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她剛拉下連身裙的衣鏈,門被豁然打開了
白秋麗猛然從睡夢中驚醒,床頭的鬧鐘,顯示時間已經(jīng)逼近下午六點(diǎn)。她撐起上身半坐著,撫了撫額頭,腦仁昏沉,思考了一會兒,才想起該去給周明做晚飯。 白秋麗慌慌張張地拉開衣柜,想換下因?yàn)樗兊冒櫚桶偷囊路?。黑白格子的裙子被扔到床邊上,她剛拉下連身裙的衣鏈,門被豁然打開了。 “起來了嗎?” 白秋麗愣愣看著出現(xiàn)在自己臥室門口的男人三秒,才反應(yīng)過來拉住了松松下垮露出肩頭鎖骨的裙子,她臉色漲紅了,結(jié)結(jié)巴巴的:“出去,你先出去?!?/br> 周承煥顯然也愣了一下,然后常笑的面孔好整以暇地肆意打量了一下衣衫不整的白秋麗,才慢條斯理盡顯紳士泰然自若地關(guān)上了門。 白秋麗換好了裙子,走出臥室,臉色還是緋紅的。客廳的茶幾上,放著她的手提包,拉開手提包,手機(jī)就放在慣常放的位置。 周承煥倚著廚房的門框:“我餓了?!?/br> 白秋麗打開手機(jī)翻周明的電話,她這個時候趕去,已經(jīng)比平時晚,所以先跟周明說一聲:“我要出去了。” “我餓了,你就這么放著我就走了?” 白秋麗愣了一下:“……是工作。” “如果我說不準(zhǔn)去呢?” “……承煥?” 周承煥忽然笑了,他一直是笑著的,只是這一瞬間,笑容忽然擴(kuò)大了:“跟你說笑的,剛才你手機(jī)響了,我看你睡著,就幫你接了,對方說晚上有應(yīng)酬,讓你不用去了?!?/br> “哦,謝謝?!卑浊稃惔蛩戕粝峦ㄔ掓I的手指一頓,點(diǎn)了點(diǎn)頭,把手機(jī)放回了手提包。她放下手機(jī),一下子就不知道做什么了,她僵硬地站著,直到周承煥走到她身邊。 “我餓了?!?/br> 白秋麗渾身一僵,她往邊上走了幾步,順手去拿搭在冰箱上的圍裙,就避開了周承煥湊過來的目光:“哦,那我給你做飯吧,你想吃什么?” “要是有紅燒獅子頭就好了。” “好,那做紅燒獅子頭,再炒兩個菜,燒一個湯。” “好。” 白秋麗打開冰箱,把需用的食材都挑了出來。冰箱里除了rou類和蔬鮮,還腌著蘿卜干,拿保鮮膜封住凍著,入口脆生生的。 “你吃幾碗飯?” “兩碗?!?/br> 白秋麗點(diǎn)頭,拿量筒量著舀了米,淘過壓在電飯煲里蒸上。確認(rèn)電飯煲的指示燈在煮飯檔,白秋麗開始摘菜,西芹的葉子被快速掰扯下來,都扔在垃圾桶里。 “我?guī)湍??!?/br> 周承煥探過手,指尖子接觸到西芹的時候,也觸到了白秋麗的手背。 白秋麗手一抖,西芹就掉在了地上。 白秋麗慌慌張張地去撿,周承煥也剛好彎下腰,周承煥的指尖,再次觸碰到白秋麗的手背。白秋麗下意識向后一讓,掌根撐著案板,案板受力直接掉在了地方。 “哐當(dāng)——”一聲響,兩人都嚇了一跳。 白秋麗慌慌張張地露出惴惴的笑:“你看你越幫越忙。去客廳里看電視,能吃了我叫你。” 周承煥輕皺了下眉頭,沒說話,只到客廳的沙發(fā)里坐下,拿著遙控有一搭沒一搭地翻電視。 白秋麗現(xiàn)在住的房子,是她跟老太太住了二十來年的老房子,家具裝潢都是舊的,家用電器倒是簇新的,冰箱空調(diào)和電視是一個牌子,看得出來是一起換的。周承煥現(xiàn)在就坐在鋪著鉤花墊子的沙發(fā)上,看那臺簇新的電視。 翻了沒幾個臺,就聞見從廚房里傳出食物的香味,并不是山珍海味的奢華,僅僅是食物的香味。 白秋麗把獅子頭從油鍋里撈出來,正勾芡汁,一轉(zhuǎn)頭就看見又倚著門框的周承煥。