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節(jié)
壯漢都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不可置信地反問,下意識將那封信搶了過來。 他快速將上面的話都看了一遍,面上更是驚疑不定,警惕的視線落在祁染身上,顯然是懷疑她做了手腳。 “圣旨到!” 忽然一個聲音響起,壯漢一回頭發(fā)現(xiàn)居然是陛下派來的暗衛(wèi)首領(lǐng)。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即日起太邊縣所有事務(wù)由柳染代為掌管,守城將士楊錦聽命柳染。見令如見朕,不得有誤?!?/br> 身穿黑衣的暗衛(wèi)將圣旨讀完,卻沒有交給祁染,反而是轉(zhuǎn)頭將圣旨遞到了楊錦的手里。 而后他走到祁染身前幾步遠(yuǎn)的位置,朝著祁染行了一禮,然后從屬下的手中捧過一個盒子,奉到祁染面前:“陛下口諭。” 他頓了一下,聲音竟就變了一個樣子,與小皇帝書的嗓音還有幾分相似:“朕本想給你尚方寶劍,但又想到以你的身份,朕若是以君臣之禮來待你,該算是辱沒了你。所以……這是兵符,妥善使用。” 祁染的目光落在那個錦盒上,扯著唇角笑了,將盒子打開,果然里面是半面兵符。 她將蓋子合上,轉(zhuǎn)頭看向紂國都城的方向。 真不知該說小皇帝有魄力,還是應(yīng)該說他是個傻子。這般信任她這樣一個別國的皇女,她如果起了壞心,不需三日這片土地都要改姓了。 而且她與小皇帝交往不深,唯一見過的幾次好像也都不是什么愉快的體驗。 真是……瘋了。 祁染眼中的笑意愈發(fā)濃了,帶了幾分玩味。自家小祖宗選人,還是很有幾分手段的。 不過,剛才小皇帝的信上也說到,自己本想御駕親征,但是如今京城已經(jīng)亂了,朝堂空了大半,還出了幾個滅門的慘案,百姓人心惶惶。所以他走不開。 這樣看來,事情愈發(fā)復(fù)雜了。 希望不會后門失火才好! 祁染原本還想著應(yīng)該從何處入手,如今有了這道圣旨,一切都簡單了很多。 城中的將士有很多不服的,祁染挑了幾個重要的逐個擊破。不服的,就揍到服!有幾個沒法馴服的刺頭,還有直接打到重傷躺到床上。 臨到了晚上,軍中已經(jīng)沒有人有什么異議,或者至少表面上沒有了。 第二日,東羯就兵臨城下了。 這注定是一場死戰(zhàn)。 東羯的人原本以為一切還會一如往常,切瓜砍菜般直接打到都成,怎么也沒有想到太邊縣居然是一塊硬骨頭。 打得極為焦灼不說,對方用兵極為靈活,好幾次打得他們錯手不及。 不過,兩邊也都是傷亡慘重。 這仗一連打了十多天,就像是沒有盡頭一樣,所有人的情緒都很焦躁,只有祁染始終面無表情穩(wěn)坐帳中。 這天,有一個百戶像是受了刺激一樣,跑到祁染的院前破口大罵。所說之詞不堪入耳,還在罵祁染根本就是柳國的jian細(xì),要來毀了紂國的。 玥玥當(dāng)即就坐不住了,拎著板斧就要出去。 “玥玥,坐回去。” 祁染正看著密信,面上無波無瀾,冷冷地扔出一句話。 “主子!” 玥玥聽著外面罵的那些污言穢語,氣得小臉通紅,攥緊板斧,因為太過用力,指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 “不急?!?/br> 祁染的語調(diào)聽不出半點起伏,在密信上批閱了兩筆,扔給暗衛(wèi)叫他去辦。 她將城防圖打開,手指在上面點了幾下,面色更沉,開口吩咐道:“隨楓,去找楊錦,讓他直接進(jìn)來?!?/br> 隨楓應(yīng)聲答是,快步出了門。 玥玥想要趁機一起溜出去,將那還在胡言亂語的人胖揍一頓。結(jié)果她剛要有所動作,就被祁染冷峻的眼神制止了。 楊錦聽說出了亂子,正要過來處理,結(jié)果剛到了門口,就被隨楓給叫了進(jìn)去。看他要吩咐屬下將人拖出去,隨楓還開口制止了。 主子既然提點了一句讓人直接進(jìn)去,就說明這事她要自己處理。 那個百戶看見楊錦本是有些收斂的,但是發(fā)現(xiàn)他并沒有派人來管在,就又囂張起來,罵得更為難聽。 楊錦不解其意,但還是快步進(jìn)了屋子。只十幾天的相處,他也著實是被那個小姑娘的才華給震住了。從細(xì)枝末節(jié)到大局戰(zhàn)場,每一處都把握得極好,可謂用兵如神。 有時看著這個小姑娘,他總能想起自己的師父。 小姑娘作為柳國皇女倒也是一件好事,因為為臣者最急功高蓋主。師父當(dāng)年被封為鎮(zhèn)西將軍風(fēng)光無兩,后來也落得悲慘下場。而這個小姑娘說不定能逃出這一劫,因為聽說柳國曾經(jīng)是有女皇的…… 楊錦心中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邁步進(jìn)了門里,還能聽到外面刺耳的辱罵。 而那個白白凈凈的小姑娘就站在桌后,看著眼前的城防圖,胳膊受傷吊了起來,面色蒼白,肩上披著一件外衣。 “來了。城東那邊如何了?” 