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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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聽人說道上的人喜歡黑吃黑,張五爺上來就端了這么好的茶來,實在太過客氣了?!?/br> 她說著,將茶盞向一旁推了推。 “沏的濃了點,略放放吧?!?/br> 做這個買賣的,有時候跟殺人越貨沒多大區(qū)別,張五本來瞧著這兩人沒甚功夫的樣子,便試探的上了這一杯。 又聽著沈衡這話說的模凌兩可,也不知是她過于謹慎,還是真看出了什么,面上卻是大笑道。 “張五是個粗人,底下的人也都不怎么會伺候。貴人既然吃不慣這濃茶,立馬給您換盞清的?!?/br> 沈衡卻是推拒到“茶便免了,既然是來談生意的,便將硯石拿出來看看吧?!?/br> 張五眼中閃過一絲陰翳,卻是笑開:“貴人所言極是?!?/br> 龍紋雕飾,青蘚石紋,雖說看不慣這黑市的做派,但這東西卻是十足十的真貨。 蘇小千歲坐在椅子上,單手把玩著手里的物事,雖沒說話,卻是心情甚好的樣子。 “知道貴人歡喜這類東西,底下人還順手找了兩個,您瞧瞧可有入眼的,價錢可以一并談一談?!?/br> 張五說著,又拿了兩塊上來。 沈衡瞧著其中一只石青龍頭的石塊,差點落下淚來。 “我要這塊?!彼龘崦钌项^的龍頭顫聲道。 祭山石,竟然真的在這里,她爹終于不用買棺材了。 張五沒想到前些日子剛收的‘砸手貨’居然也能被看中,當下同王德勝對視了一眼。 “貴人喜歡就好,這東西也是有些年頭的了,雖沒有劉辰方的硯石金貴,但到底也是古物。買賣做的就是個回頭客,就算您一萬五千兩銀子好了?!?/br> 不成想,話音落了半晌也沒人接話,都只顧著看手中新得的物事。 張五只當是對方嫌貴了,便讓了一步道:“青石便算一萬兩銀子吧,就當跟兩位交個朋友了?!?/br> “這話得跟我們爺說,我不管帳?!鄙虼笮〗愠榭栈亓艘痪?。 而她的“爺”卻壓根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張五雖說長居黑市,但道上的人哪個不給幾分薄面的,如今被如此怠慢,當下便冷了臉。 “黑市的規(guī)矩想來二位來之前便是知曉的,向來都是拿銀子說話的,二位既然當了兒戲,便莫怪張五按道上的規(guī)矩來了?!?/br> 他這般說著,已經(jīng)將一柄刀刃架在了沈衡脖子上。 “實話告訴你們,進我這黑市的,沒幾個人能平平安安的走出去的。老子見了銀子歡喜了倒好,若是空手套白狼的,就只管給這小娘皮收尸吧。” 他這話,自然是對蘇月錦說的,只是對方依舊不咸不淡的坐在那,半點沒有被“威脅”的自覺。 “其實也不算空手?!绷季?,蘇王爺才應了一句“來的時候還是帶了一千多兩銀子的?!?/br> 只不過現(xiàn)在就剩七百了,那三百被他用來‘賄賂’自己人了。 張五聽后勃然大怒,手中的刀刃幾乎下意識就要收緊,卻猛然驚覺胸前肋骨三分處被人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隨著那一道劇痛,緊隨而來的便是一道凌冽劍光。 張五沒提防面前的女子竟然是個練家子,腳下就勢一滾依舊被她的劍尖在脖子上劃下一條深深的傷口。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他驚吼。 沈大小姐卻沒興趣跟他扯那些三六九,前腿一掃,回身又是一記快攻。 王德勝早在一旁嚇破了膽,一面讓聞聲而至的打手們快些上去幫忙,一面找了處桌角將自己藏起來。 黑市的人,大都過著刀頭舔血的生活,張五雖說不是出自什么名師,但到底過了這么多年的流亡生涯,剛才那一擊是尚未反應過神來,如今眼見自己的人多起來,那刀鋒也是越舞越快。 其實依照沈衡的想法,也沒想過會在這個時候動手。畢竟這里是他們的地盤,就算真要圍剿,也不可能只她兩個人來。 誰能想到蘇月錦壓根就沒打算給人家銀子?!! 沈大小姐雙拳難敵四手,一面揮劍一面對賞玩的正有興致的某千歲氣急敗壞的吼道:“還不幫忙,等我死在這?” 話剛落,便聽到一聲輕笑:“他是知道我在這,所以放心的很?!?/br> 沈衡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顧允之,以及他身后迅速包抄而來的皇家禁衛(wèi)整個人都蒙住了。 “阿衡就是喜歡偶爾矯情一下,其實她可以自保的?!?/br> 蘇小王爺緩緩站起身“這里交給你了,找到那些孩子,先送到行宮里,我去看看那位張縣令。”扒了他那身官服,應該能‘搜刮’出不少油水來。 某人一臉公務繁忙的樣子,卻是當真拉著沈衡就這么走了。 刀劍相交的聲音仍在耳后,沈大小姐直到從密道里出來都沒想明白,顧允之到底是怎么找到他們的。 “難道顧侯爺方才一直跟在咱們身后?”為什么她半點沒有察覺到對方的內(nèi)息。 蘇月錦沒有直接回答她的話,而是抬起袖子湊到她近前反問:“你覺得我香嗎?” 