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明知是計,偏往里跳
軍帳之外,提著刀劍踏著整齊步伐的士兵們,正身穿盔甲在校場上cao練。前些日子將士們在晉王的帶領下打了場勝仗,士氣大漲,似乎就連cao練都比以往賣力。 此時晉王率軍駐扎的軍營所處地,正是在幕州外十里遠的一個小鎮(zhèn)外。這地界名為一線天,原本是鼎朝與蠻族交界地,歸鼎朝所有,但十年前蠻族趁著鼎朝饑荒水患,天災不斷時,趁機占領了這一塊地界。把鼎朝的皇帝,也就是晉王的父皇,氣的險些大病一場。 鼎朝與蠻族多年交鋒,如今此次在晉王爺?shù)膸ьI下,將這一線天從蠻族手中重奪了回來?;实鄞笙?,重賞了晉王,說是下回若是晉王回朝,他便親自擺駕去往城門口迎接。如此殊榮,也只有老國公當年有幸受過一回。 軍帳之內(nèi),晉王身穿金甲威風凜凜,正端坐于書案之前。下方坐著幾個穿著盔甲的副將,和一個長衫打扮的謀士。那些副將臉上都喜氣洋洋的,顯然還在為前些日子打的那場勝仗開心。 晉王身前的書案上擺著的,正是顧笙寫給他的書信。晉王微皺著眉頭,突然伸手一拍桌子,大喝一聲:“張副軍聽令。”一個紅披風的將軍聞聲站起來,單膝跪下,應道:“末將在?!睍x王拿起桌上的書信:“本王命你今晚率飛虎營一千兵馬前往魯州,在魯州城外潛伏。若是遇到一個手持本王軍牌前來接應之人,便聽從那人調(diào)遣,不得違抗?!睆埜避姼┥砜念^領命:“末將領命?!?/br> 一旁的長衫男子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須,突然慢條斯理的道:“王爺,萬萬不可?!睍x王挑眉,俊俏的臉上布滿了疑惑:“公孫先生何出此言?!惫珜O謀士不慌不忙的在原地踱步:“兵派不得?!睍x王眸子一轉(zhuǎn):“先生是擔憂我沒有軍令不能調(diào)遣兵將,先生且放心,如今一線天的戰(zhàn)事已了,況且不過一千兵而已,就算派去了,也不會有人知。” 公孫謀士搖了搖,輕嘆一口氣道:“看來王爺也因那一場勝仗,沖昏了頭腦。”晉王嘴角笑意一挑:“先生,本王打勝了的仗,可不止這一回,又怎會因這一場小小的勝仗而昏了頭腦?!惫珜O謀士擺著手道:“若是王爺沒有昏了頭,又為何會在這緊要關頭,送自己的一個天大罪名給別人呢?!睍x王笑意一僵,恭敬道:“請先生指教,本王愿聞其詳。” 公孫謀士走到晉王書案前,將顧笙寫的信拿起來道:“王爺勝了這一場仗,皇上開心了,王爺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就重了幾分?!薄凹热蝗缃裢鯛斏畹没噬蠈檺郏峭鯛敳贿^派一千兵去魯州,就是被皇上知曉了,也算不上是什么天大得罪名吧。”張副軍在一旁問出了晉王想問的話。 晉王看向公孫謀士,眼中是絲毫不掩飾的疑惑。長衫謀士將手中的書信慢慢折起,悠然開口:“正是因為如今皇上將王爺看的更重,王爺就更是危險。想要得到皇上恩寵,爬上那至尊之位的,可不止寧王一個。越是在外越是危險,所以現(xiàn)下,在皇上未將王爺召入京城的這段日子,王爺還是莫要輕舉妄動。如今在王爺身邊潛伏的毒蛇,不止一條,一但王爺動了,它們便會撲上來狠咬不放,就算原本水火不容,到那時它們也會默默得達成協(xié)議,先將最大得威脅除之而后快。” 