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她恨不能立馬死了。 要不是怕裝暈被趙老大夫揭穿,她真想眼一閉什么都不管了。 江令宛心里笑瞇瞇,這就受不了啦?后面還有更讓你難受的吶! “趙爺爺,我想辛小姐只是一時糊涂,絕不是因為嫉妒我故意害我的。你知道我的,一向心軟,又最是個寬和大度的性子,一般的事我是不會放在心上的?!?/br> 趙老大夫抽了抽嘴角,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心軟?寬和?大度? 你的臉皮還能夠厚一些嗎? 江令宛莞爾一笑,當然可以啦。 “我不怪辛小姐,只要她真心知錯,改過自新,依然是從前那個溫柔善良的煙仙子。您看在我的份上,替辛小姐治胳膊吧。” 所以,你是要我逼這個蠢姑娘給你道歉? 是呀,是呀,趙爺爺你好聰明哦!不愧是我最最最親愛的趙爺爺呢! 壞丫頭你等著,老頭子干完這件事,你要不帶我去看雙月椰,我跟你沒完! 趙老大夫一聲冷哼,冷眼瞥著辛煙煙:“你可知錯?” 辛煙煙緊抿著雙唇,不吭聲。 “看來你不僅腦子里有屎,連心也被屎給糊住了!” 有錯不改,還擺出一副別人對不起她的樣兒,這個蠢貨,也配他出手? 撇了撇嘴,趙老大夫走了。 “趙老大夫,請您留步。”突然有人快步走到趙老大夫面前,把他攔住了。 辛煙煙猛然抬頭,怔怔盯著寧軒。 寧軒看她一眼,轉(zhuǎn)頭沖趙老大夫深深一揖:“趙老大夫,辛小姐知錯了,請您再給她一次機會,她會道歉的?!?/br> 淚水在辛煙煙的眼眶里打轉(zhuǎn),她終于艱難開口:“我錯了?!?/br> “我不該陷害江令宛,不該污蔑她,我知錯了?!?/br> 一語說完,眼淚奪眶而出。 她完了! 錦繡女學會將她革名,父親母親會因她蒙羞,終此一生她都洗不掉今天的污點。 從此后在寧軒眼中,她與那些愛慕他的無知少女一樣令他厭煩。 她徹底失去了他。 趙老大夫嘖嘖搖頭:“還是你這個細脖子鬼說的管用。” 寧軒面色一僵,拱手感謝沒再說話。 江令宛捂嘴偷笑,寧軒脖子修長,很有氣質(zhì),他嘴上沒說,心里也是引以為豪的,如今被人罵是細脖子鬼,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看寧軒吃癟,真令人心情愉悅。 她轉(zhuǎn)頭沖蕭湛眨眨眼:五舅舅,多謝你啦,要不是你撥人給我,我還真沒辦法跟蹤辛煙煙,今天也就不能拆穿她了。 蕭湛勾唇,眸中笑意點點,這就高興了?還有更高興的呢。 他抬了抬手,青峰走上前給陳侍郎遞上一摞紙,陳侍郎接過,登時變色。 這紙上明明白白記錄著國子學楊山長買兇綁架李考官太太,威逼李考官故意耽誤江令宛考試的始末,以及他指使人對白鷺書院的學子鄧仲安的下手的詳細過程。還有去年,前年出意外的學子,竟然都是楊山長手筆。 每一張紙上都簽名畫押摁著手印,這分明就是一份記錄得當、可以直接給人定罪的當?shù)墓┰~。 薄薄的幾張紙,陳侍郎卻覺得重逾千斤。 “來人,將楊成棟抓起來!” 陳侍郎一聲令下,立刻有官兵撲向楊山長,反剪雙手堵住嘴,連喊冤的機會都沒給他,直接帶走。 國子監(jiān)一眾師生驚駭莫名,不知楊山長究竟犯了什么事。 辛煙煙腦中轟地一聲,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暈了過去。 …… 為期三天的聯(lián)考終于落下帷幕,江令宛為京華女學捧回了刻名金花,成為最大的贏家。 宋山長包下酒樓為江令宛慶功,大家推杯換盞,笑談不斷,一派勝利者的風光。 到結(jié)束的時候,大部分人都醉醺醺的。 前來接人的馬車絡(luò)繹不絕,陸明珠上了馬車還意猶未盡,空舉著手說還要再喝。 程靜昕笑道:“這個明珠,嚷嚷著要去看阿寶,卻醉成這個樣子。” 梅雪娘于兩個月前誕下一名男娃,取名阿寶,生得白胖可愛,討人喜歡。江令宛去看弟弟的時候,程靜昕、陸明珠也跟著去,席上聽江令宛說阿寶會轉(zhuǎn)頭看人,會吃小手手了,就約定要去看阿寶。 想到阿寶可愛的臉蛋,江令宛臉上露出愉悅的笑容:“那我們兩個去,正好我有話跟你說,上次你說過了年,你祖母要過生辰,是正月初十嗎?” 前世,程靜昕的悲劇就是從這次生辰宴上開始的。 江令宛正準備細問,就看見一位十八九歲男子朝他們走來:“靜昕?!?/br> 他穿著竹青色夾袍,頭戴玉簪,身材修長,相貌堂堂,還沒說話就先露出笑容,幾步就走到兩人身邊。 “孟表哥,你怎么來了?” 程靜昕笑著迎上去,過一會又回來介紹兩人認識:“宛姐兒,這是我跟你說的孟表哥?!?/br> “孟公子好。”江令宛笑著跟他打招呼,眼中卻閃過一道冷光。 孟修杰,程靜昕大伯母娘家侄兒,家道中落,與寡母一起寄居程家。 那時候,程靜昕才六歲,父母、哥哥在去外地上任的路上遭遇了土匪,悉數(shù)喪命,因孟修杰年紀跟程靜昕的哥哥相仿,說話的聲音有幾分類似,程靜昕便將他當成哥哥般依賴。 七八年的相處,兩人雖然不是親生兄妹,感情上卻與親生兄妹無異。 孟修杰長得一表人才,其實卻是披著人皮的狼,從一開始接近程靜昕,他就沒安好心。 他知道程家老太爺、老太太疼愛程靜昕,也知道程靜昕雖然父母雙亡,但是程老太爺早就將程家家產(chǎn)一分為二,長房一部分,二房一部分。 二房的人都死了,只留下程靜昕一個,這筆錢就是程靜昕的。程老太太也說,她百年之后,嫁妝是要給程靜昕的,再加上程靜昕亡母的嫁妝,程靜昕幾乎是大齊朝最最年輕的富翁了。 孟修杰覬覦這筆資產(chǎn),明知道程靜昕不喜歡她,卻在正月初十程老太太的壽宴上設(shè)下計謀,害程靜昕失了清白,不得不嫁給他。 程靜昕婚后的日子過得并不幸福。 孟修杰的母親因為靜昕遲遲未能有孕,一直磋磨她。 孟修杰一開始對她還不錯,在中舉之后,他就變了。 他掌握了話語權(quán),他得到了靜昕的嫁妝,并用這大筆嫁妝作為敲門磚,投靠了四皇子,等四皇子登基為帝,孟修杰也跟著雞犬升天,官運亨通。 但他到底只是舉人出身,比進士出身的官員終究是差了一層,為了討好新帝,為了步步高升他誣陷程家造反,親自帶人抄了程家,將程家巨大的家資悉數(shù)上繳國庫。因為此舉,新帝待他越發(fā)親厚,給他連升三級。 程靜昕艱難懷了孩子,快要臨盆之時,聽說娘家被抄,最疼愛她的大伯父被判斬首,心神俱震,動了胎氣,在難產(chǎn)了兩天兩夜之后,含恨閉目。 前世,她自顧不暇,這一世既然重生,她斷不會眼睜睜看著程靜昕走上前世的老路。 在江令宛打量孟修杰的時候,孟修杰也在打量江令宛。 江令宛生的雪膚花貌,明眸皓齒,仿佛芙蓉出水,明艷動人,這樣的美貌把孟修杰給驚著了。 