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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國公爺?shù)男善拊诰€閱讀 - 第63節(jié)

第63節(jié)

    見了江令宛,笑成了一朵花:“好事,好事,里頭那位不怪罪,讓您進去呢。”

    回回見了您,都有天大的好事發(fā)生,您是我姑奶奶,親姑奶奶。

    他笑得見牙不見眼,但他的親姑奶奶江令宛卻緊張的手里冒汗,馬上就要見到主子了,她該怎么給主子留下深刻的印象,好為以后的來往做準備、該如何取得主子的好感,拿到玉石原料的供應(yīng)。

    這些問題在她腦中盤旋,最讓她心頭砰砰跳的,則是她終于要知道主子長什么樣了。

    她摸了摸發(fā)髻,整了整衣襟,微微揚起唇角,讓自己勾出一個漂亮親切又不失得體端莊的笑容,穩(wěn)步進了屋。

    室內(nèi)靜悄悄的,染著上好的龍涎香,臨窗一張大炕,上面放著炕桌,炕桌上擺放著棋盤,一名身姿挺拔、寬肩窄腰男子背對著門坐在炕上,一手執(zhí)黑,一手執(zhí)白,正與自己對弈。

    江令宛的心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跳出來,重生之后,還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不能自抑過,緊張、期待、激動、高興……種種情緒交織,讓她眼眶有些發(fā)熱。

    主子是她的主子、貴人、親人、保護傘,前半生她命運多舛,遇到主子之后她生活順遂,事事如意,活得瀟灑恣意,肆意妄為。

    江令宛強迫自己壓下種種情緒,抬腳朝那人身邊走,而那個人聽到她的腳步聲轉(zhuǎn)過頭來。

    桃花眼,斜劍眉,鼻若懸膽,面如冠玉,雙眸墨玉寒潭般深邃,內(nèi)斂雍容,氣度沉穩(wěn)。

    “五舅舅!”江令宛瞳孔微縮,低低一聲驚呼,“怎么是您?”

    第64章

    蕭湛抬眸看她:“怎么不能是我?”

    “當(dāng)然可以是您,我只是沒想到罷了?!?/br>
    失望從心底漫上來,江令宛雖然努力扯出一個笑,眼底的黯淡卻沒能逃過蕭湛的雙眼。

    “你本來以為是誰?你想見的人又是誰?”

    “我聽說南北商行的水木先生在這里,便想過來見見他,想跟他要玉石原料的供應(yīng)。沒想到是您在這里,擾了五舅舅,我就這回去了。”

    她怏怏地轉(zhuǎn)身,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這小東西怎么對他另外的那個身份如此在意呢?

    明明正主就在眼前,她卻不認識。

    “站住?!笔捳拷凶∷?,“我有話跟你說?!?/br>
    江令宛依言轉(zhuǎn)過身來,悶悶道:“您有話快說吧,我還得想辦法去弄玉料呢?!?/br>
    瞧瞧這小臉耷拉、眼梢低垂的模樣,真是可憐兮兮,惹人憐愛,讓人恨不能抱她在懷里,揉一揉,哄一哄,逗得她重新展了笑顏才好。

    蕭湛忍住伸手揉她發(fā)髻的沖動,含笑望著她:“你想從南北商行拿玉料,跟我說也是一樣的?!?/br>
    “嗯,好,我若……嗯?”江令宛忽然意識到蕭湛在說什么,抬起頭,黑白分明的杏眼里滿是驚疑,“您是說南北商行的事你也可以管?”

    “嗯?!笔捳奎c頭,“水木先生不在的時候,南北商行的事情都是我在打理,分配玉石原料,我還是可以做得了主的。”

    “這……”

    江令宛雙目猛然睜大,像是聽到了特別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是怎么回事?

    蕭湛跟主子認識,不僅認識,還深得他信任,能替主子當(dāng)家做主,打理南北商行。

    這真讓人難以置信!