晉王往后靠了靠,一像殺伐果斷勇猛無敵,被稱為戰(zhàn)場之虎的人有些茫然的望著軍帳頂部:“先生所言,本王自是明白,本王的那些個哥哥恨不得本王戰(zhàn)死沙場永不回京。他們千方百計要置本王于死地,本王又如何不知道,皇家本就自古多無情??墒求蟽翰灰粯樱就跖c她幼時便相識,本王把她當成知己,把她當成親meimei。這些年因她的情報,更是讓本王多次險中求生,如今她有難顧府有難,本王又怎能為了自己,而對她袖手旁觀?!?/br> 公孫謀士輕輕搖搖頭勸解道:“敢問王爺,那在場的這些副將,跟了王爺多少年,王爺又將他們當成何人?!睍x王目光落在在場的副將身上,神色肅穆握緊拳大聲道:“本王與諸位將士一起上戰(zhàn)場,一起抗蠻敵,本王與他們是戰(zhàn)友是兄弟?!惫珜O一拂袖跪在地上,目光堅決的望著晉王:“王爺若是出了事,在座這些一直忠心耿耿追隨王爺?shù)膶⑹?,又會有如何下場,王爺應當比我更清楚。顧四小姐的確一直以來盡心輔佐王爺,與王爺情深意重,可顧府的事并未到絕路,王爺要為自己打算,不能將把柄落在那些虎視眈眈之人手中?!?/br> 空蕩的營帳內(nèi),晉王一人坐在書案前。放在桌上的手緊緊的握著,眸子中也是一片憤恨。寧王這招太過狠毒,將顧家引入危境中,讓他來抉擇,救與不救。若是救了,寧王便會借著這由頭聯(lián)合其它皇子大臣去父皇面前參他,說他私自調(diào)兵意欲謀反,先不論父皇會不會信,他不敢賭,因為到那時不僅是他,就連他手下的這些弟兄也會受到牽連。若是不救,就算笙兒明白他的苦處,但心中終究還是會對他起了嫌隙,日后他又有以何面目去見笙兒。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晉王一動不動的坐在書案前。偉岸挺直的背慢慢彎了下來,他將頭埋在書案上,低聲的呢喃了一句:“笙兒,對不起?!睅е鴰追譄o力和空洞的聲音,在空蕩黑暗中傳開,久久回響。 顧笙坐在房中,手中捏著一份還沾著露水的書信,上頭只有八個字:“有事牽絆,暫無援助。”顧笙閉上眼輕嘆一口氣,嘴角的笑有些苦澀。她雖知晉王有難處,有八成不會出兵援助,可真正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心里還是有些難過。看來寧王的目的達到了,雖兩人都知這是寧王的離間計,可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跳進去。 許久之后她睜開眼,眸子中毫無波瀾一片清澈,將手中的書信慢慢遞到桌上的蠟燭旁點燃,貪婪的火舌舔食著紙張,昏暗的火光忽明忽暗的印在顧笙臉上,留下半邊明亮半邊陰暗。 顧笙看著手中的紙張被燒完,在桌上落了一層黑灰。“笙兒,天還沒亮呢,你就要起了嗎?!避涇浥磁催€帶著困意的聲音響起。顧笙回頭,見葉錦書坐了起來,裹著被褥,正揉著眼睛半夢半醒的望著她。顧笙輕輕笑了笑,溫柔的應道:“口渴了,起來喝杯水?!睂⒈蛔右幌?,葉錦書拍了拍身邊道:“喝完了就快過來躺下,外頭冷?!薄昂?。”顧笙笑著走到床榻邊,順從的躺在葉錦書身邊。 穿著單衣待了許久的人身上冷的要命,渾身上下帶著一股冷氣,葉錦書凍的打了個哆嗦。顧笙往外邊挪了挪,想離她遠些省的凍到她。