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心如青荇無依
青霧在擂臺上散開,于涵的身影在霧中若隱若現(xiàn)。 “奔雷,去!”封斬胼指點向奔雷劍。 一道夾雜著金色的黑影奔向于涵。劍如其名,劃破空氣,響起了沉悶的雷聲。劍芒如一蓬烏云瞬間籠罩在于涵頭上。 青霧一縷縷飄了起來。像水中的青荇,柔柔弱弱地纏上了上去。 柔而韌的真氣讓封斬如行走在泥沼之中,越往前行,雙腿越沉重。他的眼神凝重起來,再不復(fù)初見眼前這個妙齡女子時的輕視。 肖憐兒大開眼界“木性真氣,原來還能使出水性真氣的感覺?!?/br> 她突然想起某日清風(fēng)長老叮囑自己做纏水面。應(yīng)春山吃完之后,土性真氣施展出水性真氣的纏字訣。她一直用水性真氣。哪怕有了木性真氣,也幾乎沒有用過。兩種真氣的法術(shù)合二為一,是否意味著,她就能將丹田內(nèi)青白真氣融合結(jié)丹? 這樣一想,肖憐兒看得更為認(rèn)真。 于涵的木性真氣同時具備了水的柔韌,又有了木之生機(jī)。真氣連綿不絕。竟把最能克木的金性劍氣纏裹不前。 “魔門法術(shù)果然高明?!毙z兒喃喃說道。 明徹有些氣悶。青荇術(shù)連魔門九大秘典的邊都挨不上,有什么好看的?他用手掌撥了撥。 肖憐兒正看得目不轉(zhuǎn)晴,身體晃了晃。她吃驚的轉(zhuǎn)身,發(fā)現(xiàn)兩人椅子之間擺著的那張一尺寬的細(xì)長案幾飛了出去,打橫擺在了面前。 兩張椅子挨在了一起。沒有扶手,所以,她也和他挨在了一起。 明徹的手臂抬起,落下。寬大的袖子遮覆在她衣袖上,手握住了她的手,聲音平穩(wěn)“上茶?!?/br> 眼前一花,身后十來個人齊刷刷地飛到了兩人身前。一人手里捧著兩杯茶。茶杯各異,茶香不同。臉上神情卻如出一轍,毫不避諱地盯著兩人衣袖的交疊處。就像那兒長著株萬年靈草似的。 饒是肖憐兒是活了二百年出頭也羞得手足無措。 明轍惱羞成怒,繃著臉拉起肖憐兒朝后面飛去“看是看不會的,我教你青荇術(shù)?!?/br> 兩人一走,眾人瞧著自己手里的茶紛紛責(zé)怪起對方來“我給少君送茶,你湊什么熱鬧?!” 正在爭執(zhí)時,擂臺上青光大盛??罩心且粓F(tuán)密集的奔雷劍終于被青荇分割開來。七十二道劍芒在青荇術(shù)的纏圍下凝滯在空中。 封斬心頭大急,大喝一聲手掌拍出繁復(fù)的印記。劍芒在空中掙扎抖動。封斬額頭沁出細(xì)密的汗珠。 “封師兄?!庇诤瓔蓩扇崛岬暮傲怂宦?。 他的神識已凝結(jié)出一絲劍心,本是劍修中的翹楚。聲音入耳,那絲劍心驟然明亮。 “師兄?jǐn)×恕!?/br> “妖女胡言亂語亂我心智!”封斬怒罵著,往嘴里扔了枚丹藥,真氣瞬間回復(fù)了一些。 于涵嫣然笑著,雪白的手掌翻飛,青霧朝封斬涌去。 封斬速度凝真氣為劍,朝著奔騰而來的青霧斬落。 就在這時,聽到于涵笑了起來“封師兄,你還不肯認(rèn)輸么?” 青霧突然凝聚在一處,像一柄青光澄澄的大刀斬向七十條道劍芒。刀劍相交,叮當(dāng)聲不斷。 劍修為讓修為增漲,與劍幾乎同時修煉。刀砍在劍上,如在他身上劃出無數(shù)道傷口。疼得封斬擰眉。好在奔雷主劍仍在,他心神一動,調(diào)動所有的真氣。一道金色的真氣凝結(jié)為劍,破空刺去。 劍意銳利,劃破層層青霧凝成的青荇水草,直灌入黑色的劍身。 奔雷劍得到真氣相續(xù),發(fā)出霹靂般的炸響。 此時七十二道劍芒已散,包裹纏繞在外的青霧游動,不停地繞上那柄奔雷劍。 黑色的劍在空中不停顫抖。像一條被水草纏住的魚。 仔細(xì)看去,會發(fā)現(xiàn)奔雷劍其實在不斷的用劍氣割斷四周的青荇。劍氣不斷消耗,綠色的青荇卻在不斷增加。 于涵雙掌一拍。手中出現(xiàn)一柄晶瑩的彎月輪,叱道“收!” 彎月輪旋轉(zhuǎn)如盤,朝著奔雷劍飛去。 元道宗韓修文天權(quán)天璣三人霍然站起,心想,這不是明徹的法寶么?自己的法寶武器都能收,何況一個筑基弟子的。 叮當(dāng)一聲輕響,青霧散開。彎月輪飛回于涵手中。 遠(yuǎn)遠(yuǎn)望去,她如托著只透明冰盤,黑色的奔雷劍靜靜擱置在冰盤之上。 她就這樣把劍遞了過去“封師兄,你的劍?!?/br> 封斬明明和奔雷劍還有聯(lián)系,卻知道劍被困在那只冰盤中動彈不得。這是他的本命劍,焉有掉頭走掉不拿回的道理。心念微動,奔雷劍飛回了手中。 四周安靜異常。只有碩大的光屏上閃動著第一局的戰(zhàn)果。 