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江伯臣幾乎要心肌梗塞了:“你看看地上跪的是誰?桌子上是什么?” 江令宛轉(zhuǎn)了轉(zhuǎn)脖子,把屋里的人都看了一遍,這才徹底清醒:“李mama,你跪在這做什么呢?” “桃葉?”江令宛拔高了聲音,“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不跟我說一聲就擅自出門了,你好大的膽子!” 桃葉冷笑,心想你現(xiàn)在知道怕了,可惜晚了。 “小姐,別裝了,您做的事,大家都知道了?!碧胰~跪下來,一副“我為你好,你快些承認,別再頑強抵抗”的表情,“小姐,奴婢對不起您,沒有聽從您的話,可我也是被逼無奈,您做了這樣的事,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朝歧路上走?!?/br> 江令宛落下了臉,不悅道:“你擺出這樣一副忠心為主、卻故意引我說錯話的樣子給誰看?” 她環(huán)顧眾人,沒好氣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能不能有個人把事情說一遍,這樣拐彎抹角、唧唧歪歪的,煩是不煩?有事兒說事兒,沒事我就回去了。你們大半夜不睡覺在這閑磕牙,我沒時間奉陪?!?/br> 哎呦,哎呦,這丫頭要翻天了! 江伯臣覺得腦仁疼,按住了額頭。 江令媛眉眼冷厲,想裝瘋賣傻、死不承認?你休想! “三meimei,你讓李mama給喬姨娘下藥,要毒死喬姨娘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江令媛眼圈發(fā)紅,失望又憤怒:“喬姨娘是有錯,可她已經(jīng)受到懲罰,你何必趕盡殺絕,非要她死不可呢?三meimei,你從前不是這樣的人,怎么你現(xiàn)在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指使李mama給喬姨娘下藥?”江令宛仿佛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荒謬,荒謬,江令媛,你紅口白牙說假話,沒憑沒據(jù)朝我身上潑臟水,你以為父親真的就那么蠢,你編幾句謊話就會信了嗎?” “你做夢!”江令宛義正辭嚴,“我相信父親英明睿智、明察秋毫,絕不會被你言語所惑。父親,您說是吧?” 江伯臣:…… “三meimei,你指使桃葉給李mama送藥,桃葉看不過去,不想你誤入歧途,越錯越離譜,才會把事情告訴我的?!?/br> 江令媛突然又擺出好jiejie的樣子,苦口婆心道:“我知道因為母親的事,你對我有誤會。可是這件事,你錯了,就是錯了。人證物證都在,三meimei,你不要再狡辯了。你知錯就改,大家都不會怪你的?!?/br> 桃葉緊跟其后:“小姐,您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我都跟老爺說了。江管事去了田莊,從李mama房里搜出了這些東西,銀子、書信、還有藥。事實擺在眼前,您別再狡辯了?!?/br> 江令宛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左右開弓,啪啪給了她兩耳光。 桃葉被打懵了,江令媛呆住,江伯臣一聲怒吼:“江令宛,你要做什……” 那個“么”字還未喊出來,江令宛就抓了桌子上的那瓶藥,挑起來一點,抹嘴里吃了。 眾人震驚,這是什么個cao作? “嗯?!苯钔疬七谱欤吧虾玫撵`芝粉,味道沒錯,是我給李mama的那瓶?!?/br> 江伯臣表示不可思議:“靈芝粉?” “是啊?!苯钔瘘c頭,“當初喬姨娘為了照顧母親,自己身體卻落了病根,這幾年一直由馬醫(yī)婆照顧調(diào)理。如今馬醫(yī)婆鋃鐺入獄,喬姨娘去了莊子上,我怕她身子扛不住,就讓桃葉送了靈芝粉給她補身子。