    要知道前世有這個殊榮的只有她與九承大叔二人,能得主子如此信任,必須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才行。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她得好好消化消化。

    “你坐下來,慢慢想?!笔捳可焓掷觳?,讓她坐在炕上的軟墊上,見她擰眉不語,又給她手中塞了一杯茶水。

    他能感覺到,她對另外那個他不僅在意,而且很信任,雖然他從未用水木先生的身份與她見過面,不知她的信任從何而來,但是他卻能感受得到。

    真的很奇妙。

    身為蕭湛的他,是她的五舅舅,教他騎馬,帶她吃好吃的,送她好馬好玉,她卻百般疏離,萬般提防,恨不能離他遠遠的,當(dāng)做陌生人才好。

    身為水木先生的他,與她素未謀面,卻得她信任、濡慕。

    如果今天他能應(yīng)對得體,他相信,以后蕭湛也會得到她的信任親近的,他對此十分期待。

    江令宛捧著茶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心里思緒萬千,卻慢慢理出一個清晰的脈絡(luò)。

    蕭湛與四皇子、五皇子是姨母表兄弟,與這兩位皇子關(guān)系親近,更鼎力支持四皇子上位。

    四皇子登基不久,蕭湛就意外死于宮中失火。

    緊跟著四皇子便開始對其他皇子極力打壓,連一母同胞的親弟弟五皇子都不放過。后來各地藩王起義,五皇子也舉旗造反,主子便是在五皇子造反之后靠著幾場戰(zhàn)役名揚天下的。

    所有人,包括她在內(nèi),都只知道主子之前經(jīng)營南北商行,號水木先生,與四皇子有血海深仇,所以要幫著五皇子造反。至于其他,就再無所知。

    她之前一直認為蕭湛與主子各為其主,是敵對的身份,可是現(xiàn)在看來,主子跟蕭湛是認識的,不僅不是敵對的雙方,甚至還一起經(jīng)營著南北商行。

    蕭湛死于火中,而主子渾身是燒傷,面容俱毀,提起四皇子便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漸漸清晰起來。

    “五舅舅?!彼D(zhuǎn)頭問蕭湛,“您跟水木先生是什么關(guān)系?”

    蕭湛啜了一口茶水,不緊不慢:“我們同氣連枝,肝膽相照,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以托付彼此的性命。你覺得我們應(yīng)該是什么關(guān)系?”

    果然如此!

    蕭湛與主子果然是過命的好朋友!

    她之前就想過,若不是敵對陣營,這樣天縱英才的兩個人必然是惺惺相惜的知己才對。

    所以,一切都豁然開朗了。

    主子與蕭湛皆支持四皇子,兩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互為表里,枝葉相持。

    正是有了他們的輔助,四皇子才能不缺錢財不缺人,在奪嫡時脫穎而出,榮登大寶。

    不料四皇子心狠手辣,翻臉無情,一朝登基,便兔死狗烹,鳥盡弓藏,設(shè)下計謀騙主子與蕭湛進宮,想一把火將兩人趕盡殺絕。

    蕭湛死于火中,主子逃出生天,為了給自己給朋友報仇,轉(zhuǎn)身投向五皇子,助他造反。

    江令宛感慨萬千,無限唏噓,覺得自己弄清了事情真相,同時也為前世悲壯慘烈的蕭湛掬一把同情的淚水。

    “五舅舅,您喝茶?!鼻а匀f語化作這一杯茶水,敬蕭湛,也敬主子。

    這小姑娘一會驚,一會喜,一會仿佛看透萬事,一會又悲憫唏噓,神色像六月的天一會一個樣,真是個小孩子。

    不過她主動給自己倒茶水,倒是讓他沒想到,看來,她應(yīng)該不再排斥提防他了。

    蕭湛接過茶水喝了,不動聲色道:“馬上就是中午了,我讓人擺飯吧?!?/br>
    沒想到時間過得這么快,一眨眼都到吃午飯的時間了,她也猛然想起來,玉石原料的事情還沒解決呢。

    “真沒想到五舅舅這樣厲害,連南北商行的家都能當(dāng),我早就說啦,您最是高風(fēng)亮節(jié),英偉不凡,樂善好施,助人為樂,有您照顧,以后玲瓏玉坊的玉料再也不用愁啦?!?/br>
    蕭湛起身,一邊朝外走一邊說:“我何時說過給你玉料了?”

    “您真風(fēng)趣。”江令宛呵呵笑,眉眼彎彎,可愛極了,“上次在白云寺您說過如果需要幫忙可以跟您說……”

    “你當(dāng)時不是拒絕了嗎?”蕭湛繼續(xù)朝外走,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江令宛笑著追上去,滿面諂媚:“我當(dāng)時糊涂了,現(xiàn)在我知道自己錯了,跟您認錯,您大人大量,總不會跟我計較的,對吧?”