不過他心思深,很快就斂了眼中的驚艷,讓人看不出異常。 他是來接程靜昕回家的,得知她要去棉花胡同,孟修杰笑著說:“你只管去就是,我在馬車里等著你,你忙完了,我們再一起回家?!币桓焙酶绺鐚檺踡eimei的模樣。 江令宛心中冷笑,以前靜昕讀書的時候,可沒見他來接過靜昕,現(xiàn)在如此大獻殷勤,怕是得知靜昕心有所屬,所以急著設(shè)計靜昕吧。 不過,這一世他休想得逞。 到了梅宅,阿寶正在呼呼大睡,江令宛就拉著程靜昕去了她的房間:“柳絮,你帶琴兒去廂房玩吧,我們說說話?!?/br> 程靜昕一邊啜著杏仁露一邊笑:“什么事情這么神秘,連柳絮琴兒都不能聽?!?/br> “柳絮可以聽,我要避開的是琴兒。”江令宛在她對面坐下,“你是不是繡了一個荷包,準備送給容夫子?” 程靜昕的臉一紅,好一會才嗔道:“宛姐兒,你不是答應(yīng)了替我保密,不提這件事的嗎?” 靜昕癡迷琴藝,收集了許多琴譜,里面有不少斷篇、殘篇,有一次上課,靜昕彈了一個殘篇琴曲,容夫子就說他手里有剩下的那一部分。 放學后,靜昕跟著容夫子去取琴譜,琴譜放在閣樓上,靜昕想著容夫子的閣樓上一定有很多琴譜,就問容夫子能不能上去看看。 容夫子答應(yīng)了,讓靜昕走在前面。 靜昕心里一暖,沒想到容夫子這么體貼人,因為容夫子的腳是跛的,走路不方便,靜昕就對容夫子說:“您也小心?!?/br> 她話音才落,就腳下一滑摔了下去,跟在她后面的容夫子也遭了秧,兩人悉數(shù)滾下樓,容夫子一直摟著她,將她護在懷里,她幾乎毫發(fā)無損,容夫子卻磕破了頭,摔著了手腕,將養(yǎng)了一個多月。 這一個月多里,程靜昕每天都去看望容夫子,給他送藥送補湯,有時候也會把自己續(xù)的譜子彈出來讓容夫子指點。 等容夫子全完康復(fù)了,他的身影也深深烙進了程靜昕的心里。 這個小秘密程靜昕只對江令宛說過,連陸明珠都不知道,今天江令宛陡然提起容夫子,程靜昕便害羞了。 看著好友羞澀的神情,江令宛道:“中午我們吃酒席的時候,柳絮看到琴兒鬼鬼祟祟地跟一個年輕男子說話,她偷偷跟上去聽,聽到小姐、荷包這樣的字眼,你說琴兒安的什么心?” 程靜昕遽然色變,臉孔瞬間刷白,立刻去摸袖籠。 荷包還在,她稍稍松了一口氣,臉色又很快變得難看。 她愛慕容夫子,卻從不敢露出分毫,若事情宣揚出去,她怕是再也別想在女學呆了。 繡荷包的事,只有她自己知道,莫說是江令宛了,就連她貼身的丫鬟琴兒她都一直瞞著的。 可柳絮卻撞見琴兒把這件事告訴外男,琴兒敢這么做,一定背后有人指使。 “這荷包不能要了?!背天o昕當機立斷,“你拿把剪刀來?!?/br> 江令宛卻道:“那人已經(jīng)盯上了你,若是你把荷包弄丟了,便會打草驚蛇。說不定,對方會用更惡毒的方法對付你?!?/br> 她眼光一閃,語氣淡定,“我們不如將計就計,讓他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br> 江令宛壓低了聲音,細細把自己的計劃跟程靜昕說了。 兩個人在屋內(nèi)說了半天的話,等程靜昕離開的時候,她神色已恢復(fù)如常,半點都看不出異樣。 琴兒扶她馬車,笑著說:“表少爺真有耐心,竟然等了這么久,比江小姐的表哥也不差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