蒼瀾大陸自西往東從黑魔山到滄浪海分成了十份。此時,西面的黑魔山那一份地界染上一層淡淡的黑色。 眾修士沉默著,感覺到一陣寒意。難道這片黑影會像暮色一樣的慢慢侵蝕掉道門的所有地界么? “怪不得這么拼命。是怕咱們道門贏了他們的老巢!” “總得給人家留塊地不是?” “也對,免得沒有地皮,散落在道門地界中。就跟一味鮮湯撒了把沙子,喝著也磕牙?!?/br> 道門修士自我安慰著,首戰(zhàn)失利卻沒當(dāng)回事。 反正幾十年前,魔門占了六份地界。只不過魔門人不多,也沒有把地界里的道門修士驅(qū)逐出境罷了。 于涵回了宮殿,被姐妹們簇?fù)碇呱隙恰?吹狡脚_上站著的長老與八方天神將們,曲身行禮“弟子勝了?!?/br> 長老和八方天神將們的眼神若有所思地望著她。琴長老夸了她一聲道“去擎天樓告訴少君一聲?!?/br> “是!”于涵笑著應(yīng)了,順著長廓朝左邊的擎天樓行去。 此時,肖憐兒正與明徹站在一處幻境中。 四周青山合圍,一條大河自山谷蜿蜒東流。河底水草飄著長長的枝蔓,順著水流的方向搖擺,染得河如綠玉。 明徹踏著柔柔弱弱的草葉朝她走來,黑發(fā)輕揚,衣袂飄逸。眉梢眼底皆是盈盈的翠意。 肖憐兒覺得自己的心也柔軟明麗起來,卻見翠意染得他的雙瞳越發(fā)幽深,令她難以直視。她有意尋著話想岔開“你是說青荇如木,隨波逐流。水木相生相依……” 明徹的手搭在她腰間往胸前一帶。便似滿河的青荇纏了上來,讓她無力掙扎。 她偎依在他胸前,就像一株青荇,仿佛他一松手,就會飄遠(yuǎn)。心里沒來由的覺得恐慌,揪住了他的衣袍。 捉著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間,明徹什么話都沒說,伸開雙臂抱住了她。 還需要問她是否喜歡自己嗎?需要嗎?有必要嗎?他仰起臉,笑容淺淺漾開。 肖憐兒遲疑了下,手繞上了他的腰。她聽到他的心跳聲,也聽到了自己的。 他的擁抱很厚實。他的氣息很清洌。她感覺到強(qiáng)大的安全感。 師傅,師尊,韓修文好像都不是再讓她焦躁的問題。她像從他身上吸取到力量,有種長天任她翱翔的快意。 “等我辦完一樁事?!?/br> “我做完一些事……” 兩人同時開口說道。 肖憐兒抬起頭,明徹俯看著她,手掌托起她的下巴。看到他舔了舔嘴唇,肖憐兒臉上發(fā)熱,心跳加速。 明徹咦了聲“你臉紅什么?” 我……好意思告訴你嗎?肖憐兒瞬間大窘,左顧而言它“你,要辦什么事?” 明徹的臉湊了下來,肖憐兒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睛。呼吸間,嘴唇觸到他柔軟的唇,腰間一緊,嵌進(jìn)了他懷里。 她神思恍惚,像在一瞬間在時光中飛行了千年。景物刷刷地飛逝后退,她努力想看清想抓住什么,卻什么也抓不住。就像水底的那株青荇,她能攀附的,只有他。 明徹的聲音在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那么輕,那么柔“魔門會贏十場。我不要蒼瀾大陸,用這些贏來的地?fù)Q易輕塵一人就好?!?/br> 易輕塵三字入耳,肖憐兒驚醒了。明徹的手指撫過她的唇,又舔了舔嘴唇。然后輕輕抱住她“道門不交人也沒關(guān)系,只要能殺了她就行。” 只要能殺了她就行! 肖憐兒打了個寒戰(zhàn)“你要她死?” 明徹幽幽嘆了口氣“不是我要她死。而是她的命值一枚瑯玉果?!?/br> “瑯玉果?!毙z兒喃喃念著這三個字,想起來了。 “本神君一時糊涂娶了個女人……” “本君就騙她服了幻神丹,換了這座天地熔爐。讓鳩神君把她收為姬妾了?!?/br> “沒解藥嗎?” “……真正的天神花園里長著一棵瑯?gòu)窒蓸?。千年結(jié)一枚瑯玉果。統(tǒng)掌仙界的神君花園,豈能讓人隨意進(jìn)去采摘?!?/br> 和丹神君一模一樣的臉啊。明徹要那枚千年一結(jié)的瑯玉果去救那個可憐的女仙。 “你要瑯玉果做什么?”肖憐兒低下了頭,不想讓明徹看到自己的眼神。 “你真笨。他們叫我少君,魔門自然還有一位主君。她病了,需要瑯玉果入藥?!泵鲝卣f到這里,展顏笑道,“以后,你到了黑魔山就知道了?!?/br> 她該怎么辦?肖憐兒把頭埋在了他懷里,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fā)抖“為什么是易輕塵?蒼瀾大陸女仙那么多,為什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