白秋麗快手快腳地把獅子頭裝盤,習(xí)慣性地用抹布蹭感覺沾染了醬汁的盤子邊緣,抬頭揚(yáng)了笑:“你洗洗手,把碗筷和菜拿出去?!?/br> 周承煥在水龍頭下沖干凈手,接了碗筷就出去了。為了端獅子頭,又跑了一趟,炒菜也起鍋了。 最后料理湯的手法,也是干脆利落,三菜一湯到位,小瓷碗里填飯,兩人在飯桌對面坐下。 “吃飯吧。” 電視沒關(guān),還聽得見新聞的聲音,不然只剩下咀嚼食物的聲音的室內(nèi)會顯得安靜得出奇。 飯菜一如周承煥預(yù)料的美味,氣氛卻不如他預(yù)料的愉快。解決完第二碗飯,抽扯紙巾細(xì)細(xì)攢干凈手指的空檔,周承煥盯著坐在對面小口咀嚼顯得沒什么食欲的白秋麗:“你怕我?” 白秋麗的身體,rou眼可見地抖了一下:“沒有,怎么會?” 周承煥常笑的面孔,幾乎恒定地保持著一個溫柔的幅度:“這也是我想問的問題。” “什,什么?” “為什么怕我?!?/br> 本來就談不上熱烈的氣氛,更因?yàn)檫@句問話而急速降溫,房間里只回蕩著電視的聲音。 有人叩門,指節(jié)撞著門板鈍鈍的響。 白秋麗站起來的速度甚至有點(diǎn)迫不及待的意思,叩門聲從沉悶得有點(diǎn)壓抑的氣氛里解救了她。白秋麗打開房門,門外的人卻出乎了她的意料,高挑,漂亮,橫眉冷眼,只是看著都讓側(cè)臉隱隱作痛的女人。 白秋麗下意識退了一步:“你找誰?” “找你,”女人矜持地挽著手提包,僵硬地站在門口,“他也在嗎?” 白秋麗條件反射地?fù)u頭:“不,周明不在我這里。” “我不是說周明,我說你男朋友?!?/br> 白秋麗躊躇著要不要先解釋她跟周承煥的關(guān)系不是男女朋友,女人已經(jīng)一把推開半掩的房門走了進(jìn)來。 并不豪華的房間,輕而易舉就找到了端坐在餐桌前的周承煥。女人并沒有換鞋,高跟鞋踩著地板噠噠響得很清脆。脊背挺直的女人,光是看背影,也讓白秋麗覺得充滿了斗士的勇氣。 白秋麗在門口站了一下,然后掩上了門。作為這個房子的主人,兩名客人都沒有把她當(dāng)主人看,以至于她對于自己是主人的自覺也就稀薄了。 女人走到飯桌前,她站著,周承煥坐著,她看著,周承煥吃著,她不說話,周承煥也不急。 白秋麗捏了捏手,挪了張椅子過來:“坐吧,吃飯了嗎,我們正在吃,你要不要將就著吃點(diǎn)?” 女人和周承煥的目光一下子就都落在白秋麗身上,白秋麗擺好了椅子,一直起腰板,就對上兩人看稀奇動物樣的目光。白秋麗給看得有點(diǎn)慌張,瞧了瞧自己的穿著,又摸了摸臉:“怎么了?” 于是女人的眼神變得更加復(fù)雜了,周承煥的眼中就隱隱帶了笑意。 女人不再看白秋麗,她看向周承煥:“你到底想怎么樣?” 周承煥擱下筷子:“傳票收到了?” 女人有點(diǎn)咬牙切齒:“收到了?!?/br> “傳票上寫的都看了?” “……看了?!?/br> “那我想做什么,魏小姐應(yīng)該很清楚。” “你真的要我坐牢?” “這是個講公平法治的社會,人總得為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付出點(diǎn)代價。” 魏蕓沉默了一會兒,實(shí)在是她被周承煥的厚臉皮噎了一口。 由于外形靚麗,她在公司從事的是公關(guān)類工作。當(dāng)天下午公司領(lǐng)導(dǎo)就找到她,說由于她造成極惡劣的社會反響,不適合再從事相應(yīng)職位,不得不跟她解除勞動合同。鑒于她在工作期間還算認(rèn)真負(fù)責(zé),就不追究此事對于公司造成負(fù)面形象的賠付問題,解約的違約金是不要想了。 