祁染聽到腳步聲,卻沒有抬頭,盯著城防圖不停推算,隨口問了一句。 “暫時控制住了,確定是jian細(xì)的已經(jīng)殺了。不能確定的,按照你命令先下了毒,關(guān)進(jìn)屋里養(yǎng)傷去了?!?/br> 楊錦幾步走過去,恭恭敬敬地回了。他看著小姑娘臉色不好,心中惜才,也不由有些心疼,又低聲開口道:“不必這么緊張,東羯這邊消磨得也很厲害。又跟不上補給,近期不會有什么大動作了。你先歇一歇吧?!?/br> “好,我知道了。”祁染只聽了他的前半句,知道城東暫時安穩(wěn),滿意地點點頭。 她將城防圖上的一處指給楊錦看,微微瞇起眼睛,壓低聲音:“我的人查到城北的斷崖邊上是有一處小路的。如今戰(zhàn)場焦灼,東羯久攻不下,定然會另尋出路。不僅僅城北,還要如今比較輕松的城西……” 楊錦原本因為外面的咒罵有些分神,但隨著祁染一點點分析,他還是很快投入了進(jìn)去。 祁染的嗓音有些沙啞,面色也極為不好,眉眼間滿是疲憊。 太邊縣如今魚龍混雜,不僅是jian細(xì)叢生,就連很多握了實權(quán)的人各安心思,陽奉陰違是常有的事。 祁染打殺了一批,但也只是暫時將事情控制住。 而在城外,東羯那邊又是咄咄逼人,她已經(jīng)兩三天沒有合過眼了,全靠內(nèi)力撐著。 如今也就一個楊錦能堪大用,雖然偶爾墨守成規(guī),但是總得來看,還算是能用的人。 祁染將想法細(xì)細(xì)地和他說了,每一步應(yīng)當(dāng)如何處理,都講得極為仔細(xì)。 楊錦在旁邊仔細(xì)聽了,認(rèn)真地記了下來,心中又一次感慨這小姑娘的謀略。 過了大概半刻鐘,祁染將一切都囑咐好了,攏了攏肩上的外衣便要先去城南看一看防守的將士。 “你先坐一坐,我去清掃一下?!睏铄\伸手?jǐn)r了祁染一下,便要出去先把外面的人關(guān)起來,毒打幾頓。 外面那個就是個是非不分的糊涂蟲,人家小姑娘費了心力守城,他倒是在這里風(fēng)涼話一套一套的。 “無事。” 祁染垂著眉眼,都已經(jīng)沒什么力氣多言,邁步出了屋子,目光掃到那個破口大罵了半個時辰的男子。 男子橫眉冷目看見祁染出來,罵得就更是起勁兒了的,連一些爹娘的話都罵得出口。 周圍已經(jīng)圍了一圈人,都是從幾個關(guān)撤到太邊縣的將士。他們有人按兵不動,有人在暗暗地幸災(zāi)樂禍。 祁染始終神色淡然,視線輕飄飄地落在那男子身上,動了動唇瓣扔出兩個字:“殺了?!?/br> 她的話音未落,玥玥就一個輕功躍過去,一板斧將那男子結(jié)果了。血濺到臉上,玥玥卻連擦都不擦一下,反而惡狠狠地將周圍的人看了一遍。 她家主子把自己折騰這樣,還不是為了守紂國的土地。一個個吃里扒外,全是白眼狼! 斗大的腦袋被砍落在地上,滾了幾圈沾滿土,可嘴似乎在顫動。周圍的人被嚇退了半步,面上驚疑不定。 “念?!?/br> 祁染不緊不慢地攏了攏衣服,扔下一個字,邁步走向院門。 “太邊縣百戶林流,前日辰時與一個東羯女子在城南一處密林接觸……”暗衛(wèi)的聲音冷冷冰冰,一板一眼將紙上的字讀了出來。 那些人落在祁染身上的目光更為警惕,面上有異。 祁染卻似乎半點都不在乎,眉眼微垂,面色冷峻,從屋門走到院口,腳下的步子不緊不慢。 那些人自動讓開一條路,不算信服,只是一時招惹不起。 “起風(fēng)了?!?/br> 祁染忽然停住步子,抬眼看向原處,呢喃了一句。 第125章 鎮(zhèn)西將軍…… “怎么了?” 跟在旁邊的楊錦沒有聽清她在說什么, 疑惑地追問了一句。 祁染將目光從遠(yuǎn)方收回來, 緩慢地?fù)u了搖頭, 只說了一句無事,便向著城南去了。 她圍著城墻走了一圈,所有需要檢查或者囑咐的都是親力親為,半點都不馬虎。 楊錦寸步不離地跟在旁邊, 時不時討論上兩句。 忽然,楊錦的手下跑過來與他耳語了兩句,只幾句話的功夫,他的臉色大變。 祁染聽到動靜轉(zhuǎn)頭看過去,兩邊離了六七步遠(yuǎn),那手下又是有意壓低聲音。她倒是沒有聽到什么,不過從楊錦的神情中, 還是察覺到了蛛絲馬跡。 不可置信?驚喜? 看來是什么意外之喜啊。 不一會兒,楊錦強壓著情緒與祁染寒暄了兩句, 便說有事就快步離開了。 祁染目送他離開,揣手站著, 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手背,眼中毫無波瀾。 “主子,方才是……” 隨楓閃身過來,顯然是聽到了剛才的事情, 壓低聲音便要解釋。 “鎮(zhèn)西將軍出現(xiàn)了?” 祁染隨口接了一句,微微挑眉,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隨楓的聲音驟然哽住, 半天才點頭說了一句:“是?!?/br> 祁染沉聲應(yīng)了一句,轉(zhuǎn)頭又繼續(xù)處理起城南的防守事宜,似乎也沒有想去找人的意思。 她按兵不動,心中自有計量,將城南的事情處理完,回府的路上果然被楊錦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