父親若是不信,去叫王大夫來,讓他驗一驗藥。” 江伯臣抬起頭,去看江大有,正準備說話:“你……” “我知道父親信我,一定不會叫王大夫的。” 江伯臣:…… “但是為了證明我的清白,我覺得還是得叫王大夫來一趟比較好?!苯钔饘笥姓f,“你去把王大夫找來吧?!?/br> 江伯臣:好氣呀!卻只能忍! 江大有愣了一下,請示江伯臣:“老爺,要去叫王大夫來嗎?” “當然要叫,三小姐的吩咐你沒聽到嗎?”江伯臣一腦門子的邪火,吼著沖江大有發(fā)泄,“愚不可及的蠢東西,一點眼力勁兒都沒有,真不知你是怎么當?shù)墓苁?,簡直丟人現(xiàn)眼!” 江大有被罵得狗血淋頭,心里哀嚎:明明是三小姐懟您,您有本事懟回去啊,拿無辜之人撒氣,算什么本事嘛! …… 老侯爺病重,晚上離不得人,為方便照顧,王大夫這幾天就住在江家,因此叫他來也不費事。 王大夫接過藥瓶,聞了聞,嘗了嘗:“是上好的靈芝粉,老少皆宜。” 江令媛心里一涼,壞了,她被江令宛主仆給害了。 “桃葉!”江令媛先發(fā)制人,“你不是口口聲聲說這瓶子里面是毒藥嗎?三meimei待你不薄,你為什么要陷害三meimei,挑撥我們姐妹不和?” 桃葉大驚失色:“是毒.藥,真的是安樂藥,怎么會變成靈芝粉?老爺,二小姐,我沒有撒謊。不信你們看信,對,還有信,信上寫得一清二楚,這就是會讓人慢慢死掉的安樂藥?!?/br> 江伯臣拿了信抖開看,接著便一聲冷笑:“好個刁奴,你看看這信上寫的是什么?” 桃葉撿起書信,見的確是江令宛的字跡,卻跟上午她看到的根本不一樣,上面根本沒寫下毒謀害的事,反而是江令媛讓李mama好生照顧喬姨娘,不要讓她受了委屈。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碧胰~方寸大亂,連連搖頭,“原來信上的內(nèi)容不是這樣的,我親眼看見小姐說要毒殺喬姨娘。這信是假的,是調(diào)包的!” 江令宛起身,給李mama松綁,李mama立刻喊冤,“老爺,奴婢沒給喬姨娘下毒,三小姐是讓奴婢照顧喬姨娘,怎么會鬧出下毒這樣的說法啊?!?/br> “你撒謊!你撒謊!”桃葉聲音尖銳,歇斯底里,“我親耳聽見小姐說,讓喬姨娘早日脫離苦海,斬草除根,以后小姐就再也不用煩惱了……” 江令宛不反駁,反而點頭:“對啊,我說的是讓喬姨娘的病斬草除根,這樣她就不必忍受病痛的折磨了,早點脫離苦海啊?!?/br> “不對,你分明是意有所指,分明是要毒殺喬姨娘……” 江伯臣飛起一腳踹在桃葉胸口:“沒有王法的東西,都到這個時候了,竟然還污蔑主子。來人,將她給我拖下去,堵了嘴,打,狠狠地打?!?/br> 江令媛的手緊緊攥在了一起,抬眼去看江令宛:為什么?為什么桃葉沒有攀咬我? 江令宛微微一笑:因為我只想清理門戶! 江令媛不敢相信:難道你沒有后招? 江令宛眼波一閃:知道我有后招,你還不算太笨。 正事說完,接下來就是飆演技的時候了。 “二jiejie!”江令宛突然站起來,拔高了聲音,連連質(zhì)問,“你不是說我給喬姨娘下毒嗎?你不是說人證物證俱在嗎?” “這就是你的人證?這就是你的物證?” “你是我的親jiejie,在丫鬟污蔑我的時候,不替我收拾丫鬟,證明清白,反而跟著旁人一起冤枉我?!?/br> “這還不算,你竟然還挑撥父親,想讓父親罰我!” “你以為人人都人人都像你這樣蠢鈍如驢嗎?” “你以為父親是那種是非不分、偏聽偏信的人嗎?” “你以為你掉幾滴眼淚,說幾句好聽話,父親就會被你騙了嗎?” “你錯了!你大錯特錯,父親讀圣賢書,在朝中為官,又豈是那種不識好歹、愚昧無知、傻頭傻腦,輕易就被你說動的人?” 江令宛每罵江令媛一句,江伯臣就覺得自己的臉疼上一分,啪啪啪的,感覺自己的臉都快被打熟了。 “父親,多虧你去把李mama叫過來,給我主持公道,您真不愧是我英明神武的好父親!” 江伯臣覺得自己臉頰火辣辣的,跟涂了辣椒一樣。 他痛心疾首地望著江令媛:“媛姐兒,你太讓我失望了,你看看你meimei,比你小兩歲,卻不知道比你懂事多少?!?