誰知葉錦書的身子跟著挪了過來,一把將顧笙冷冰冰的身子裹進懷里,一邊用腿緊緊的夾著顧笙的腳,一邊將顧笙的手放進她掀開衣裳的肚皮上,冷的跟石頭一樣的手接觸到暖暖的肚皮,葉錦書身子擺動了兩下,而后就捂著顧笙的手不動了。 葉錦書一邊驚呼著好冷,一邊含糊不清的在顧笙耳邊道:“暖一暖,暖一暖?!鳖欝祥]著眼將頭埋在葉錦書的胸前,有一下沒一下輕輕的蹭著。葉錦書身上暖烘烘的跟個小火爐一樣,沒一會顧笙身上也跟著暖起來了,跟著手腳一起暖起來的,似乎還有別的東西。 葉錦書顯然已經(jīng)快睡著了,眼睛只露出一條縫,嘴微張著不停的動著,似乎在嘟囔著什么,她的手,還一直將顧笙的雙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顧笙聽不清她在說什么,便將耳朵湊了過去,才勉勉強強的聽清睡著的人在不停的重復著一句話:“笙兒,暖和了嗎。”顧笙挑唇輕笑著,輕輕的在葉錦書的額頭上落了一吻:“傻瓜,很暖和了?!?/br> 葉錦書醒來之后,顧笙正好端著清粥進了屋。葉錦書用被褥將自己包成一個團子,圓滾滾的坐在床榻上不停的翻滾著,一邊滾著,一邊不停的嘟囔著:“不起床,好冷。好冷,不起床。”顧笙哭笑不得的將粥放在桌上,正要去把葉錦書拉起來,誰知滾的開心的人直接從床上栽了下來。顧笙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那個rou球不停的尖叫著,一圈一圈的滾過來,左右又轉(zhuǎn)了兩下,才停在她的腳邊。 頭下腳上的葉錦書悶悶的聲音傳來:“笙兒,快將我翻過來,我的屁股壓到我的頭了。”顧笙撫額,幸得這里如今只有她們兩人,若不是,她定要同別人解釋一番,自己不認得這個蠢萌笨拙的人。將那圓球翻了個面,葉錦書的臉終于露了出來,似乎臉在地上也滾了兩遍,白嫩的臉上紅彤彤的還沾著灰。 顧笙居高臨下的望著葉錦書,抱著胸挑眉道:“還不快出來,趕緊去梳洗,該用早飯了。”葉錦書眨了眨眼,笑嘻嘻的從被褥里掙脫出來就抱住顧笙,要往她臉上親一口。眼前的小臉上黑乎乎的沾著灰塵,眼看著就要湊過來了,顧笙連忙伸手擋住她嘟著的嘴:“跟一個小花貓一樣,先去洗干凈。” 清洗干凈的葉錦書端正的坐在桌邊,乖乖的看著顧笙給她盛粥。今天的四小姐似乎有點怪怪的的,以往都是她幫顧笙盛,今日倒是換了個位置一樣?!翱斐园??!鳖欝贤~錦書,將手中的碗遞了過去。葉錦書接過,偷偷瞄了顧笙一眼,卻見顧笙正眸子中透著神秘的光望著她。葉錦書低頭,連忙喝了一口碗中的粥。 深吸一口氣,葉錦書轉(zhuǎn)頭,望著顧笙呆滯的問道:“笙兒,這粥?!鳖欝涎劬σ涣粒行┢诖耐骸斑@粥好喝嗎。”葉錦書見顧笙的表情,再看看手中的粥,這莫不是四小姐做的吧。一咬牙,葉錦書像是餓極了一般,一股腦的將整碗粥倒進嘴中,眼一閉吞咽下去,驚嘆道:“好粥,我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粥?!本褪窍塘艘稽c,不,不是一點,是咸的讓人難以忍受。 顧笙微微低著頭似乎有些羞澀,輕聲問道:“真的嗎?!薄爱斎?,太…太…太好吃了?!比~錦書突然間頭腦有點暈,眼前的顧笙像是變成了兩個,一直在她面前不停的晃著,她啪的倒在桌上:“笙…笙兒…你…你別晃阿,我好…好暈阿?!碧煨剞D(zhuǎn)般,胃里有些難受。葉錦書慢慢的閉了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