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作繭自縛
白鶴帶著兩人到了一處山谷落下,悠然飛回元道宗。 明徹翻看著任務(wù)玉牌“兩階妖獸十只,或者殺三只三階妖獸。外山兩階妖獸少,可能要十天半月才能做完任務(wù)?!?/br> 三階妖獸相當(dāng)于人類筑基初期的修為。易輕塵興奮地抽出了自己的刀“好啊,那咱們就往山里走。兩個煉氣大圓滿,聯(lián)手殺三階妖獸應(yīng)該不難。” 這本來就是明徹打的主意。盡量讓她少和韓修文接觸。見她開心,心想這一世的易輕塵仍然是個膽大的。他看到她的刀是一柄青色的晶礦大刀,沒有刀靈,不由蹙眉道“你的流煙刀呢?” 易輕塵哼了聲道“還不是韓師兄。他硬說那把刀太貴重,怕我出來被人殺了劫寶。師尊不讓我現(xiàn)在用?!?/br> “法寶是拿來用的。藏著有什么意思?!泵鲝貞Z恿她進青目山深處,很大程度上是倚仗她有流煙刀。流煙不在,他就要考慮進山的危險程度了,“那把刀認(rèn)主,沒有人能搶走它。你還是想辦法向若水道君討了它防身?!?/br> 紫獅流煙有元君修為。暮紫立下赫赫戰(zhàn)功,少不了流煙的功勞。有流煙在,下仙界沒有人能傷害到她。 易輕塵像遇到了知己,迭聲說道“明師兄,你怎么知道流煙刀認(rèn)主?我一拿到它,就聽到神識里有個聲音在叫我。它說大人,流煙又見到你了。我才給它取名流煙刀的。我覺得它就是我的。誰都搶不走?!?/br> 它當(dāng)然是你的。明徹心中一動,易輕塵對她的前世今生有熟悉感?他試探地喊了她一聲“憐兒?!?/br> “什么?”易輕塵偏過頭看他。 找到散失的魂魄,下一世,她的臉才變成和暮紫一模一樣。嬌柔如輕羽,眉間隱藏著倔強?,F(xiàn)在的易輕塵還是包子似的嬰兒臉,一雙杏眼又圓又大,說話行事還像被家人寵壞的世家千金,不染半分輕愁。 明徹失笑。這一世的易輕塵也許對仙界的事還能有幾分熟悉感,她卻不可能知道一百多年后,她再一次重生。 “我說可惜不能用流煙刀?;仡^請若水道君幫你掩飾一二,叫人瞧不見流煙的寶光,你就能用了?!?/br> 易輕塵停住了腳步,有點不好意思“明師兄,這么貴重的刀,你隨手就送給了我。我心里不安。又舍不得不要?!?/br> 直白的可愛。 明徹認(rèn)真告訴她“我喜歡你,自然愿意把好的都給你?!?/br> 他好笑地看著她雪白的臉頰染上紅暈,眼神躲躲閃閃,身上爬了只毛毛蟲似的不自在,趕緊補了句“你現(xiàn)在就像我meimei一樣。” 現(xiàn)在像meimei一樣,將來么,再改口也不算撒謊。 易輕塵哦了聲,身子不扭了,眼神也不閃了。只是臉上紅暈未褪。 “走吧?!泵鲝亟o她找了個自在的理由,覺得以后每天都向她灌輸,我喜歡你的道理。說得久了,在她心里扎了根。等到韓修文向她表白,先來后到,她也要多想一想,不至于一口答應(yīng)了。 明徹的目的不在于做任務(wù)。引著易輕塵邊看風(fēng)景邊尋妖獸。一整天下來,易輕塵頭上多出一頂野花冠,采了好些野蔥鮮蘑。最后大刀砍螞蟻,收獲了兩只錦羽野雞。還扒了只蜂窩,割了半瓶子蜜。玩得開心,宗門任務(wù)全拋到了腦后。 “吃飽喝足,明天才有力氣做任務(wù)?!?/br> 明徹一個勁把易輕塵往歪路上帶。