/br> 江令宛心里豎起大拇指:果然不愧是父親,這演技爐火純青,信手拈來,你女兒我拍馬也追不上啊。 “父親,三meimei?!苯铈乱膊诲囟嘧?,她痛哭流涕跪在江伯臣面前,“是我蠢鈍如驢,看不清桃葉拙劣的計謀;是我是非不分,竟然冤枉了三meimei;是我不識好歹,偏聽偏信,失了jiejie該有的職責?!?/br> 她痛定思痛道:“我決定把《金剛經(jīng)》再抄兩遍,精心思過,同時也為父親與三meimei祈福。不抄完經(jīng)書,絕不出門?!?/br> 江令宛心道,二jiejie就是二jiejie,這一招以退為進絕了! 若是以前,江令宛一定被其蒙蔽感動,可如今的江令宛面厚心黑,對待敵人狠辣無情,豈會輕飄飄揭過? 第20章 “兩遍《金剛經(jīng)》怎么能夠?二jiejie手速過人,兩遍《金剛經(jīng)》不過是半天的功夫。至少也要抄十遍才行?!?/br> 十遍? 那豈不是要抄好幾天? 江令媛臉色一變,不敢置信:“三meimei,就算我有錯,你也不能這樣依依不饒吧?你竟然要我抄十遍?” 江令宛冷笑:“沒錯,就是十遍,一遍也不能少。” “父親。”江令媛悲憤道,“三meimei這是強人所難,我承認我有錯,可我并非故意,我只是誤聽了桃葉的誣陷之言……” “二jiejie既然承認有錯,就該勇敢承擔后果。十遍《金剛經(jīng)》不是為我所抄,而是為祖父所抄,相信你抄寫之后,祖父的身體會很快康復的?!?/br> 江伯臣深以為然:“媛姐兒既然有錯,抄十遍又有何妨?” 江令媛:…… 好!江令宛,算你狠,十遍就十遍。 江令媛飲恨咬牙:“既然父親吩咐了,女兒不敢不從?!?/br> 江令宛做出吃驚的模樣:“父親,你看二jiejie這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分明是對您的決定不滿,存了怨懟之心。依我看,不僅要二jiejie抄十遍,而且要在兩天之內(nèi)完成,少一遍罰十遍。否則二jiejie會不長記性,必然還會犯錯,拿這些雞毛蒜皮、無中生有的小事煩您?!?/br> 江令媛心頭一涼,忙收回臉上的表情,可惜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江伯臣怒道:“你meimei說的沒錯,你果然不知悔改,媛姐兒,你太讓我失望了?!?/br> “父親,不是的,父親?!苯铈逻@回是真哭了,“父親,你聽我解釋……” 可惜,她就是哭瞎了眼,江伯臣也不會再聽了。 十遍《金剛經(jīng)》,兩天內(nèi)抄完,意味著她要兩天不眠不休一刻不停地抄寫,少一遍還要罰十遍。 江令媛悲憤萬分:江令宛,你簡直沒人性! …… 一場鬧劇演了大半宿,江令宛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去給何娉芳請安的時候,她特別不好意思。 “才來幾天就睡懶覺,您多擔待,莫生宛姐兒的氣?!?/br> 昨天夜里的事,何娉芳雖然不了解過程,但從江令媛被禁足也能推測出個大概,她道:“我如何不生氣?你住在永恬居,是我的人。豈能由旁的什么人隨隨便便的欺負?即便他是你父親我也不允許,這事不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絕不會輕易放過?!?/br> “對。”歡哥兒也握緊小rou拳頭,與他母親同仇敵愾,“欺負三jiejie,絕不放過!” “四嬸?!苯钔鹦念^暖暖的很感動,一向伶牙俐齒的她突然笨拙起來,“謝謝您?!?/br> 小姑娘一向機靈乖巧,乍然露出這憨憨傻傻的模樣倒把何娉芳逗笑了:“原來你也有笨嘴拙舌,不知道說什么的時候。” 江令宛也不反駁,抿嘴一笑:“我一向笨嘴拙舌,憨厚老實,不正是因為這樣,四嬸才喜歡我嘛?!?/br> 何娉芳哈哈大笑:“你若笨嘴拙舌,天底下便沒有伶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