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涵連忙上前將meimei懶到自己的懷里，明明她的肌膚冰冷的就像是冰窖，額角卻不斷有冷汗冒出，染濕了鬢角，衣襟處也被少許打濕。

    傅涵慌亂地擦著她額角的汗，“臻臻，你不要嚇jiejie，你怎么了……”

    傅臻的貝齒緊緊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一道血痕來，她的臉因為疼痛，青白到發(fā)紫。一只手像是要穿過皮rou攫著內(nèi)臟般用力地抓住胃的位置，手背上有一條條淺青色的青筋微露。

    傅臻將腦袋貼向周身唯一的溫暖源，就像是嬰兒蜷在母親的懷里，痛苦地低低輕喚著：“姐，好疼，我好疼……”

    傅涵深吸了一口氣，才使得自己的聲音不那么慌亂，“不怕，不怕，jiejie現(xiàn)在就送你去醫(yī)院……”

    傅臻不安穩(wěn)地闔著眼，偶爾身子像是痙攣般得一顫一顫……

    ……

    傅年夫婦結(jié)束了晚會，繞路開去了城東的一家遠近聞名的小吃店，想說帶點吃的回去給女兒們當夜宵。

    然而半路卻接到大女兒哭得言語無措的電話，聽筒那邊還響著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

    好不容易將傅涵的情緒安穩(wěn)下來，她才斷斷續(xù)續(xù)地道出了原委，說是糖糖胃痙攣暈倒，現(xiàn)在正在送去醫(yī)院的路上。

    兩夫妻一陣慌張，但終歸是經(jīng)歷過風雨的人，有條不紊地對大女兒安撫和囑咐了一些事項，就馬不停蹄地從半路折回，開往醫(yī)院。

    第87章

    三天了，榮時就像人間蒸發(fā)一樣，沒留下任何的蹤跡。電話從一開始的關(guān)機變成了停機，問遍了高中好友洛尋、墨寒等人，卻沒有一人知曉他最新的聯(lián)絡(luò)方式。

    傅涵甚至跑到榮家旁敲側(cè)擊地打聽消息，但榮阿姨完全不知道自家兒子回過國的事，倒是一直問起尚在住院的糖糖的身體狀況，傅涵只好打馬虎眼糊弄了過去。

    回到醫(yī)院病房，她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勸說自家meimei。

    她和阿時從小一起找大，十多年的了解讓她不相信他會是一個沖動行事、不負責任的人，但他在臻臻生病住院的這段日子里又確確實實地消失了，就像個名副其實的大人渣。

    余堇柔看到傅涵過來，就交接回家做飯，糖糖因為一場胃病，身子垮了大半，醫(yī)生交代家長日后在孩子的飲食上一定要小心謹慎，她不放心醫(yī)院的病號餐，所以每頓都是回家親自用小火熬制，怕糖糖吃膩，還費盡心思換著花樣的做營養(yǎng)粥。

    病房安靜了下來，傅臻靠在枕背上，眉眼淡淡，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手上的漫畫書。

    傅涵站著無事可干，對著空氣發(fā)了兩秒的呆，于是拿起果盤里的蘋果，開始慢吞吞地削起皮來。

    許久，傅臻翻了一頁手上的漫畫，幽幽地開口了：“姐，陪我去一趟法國吧?！?/br>
    她的目光仍淺淡的停留在畫頁上，仿佛方才的話不是她說的似的，側(cè)臉寧靜祥和。

    傅涵以為自己聽錯了，一個用力，水果刀深深地陷入果rou中，她張了張嘴，不確定地問了聲：“臻臻？”她以為她這些日子里一直沉默寡言，是決計不想再去法國了，畢竟……

    榮時在那里。

    傅臻抬頭看向jiejie，寬大的病號服套在她身上，更顯得她身形的單薄，瘦削的臉龐露出寧和的表情，眸光柔柔，卻格外堅定，“姐，我還想去看看他，有些話，我還沒告訴他。”

    那么溫柔平和的語氣，不帶一絲怨懟。

    傅涵鼻頭一酸，連眨數(shù)下眼睛，方把眼底的水汽消散盡。她重重地點了點腦袋，略微哽咽地應(yīng)道：“好?！?/br>
    阿時啊阿時，你何其有幸，讓我這可憐的meimei把你喜歡的如此死心塌地。

    ……

    傅年夫婦對傅臻身體還沒好全就想去法國的提議最初是不贊同的，但傅涵在他們身邊從早到晚的各種軟磨硬泡，并且再三保證自己一定會照顧好meimei，這才勉強答應(yīng)了。

    簽證等資料在家里的一個電話下，很快就搞定了下來。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午后，傅臻和jiejie坐上了飛機。窗外的白云朵朵，就像在做游戲一般，她們追逐時間，飛往擁有六個小時時差的異域國度。

