是不需要在意的事。它的目標(biāo)從始至終都是一個周越，而非謝靈雨。

    捉住惡靈，周越可以從這場騙局里逃脫出來，他最想要得到的，卻永遠(yuǎn)都不可能會得到了……但是她最在意的，是謝靈雨會不會有事。

    姜茶腦海里慢慢回想自己看過的關(guān)于被惡靈cao控的知識，里面提到過的一個例子和謝靈雨的情況比較相似，也許能作為參考。

    大概一分鐘之后，她從記憶里把想找的例子前后內(nèi)容翻找出來。那段內(nèi)容提到，□□控的人類身體不會有大的損傷，但因精神受到影響，可能會忘記一些事情。

    如果是失憶而且只是忘記部分事情，至少算不上太糟糕的結(jié)果吧……也未必會變成那樣，沒準(zhǔn)什么事都沒有。姜茶勉強打起精神，處理完收尾工作。

    第二天一早，姜茶給謝靈雨打電話，接電話的人卻是謝靈雨的mama。她從謝mama口中得知謝靈雨住院了，因為謝靈雨夜里突然在客廳昏倒過去，把他們嚇慘了。

    姜茶從家里趕到醫(yī)院時，謝靈雨還沒有醒過來。她到病房沒過多會，大約從謝靈雨父母口中得知這件事的周越也匆匆趕到?？吹教稍诓〈采系闹x靈雨，周越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在醫(yī)院待到十一點，姜茶和周越先后從病房里走出來。醫(yī)生給仍未醒來的謝靈雨安排過一系列檢查，結(jié)果需要等一等，他們待在這里反而礙事，只能先行離開。

    何況，姜茶有話要和周越說。

    從住院大樓的大廳走出來后，她等到周越，對他說：“找個地方談?wù)劇！?/br>
    他們在醫(yī)院附近一間咖啡管的角落坐下來。

    周越看起來十分不安，表情落幕，或許因他不曾預(yù)想過事情轉(zhuǎn)眼變成這個樣子。

    姜茶要了一杯熱可可，周越什么都沒有點，他們沉默的坐著，直至服務(wù)員送上熱可可離開。是周越先開口，他像問自己又像問姜茶：“為什么會這樣……”

    這是一個不值得回答的問題。

    姜茶沒有理會他的話，直截了當(dāng)反問：“當(dāng)初為什么要去賭？”

    將近二十分鐘時間，周越懊悔的手指耙著自己的頭發(fā)，掙扎過很久，他才選擇告訴姜茶一些沒有告訴過謝靈雨的事情。在此之前，他問過一句：“你真信嗎？”

    大學(xué)畢業(yè)前夕，普通小康家庭的周越父母被騙一百萬，全部積蓄之外，還借了二十多萬。父母因為這件事每天都非常焦慮，周越看到他們這樣也著急。

    他大學(xué)的時候和朋友一起創(chuàng)業(yè)，多少賺到一點錢也大部分都存起來了。畢業(yè)以后出來工作，工資在本地來說算很不錯，然而要拿出二三十萬依然不可能辦得到。

    周越當(dāng)時確實太過心急，一方面他想讓父母好受一點，一方面他想要早點兒買房和謝靈雨結(jié)婚。在那種焦灼的情緒下，有一天他被攛掇著上了牌桌，那天晚上魔怔一樣覺得十萬能翻成二十萬，結(jié)果沒能控制住自己。

    家里面的事想著沒必要讓謝靈雨跟著發(fā)愁，周越?jīng)]有告訴過她。輸完十萬，他整個人都清醒了，知道自己做錯事，也變得更不愿意告訴謝靈雨這些。

    后來是不小心說漏嘴，被她發(fā)覺，所以坦白了。知道她不高興，本想好好的哄，卻不想謝靈雨的情緒那么激烈，他跟著情緒上頭話趕話，也說了幾句不好聽的。

    事后怎么后悔，都是叫謝靈雨傷心了。

    去姜茶店里接她那天，聽到她反復(fù)說自己不能理解、不能接受，他沒辦法說自己為什么會那樣。因為已經(jīng)做過事，即使說出來，只會像在故意找借口。

    最讓周越?jīng)]有預(yù)料到的是謝靈雨會說出暫時分開這種話。

    他根本不能接受，沒有辦法接受，但謝靈雨的表情那么堅決，他最終選擇退讓。

    暫時分開，讓周越深刻認(rèn)知到自己沒有辦法失去謝靈雨。

    他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喜歡她、在乎她，他是真的希望和她過一輩子的。

    可是謝靈雨說暫時分開，他想要挽回，只能努力表現(xiàn)得好點兒。那段時間卻覺得怎么努力好像沒有用處，覺得她沒準(zhǔn)什么時候就會和別人在一起……怎么辦？

    真的鬼迷心竅了。

    竟然覺得可以靠那樣的法子把她永遠(yuǎn)留在自己身邊。

    說到最后，周越的語氣異常痛苦：“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抬起頭，一雙眼睛泛紅，聲音聽得出來在發(fā)顫，他問，“我是不是……害了她？”