沈衡僵硬了,雖說男子也會熏香,但這么正兒八經(jīng)詢問自己香不香的,倒真是是頭一回碰見。 礙于對方的“盛情難卻”,也只得低下頭聞了聞,只是。。。 “這香,不似你平日熏的那個?!蔽兜缆杂行┨鹉?,倒像是龍澤花的味道。 “恩。”他點頭,頗有些嫌棄的擺弄了下自己的衣裳“允之有一只會識香的巴蛇,只認識龍澤花的味道。” 竟然是,那只巴蛇將他們引過來的!! 沈衡對顧小侯爺?shù)恼J知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一旁的蘇小王爺卻似乎很厭煩那味道,不時用手拂一拂衣角。 沈衡覺得有些無奈,笑看著他道:“回去將你的香再熏上一遍就好了。”龍澤花的香味本來也是極淡的。 蘇月錦聞言卻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正色道“我身上的是體香,不是熏上去的?!?/br> 沈衡:“。。?!?/br> 老話總說,福不雙至,禍不單行。兩人從墳崗出來的時候心情都算不錯,哪里知曉還沒從里面轉(zhuǎn)出去就被一隊黑衣人團團圍住了。沈衡對于這種連開場白都沒有,直接提刀就砍的架勢實在不喜,一面拔劍相迎一面對蘇月錦道:“您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蘇小王爺掰著指頭算了算:“太多了,記不太清了?!?/br> “。。?!?/br>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七章沈大姑娘和蘇小娘子 對方用劍的路數(shù)很偏,招招致命,且個個都是精英。一小隊人馬足有三十來人,部署的十分嚴謹,可見是得了消息,早就埋伏在這兒的。 沈衡雖鮮少參與江湖中事,卻能看出里面的門道,若是沒猜錯的話,這些人應當就是點墨水閣的人。 點墨水閣算不上什么江湖大派,卻有一只極為精煉的殺手分會。里面的人僅看銀子說話,但凡肯出的起價錢的,不論江湖道義都會依照雇主的要求依約而來。 但一次出動這么多高手的,倒是難得見到。沈衡錯身躲過一劍,調(diào)轉(zhuǎn)頭對蘇月錦耳語:“若是再來一隊,你可打得過?” 她已經(jīng)聽到不遠處點葉而至的腳步聲了。 蘇月錦揚手解決掉近旁的一個,十分中肯的說“打不過?!惫Ψ蛟俸靡灿衅@鄣臅r候。 “那便想辦法召集你的人過來啊?!比缢@樣身份的人,身上總會帶著些信號彈之類的東西的吧?紅光一現(xiàn),暗衛(wèi)聞訊而來。 蘇小王爺抽空睨了她一眼“阿衡,你話本子看的太多了?!?/br> 爆竹那東西,也是隨身帶的?多危險。 “那現(xiàn)在怎么辦?!鄙蚝獬榇ぶ旖?,眼看著越來越多涌上來的人潮。 “那就跑吧?!?/br> “。。?!?/br> 沈衡覺得,千歲爺真的是這世間最識時務的俊杰。 作為一名有身份有地位的皇子,他能將‘打不過’和‘我們逃跑吧’這兩件事看的如此淡然,且做的順理成章,沒有半分掙扎,多少讓一直誤以為英雄都要咬牙死撐的她覺得有些汗顏。 情勢不容樂觀,緊跟其后的那一隊比前面的更加難纏,蘇王爺雖沒有信號彈,倒是隨身帶了些毒粉,袍袖一揮之間總算拉開了些距離。 但是。。。 看著面前巍峨的懸崖峭壁,沈衡凌亂了。 “我記得,這路一直都是您帶我跑的吧?” 墳崗空曠,岔路口卻很多,方才逃跑的間隙,一直都是蘇公子指揮路線的。但誰能告訴她,為什么指的是一條死路? 蘇小王爺將視線看向遠處的山澗,挺認真的說“阿衡,是人都會犯錯,你莫要太依賴我了?!?/br> 我依賴了嗎?分明是你很淡定的對我說,我們朝東南方向去吧,那里看起來一團祥瑞。 但是現(xiàn)下,祥瑞在哪里? 沈衡閉了閉眼,卻也知道實在不是計較這些事情的時候,眼見后面的黑衣人越追越近,只得探著身子朝前望了望。 nongnong夜色之間,依稀可以看見對面似乎有一處懸壁。 撿起一塊石頭試探的丟過去,果然聽到一聲墜地的回響。 還好,情況并不算太糟糕,他們是到了兩座崖壁之間的間隙上了,雖說誤打誤撞,到底對面還有一處可以落腳。 “飛過去吧。”距離雖然有些遠,但以她的身手應該不成問題。 她這般說著,已然伸手拉了他縱身躍出。 身子騰起時,依稀聽到對方在她耳邊說了句什么,但情況緊急并沒有認真去聽。 直到飛出去的身體突然在半空中下墜,她才明白過來蘇月錦說的那句話有多么重要。 他說的是:“不能過去,我不會輕功。” 會武的人不會輕功代表什么?這就好比是做廚子的不會顛勺,賣字畫的不會磨墨,做縣太爺?shù)牟徽J識幾個大字一樣不可思議。 蘇月錦的身手,她是見識過的,莫說朝堂,就算放在江湖上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 這樣的人物,不會輕功?這怎么可能呢? 但有的時候,事實就是這么勝于雄辯。 端著熬好的湯藥走到屋里,她問那個靜靜躺在床上擺弄硯石的某人:“今日覺得如何了?” “尚可?!彼戳搜鬯掷锏乃幫?,緩緩用被子掩住半張容顏:“先放下吧,冷了再喝?!?/br>