玩得高興的易輕塵也沒想著一天就能殺完任務(wù)所需的妖獸,興致勃勃地看明徹做飯。 錦羽野雞rou質(zhì)鮮嫩,身上羽毛五彩繽紛,不同的光照下,色澤不同。易輕塵很喜歡。蹲在明徹身邊看他打理。每一根羽毛都舍不得扔。又不知道拿來做什么。 “回頭我給你編根腰帶?!泵鲝匕阉掷锏挠鹈际樟巳?,忙著將兩只洗剝干凈的雞穿上樹枝開烤。 暮色的光投在小湖邊上,呈現(xiàn)出極美的幽藍(lán)色和深紫色。易輕塵悄悄看他,暗下來的光與跳躍的火焰映在明徹臉上,讓人忽略了他的膚色與五官,側(cè)臉輪廓分明。 他認(rèn)真地翻動著樹枝上的烤雞。樹枝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諝饫镲h蕩著野蜂蜜的甜香。一時間,易輕塵涌出種異樣的情愫。仿佛只要呆在這個黑丑師兄身邊,天塌下來,他都會扛下來似的。 “怎么了?”明徹注意她在看自己,杏眼撲閃著,又圓又亮。 易輕塵移開眼睛,小聲說道“韓師兄會不會來找我們啊?” 明徹拿起一只烤好的錦雞,用真氣將rou一片片削進碗里“你是想他來,還是不想?” 易輕塵咬了咬嘴唇“我心里不踏實?!?/br> 這就是不想了。明徹開心地將碗遞給她“青目山這么大,他怎么找得到?” 他心想,又不是元嬰修士,神識能覆蓋方圓百里。韓修文一個筑基修士哪能輕易找來。 不過,才進宗門易輕塵就對韓修文失了好感,像是和她上一世極為不同。明徹正想開口試探,空中響起衣袂掠過的風(fēng)聲。兩人抬一看,韓修文輕飄飄落在了火堆旁。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師妹,昨天我說過什么?” 易輕塵嚅囁著,明徹正在感嘆她被韓修文嚇破了膽,她突然瞪圓了眼睛“師尊令我到外山門接任務(wù)歷煉一年。我想做什么宗門任務(wù),不勞師兄費心?!?/br> 耀日心里冷笑。這幻陣是他布置的,他就算小小地作弊又如何。境由心生,他什么話也沒有說,唇角噙著一絲微笑,溫和地看著易輕塵“你現(xiàn)在不能飛行,師兄只是擔(dān)心你進山殺妖獸太累。想起你沒有飛行法寶,特意給你送來?!?/br> 明徹心頭響起了警鐘。韓修文想鎮(zhèn)壓易輕塵,會讓她反感。如今聰明了,用上了懷柔手段。不好對付啊。 耀日拿出了一雙錦靴。青色繡滿符紋的鞋子,可隨腳大小如意變化“這雙追云靴是師尊賜我的。師兄筑基可以飛行了,就送你了。” “男人臭腳穿過的鞋送給易師妹,不太合適吧?”明徹嗤笑,嫌棄地看著那雙靴子。 她好像在哪兒見過這雙靴子。在哪兒呢?易輕塵腦子漸漸迷糊起來。慢慢的,她眼里只有玉樹臨風(fēng)的韓修文。她像是忘記了昨天發(fā)生的事,只仰慕地看著夜色中白衣如雪,清逸如仙的他。她甚至忘了明徹的存在,嬌羞地低下頭“師兄待輕塵真好!” 這就是命運!輕易就板回一城。明徹氣得胸口酸脹,這小沒良心的,才吃了他烤的雞呢。比墻頭草還倒得快呀! 耀日滿意極了,一時間信心大增。他把追云靴收了起來。明徹嫌棄,他還嫌棄呢。他握住易輕塵的手溫柔說道“是師兄考慮不周。這雙追云靴的確不適合給師妹。先隨我回去,明天師兄陪你去青陽城買了飛行法寶,再進山不遲。一點準(zhǔn)備都沒有,這樣進山太過危險。” 他的目光似有魔力,看得易輕塵臉上火辣辣地“師兄教訓(xùn)的是?!?