    “昨天中午靈雨還和我說，覺得你挺誠心的，要對你好一點才行?！苯枞耘f決定告訴周越這些，“她沒有想過要隨便放棄這份感情，也想給你機會?！?/br>
    賭輸錢或許只因一念之差，這之后周越的步步錯，才是導(dǎo)致他們的感情分崩離析的原因。那確實是他犯下的一件錯事，卻不是沒有機會補救。

    如果最初，他可以向謝靈雨坦白一切，不見得謝靈雨不會體諒、不會原諒。如果后來他不要疑神疑鬼，多兩分耐心哪怕多等兩天，他和謝靈雨很可能重修于好。

    姜茶沒有要和周越做這些假設(shè)的想法。

    有些事、有些底線是絕對不可以碰的，比如周越和惡靈之間的交易。

    愿意拿二十年陽壽去挽回謝靈雨，絕不能說他不愛她。同樣在他做交易這一刻，這份感情已然變質(zhì)，他們對彼此的感情不再平等，他們對彼此的心意不再一致。

    無條件也無腦的順從、依賴、崇拜、熱愛，和真愛沒有任何關(guān)系。

    不如說是自欺欺人的一場夢。

    謝靈雨醒來是在兩天后，周越知道自己這一次真正失去了她，他去醫(yī)院，原本是想好好和她道歉，也不敢奢求原諒。然而走到病房門口，他卻沒有勇氣走進去。

    姜茶每天都會去醫(yī)院陪一陪謝靈雨。

    謝靈雨醒來第二天，她在病房里見到一個來探病的年輕男人。

    初初見到這個人第一面，姜茶想起的是周越那一通電話。

    不是她八卦，而是這個男人……

    這個人身上有種自信到近乎自負(fù)的氣場，且身材高大，身高也許有一米九，光是外形條件足以讓人感到壓力。他是麥色皮膚，臉上輪廓線條硬朗，眼眸不經(jīng)意流露的凌厲，在謝靈雨面前有所收斂。

    在看到這個男人時，謝靈雨臉上有意外之色，似乎沒有想他會來探病。出于禮貌，謝靈雨幫他們互相簡單介紹。姜茶從謝靈雨口中得知，這個人叫風(fēng)蒙。

    風(fēng)蒙差不多在病房待了半個小時。他走后，謝靈雨告訴姜茶，風(fēng)蒙的爸爸和她爸爸是初中同學(xué)。除去當(dāng)初她父母結(jié)婚，定居外地的風(fēng)蒙爸爸打過電話祝賀，之后兩家等于沒有什么聯(lián)系。

    差不多上個月，風(fēng)蒙爸爸回來長寧市，和謝靈雨爸爸重新聯(lián)系上，兩家一起吃過兩頓飯。其實謝靈雨那時才第一次見到風(fēng)蒙，僅止于互相交換聯(lián)系方式的關(guān)系。

    姜茶說不上是不是自己太敏感，謝靈雨好像沒太注意，但她直覺風(fēng)蒙看謝靈雨的眼神不太一樣，起碼不像兩人不熟的那一種。

    是不是因為見到風(fēng)蒙和謝靈雨走在一起周越才打那通電話，這件事姜茶不可能去證實，也沒有證實的必要。不管怎么樣，謝靈雨能平安無事就好。

    周越和謝靈雨面對面坐下來說話是在她出院之后的事情。

    或許最初那道護身符起的效果，惡靈對謝靈雨的cao控解除之后，她整個人都沒有受到影響，沒有出現(xiàn)可能忘記一些事的情況。不但沒事，她還覺察到一些什么。

    他們沉默的坐著，氣氛有幾分壓抑。

    時至今日，他們彼此明白這份感情真正走到盡頭。

    畢竟互相喜歡過一場，曾經(jīng)有過那么多美好的記憶，選擇放下這份感情的謝靈雨心里是希望他們可以好聚好散。雖然現(xiàn)在變成這樣，但從前是真心喜歡過他的。

    謝靈雨接受周越的道歉。

    他們和平分手，此后不打算做普通朋友。

    對于這份感情，謝靈雨也比較看得開。周越做的那種事，她不覺得感動，走到這一步，兩個人多少有緣無份，沉湎傷懷沒有必要。人生就是只能向前看。

    因為謝靈雨和周越的事，原本計劃好的一起去看演唱會成為泡影。他們最后都去不成，戴秋不好意思自己去熱鬧，不過姜茶勸她不要太在意這些。

    本來看演唱會對他們就比較無關(guān)緊要，去不去差不了太多，戴秋不一樣。她之前期待那么久，票也有了，這么錯過也平白留下遺憾。

    和戴秋好商量，當(dāng)初偏偏約上一個祁墨，就不得不好好解釋一番。姜茶反應(yīng)過來得告訴他一聲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壓根沒有他的聯(lián)系方式，唯有聯(lián)系他的助理。

    盡管姜茶托助理幫忙轉(zhuǎn)告，把始末說得明明白白，晚點兒的時候，祁墨一通電話仍舊打到她手機上。于是，姜茶不得不重新和他認(rèn)真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