    “你糊涂了,就把我推得遠遠的,需要我了,就來要我?guī)兔?,這般呼來喝去,我的顏面朝哪兒擱?”

    冤枉,真是天大的冤枉,我怎么敢對您老人家呼來喝去?我頂多就是拒絕吧。

    早知今日,當(dāng)初說什么也不能拒絕啊。

    江令宛這會子體會到后悔莫及的滋味了。

    蕭湛個子高,大長腿走路快,江令宛一個走神就被他丟在后頭了。

    “五舅舅!”江令宛快步追上去,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討好地撒嬌,“您要是不答應(yīng),我今天絕不放您走。”

    反正看在四嬸的面子上,他頂多罰她卻絕不會真的傷害她,反正他跟主子是一伙的,他才不怕他翻臉。

    蕭湛停下來,斜睨著她:“我要去恭房,你也跟著?”

    若是一般女子,此時必然羞得面紅耳赤,掩面而逃了,可江令宛才不一般呢,她臉不紅、心不跳,像沒聽到一樣抿唇一笑:“若五舅舅答應(yīng)把玉石原料供給我,我自然不會跟著?!?/br>
    言下之意,若是您不答應(yīng),那可就說不準了。

    蕭湛:……

    片刻的沉默之后,蕭湛的耳朵上涌起一團可疑的紅跡。

    最終,江令宛憑著果人的毅力(厚臉皮)成功說服蕭湛,拿到了玉石原料的供應(yīng),美滋滋地回了家,渾然不知自己無意間撩得蕭湛浮想聯(lián)翩、心潮澎湃。

    ……

    就在江令宛找蕭湛的這段時間,會寧侯江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京華女學(xué)的凌夫子登門了。

    月考時江令媛犯錯,本該與喬燕兒一起被開除,凌夫子出面擔(dān)保,替江令媛保住了繼續(xù)讀書的資格。

    可江伯臣卻因為差點被江令媛連累,一怒之下不許她再去京華女學(xué)讀書,便對外宣布江令媛生了病,要臥床修養(yǎng),暫時不宜外出。

    凌夫子多次讓人帶口信到江家,一直沒有回復(fù);辛楚楚來探病,卻連江令媛的面都沒見到。

    所以,凌夫子親自登門,要看看江令媛到底生了什么病。

    江伯臣能攔住下人、辛楚楚,卻攔不住凌夫子,不一會,凌夫子便來到江令媛的蕉園。

    不料江令媛卻拒不開門:“夫子,是我沒用,得了病,未免過了病氣給您,就不開門了。”

    不知是不是隔了門原因,江令媛的聲音聽起來甕甕的,像是哭過了一樣:“我好著呢,等我好了,就去看您,您回去吧?!?/br>
    “若你真生了病,為何沒有大夫,為何院中沒有一絲湯藥的味道?”凌夫子皺著眉頭,言辭犀利,“是不是江家不許你上學(xué),便對外謊稱你身體生?。俊?/br>
    回答她的是良久的沉默,許久之后,門內(nèi)才再次傳來江令媛苦澀的哽咽聲:“夫子,學(xué)生沖動惹事,讓您顏面盡失,名譽受損,我……我沒有臉見您,您就當(dāng)沒有收過我這個學(xué)生吧。”

    凌夫子眉頭一揚,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意:“我是你的夫子,你是我的學(xué)生,我絕不會任由旁人欺負你而坐視不理的?!?/br>
    “你若再不開門,為師就要破門而入了?!?/br>
    在凌夫子的催促下,江令媛打開了門,蒼白消瘦的臉頰上滿是淚水:“夫子,我錯了,不該沖動易怒,掉進江令宛挖的陷阱,讓夫子蒙羞、同窗鄙視。如今父親看我處處都不順眼,不僅不許我再去女學(xué),便是這院門,我也休想踏出去半步?!?/br>
    “虎毒還尚不食子,江伯臣竟然做出這種狠毒之事?!绷璺蜃幽樅缢?、眼冒怒火,抓了江令媛的手就要去找江伯臣理論,“女學(xué)已經(jīng)允許你繼續(xù)讀書,你身體也根本沒病,我倒要問問,他有什么理由不許你去女學(xué)!”

    江令媛連連搖頭,淚如雨下:“有的,江令宛便是他的理由。您不了解我父親,他一向唯利是圖,誰能給他帶來好處,他就聽誰的話。如今江令宛赤手可熱,他便對她言聽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