/br> 明徹目瞪口呆,眼睜睜看著耀日拉著易輕塵飛向山外,轉(zhuǎn)眼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氣得叉腰大罵“當(dāng)爺是空氣啊?!” “不對!不對勁!”明徹罵了幾句,煩躁地在湖邊走著,“怎么轉(zhuǎn)眼間她就變了?” 想了半天沒想出個所以然來,他突然想起一事,又指天大罵“把我扔這兒,我怎么回去?。俊?/br> 白鶴約好十天后才會來青目山接他們。明徹?zé)o奈之極。就著火光掏出錦羽野雞毛,一根根撕下來揉成彩線,發(fā)狠地說道“我不信這個你也不喜歡?!?/br> 將易輕塵帶回元道宗,夜已經(jīng)深了。叮囑她早點休息,耀日轉(zhuǎn)身欲走。 “師兄?!币纵p塵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大變,杏眼水汪汪的,極為不舍,“明天我等你來哦?!?/br> 耀日愣了愣。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小小的作弊,易輕塵轉(zhuǎn)眼就把明徹忘得干干凈凈。他情不自禁地想,如果他沒有改變幻境,她還會不會這樣依戀自己? 明徹在旁虎視眈眈。不,他不能行險。 耀日瞬間覺得十年太漫長。他決定提前。只要這一世易輕塵嫁給了自己。暮紫的記憶中從此會烙下自己的身影,再不會指責(zé)他袖手旁觀。她不會再記得和明徹相遇相愛。明徹永遠(yuǎn)也無法找到藏在天神花園里的她。 耀日將易輕塵摟進懷里,看著她嬌羞無限的臉,聲音如同魔咒“輕塵,我等了你一年又一年。我已經(jīng)向師尊提親,你可愿意嫁我?” 四周的景物慢慢發(fā)生了變化。 轉(zhuǎn)眼前,他擁著二十歲的易輕塵出現(xiàn)在北辰后殿的玉石平臺上。 耀日記得,那一個夜晚月色正好,韓修文就在這里輕聲問易輕塵。他親眼看到易輕塵臉泛紅暈,在韓修文臉頰上親了一口,獨自飛回了自己的院子。他再也沒有看下去。他不想再扮成韓修文去經(jīng)歷中間的十年。他等著她也親自己一口,答應(yīng)他的求婚。他會安排最盛大的婚禮,給她送來最華美的禮服。然后共渡這一世。 易輕塵的臉沒了嬰兒肥,清瘦的臉像月色中朦朧怒放的花,清純得不染塵埃。她像是從夢境中醒來,眼神由迷糊變得清明。 “我不會嫁給你?!?/br> 她的聲音清楚干脆,像鐘聲,震得耀日搖晃了下腦子。情不自禁地又作弊一回,試圖讓她的回答回到原來的軌跡。 他又一說了一遍,依然深情溫柔“輕塵,我已經(jīng)向師尊提親,你可愿意嫁我?” 易輕塵看著他。兩人之間隔著尺余距離,耀日甚至能嗅到她身上散發(fā)的幽香。 “我不會嫁給你!”易輕塵一字一句地說道。 耀日險此暈厥過去。他伸手拉住了她,盯著她的眼睛道,額頭冒出汗來,“一定是哪里弄錯了。你再聽我說。” 易輕塵直接甩開了他的手,嫌惡地說道“我既然回到前世,便永遠(yuǎn)不會再踏進同一條河流犯同樣的錯。韓修文,你別再做夢了!” 暮紫……暮紫的心神也入了幻境!耀日腦袋嗡地一聲,她說了什么,他一個字也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