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七日蠱
“葉大夫,不必如此緊張,她…是我的暗衛(wèi)?!鳖欝系穆曇魪纳砗髠鱽?,一只手似安撫般輕柔的搭在葉錦書的肩頭,搭在肩上的手冰冷的透過衣衫都能感覺到刺骨的涼意.一個正常的人怎會有如此低的體溫呢,葉錦書察覺出了不對,轉(zhuǎn)身一看,顧笙的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唇緊緊的抿著,眼中竟透出幾分妖冶的艷紅,雖看上去神智清明,但瞳孔卻以rou眼可見的速度變成紅色,已然覺察到了自己身體有變化的顧笙挑唇笑了笑,襯著那血色的眸子平日里清清冷冷的人此刻竟異常的妖媚起來:“真沒想到居然比以往提前了一日,小大夫,拜托你了?!痹捯袈淞?,便屈指狠狠的點在自己肩側(cè)。 眼看著顧笙就要昏迷倒地,葉錦書趕緊伸手去扶,還未碰到顧笙卻覺得有一陣強風(fēng)掠過她身邊,待葉錦書反應(yīng)過來時,顧笙已經(jīng)躺在了床榻上,而自己的脖頸上卻是一涼,一把鋒利的劍就這么搭在葉錦書的咽喉處?!熬人羰撬隽耸?,我會讓你生不如死。”冰冷的眸子中透著幾絲悲痛,止遷定定的看著葉錦書。平日里膽小的小大夫此時卻是忘乎生死一般,絲毫不理會那柄能瞬間割破她喉嚨的利刃,轉(zhuǎn)身就將藥箱放在桌上翻找起來。 殷紅的血液從手腕上割開的傷口慢慢淌進銅盆中,白皙的手臂上插著密密麻麻的銀針,躺在床上的顧笙閉著眼,眉頭緊緊的皺著,蒼白的近乎透明的臉上是痛苦隱忍的神色,葉錦書滿頭大汗異常認(rèn)真的舉著銀針利落的下針。一旁的止遷直直的站在床榻邊,一動不動,緊緊的盯著葉錦書的動作。最后一針落完,葉錦書將目光轉(zhuǎn)向那盆真在冒著寒氣的銅盆,人的血液原本是溫?zé)岬?,可從顧笙體內(nèi)流出的血卻如同冬日里的雪融水一般,冰冷刺骨。盆中的血已有半盆,若是再流下去,恐怕這人也撐不住了。顧笙的臉越來越蒼白,胸口的起伏慢慢的微弱了下來。 “快,快?!比~錦書緊緊的握著拳頭死盯著顧笙正在流血的傷口,止遷的呼吸聲也變的重了起來。終于,一絲血腥味慢慢傳來,那是溫?zé)岬难庞械奈兜?。葉錦書松了口氣,抬手抹了抹臉上的冷汗,趕緊為顧笙止起血來。 天色灰蒙蒙的快要天亮了,葉錦書靠在床榻邊看著顧笙那仍蒼白虛弱的臉,胸腔的心臟像是被人握在手心揉捏一般,說不出是痛還是其他什么感覺。身體明明疲憊的要命,可腦袋卻無比的清醒。葉錦書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覆在了顧笙的額頭上,略有些冰涼但卻柔軟的肌膚在觸到她手掌的那瞬間,葉錦書的心突然狂跳了一下,仿佛整個身子都跟著抖了抖。葉錦書楞了楞,收回手捂住胸口,怎么會如此,這是什么癥狀難道自己也病了。她傻呆呆的望著顧笙,喃喃道:“四小姐,我好像也生病了?!?/br> 七日蠱,雖名中有蠱字,卻并不是蠱。這天下間,知道七日蠱的人,如今恐怕也就兩只手能數(shù)清了。它只出現(xiàn)過一次,在三十年前,只一次便讓天下震驚。 三十年前,李姓皇族曾發(fā)生過一件慘案。那時,先皇只有兩個兒子,一個就是如今的皇帝,不過那時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藩王,先皇并未將其放在眼中,先皇最寵愛的便是另一個兒子,當(dāng)時的太子李文詔。太子雖不是什么才德通天之人,卻也算得上是一個賢德的儲君,性子溫和卻不懦弱,對朝政亦是中庸之態(tài),雖無什么政績卻也不曾犯過大錯,朝中上下對太子也甚是滿意??