    坐了十二個小時的飛機，著陸時卻才是法國時間晚上八點十分，對于法國人民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傅臻被jiejie緊緊地牽著穿梭在機場的人流中。放眼望去，四周到處都是金發(fā)碧眼的外國人，電子屏上不斷切換著內(nèi)容，還有那些讓人看不懂的各國語言組成的路牌標識……

    陌生，害怕，卻又讓人充滿新奇。

    傅臻這才發(fā)現(xiàn)，縱使她學過一段時間的法語，但真的真槍實彈的上場時，大腦空白的無法將任何一個目光所及的法語詞匯對應(yīng)成中文釋義。果然，她還是差的太遠了……

    傅涵將兩人的行李取了出來，便直接打車前往酒店。

    傅涵雖然不會說法語，但好在法國人大多聽得懂英語，憑借她那出色的口語能力，一路溝通下來倒是暢通無阻。

    酒店跟機票一樣，都是余堇柔幫她們訂的，全是按照最好的規(guī)格來。豪華的雙人房，附帶兩間起居室，絕美的露天陽臺，大得不可思議。

    兩人放完行李，到樓下的餐廳用餐。

    因為將近一天的時間下來，她們除了在飛機上小憩過，至今還沒有安穩(wěn)地睡上一覺。所以雖然時間尚早，但她們吃完飯還是選擇了直接回房間休息。

    傅臻從浴室洗漱出來，傅涵放了牛奶在她床頭，“今晚早點睡，明天我再陪你去找他?！?/br>
    “好。”傅臻乖巧地低應(yīng)了一聲，剛洗完澡，幾縷發(fā)梢濕噠噠地垂在肩頭，白皙的臉頰上水汽氤氳，低眉順眼的樣子很是恬淡。

    傅涵寬慰地拍了拍她的肩頭，回了另一間房休息。

    是夜，傅臻坐在床上，縱然四肢百骸都在叫囂著疲憊，但大腦清明的要命，久久難以入睡。黑暗的屋子里，只有她手上的翻蓋手機，散發(fā)著微弱的淺藍色熒光。

    盡管早就知道那個人的號碼已經(jīng)被注銷，但就像是每個夜晚養(yǎng)成的新習慣，總是條件反射性地按兩下。

    聽到機械女聲傳來的冰冷聲音，掐斷，再撥打過去，然后面無表情地繼續(xù)聽著不知聽了多少遍的服務(wù)音……如此反復(fù)，沒有盡頭。

    他們就在同一個城市，呼吸著同一片呼吸。

    傅臻靜靜地想著，偏頭望向陽臺的方向，一遍又一遍的在腦海中練習明天見到他后應(yīng)該說的話……

    ……

    次日，按照傅涵從榮母那兒討來的榮家老宅在法國的地址，兩人一路摸索，總算在一幢中世紀古堡前停了下來。

    站在鏤空鐵門外，她們還能遠遠看到，開闊的空地上在盛夏陽光下波光艷影的噴泉。

    傅涵這個時候還不忘在心中腹誹兩句：嘖嘖，果然像榮家這種幾代積累的財富資產(chǎn)，不是他們小傅家這種才發(fā)展一輩的小資本可以比較的……

    回頭看了眼臻臻，許是因為緊張，她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傅涵環(huán)過她的身子，才發(fā)現(xiàn)這樣的艷陽天下，meimei的手臂竟然如此冰涼。她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臂，想以此讓人放松下來，“接著就按開了門鈴。

    約莫過了五分鐘，一位中年管家徐徐走近。

    許是看到兩個姑娘都是黑發(fā)黑眸，老管家用中文試探地問了一句：“請問你們找誰？”

    傅涵欣喜一笑，她方才還苦惱著自己不知道榮時的法語名，不知該怎么向人詢問呢，“你好，我們是來找榮時的，我們是他的朋友?！?/br>
    老管家訝異地挑了挑眉頭，但還是保持紳士的涵養(yǎng)，“抱歉，小少爺一直都住在外面的房子，已經(jīng)很多天沒回過老宅了?！?/br>
    傅涵愣怔，但還是反應(yīng)極快地追問道：“不好意思，那您可以給我們他的聯(lián)系方式嗎？或者是他外面房子的地址？我們實在是找他有急事?！?/br>
    老管家頷首以示歉意，“抱歉，這可能不太方便。”

    要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撬出榮家子嗣的私密信息，那他這個管家的存在豈不就成了擺設(shè)嘛。雖然是兩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姑娘，但也不能排除是狗仔、敵對公司派來的jian細。