她做公關(guān)的,嘴皮子不可能不利索,好話說盡,領(lǐng)導(dǎo)就是不松口。退一步話里套話,才從領(lǐng)導(dǎo)嘴里隱隱知道了是上頭的上頭往下壓的命令,誰說好話也沒用。 她沒了工作,第二天還賴在床上,就收到了傳票。被以誹謗起訴,人物證都有,開庭日定在九天之后。 誹謗這樣的罪名,其實(shí)是很難定罪的,案子往法院里一遞,也不外乎就是走個過場,丟點(diǎn)人。要是只這樣,她出來社會上打拼了一陣子,也有些積蓄,不是耗不起。梗著脖子不肯低頭,咬咬牙也就過去了,權(quán)當(dāng)放個長假,陪著鬧騰一段時間。 法庭里做事的朋友卻來遞了話,說原告請的知名的律師,背后又有整個律師團(tuán)做后援,鐵板釘釘要把她往牢里送。她想起那天那個叫周承煥的男人說“罪名落實(shí)也就三年”,想著得在個鐵柵欄里耗費(fèi)三年光景,心下就有些慌了。 她旁敲側(cè)擊,朋友知道得不多,也不敢多說,她隱隱約約卻知道了周承煥來歷不簡單。 這么個鐵板釘釘?shù)奶貦?quán)分子,張嘴閉嘴還冠冕堂皇地跟她說公平法治,魏蕓就生生有點(diǎn)想吐口老血的意思了。 魏蕓放軟了音調(diào),世道就是這樣,遇見特權(quán)分子,不軟不行:“我知道那天是我不對,你就抬抬手?” “哦,怎么不對了?” “我不該沒憑據(jù)張嘴胡亂說人是非,誹謗人名譽(yù)。” “你不是說你行得正站得端,你不怕嗎?” “我那都是胡說的,我向來滿嘴里跑轱轆風(fēng)扯的面子抹不下來,那是口不擇言,全賴我這張嘴?!?/br> “還有呢?” “我不該打她,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氣昏頭了,再沒有下次了?!?/br> “哦?!?/br> “我光長老嘴,沒長腦子也沒長心,你別跟我一般見識行不?” “哦?!?/br> “你看我現(xiàn)在工作也沒了,傳票也接了,該受的教訓(xùn)都受了,你能不能別趕盡殺絕?” 周承煥不再開口,他慢條斯理地抬著眼皮子,目光就落在了白秋麗身上。 魏蕓順著周承煥的目光,眼神也就再次落在了白秋麗身上。她看著白秋麗,立刻明白了周承煥的意思。她走到白秋麗面前,眼睛里精氣神都沒了“你要怎么才能原諒我?” 白秋麗沒明白怎么回事兒,剛不把她當(dāng)回事兒的兩個人,忽然視線就又集中在她身上了。她在那注視里無端地畏縮了一下,然后慌慌張張地擺手,惴惴地笑:“沒事的,沒事了?!?/br> 魏蕓愣了一下,她轉(zhuǎn)向周承煥,用表情和肢體語言表達(dá)“看,她原諒我了已經(jīng)?!?/br> 周承煥根本沒看魏蕓,他還看著白秋麗,從白秋麗說出沒事的三個字就看得越發(fā)的認(rèn)真的。 白秋麗給看得越發(fā)惴惴的笑:“魏小姐還年輕,不能因?yàn)檎f了幾句話就去坐牢,犯不著。” 周承煥盯著白秋麗,神色有點(diǎn)怔忪。有一瞬間,白秋麗以為他生氣了,但是他沒有,他保持著常年帶笑的表情,姿態(tài)輕松愜意:“下周我家老爺子過生,你陪我去?!?/br> “……???” “你陪我去慶生,或者她繼續(xù)去坐牢?!?/br> “……啊?!” “你的回答?!?/br> “……這有什么關(guān)系嗎?” “那她繼續(xù)去坐牢?!?/br> “不,不,我陪你去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