删驮谀骋蝗找估?,那受盡寵愛性子溫和的太子殿下卻瘋了,好像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另一個人,赤紅著雙目如同惡鬼一般將自己的一雙兒女撕咬至死。完全失控的太子甚至沖進了皇后宮中咬傷了他的生母皇后,那一晚的皇宮,高高的宮墻內(nèi)回蕩著凄厲的慘叫聲。最后,一國的儲君竟被禁軍射殺于宮中。而自那晚后,被救下來的皇后三尺白綾吊死于殿內(nèi),老皇帝從此一病不起,沒過多久便也薨了。 而后如今的皇帝,當(dāng)時的藩王李泓彥便順位登基,從此嚴(yán)禁民間百姓朝中官員再提及先皇及先太子一事,時間慢慢流逝,三十年過去了記得此事的人雖尤在,可卻沒人知道當(dāng)年的太子為何會突然發(fā)狂。民間謠傳甚多,有人說太子是中了邪,有人說太子是因觸怒了神靈,還有人說是其實太子是被人謀害的??勺屘盈偰Я说脑?,的確就是七日蠱,一種似藥非藥似毒非毒的東西。 當(dāng)年,顧笙體弱,幼時便常??妊驹撛缲?,吳神醫(yī)妙手回春竟是生生將她延命至十歲左右,本以為再無法為顧笙續(xù)命。豈料有一日,那病懨懨的孩子竟恢復(fù)如常人一般,甚至紅光滿面氣息綿長。吳神醫(yī)甚是震驚,連夜便去尋他的師父老鬼醫(yī),兩人翻查古籍又探其脈象,終于找到了病根,竟是那當(dāng)初將先太子害的家破喪命的七日蠱。之所以說它似藥非藥,似毒非毒,乃是因為那七日蠱能讓人百毒不侵延年益壽,可卻也會奪人心智嗜血成狂,每到月末那七日,人體內(nèi)的七日蠱便會分泌出毒液,那毒液能使人的血液瞬間變的冰涼喪失神智,而失去神智的人會格外的渴望鮮血,與自己體內(nèi)相似的鮮血,沒錯,七日蠱的解藥便是至親之人的血rou。 那時,顧笙雖被七日蠱救下了一條命,卻也從此日日擔(dān)驚受怕。雖吳神醫(yī)每月替她病發(fā)之時抑制毒性,可若是萬一哪日毒性沒有抑制住,又或是哪日突然毒發(fā),那么受到傷害的便只能是顧家的人,那些疼她寵她的親人。她不敢賭,也不想賭,不想拿顧家的人的性命來賭她的身體康健。 吳神醫(yī)天資聰慧,不愧為神醫(yī)之才,他閉門半月便思索出了抑制七日蠱的法子。那便是引血術(shù),是當(dāng)年席氏一族的不傳秘技,配以銀針著xue將毒血逼出。只是那下針卻是半步錯不得,一百零六針,錯一針便精血逆行,回天乏術(shù)。整整五年,吳神醫(yī)每月為顧笙施引血術(shù)抑制七日蠱的毒性。而今日葉錦書所用的,也正是引血術(shù)。 天亮了,和尚的念經(jīng)聲和木魚聲似有若無的在耳邊回蕩著,葉錦書看著顧笙逐漸好轉(zhuǎn)的臉色,終于松了口氣。她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一直如同木頭人一般站在床榻邊的那個蒙面女人,隨著天色的破曉,已經(jīng)消失在了房中。葉錦書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一夜未睡,施針時又透盡心力,她只覺得自己疲累的想倒地就睡。簡單的收拾了藥箱,葉錦書準(zhǔn)備回房歇息,可走到門口時卻又想起,此時的四小姐太過虛弱,應(yīng)該應(yīng)當(dāng)要好好守著她。想著,她又放下藥箱,坐在了床邊拍了拍臉頰呼著氣瞪大眼睛盯著顧笙。過了兩柱香的時間,葉錦書上下眼皮正打的厲害,眼前的一切也都旋轉(zhuǎn)了起來,終于,她撲倒在了床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