    傅涵煩躁地抓了抓腦袋，心疼地看了自家meimei一眼，還是不放棄地對老管家道：“這樣吧，我把我的聯(lián)系方式寫給您，如果榮時回來了，煩請您幫我們帶個話，就說是傅家姐妹來法國看他了，這是我們現(xiàn)在在法國的住址，不出意外接下來的五天我們都還會待在法國，屆時還望您能幫忙轉(zhuǎn)交給他?！?/br>
    她一邊說，一邊利索地從包里掏出紙筆，在手賬本下號碼和地址。把紙張撕下，懇求地將對方望著。

    老管家鎖著眉思索了一下，還是將紙條收了下來，“如果小少爺回來，我會幫你們轉(zhuǎn)告的。”

    “謝謝。”傅涵感激地點頭。她知道這樣的做法希望非常渺茫，她們五天后就要坐飛機回國了，若是榮時期間不曾回過一次老宅，恐怕連她們來找過他的事情都不知道，但除此之外她們也別無他法了……

    告別了老管家，傅涵環(huán)著meimei的肩往回走。

    傅臻全程一言不發(fā)，指尖冰涼，頭頂?shù)年柟庹盏盟庾R有些虛晃，半晌，傳來她沉沉的低喃的聲音，“姐，你說他會不會是不想見我……”

    傅涵心中難過，摸了摸meimei的腦袋，寬慰道：“不會的，臻臻。阿時只是太忙了，你想啊，他還那么年輕，就要處理公司這么多的事務(wù)，為了方便，肯定是從老宅搬出去住了。等他得空回了老宅，知道我們讓管家?guī)兔У脑?，一定會?lián)系我們的?！?/br>
    傅臻點頭，有幾縷鬢發(fā)下垂，遮住了她隱忍堅毅的側(cè)臉，也不知是真的信了傅涵的措詞，還是沒了賴以生存的動力，只能逼迫自己去相信。

    ……

    接下來的幾日，傅涵都沒接到榮家老宅打來的電話，給老管家的聯(lián)系方式就像是石沉大海，渺無音訊。

    不知不覺就到了呆在法國的最后一天。雖然前幾日她會隨意拍幾張風景照發(fā)給父母，以示自己和meimei玩的很開心，但到了最后一天，傅涵不得不出門上街給他們買些紀念禮品。

    傅臻表面看上去似乎很冷靜，讓人無法分辨她心中到底是壓抑痛苦的，還是看開無所謂的。聽到j(luò)iejie說要出門，也跟著聽話地換了一身衣服，乖巧得不像話。

    之前她們的活動范圍一直都是圍繞酒店附近，想著今天是最后一天，于是去了一個比較遠的、網(wǎng)上攻略里查來非常繁華的地帶。

    法國是個非常浪漫美好的城市，小到從街頭巷尾就能看出來。

    人們的臉上都洋溢著熱情快樂的笑容，即使是陌生人遇到也會友好地道上一句你好，不由明媚了人一天的心情。

    沉郁已久的壞情緒消散些許，兩姐妹牽著手，沿著街頭逛了起來。

    不消一會兒，兩人手上都捧著大大小小的紙包裝袋，碩果累累。

    沿路看到一家異域風情濃厚的布店，傅涵沒忍住又迎了上去。

    將方才買來的東西放到一邊，攜了兩匹桌布開始挑選起來，“臻臻，你覺得哪個花樣比較好看？”

    傅臻沉吟少許，“左邊的吧?！?/br>
    傅涵自是相信meimei的眼光，于是進了屋子，看能不能再和老板討價還價。

    傅臻沒跟進去，繼續(xù)站在門外，看著墻邊、玻璃窗邊掛著的其他布料……

    一個衣著時尚、妝容靚麗的女生，從道路上匆匆穿過，一口純熟的中文與街上那些陌生的異國語言相比起來讓人感到親切許多。

    她握著手機語氣郁悶又氣憤：“我已經(jīng)到xx街了，榮時在哪……”

    “勞恩，你竟敢放著你的老板在酒吧獨自喝得爛醉，我看你工作也是不想要了！拖到現(xiàn)在才告訴我！”

    不知道電話那邊說了什么，她才勉強道了一句：“算了，滾吧，我去看看他?！?/br>
    ……

    傅臻的背影僵硬，動作遲緩地轉(zhuǎn)過身去，只見那個方才還在通話的女生將手機收到斜挎包里，正往道路的另一邊走去。

    榮時，那個女生剛剛提到了榮時……

    傅臻眼底似乎有細小的光點閃爍了一下，她不自覺地向前邁了一步，眸光窒窒，不知腳下絆到什么，踉蹌了一下，卻渾然不覺地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傅涵剛從店里結(jié)算完，就看到meimei急走開的身影，呆了呆，喊道：“誒，臻臻你去哪兒??！”

    但人兒像是聽不到周遭聲音似的，光亮的世界只能聚焦在前方某個身影上，盲目地跟著前行……

    傅涵焦急，連忙抱起放在一邊的紙袋，慌亂地跟上前去。

    第8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